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藥
陸漣清正想著事情,有人用手肘捅了捅她,低聲喊了聲“陸總”。她回過神,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望著她,而一直被眾星捧月般圍在前面說話的黎梓越,手端兩杯紅酒,風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將其中一杯遞給她,笑得迷人又謙虛:“我借這個機會,敬星河娛樂大功臣陸小姐一杯,希望陸小姐以后繼續(xù)多多關(guān)照!”
陸漣清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黎梓越,沒有起身,也沒有馬上接話。
從默默無聞的小助理到捧紅影視歌三棲巨星唐世宇的金牌經(jīng)紀人,再到破格入股星河,陸漣清已然成了經(jīng)紀界的神話。如今,這位金牌經(jīng)紀人正以百分之十股份的股東身份在掌管公司經(jīng)紀部,早已沒有親自帶藝人了。
自從唐世宇離開星河后,黎梓越成了公司的新一哥,自然希望陸漣清也能像當年捧唐世宇那樣親自帶他。
陸漣清在長袖善舞的同時,也是出了名的高貴冷艷難伺候。于是,有人偷偷捏一把汗,有人在心底幸災樂禍,偏偏沒有人敢吭一聲??偨?jīng)理站起來打圓場:“嘿,小陸,梓越也不是外人,來來來,喝了這一杯!”
陸漣清微微瞇了瞇眼,看著面前一唱一和的兩人,彎唇一笑,站起來接過紅酒,慢條斯理地喝完,然后將空杯舉起,星河眾人配合地鼓起了掌,派對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有旗下的藝人過來邀請陸漣清跳舞,陸漣清揉了揉發(fā)暈的腦袋,擺擺手,走去露臺吹風醒酒。
春寒料峭的夜晚也有十來度,冷風迎面吹來,卻起不到絲毫提神的作用。陸漣清扶著欄桿細細地喘著氣,身體里仿佛有團火在燃燒……
“陸小姐?”有人扶住了她,“陸小姐!你怎么了?”
對方溫熱的氣息全噴到她耳側(cè),陸漣清腿一軟,幾乎站不住腳。她勉強睜開眼,果然是黎梓越。
黎梓越曾好幾次提出希望陸漣清親自做他的經(jīng)紀人。陸漣清拒絕后,還以為他死心了,沒想到對方竟然喪心病狂到以派對為名跟她拉關(guān)系。
陸漣清覺得要趕緊離開,不能拖。陸漣清有點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居然還能保持鎮(zhèn)定,半倚半靠地讓黎梓越帶出包房,然后在進電梯前讓黎梓越回派對替拿她那不存在的手機。
黎梓越心急火燎地轉(zhuǎn)身往回跑,陸漣清將手伸進電梯,隨手在數(shù)字板上按了個鍵,然后退出來順著樓梯往上走了一層。
她以前沒來過這個長樂坊私人會所,但她記得今晚星河娛樂在這里是包了場的,她只需要找個空包間,然后電話通知助手處理剩下的事情。
此時此刻,陸漣清連憤怒都顧不上,理智都用在了壓抑那股生理躁動。她艱難地挪到第一個包間門口,剛想貼到冰冷的門板上降一下溫,卻沒料到門后恰好有人開門,一下子就跟里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喲,這不是來人了嗎?”被撞到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一只手將懷里的人拎直,看著陸漣清那幾乎對不聚焦的眼神,咬著煙含糊地哼笑著說,“等了半天你們就給我弄來了這么只小醉貓?劉經(jīng)理,你們這兒是有多缺人?”
站在男人身后的正是長樂坊的營業(yè)經(jīng)理,正一頭冷汗地賠笑著說:“瀟哥,真不騙你,今晚星河娛樂包了場,全部包間的公主少爺都去伺候這幫金主了……”
連老板都去全程候著呢,更何況是其他打工的!就只有他這個倒霉鬼,被派來應付這個徐瀟!話說回來,這是哪兒來的臨時工,居然喝得那么醉,還怎么陪唱,太不專業(yè)了!劉經(jīng)理還想繼續(xù)解釋。
忽然,徐瀟詭異一笑,大手一揮:“行了,就她吧,你可以滾了?!闭f著,一只手將劉經(jīng)理趕出門外。
劉經(jīng)理看著在徐瀟懷里亂蹭的女人,感覺這會成為徐瀟一個新的找碴理由,連忙推住即將關(guān)上的門:“瀟哥……”
徐瀟毫不猶豫地一腳踹了過去,然后將門鎖上。
“喂,小妞。”徐瀟一口吐掉嘴里的煙,將陸漣清帶到沙發(fā)邊,本來想將人放下的,對方的雙手卻蛇一樣纏上了他脖子,柔軟的身段也貼了過來,輕輕地磨蹭著他。
徐瀟體溫瞬間飆升,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咬著牙拿出手機,調(diào)出錄音軟件:“小姐,你看起來像是被人下了藥,是不是長樂坊做的好事?”
