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 秦

探析莫泊桑小說《羊脂球》的人物塑造

康 秦

莫泊桑是法國著名作家，他出生于19世紀后半期，擅長寫短篇小說，一生寫了200多篇短篇小說，被稱為 “短篇小說之王”。他的著作以批判現(xiàn)實主義為主，《羊脂球》創(chuàng)作于1880年，不但是莫泊桑的代表作，更是成名作?！堆蛑颉方o我們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所描述的栩栩如生的人物，它突出了作者的審美藝術(shù)和創(chuàng)作才華。因此，本文對《羊脂球》中人物塑造的主要手段進行了研究。

一、肖像描寫

福樓拜是莫泊桑的老師，他對莫泊桑的要求極為嚴格，他曾教導莫泊桑，世界上沒有任何兩件事物是相同的，甚至是人物的兩個鼻孔、兩只手，更甚者是兩粒沙，在進行實物描寫時一定要將不同事物的特點細致地描述出來，福樓拜還曾經(jīng)讓莫泊桑試用一句話描述馬車站中一匹馬和前面數(shù)十匹馬的區(qū)別。莫泊桑在福樓拜的引領(lǐng)下，經(jīng)過長時間的磨煉終于成功，莫泊桑的肖像描寫水平尤其精湛，僅通過廖廖幾句，鮮活的人物就可以躍然紙上，作者尤其善于把自己的愛憎與人物的外貌特征聯(lián)系在一起，這樣作者筆下的人物就具有了與眾不同的特色，達到人物的神形畢肖。下面我們將通過其對人物的描寫來研究莫泊桑的人物寫作藝術(shù)。

在《羊脂球》中，映入我們眼簾是一個嫵媚的女性形象，羊脂球的臉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藥，又像一個紅蘋果，細小光亮的牙齒，極其美麗的大眼睛，睫毛非常長且濃密，小小的嘴唇極其嫵媚。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妓女嗎？作者分明是在描繪一個純潔、漂亮的小女孩形象?？墒菫槭裁醋髡邥@么寫呢，難道作者沒有親眼目睹過妓女的樣子嗎？不是的，作者有其獨特的寫作意圖，作者心目中的羊脂球就是這樣一種形象，接下來我們就會了解到真正的羊脂球，她不但善良，還非常勇敢，她為了救那些自認為高貴的人不惜糟蹋自己的身體，而她善良的付出過后卻是別人的鄙視與嘲笑。作者正是想通過小姑娘似的描寫來展示他對羊脂球的愛和對那些道貌岸然的貴族的譏諷。接下來我們把目光投向兩個天主教修女，修女在我們心中的形象應(yīng)該是神圣的，可在莫泊桑的眼中卻不是這樣的，他筆下的兩個修女其中一個年紀已經(jīng)大了，一臉的麻子，就像臉被一梭子彈打過似的。而另一個呢，有一個顯出肺病的胸脯，腦袋瓜漂亮但極具病態(tài)，她們正念著天父不停地禱告。兩個修女不但可憐而且可怖，是吃人的信仰毀了她們的靈魂，同時也腐蝕了她們的肉體。作者在挖苦她們，也在嫌惡著這個吃人的社會中人性的缺失和理性的淪喪。緊接著，作者用極盡浪漫的手法對鳥先生進行了描述，身量很矮小的鳥先生走了過來，他的大肚子像個皮球，一張紅彤彤的臉被扛在了肩上，兩邊的腮上各有一縷花白的胡須，向我們勾勒出了一個富有且年事已高的大酒商。以上的典型描寫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形象。

二、對比描寫

對比的原則始終被貫穿在小說中，羊脂球是十名旅客中唯一的正面人物，與她相對立的人物一共有九個。羊脂球的善良與其他乘客的卑鄙形成了一正一反的鮮明對比。從小說題目和內(nèi)容來分析，羊脂球是故事的核心人物，所有的情節(jié)均圍繞她展開，雖然羊脂球是一個人人唾棄的妓女，可在國難當頭時她卻深明大義，那些表面上仁義道德的上等人卻為了自己的安全出賣同胞，不顧國恥。隨著情節(jié)的推進，羊脂球的真、善、美和其他人的假、惡、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羊脂球的形象更加高大，相比之下，那些所謂的上等人也越發(fā)卑賤。莫泊桑通過對比的手法突破了當時社會的偏見，更加突出了小說所要表達的主題，從而產(chǎn)生了絕佳的藝術(shù)效果。

