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盟盟
摘要:李白詩歌中的西域元素是歷來學者研究和關注的熱點之一。西域風光、西域歌舞、西域服飾、胡客、胡姬、胡馬、胡雁、胡鷹、胡床、胡麻……色彩各異的西域元素,都曾出現在李白的詩歌中。西域文化,在靈魂、精神、氣質上對李白的吸引則是本質上的影響,深層次的融合。李白的詩歌中有著濃郁的西域歌舞情結。
關鍵詞:李白;詩歌;西域;歌舞情結西域樂舞東傳之后,“不僅把唐代樂舞藝術推向一個高峰,而且對唐詩宋詞元曲的創(chuàng)作也起到催化作用?!盵1]具有極高藝術情趣的唐代詩人以敏銳的眼光捕捉到這一外來的事物,引發(fā)出他們的創(chuàng)作熱情:一大批描繪西域樂舞詩應運而生。
1李白對西域意象的獨特偏愛
李白詩歌中的西域元素是歷來研究者關注的熱點之一。西域風光、西域歌舞、西域服飾、胡客、胡姬、胡馬、胡雁、胡鷹、胡床、胡麻……色彩各異的西域元素,都曾出現在李白的詩歌中。經筆者粗略統(tǒng)計,李白作品中,涉及西域風物的詩歌高達45首之多。他在詩歌中表現出對西域由衷的向往與喜愛,寄寓著對邊疆民族氣質的欣賞與贊嘆以及對邊塞安定統(tǒng)一的向往。終其一生,西域在李白的心中、詩歌中都積淀了極為重要的意義。關于李白出身,歷來眾說紛紜。郭沫若曾認定李白生于碎葉,[2]李陽冰的《草堂集序》中說李白“隴西成紀人,中葉非罪,謫居條支,易姓與名。”[3]這一說法比較普遍。李白祖籍隴西成紀,“隋末多難,一房被竄于碎葉”。那時中原大亂,“大業(yè)末,華民多奔突厥?!崩畎椎南容吜麽愕轿饔?,也將漢文化帶到西域;同時也接受西域文化的影響,甚至與西域人通婚。由此可見,在李白身上很可能有西域人的血緣,而且接受西域文化的影響。證據之一便是李白通曉西域梵語。范傳正說李白在翰林院時“論當世務,草答蕃書,辯如懸河,筆不停輟?!崩畎滓舱f“魯縞如玉霜,筆題月支書。”
2李白詩歌當中的歌舞元素:樂與舞
盛唐時期,胡文化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民的生活。商業(yè)發(fā)達,城市經濟繁榮,文學重心移向都市。[4]都市生活呈現出兩個基本特征,一是音樂的昌盛;一是樂工歌伎的增長。以西域樂舞為表現客體的作品。首先,有西域之樂器、樂曲。唐詩中出現的古代樂器名目眾多:琵琶、箏、橫笛、簫、琴、笙等,《舊唐書·音樂志》載:“自周隋以來,管弦雜曲將數百曲,多用西涼樂,鼓舞曲多用龜茲樂。其曲度皆時俗所知也,惟彈琴家猶傳楚漢舊聲?!痹诶畎姿魃婕皹菲髀曇舻脑姼柚?,“笛聲”值得注意。笛“其元出于羌中,”[5]屬西域樂器的一種。李白作品中寫笛之作共有五篇,《春夜洛城聞笛》《金陵聽韓侍御吹笛》《觀胡人吹笛》《青溪半夜聞笛》《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司馬將軍歌》等。西域樂曲東來,不僅是形式上的文化融合,它與中原傳統(tǒng)的人文情懷也緊緊相連。前所舉“笛”之例即為典型:笛聲悠揚,詩人很容易將其作為抒發(fā)思念之情的載體,這樣,笛聲就成了特定情感的符號。其次,有樂舞之場面。李白詩歌不僅注重“聽”,同樣注重“視”,視聽結合才更具韻味。李白作品中的西域樂舞場面眾多,如“伏拜祝千歲壽,周舍為之辭”,描寫西域胡人進獻祝壽之樂舞情景的《上云樂》;描寫西北邊疆少數民族舞蹈“青海波舞”的《東山吟》;以及描寫當壚笑春風之胡姬的《前有樽酒行二首》(其二)。再次,有佛音與梵曲。佛教音樂即于佛寺中進行的唱誦儀式活動,如《廬山東林寺夜懷》,繪寫了“天香生虛空,天樂鳴不歇”為典型的凈土音樂場景。任半塘說:“弄婆羅門一體,今但知《舍利弗》戲為最早。此原梵戲,……今日關于此戲之我國資料,厥為樂曲《舍利弗》與《摩多樓子》二調,而此二調之傳辭則以李白之作為最早。”
3西域樂舞與李白詩歌的藝術構思
李白詩歌當中提及的西域胡人、胡姬、名物、地名等,是表面可觀的文化互動,而西域文化——尤其是西域歌舞在靈魂、精神、氣質上對李白的吸引則是本質上的影響、深層次的融合。
3.1西域樂舞與詩歌節(jié)奏