徐瀟,二十七歲,玄武幫前二把手。長樂坊原是玄武幫屬下產(chǎn)業(yè),自從玄武幫大當家被警察叔叔和諧了之后,玄武幫樹倒猢猻散,長樂坊易主。徐瀟一直致力于玄武幫東山再起的事業(yè),隔三岔五來長樂坊找碴,在老員工中保持一下存在感。
混跡江湖多年,他一眼就看出這小妞不對勁。沒想到長樂坊現(xiàn)任老板居然拿美色來賄賂他,他瀟哥是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嗎!
陸漣清被邪火燒得神志不清,忍不住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蒙蒙眬眬中聽到有人在說話,抬眼卻是模糊一片。殊不知自己眼角微紅,這一抬眼風情無限,徐瀟鼻管一熱就感到鼻血流了出來……
二.你覺得多少錢合適
陸漣清做了一個夢。
她在海上遭遇了暴風雨,一個巨浪將她的船拍爛,然后她掉進了海里,雨滴砸在身上生疼。她隨著海浪起伏,幾乎窒息,每次好不容易掙扎出水面,不容她換兩口氣,又是一個巨浪拍過來。
然后,她看到一塊浮木,于是趕緊手腳并用地纏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在風浪中浮浮沉沉了許久……
陸漣清隱約聽到說話聲,浮沉的意識慢慢聚攏,然后清晰地感到渾身上下包括頭在內(nèi)都十分疼。她睜開眼,對面一個男人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二狗那傻帽兒又欠債了?我上星期才借給了他三千!”
身為職業(yè)經(jīng)紀人,陸漣清一眼就看出了對方外形的優(yōu)缺點。板寸頭,五官不算出眾,但勝在輪廓深刻清晰,配著嘴周圍的胡楂和那完美得幾乎不科學的身材……陸漣清看著那蜿蜒進牛仔褲的人魚線,扼腕想道,可惜容顏不夠。
等等,不對!
陸漣清看著男人裸露的上半身,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男式皮衣,然后聽到腦子里有根弦不堪重荷,啪的一聲斷掉了。
“什么?他還借了高利貸?這是作死??!”男人白眼一翻,目光瞥到陸漣清正陰晴不定地看著自己,愣了一下,“你醒了?”
徐瀟很快掛了電話,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沙發(fā)前,蹲下,跟陸漣清的視線齊平。徐瀟想了想,然后摸了摸陸漣清的頭。雖然這小妞是長樂坊派來麻痹他的人,但怎么說也給他瀟哥做過一晚女人,瀟哥不是下床無情的人!事后一定會給到十足的體貼!
什么玩意兒。陸漣清臉色一冷,揮手將對方的大爪子拍開。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無情!昨晚你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的!兩秒后,徐瀟明白了,嘴角一勾:“還很疼?”
陸漣清臉色更冷,眼角帶煞,猛地坐了起來,還不忘用衣服捂在胸前。徐瀟心想雖然捂不捂都已經(jīng)看過了,但不得不承認這半遮半掩更有情趣:“那什么——”
話音未落,徐瀟臉上已經(jīng)挨了一巴掌。
“喂!”徐瀟跳起來,臉色鐵青,“你干什么呢!”
陸漣清撿起旁邊的裙子,冷冷地說:“你轉(zhuǎn)過去?!?/p>
矯情,昨晚全都看過了好嗎!徐瀟正想嘲諷兩句,看到陸漣清裸露的肩上和脖子上隱隱約約還有斑駁的痕跡,忽然又覺得這點小脾氣也沒什么,于是很爽快地轉(zhuǎn)過了身。
不一會兒,陸漣清已經(jīng)穿好衣服,手上還拿著晚宴包。她仰起頭,問徐瀟:“多少錢?”
徐瀟眨了眨眼,然后反應過來這是收服務費來了。
就知道長樂坊的沒安好心!
不過,昨晚的情景又走馬觀花地在徐瀟腦內(nèi)溜了一圈。
唉,被宰也認了。
徐瀟撓了撓頭:“一千怎么樣?”
陸漣清不知道特殊服務的行情,而且她也沒想過會誤打誤撞地接受這種服務,她只想趕緊付錢了事,然后回去收拾黎梓越那渾蛋。于是她點了點頭:“可以。”說著,低頭打開了包包。
徐瀟回手摸到褲兜了,抽出一沓錢,數(shù)出一千塊,遞了過去,然后跟陸漣清拿著一沓紅票子的手碰到了一起。
徐瀟:“……”
陸漣清:“……”
一段詭異的空白后,徐瀟咬牙切齒地說:“小妞,你當瀟哥我是什么人?!”想他徐瀟堂堂玄武幫二把手,當年走到哪兒都是前呼后擁的。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把他當什么了!雖然他現(xiàn)在是沒有以前風光了,但王者之氣猶存好嗎!