小說中共有十個乘客，其中六個人社會地位較高，收入豐厚，他們構(gòu)成了基本乘客，拉瑪東夫婦，鳥先生夫婦和布雷維爾夫婦，這些人身居上流社會，信仰天主教會且深明教義，可在國難當頭他們卻不顧國恥只為私利，他們?nèi)スジ勰康牟⒉皇峭炀葒椅Ｍ?，而是趁國難發(fā)一筆橫財或保護自己的財產(chǎn)。與他們截然不同的是，羊脂球此次出行卻是不堪忍受入侵者的橫行霸道，在面臨危險時她勇敢地與敵人奮起反抗，由于事敗才不得不逃往他鄉(xiāng)，面對敵人的誘惑，她恥于賣笑。僅僅從他們選擇離開里昂城來到哈弗港的原因，我們就可以看出貴族地主面臨國家危亡只圖私利的卑劣行徑以及羊脂球的榮辱之心。接下來，九個身居上流社會的貴族地主資產(chǎn)階級僅在食物面前就流露出了他們丑陋的嘴臉。這幾個有錢人在途中沒有帶食物，當他們出行一天而饑餓難耐時，他們把目光投向了這個在他們眼中最不恥的妓女羊脂球，羊脂球看到饑寒難耐的旅伴時，毫不吝嗇地拿出了足夠自己吃三天的食物，這些高貴的乘客把她的食物一掃而光，并且毫無謝意，又恢復(fù)了原來的冷淡，此刻的羊脂球又失去了她的利用價值。他們抵達多特鎮(zhèn)之后，麻煩又來了，一個普魯士營長看上了可憐的羊脂球，當遭到羊脂球拒絕后，他們的車因此被扣數(shù)日。當觸及個人利益的時候，九個有身份的人千方百計地誘勸這個可憐的妓女，她向敵寇妥協(xié)了，當同胞面臨危難時，她甘愿委身于敵寇，她不但有對同胞的同情，更有對祖國的深深熱愛。而這些滿嘴仁義道德的資產(chǎn)階級上流社會的人卻以怨報德，又一次踢開了這個可憐的妓女，在接下來的旅途中，羊脂球餓得發(fā)慌，被她救助的這些所謂的同胞卻棄之不顧，僅各自享用著自己的美食，與羊脂球的慷慨大方形成了強烈的對照，羊脂球忍饑受凍，無人理睬，可堅強的羊脂球沒有大聲抱怨，也沒有低聲下氣地乞求，她此刻需要的不是憐憫，而是認清資產(chǎn)階級的丑惡嘴臉。

我們可將本次的旅程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顯示了資產(chǎn)階級的偽善，而另一部分則痛斥了他們的一己私利，關(guān)鍵時刻不顧國恥，殘忍地出賣同胞。她們對羊脂球前后的態(tài)度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起初他們知道羊脂球的身份時，他們恥笑她、蔑視她，可為了索要食物又不惜放下身段殷勤獻媚，真是180度的大轉(zhuǎn)彎。當他們搶光她的食物后，他們又恢復(fù)到了之前無情無義的狀態(tài)。當普軍軍官想要留宿羊脂球時，這些偽善的有錢人還曾一致譴責這個無恥之徒，而這種團結(jié)是短暫的，當他們知道車被扣時，他們的 “愛國熱情”瞬間消失了，他們開始抱怨羊脂球，而后又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開始恭維夸獎起羊脂球來，甚至有人想把她直接綁起來交給普軍軍官，最后他們聯(lián)合起來誘騙她屈從敵人，充分揭露了資產(chǎn)階級的丑陋。隨著其他人物變得愈來愈矮小，羊脂球的形象被反襯得越來越高大。作者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對比描寫來達到自己的寫作目的。

