沈凌昊
一個不愿醒來的白日夢
對于“時間”與“記憶”的重新認識源于一次沒有目的地的旅行。
我連續(xù)幾個小時騎行在一條鄉(xiāng)間的公路上。心中并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是希望能看一看路的盡頭。從清晨一直騎到中午,身體的疲勞讓我開始走神。我的腦中無意識地出現(xiàn)了童年的畫面。一個男孩騎著三輪車穿梭在上海的老弄堂里。我跟在他后面一起跑著,穿過一個又一個街道……一種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溫暖涌了上來。
我突然就停下了,急切地翻出日記本想把之前的那種溫暖留住。但記憶卻像快速回放的膠片,幾乎沒有任何停留的時間。我的筆完全跟不上腦中的畫面,幾乎寫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等回過神來天早已黑了,我感覺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記憶與時間都是混亂的,但內(nèi)心卻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我不再想去什么路的盡頭,只想回家。
回去以后,我一直想弄明白當時那種難以名狀的充實感到底是什么。但自己卻像失憶了一樣完全無法回憶起當時的畫面,就像一個被驚醒了的白日夢。
一場儀式為了祭奠逝去的時光
在即將從美院畢業(yè)的那段時間,我異常的焦慮。對于未來的不確定以及是工作還是考研的選擇讓我徹夜難眠。我感覺精神上疲憊不堪,對創(chuàng)作也慢慢失去了動力。
那段時間我經(jīng)常在半夜呆在學校附近的一個橋洞里發(fā)呆。有一次我看著來往的汽車,在橋洞的磚面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光的軌跡。腦中突然出現(xiàn)了“時光之塵”的意象。記憶中的畫面被光點亮,又漸漸在空間中消逝,周而復始就如同一次回憶又失憶的白日夢。
之后的幾個月我嘗試了各種類型的夜光材料。在這一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回憶時的生理感受和時間感與黑暗空間中夜光相紙對光的反應是非常相似的。這種短暫,易逝卻又無比強烈的感覺讓我想起了幾年前的那次旅行,那種難以名狀的溫暖和充實感。于是我找到了當時的那本日記,并將其中的部分文字用夜光涂料寫在墻上。
當我久坐在自己的作品前時,我忽然覺得記憶的濃度已經(jīng)被時間稀釋得非常稀薄,而真正留在記憶深處的是那份曾經(jīng)存過的感動,它就隱藏在時間的琥珀中,而這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皶r光之塵”對于我而言,更像是一場儀式,一次自我治療地過程。我從記憶中獲取了能量,然后用歲月的塵埃祭奠自己的青春,塑造起時間的雕像。就如同我在“時光之塵”里寫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是脆弱的,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