陸漣清也覺得十分糟心。
從小小的助理走到現(xiàn)在的金牌經(jīng)紀人,她不是沒有吃過虧,但也沒有倒霉到要將自己賠進去的地步。
如今到了現(xiàn)在的地位,她卻被這樣一個貨色占便宜。
陸漣清冷冷一笑:“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是誰——”
話音未落,一個清潔小妹打著哈欠推開了門,看到房內(nèi)的人,手上的水桶抹布掉了一地:“陸、陸總?!”
陸漣清面無表情:“讓你們的負責人過來?!?/p>
清潔小妹一臉凌亂地退了出去,兩分鐘后,長樂坊的老板帶著下屬一頭冷汗地趕了過來。包間內(nèi),讓他頭疼了很久的徐瀟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fā)上,而給他大客戶發(fā)工資的那位正臉色不善地看著徐瀟。
“陸總,真是對不住——”
“這些話就免了,”陸漣清打斷他,“昨晚的事情我不追究,但出了這里,我不想聽到有人提起一句?!?/p>
“是是是,陸總請放心,保證半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的!”長樂坊老板忙不迭點頭,“我讓人先帶陸總?cè)€新包間,陸總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服務員提出,我們會盡力滿足您的!這里交給我們處理,您看這樣可以嗎?”
她確實需要一套新衣服才能離開長樂坊,于是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沙發(fā)上的徐瀟,對方正囂張地抖著二郎腿。陸漣清哼了一聲,走出了這個倒霉晦氣的包間。
三.陸大手的憤怒
電影《桃花陣》的公映日期剛剛發(fā)布,就引起了眾多關(guān)注。
首先,男一號是影帝唐世宇,男二號是被稱為“翻版唐世宇”的黎梓越;其次,三年前唐世宇與星河解約時鬧得圈內(nèi)滿城風雨,之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星河才將黎梓越捧上了一哥的位置,這一點是黎梓越黑黑們最喜歡拿出來說的;再次,《桃花陣》的投資方里就有星河娛樂和唐世宇工作室。這三點加起來,足以讓電影未映先紅,大大小小的論壇上主角們的粉絲掀起了論戰(zhàn)。
“一樓鎮(zhèn)帖?!?/p>
“我們家世宇早八百年前就封帝了,黎梓越是什么東西,也配跟我們陛下比?這真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話,沒有之一!”
“是啊,唐世宇都八百二十幾歲了,老了!小越越才是最帥的!”
“三樓小學生無誤?!?/p>
“二樓,給你贊一個!要不是唐大神離開了星河,哪輪得到黎梓越上位。”
“呵呵,唐世宇能有今天還不是陸漣清捧出來的?自己紅了就一腳踢開星河,這是人干的事?”
“其實這是一盤很大的棋,愛恨情仇什么的,在利益面前都是浮云!這投資和主演的陣容一出來,省了多少宣傳費!”
“樓上真相!”
……
“小陸?小陸!”
星河娛樂的總經(jīng)理陳亞剛不高興地看著在會議上玩手機的陸漣清,而其他人則低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星河娛樂是陳氏家族企業(yè),陳亞剛被指派過來擔任總經(jīng)理的時間并不長,并且他一來就拉攏了黎梓越。幾天前的晚上公司在長樂坊為黎梓越新電影的宣傳搞了個動員派對,之后陸漣清一連幾天玩失蹤,經(jīng)紀部亂成了一團,連著旗下藝人的活動都亂了。今天她一出現(xiàn),大家差點就直接給她跪了。她的助理小周將會議綱要發(fā)到每個人手里,大家一翻開就看到其中一條是停止黎梓越的一切通告。
這是高層之間的權(quán)力游戲。陳亞剛拉攏黎梓越也好,陸漣清不買陳亞剛的賬也罷,其他人都只是小角色,誰也不想做炮灰。
陸漣清退出手機里娛樂江湖的帖子,站起來:“這么緊張做什么!當初《桃花陣》選角的時候,我就說過黎梓越不適合。至于最后為什么還是他上了,大家心里有數(shù)。我給了黎梓越三年的時間。三年了,他不僅沒有擺脫唐世宇的影子,還想借著這個影子身份走紅。這樣的人,配做星河一哥?”
陳亞剛拍案而起:“你這是公報私仇!”
“我更喜歡為民除害的說法?!标憹i清微微一笑,眼里卻冷冰冰的,“黎梓越做過什么,陳總您心里清楚。星河的代表藝人,決不能是靠耍手段搏上位的小人。我能捧得出一個唐世宇,就能捧出第二個。但這第二個影帝,絕對不會是黎梓越?!?/p>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陳亞剛當場黑臉,會議不歡而散。
盡管會議內(nèi)容保密,但黎梓越還是很快知道了自己要遭雪藏的消息。
他打開通訊錄,撥通了那個叫徐瀟的男人的號碼:“喂,您好。請問是徐先生嗎?”
