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野
e君是一名企業(yè)家。有一日,我上門拜訪,他正在作一幅墨竹圖。我從不知道他會作畫,說真的——不敢恭維。
我說:“這東西很勞神,你每天應(yīng)付那么多變故,理當多休息?!?/p>
e君說:“不勞不勞,我就是在放松啊。知道嗎,我腹稿就打了兩天?!?/p>
這些人的時間按分鐘計,一分鐘賺的,比我一天的都多。我說:“你生意做得這么好,干嗎改行,畫畫是技術(shù)活,你一把年紀的,也晚了。”
“什么喲,我喜歡,我從小就喜歡!”e君沏了一壺茶,繼續(xù)說,“后來迫于家庭的壓力,只好放棄了。”
e君這回的談話風格不同以往,他說了一件關(guān)于小學五年的同桌的事。
同桌讀完大學,過起了與眾不同的生活。在一個城市住一年,工作一年。然后,換一個城市,換一份工作。一般都是體力活。也不管風雨,騎著小摩托,往來于上班處和住處。
很多人說他沒志向。哥哥也操心,隨時可以進自家公司工作的,對象也有一大票,長年在外流浪,太糟蹋自己了。
他說:“我就是喜歡這種活法!”
我們每回視頻,他笑得都很陽光,這是裝不出來的,是我所沒有的,也是很多人所沒有的。我也從來聽不到他訴苦。因為以他的性格,一覺得不爽,馬上會做出新的打算。
聽完e君的感慨,腦海里跳出一個人——歷史學家顧頡剛,就是研究孟姜女的那人。有人曾問他:“你費了那么多的心力,又寫了那么多的論文,研究這個有什么用處?”
顧頡剛說:“沒有什么用處,只是我高興!”
我想起讀高中的時候,功課很緊張,課間還是會看一兩篇短文?!翱赐陼€看書,不累”,確實不累。
對于自己喜歡做的,會毫不吝惜地將大把時間花在上面;對于不喜歡做的,才精打細算,趕早結(jié)束這一切。
我們行走在路上,也會看見其他的路,若有更好的,總會想著穿過去,擠破腦袋地穿!可惜,這個“好”不是就著自己的感覺,而是在別人“看來”??嗔俗约海寗e人覺得好看,沒有這樣的道理!
有人喜歡下棋,有人喜歡流浪,有人喜歡做平民……誰管得著呀?還偏有荒唐的,養(yǎng)花、散步、打球、K歌……有錢人做,是休閑,是怡情養(yǎng)性;沒錢人做,就是奢侈,就是自甘墮落。登個山,親近一下大自然,都要說三道四。
某人的“喜歡”,就如另一人的“不喜歡”(也是喜歡的一種形式,比如,喜歡“不那么做”)。每個人的生活環(huán)境不同,性格和習慣也不同,因此,才形成了一個個充滿個性的故事。
我很佩服蕭紅這樣寫她家后園的花兒:“想開幾朵就開幾朵,想朝哪邊開就朝哪邊開,它如果不想開,也沒有人管它。”做她家后園的花兒,以及不管花兒的人兒。
這些年,聽到很頻繁的一句話:“等我做完……我就可以……啦!”然后一臉的神往。而結(jié)局基本上一致:一生完了,而“現(xiàn)在的事”還沒做完。知道自己想走什么路,卻不敢邁出這一步,終是缺些魄力、毅力。
快樂和幸福,全憑自我感知,從不附屬于任何人以及他們的眼光。做一次選擇吧,沖破世俗的羅網(wǎng),堅持走下去。雖一路艱辛,也一路風景。
我的光陰,我做主,只要能活出真我,活出瀟灑。
e君是和我一起下樓的,他說要去買彈珠,周末孫子過來,要陪他一起打彈珠。一改那張苦臉,閑定中洋溢著歡喜。只能說,當一個人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才會消去眼下的一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