西域樂舞中新奇的旋律和美妙的韻味,在李白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反映出來。葛景春認為:“李白的一些長篇樂府歌行和盛唐的一些大曲、法曲一樣,其結構布局、節(jié)奏的韻律,縱橫開闔,富于變化。例如,著名的《蜀道難》一詩,就是這樣。從結構布局上來看,此詩像一曲宏偉的交響樂,既結構完整,又富有變化。既有主調,又有變奏;既有豐富多彩的變化,又有主題的一氣貫通……它節(jié)奏鮮明,靈活多變,極富有音樂舞蹈流轉變化的動態(tài)美?!碧拼笄?,以西域大曲為主,是胡漢融合而成的新型樂舞形式。就總體而言,唐大曲的體制可分為三段式:“慢板(散序) ——略快(中序、拍序或歌頭)——極快至慢下來結束(破或舞遍)”。這種節(jié)奏在李白的詩歌中也有十分顯著的表現。
3.2與“中庸”背道而馳的張揚基調
中原樂舞由于受儒家美學影響,講究音律平和的“中庸”美,而西域樂舞則不同。西域樂舞的激情和癡狂、矯健和奔放,與中原傳統(tǒng)欣賞模式形成鮮明對比,適應了漢民族藝術審美追求,因而“胡風大盛”,西域樂舞在中原迅速流行。
(1)飛躍流動之美。西域樂舞的基本律動特征,是通過一系列舞姿的組合、變化、交替來表現樂舞內容與精神。以對唐朝樂舞影響最大的西域龜茲樂舞為例:它格外注重旋轉、跳躍,時而含情嬌媚,時而粗獷奔放,在律動中展現風情萬種。而騰躍與旋轉方面更為典型的,便是《胡旋舞》與《胡騰舞》。與此近似的美感特色在李白山水詩中并不少見?!傲剿娭兴狈Φ?,而被李白緊緊抓住的,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詩歌形象的飛躍感,或者說是流動感。”例如,《望廬山瀑布二首》其一。全詩氣勢奔流直下,飛揚激蕩,代表了詩人內心壯闊的想象與夸張,恰與西域樂舞中飛躍旋轉的特色高度吻合。類似詩歌還有《劍閣賦》《秋日登揚州西靈塔》《登錦城散花樓》《登梅崗望金陵,贈族侄高座寺僧中孚》《渡荊門送別》《蜀道難》等。
(2)鏗鏘磅礴之勢。西域樂舞東來,不僅在節(jié)奏上對唐代詩歌造成影響,也改變了清樂舊曲“清淡嫻雅”的風格。以西域健舞為例。健舞剛健有力,與李白詩歌中澎湃的激情、奮發(fā)的力量是一致的。在李白的戰(zhàn)爭詩中就很能夠得到說明,如《送外甥鄭灌從軍三首》一詩:作者以奮發(fā)昂揚的筆調敘說勝利的輝煌,用以鼓舞軍隊作戰(zhàn)之士氣,極具“鏗鏘鏜鎝”的音樂特征。《登邯鄲洪波臺置酒觀發(fā)兵》《九日登巴陵置酒,望洞庭水軍》《登廣武古戰(zhàn)場懷古》等都有這種特征的表現。
4總結
西域樂舞在傳入中原之后,就成為眾多詩人筆下的常見元素,也打破了以往的詩歌風格與創(chuàng)作傳統(tǒng)。并采用了二者兼具的表演方式。在李白身上,這種不拘泥于傳統(tǒng)的創(chuàng)新精神必然是不會少的。就詩歌而言,不僅表現在西域元素的運用上,更加表現在,其詩歌構造在西域樂舞文化的影響下打破常規(guī),以昂揚不羈的姿態(tài)為世所矚目。可見,西域樂舞對李白在詩歌的創(chuàng)作上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參考文獻:
[1] 王嶸.論西域文學藝術的開放性[J].文學研究,19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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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王琦.李太白全集:卷三十一[M].北京:中華書局,1977.
[4] 李從軍.唐代文學演變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386.
[5] 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1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