四.論技術(shù)的重要性
陸漣清等了幾天沒看到黎梓越有什么行動,正以為他要示弱,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時正是上班時間,路上大堵車。前面的車好不容易動了一點點,陸漣清剛要驅(qū)車跟上,冷不防左邊一輛半舊的大眾斜插過來,陸漣清一個急剎車,整個人都隨著慣性往前沖了沖。
陸漣清皺了皺眉,旁邊卻傳來口哨聲。她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那個跟她有過一夜情的男人一只手扶著方向盤,一只手搭在窗邊,朝她挑著眉,眼神中滿是挑釁。
陸漣清瞇了瞇眼:“徐瀟,你想怎樣?”
徐瀟有點意外:“你記得我?”隨即又曖昧地笑了笑,“啊,也是,其實想忘記也挺難的吧?!?/p>
陸漣清臉色不變:“正常人我見多了,偶爾見到一個神經(jīng)病,自然記得清楚?!?/p>
徐瀟:“……”
陸漣清不等徐瀟反擊,升上擋光玻璃,一心一意地等通車。好不容易過了堵塞路段,陸漣清從后視鏡看到徐瀟的車從后面跟了上來。
陸漣清有些惱怒,就算她車技一般,寶馬X6的配置也足夠甩后面那輛破車幾條街的。于是陸漣清一踩油門,瞬間拉開了兩輛車的距離,結(jié)果在一處紅燈沒控制住,直接沖了過去。
陸漣清瞬間想殺人的心都有了。闖紅燈扣六分,她之前已經(jīng)被扣了九分,加起來大大超過十二分的上限,已經(jīng)不能再開車了。
徐瀟隔著百來米,遠遠看著那拉風的寶馬車速緩了緩,然后他也破罐子破摔地飆了起來,絕塵而去。
早就聽說娛樂圈黑暗了,沒想到那晚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妞居然是星河的股東,更沒想到她居然想要潛規(guī)則黎梓越。當黎梓越找他幫忙,聲淚俱下地控訴陸漣清的罪狀,同時表示只有他才能救他這個被欺壓的小明星時,他感到了滿滿的使命感。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黎梓越開出的報酬條件很不錯,那筆錢足夠還二狗的高利貸了。
他要做的很簡單:潛伏在陸漣清身邊,伺機拿走她手上那份黎梓越的簽約合同。
陸漣清一回到星河,直接去了人事部,讓人事一天內(nèi)安排一個司機接送她上下班。
娛樂行業(yè)八卦永生,即便是公司底層的外圍群眾,對高層之間的相愛相殺也是隨時關(guān)注的。人事姑娘聽多了陸漣清的脾氣與手段,當即一秒鐘也不敢耽誤,馬上漫天找人來面試。
第二天下午,新司機招到了,人事姑娘帶著新司機去見陸漣清。
陸漣清看著辦公桌后那張熟悉的欠揍的臉,一下子就火了:“你們是找不到人還是怎么著?幾千塊的月薪給我請了這么個貨色?”
徐瀟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原來那頭黃毛已經(jīng)染回黑發(fā),配著原就硬朗的五官和高大的身材,不茍言笑時看起來很可靠。于是人事姑娘也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了哪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原、原本還約了幾個人來面試的,后、后來不知道他為什么們都沒有來?!?/p>
每個成功面試的大哥背后,都有一群幫大哥揍趴其他競爭對手的小弟。徐瀟心里很得意,表情很嚴肅:“陸總,我技術(shù)很好的,一定可以讓你滿意?!?/p>
陸漣清臉色鐵青。
幾秒后,陸漣清笑了。
對面兩人同時抖了抖。
“也行?!标憹i清坐回位子上,蹺起腿,雙手疊放在小腹上,意味深長地看著徐瀟,“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五.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最近,風頭正盛的當紅小生黎梓越忽然出鏡率大大降低,記者們每天在星河附近蹲點挖料。比起外面,星河內(nèi)部卻是風平浪靜。
陸漣清不明白陳亞剛和黎梓越派個徐瀟過來是個什么意思。
難道是給她當出氣筒?那這個出氣筒未免也太囂張了。
星河上班時間朝九晚五,陸漣清的公寓離公司二十分鐘的車程。徐瀟一般八點半就到她家門口,然后一路狂飆,十五分鐘左右就將她送到了公司。
開始幾天,按照上司刁難下屬的慣用伎倆,陸漣清會讓徐瀟跑遍本城東南西北,去買各種點心零食。但徐瀟表示毫無壓力,轉(zhuǎn)身幾個電話吩咐小弟去排隊買東西。
這天,快到公司的時候,徐瀟從后視鏡對上陸漣清平靜無波的雙眼:“陸老板,今天需要買什么?你盡管開口!”