三、細節(jié)描寫

莫泊桑筆下的《羊脂球》的另一特色就是細節(jié)描寫，這些精湛的細節(jié)描寫使他筆下的人物更加鮮活，富有典型，更能表現(xiàn)出此刻人物的心理，顯露出作者縝密、獨到的藝術(shù)功力和審美情趣。雖然在肖像描寫和對比描寫中也不乏細節(jié)的描述，可莫泊桑筆下的細節(jié)卻遠不止于此。接下來我們將進行更深一步的研究，如人物心理細節(jié)、人物表情細節(jié)描寫以及人物生活細節(jié)的書寫等。在短篇小說的開篇，羊脂球那一籃子美味的食物就使得那些高貴的上等人垂涎欲滴，這些就是典型的生活細節(jié)描寫。這些是羊脂球為自己出行準備的食物，足足夠她吃上三天?！盎@子里盛著兩只凍子雞、一份鵝肝凍……另外還有四瓶葡萄酒?！泵鎸@些美味，其他九個乘客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矜持，為了得到這些吃的，她們對羊脂球大獻殷勤，當這些上等人經(jīng)過羊脂球的同意后，將食物一掃而光，注意這個一掃而光的細節(jié)，它對烘托人物心理和表現(xiàn)人物精神起到了絕佳的作用。而我們看到羊脂球并沒有因此而生氣，足見她的慷慨大方。同樣的食物描寫出現(xiàn)在文中的最后部分，羊脂球挽救了同胞們的生命后又被同胞們拋棄了。此刻僅羊脂球沒有食物，而其他九個乘客則備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伯爵夫婦準備了干乳酪和野兔子，鳥先生夫婦買了好吃的牛肉……兩個修女有熟香腸，我們看到這些所謂的上等人已經(jīng)不再需要羊脂球了，他們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吃不完的又用紙包了起來。在他們有剩余食物的時候仍然不想施舍給羊脂球，完全忘了不久前才在她那里受到的食物恩惠。這些資產(chǎn)階級的上等人其實是應(yīng)該感激羊脂球的，她不但給了他們食物，更在他們受到威脅時獻出了她的身體，她沒有必要做這些的，可她的善良促使她做了這件事。而她不僅沒有得到一點點的感激，甚至沒有最起碼的尊重和理解，這些上等人甚至認為施舍給她一點點殘羹剩飯都是多余的，此刻，他們沒有必要再偽裝自己了，他們忘恩負義的惡行一覽無余。小說最后在羊脂球的嗚咽聲中畫上句號。這是最后一次精彩的描寫，羊脂球不愿讓這些可惡的人看到她的悲傷，于是 “她拼命地熬住，繃緊了面皮，跟孩子似的把嗚咽硬咽下去……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她圓鼓鼓的胸膛上”。此刻我們仿佛看到了一個善良而且美麗的小姑娘。

四、結(jié) 語

莫泊桑在《羊脂球》中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受到人們歧視的妓女形象，在戰(zhàn)爭年代，在生死之間進行選擇的時候，正是這個有愛心、勇敢堅強的妓女救了那些道貌岸然的資產(chǎn)階級上層人士，體現(xiàn)了莫泊桑對當時社會心態(tài)的嘲諷和鞭策。《羊脂球》里的人物形象塑造精湛，故事情節(jié)引人入勝，發(fā)人深省，《羊脂球》可以說是不朽的名作。為了欣賞和借鑒，本文試從莫泊桑小說《羊脂球》中人物塑造的主要手段進行分析。

［1］孫悅．《羊脂球》的藝術(shù)特色淺析［J］．貴陽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社會科學版），1994（01）．

［2］萬春．《羊脂球》的結(jié)構(gòu)藝術(shù)與主旨表現(xiàn)［J］．淮北煤師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03）．

［3］黃恩財．“梅塘之夜”的一顆流星──論《羊脂球》的美學意義［J］．遼寧教育學院學報，1996（01）．

康秦（1983— ），女，陜西西安人，陜西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助教，西北工業(yè)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語言學及應(yīng)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