陸漣清垂眼一笑:“今天你不用跑那么遠去買那些東西了。”
睫毛微顫,梨渦淺淺,是少有的沒有嘲諷的笑。徐瀟看得心里微動,心想莫非他這種任她蹂躪的大無畏精神終于讓她感到?jīng)]意思了?徐瀟舒了口氣:“謝謝老板?!?/p>
“公司隔壁有家七十一便利店,”陸漣清抬起眼,笑容越深表情越顯得無辜,“你去幫我買包衛(wèi)生巾回來吧。”
徐瀟表情一裂,隨即轉(zhuǎn)過身瞪著后座上一臉純良的女人:“你說什么?”
陸漣清眨了眨眼:“五分鐘內(nèi)買回來?!?/p>
徐瀟有種伸手掐死對方的沖動:“陸漣清!”
陸漣清撩了撩長發(fā),斜睨了一眼惱怒的男人:“你可以不去的,最多不過辭職。”
開玩笑,他瀟哥是這么不能屈不能伸的人嗎!徐瀟咬了咬牙,一臉視死如歸地下了車,走向許多人在里面買早餐的七十一便利店。
這么急著走,她都還沒說要哪個牌子和什么長度呢。陸漣清心情大好地想著走進了星河辦公大樓。
這天早上,徐瀟在七十一便利店和公司之間來回跑了三趟,獲得了“生理期好閨密”的稱號。
徐瀟最后一次拿著黑色袋子走進陸漣清辦公室時,身后跟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
女孩一張臉很素凈,雙眼微紅,看起來像是剛哭過,一身偏運動的打扮,雙手不安地抓在單肩包的帶子上。
徐瀟撓了撓頭:“這是……”
“林佳佳,”陸漣清一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如果你是為了黎梓越的事情來,你可以走了?!?/p>
徐瀟不滿地說:“嘿,你這人……”
“我還沒說你!”陸漣清瞥了徐瀟一眼,哼了一聲,“你身手還真好,我讓保安不準放閑雜人員上來,你居然還能帶著她進到這里。怎么,你看見人家哭就心軟了?”
林佳佳上前一步,手指痙攣般抓住辦公桌的邊沿,急切地看著陸漣清:“陸小姐,其實那晚……下藥的人是我,跟梓越?jīng)]有關(guān)系!他根本不知道那杯酒有問題!”
狗血的來了。陸漣清有些頭疼地問:“你喜歡他嗎?”
林佳佳一驚:“什、什么?”
“我說,”陸漣清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喜歡黎梓越?”
林佳佳低下頭,不吭聲。
半晌后,她抬起頭堅定地說:“只要您能恢復梓越的工作,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p>
“讓你親手把他送上我的床也可以嗎?”陸漣清輕輕一笑,“比如說,再來一杯那種酒?”
林佳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陸漣清站起來,逼近她:“怎么了,你剛才不是還說藥是你下的嗎?”
拙劣的謊言被繞著點破,陸漣清冷眼看著忍不住哭了出來的林佳佳。
林佳佳是真的替黎梓越著急,她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助理,但也想為喜歡的人做些什么。
剛?cè)肼殘龅男〔锁B對上成精的大Boss,林佳佳完敗。
聽了半天的徐瀟反應過來,皺著眉說:“陸老板,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蹦昙o輕輕卻這么講義氣,為了喜歡的人可以不顧一切,徐瀟對這種情節(jié)最沒抵抗力了。相比之下,陸漣清真是名副其實的惡女。
林佳佳還想說什么,陸漣清拿起座機,淡淡地說:“表演時間結(jié)束。黎梓越的工作不會恢復,人事會安排其他工作給你。徐瀟,你帶她下去,否則我就叫保安上來了。”
林佳佳一聽,哭得更兇了。
徐瀟一把拉過林佳佳,向門外走去:“走,哥帶你下去,沒事的!”邊說還邊回頭嫌惡地看了陸漣清一眼。
陸漣清不躲不閃地回視,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才坐回椅子上。
世界就是這樣,很多人喜歡說漂亮話,哪怕那些話毫無意義,但是你一戳破,就會成為冷酷無情的惡人,雖然你的本意是為對方著想。
六.迷惑
星河說是朝九晚五,但陸漣清從來沒有準點下班過。
徐瀟在晚飯點前打了幾次電話給陸漣清,陸漣清還在加班,于是他自己在附近先吃了一頓。等到差不多九點,徐瀟還沒等來陸漣清的召喚Call,于是他又主動打了一次過去。
大小姐,趕緊收工吧,瀟哥還要趕回家開店!
自從玄武幫散了之后,徐瀟為了讓小弟們不至于餓死,每晚趕著這幫小渾蛋開海鮮燒烤攤,一個晚上下來還真能賺不少。來星河工作之后,燒烤攤就全交給了小弟們,徐瀟不是很放心,通常一下班就會趕回去。
電話沒人接,徐瀟抬頭看了看陸漣清的辦公室,燈還亮著。徐瀟不耐煩地嘆了口氣,停好車后跑了上去。
辦公樓內(nèi)人影稀疏,徐瀟推開掛著“經(jīng)紀部經(jīng)理”牌子的門,卻沒看到辦公室有人。
咦,奇怪了,那個工作狂沒在?
徐瀟往里面走了兩步,這才發(fā)現(xiàn)陸漣清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徐瀟趕緊過去將人扶起,然后就看到陸漣清捂著胃,慘白著一張臉,唇色淡得快跟膚色融到了一起,額頭掛著一層薄汗。
徐瀟嚇了一跳,輕輕地搖了搖陸漣清:“喂喂,你還醒著嗎?”
陸漣清掀起眼皮,虛弱地說:“不好意思,我還沒死?!?/p>
徐瀟頓時好氣又好笑:“你這人,怎么說話呢?!”
陸漣清不說話,但嘴角依舊是慣常嘲諷式的微微勾起。
徐瀟不明白這女人為什么總是一身刺,溫柔點會死嗎?忽然,他看到放在茶幾上兩個連包裝都沒拆開的外賣袋子,頓時臉色微變:“你一整天沒吃飯?”
陸漣清仍是不出聲,推了推他,試圖自己站起來。徐瀟一把抱起了陸漣清。
陸漣清咬著牙,疼得聲音都在打戰(zhàn):“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徐瀟不屑地說:“你有本事自己跳下來啊?!?/p>
陸漣清居然真的掙扎了起來。
徐瀟要被她搞崩潰了:“大小姐,你能別動嗎?算我求求你了,求你讓我?guī)闳メt(yī)院吧!”真是一點都不可愛,難怪沒有男朋友,只能潛規(guī)則那些小白臉!
“我不去醫(yī)院,家里有藥?!?/p>
徐瀟認命地保姆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將人送回家里安置在床上,把藥送到人家面前。陸漣清吃過藥后躺到了被窩里。
徐瀟忽然心里一動,想到這是個幫黎梓越找那份合同的好機會。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你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要不我給你熬點粥?”
陸漣清拉被子的動作頓了一頓,雙手搭在被沿上,半張臉掩在了被子下,只露出一雙眼,一頭長發(fā)被她整齊地枕在腦后,目光探究里有一絲疑惑。
要命,明明平時就是惡女一個,為什么一秒鐘變少女了?看起來太乖了好嗎!這就是傳說中的發(fā)型定風格?
徐瀟視線開始無規(guī)則游移,嘟囔著說:“當然了,陸老板平時什么沒吃過,我也就……”
陸漣清收回探究的目光:“那就麻煩你了?!彼_實也該吃點東西了,這貨總不至于下毒吧。
咦?徐瀟眨了眨眼,愣了兩秒,撓了撓頭說道:“那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做好叫你?!闭f完后,他甚至都沒敢再看陸漣清一眼,轉(zhuǎn)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那晚徐瀟并沒有找到黎梓越所說的合同。
徐瀟幾次聯(lián)系過黎梓越詢問這個事情,黎梓越只是一口咬定在陸漣清手上,讓他千萬跟緊了陸漣清。
一段時間下來,徐瀟還是沒什么進展,陸漣清也覺得徐瀟沒什么威脅性,于是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了下去。
直到一天早上,陸漣清的工作卡被星河辦公大樓的通行入口拒絕。陸漣清趕著開會,大堂保安卻死活不肯放她進去,說上級下了通知,必須一人一卡。
陸漣清打電話到人事部,讓他們來人處理一下,卻看到陳亞剛從電梯里出來。
“小陸啊,”陳亞剛站在通行區(qū)內(nèi),笑瞇瞇地看著陸漣清,“不用麻煩我們?nèi)耸虏康耐铝?,你現(xiàn)在不是星河的員工了,他們下來也不能讓你進來?!?/p>
陸漣清瞇了瞇眼:“陳總是什么意思?”
陳亞剛得意地說:“我們幾個股東昨晚商量了一下,覺得你不太適合經(jīng)紀部經(jīng)理這個職位?!?/p>
難怪最近這么安靜,原來是給其他幾個大股東做思想工作去了,聯(lián)合到一起,股份自然比她多,也就有權(quán)將她踢出局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沒想到這個陳亞剛敢這么玩。
陸漣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恰好徐瀟停好車往里走,看到陸漣清后還問了一句她去哪兒。
陸漣清瞥了他一眼,腳下不停。
她都是被這個男人混淆了視線。
“去超市捏方便面?!?/p>
七.求原諒,求給一個投喂的機會
陸漣清所住的房子是星河配的公寓,現(xiàn)在被辭退了,就要從里面搬出來。她拖著一米高的行李箱沿著馬路慢慢走的時候,遠處一輛半舊的大眾風馳電掣地開了過來,然后拖著刺耳的剎車聲在她身側(cè)停下。徐瀟從車里匆匆走下來:“我都知道了!黎梓越簡直是渾蛋!”
星河里面多得是陸派藝人,徐瀟要搞清楚真相并不難,只是時間上晚了一步。
陸漣清目不斜視地繼續(xù)往前走,徐瀟在她后面亦步亦趨:“黎梓越跟我說他的賣身契在你手里,那個誰,叫什么名字來著……哎,反正就是有個人,剛剛才告訴我你手里沒有這東西。我就說嘛——”徐瀟想到自己搜過人家的屋,連忙閉了嘴。
見陸漣清仍是充耳不聞,徐瀟急了,一把拉住了她:“喂!”
徐瀟手勁大,陸漣清被拉得猛地向后退了一下,皺著眉回頭:“你還想怎樣?”
“我……”徐瀟忽然啞口無言。
也許是為了方便搬家,陸漣清今天只穿了一件套頭毛衣和一條牛仔褲,臉上不施粉黛,長發(fā)束成馬尾,連平時的恨天高也換成了板鞋,比徐瀟矮了足足大半個頭,看起來更像是怪蜀黍拐賣學生了。
徐瀟沮喪地說:“對不住啊?!?/p>
“好?!标憹i清淡淡地說,“我聽到了,你可以放手了?!?/p>
掌下的手臂纖細柔軟,徐瀟再看看陸漣清身后那巨大的行李箱,忽然就覺得心口被扎滿了針,又酸又疼。
大家都說玄武幫的徐瀟最仗義最講義氣,幫派散了之后小弟都還愿意跟著他混,但就這么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了人家。
他見識過她為了工作一整天不吃東西的瘋狂勁,可想而知那份工作對她而言有多么重要。他寧愿她罵他一頓,甚至揍他一頓,都好過這樣安安靜靜的樣子。
這無悲無喜看破紅塵生無可戀的眼神是要鬧哪樣?
陸漣清抬手攔下一輛迎面開來的出租車,司機停車后,殷勤地下車幫忙拿行李,徐瀟上前一步橫在前面:“你一邊去!這里沒你的事!”
的哥震懾于徐瀟一米九的身形,只得放棄這單生意。
“徐瀟!”陸漣清這下真的惱了。
“你跟我回去!”徐瀟拉著她往自己的車走去,“我照顧你!”
陸漣清氣得笑了:“徐瀟,你發(fā)神經(jīng)也要有個限度!我不是你那些小弟,我不需要你管!”
徐瀟把人塞進車里,然后鎖了車門,打開車尾箱,將行李放了進去,最后坐到駕駛座上,回頭說:“你這樣子我不放心,給我一個補償?shù)臋C會行不行?”
陸漣清撇過頭看向窗外。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是沒見過風浪的小女生。
陳老雖然是大股東,但其他小股東的股份合起來還是比陳老的股份多的。是她大意了,被陳亞剛聯(lián)合其他股東將她踢出了局。雖然她手上還持有股份,名義上是星河的老板,但已經(jīng)不能直接管理公司的事情了。
所以,這件事說到底,根本和這個男人沒有多少關(guān)系,他頂多就是一顆煙幕彈。
八.地盤
天佑二路是城東出名的商業(yè)街,這里一路都是小商鋪,東西便宜,但也優(yōu)劣品混雜,只看你有沒有淘寶的眼力了。
這條路以前是玄武幫的中心據(jù)點,現(xiàn)在徐瀟也還是將自己的窩安置在這里,小弟們也住在附近,到了時間就幫忙烤海鮮,大家努力存錢。
“等老大出來了,我們就東山再起!”徐瀟拖著陸漣清的行李箱,在前面雄心壯志地帶路。
陸漣清雙手插在衣兜里,四下打量著熙熙攘攘的街道:“這么說,這里算是你們的地盤了?”
嗯,雖然他們有遠大的目標,但他們現(xiàn)在暫時是良民狀態(tài)??墒?,對于這位突然改變態(tài)度肯給他表現(xiàn)機會的姑奶奶,徐瀟認為有必要展示一下投喂實力:“那是必須的!”
“很好。”陸漣清點點頭,“后面有個穿藍衣服的娛記,已經(jīng)跟了我們一路了,你讓人去把他的照片刪掉吧?!?/p>
徐瀟:“……”原來是拿他們擋狗仔。
徐瀟電話吩咐小弟重操耍流氓舊業(yè)后,將陸漣清領(lǐng)到自己住的那棟舊樓前。
他和兄弟們就是住在這里,他打算將自己獨占的那套房子讓給陸漣清住,自己跟其他兄弟擠一擠。樓下就是玄武海鮮燒的檔口,徐瀟找了個好位子讓陸漣清先坐著,吩咐小弟好好招待,然后自己跑回家里收拾收拾。
小弟們還是頭一次見他們的瀟哥帶女人回來,而且還那么鞍前馬后地伺候著,于是馬上殷勤又狗腿地奉上招牌燒烤。
嫂子神馬的,一定要好好伺候!不過,為什么嫂子看起來有點眼熟?
陸漣清矜持地道了聲謝,小弟們更殷勤地再上了瓶加多寶。
半個小時后,徐瀟下來帶陸漣清上去。
“謝謝?!标憹i清打量了一下簡單卻還算簡潔的小公寓,然后對徐瀟說,“等事情過去了之后,我會搬出去的?!?/p>
徐瀟立馬表態(tài):“你想住多久都可以?!?/p>
陸漣清笑了笑,沒說話。
她怎么可能會住很久呢!陳亞剛那蠢貨,以為這樣就可以扳倒她了嗎?一把年紀了,他居然還這么天真。
九.陸大手被投喂的悠閑日子
星河高層決裂,擁護陸漣清的藝人受到擠對,苦不堪言,碰到娛記采訪的時候,也忍不住含沙射影地吐槽。娛記思維發(fā)散,這件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了。
娛樂論壇上諸如《星宮計:陳氏與陸漣清的愛恨情仇》、《論唐影帝與陸女王破鏡重圓的無限可能》之類的帖子比比皆是,星河的對手公司有幸災樂禍的,也有企圖邀請陸漣清加盟的,但誰也沒能近得了陸漣清的身。
“我就說她眼熟嘛!”小弟甲翻了翻烤爐上的魷魚串,然后指著娛樂版頭條配圖上妝容精致的女人,“原來就是陸漣清啊,瀟哥之前還給她當司機來著?!?/p>
小弟乙偷偷瞄了一眼悠閑地坐在收銀臺上看書的陸漣清:“哎,我覺得她跟瀟哥的可能性不太大啊呢!之前不是還傳她和唐世宇有過一段嗎?”
徐瀟正捧著一堆碟子經(jīng)過,聽到兩人的對話,伸腿每人給了一腳:“這么八卦,你們倆不如改行去做狗仔隊!”
小弟甲委屈地說:“瀟哥,我們最近天天練打狗棒法,娛樂雜志都要恨死我們了好嗎?哪里還肯收我們!”
徐瀟哼了一聲走開。沒走兩步,他又退了回來:“那什么唐世宇,真的很牛叉?你們覺得我比他差了很多嗎?”
小弟們驚恐了,大哥,人家那是能歌會演的大明星好嗎!你就算平時不看雜志報紙,好歹也看看電影聽聽歌??!
“瀟哥,你看,陸美女現(xiàn)在人都在這兒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徐瀟一臉莫名其妙,說了聲“神經(jīng)病”就走開了。
他把碟子搬進廚房,然后走到收銀處,撓了撓頭:“那什么……”
陸漣清抬起頭,等著他的下文。
陸漣清最近嫌無聊,偶爾也會來店里坐坐,還說可以幫他們忙。徐瀟哪敢讓陸大小姐做粗活,于是就指了最輕松的收銀給她。也許是被他們同化了,陸漣清現(xiàn)在打扮得很隨意,連頭發(fā)也不扎了,直接披著。
不過徐瀟覺得這樣也蠻好看。
“你要是累了的話,就休息一會兒?!?/p>
旁邊幾個忙著給客人下單的小弟一聽,紛紛翻了個白眼。
瀟哥,沒話找話不要太明顯。
陸漣清笑了笑:“我不累?!?/p>
徐瀟還想說點什么,一位客人走了過來:“麻煩結(jié)一下賬?!?/p>
客人的嗓音很好,卻故意壓著聲線,低沉中又有兩分空靈,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夜色下海水輕撲沙灘后,細如粉末的沙子緩緩流動的畫面。
連徐瀟都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那人大半張臉被帽子和太陽鏡遮住,他一時半會兒看不清對方長什么樣。
“不用了,免單。”陸漣清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老板,沒問題吧?”
徐瀟回過神,看到陸漣清原本溫暖的表情又回到之前在星河時的楚楚凍人,徐瀟立刻對這客人警覺起來。
瀟哥花了那么長時間才讓工作受挫的陸美女走出陰影,怎么能隨隨便便讓不知哪兒來的阿貓阿狗破壞瀟哥的勞動成果!
“沒問題,先生你可以走了?!?/p>
客人摘下眼鏡,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阿清,我們談一下吧!”
“?。∈翘剖烙?!”
不知誰突然尖叫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收銀臺這邊。陸漣清下意識地走了出來,在大腦反應之前,她已經(jīng)拉著唐世宇往樓上跑去。
不少人想跟著追上去,可惜陸漣清已經(jīng)將樓梯口的門關(guān)上,只得抱怨著坐了回去,但打算一直坐著等唐世宇出來。
不一會兒,唐影帝在這里的消息很快就散開,附近的粉絲紛紛趕了過來。徐瀟有點惱火:“這唐世宇真他媽是個渾蛋!”
眾小弟也義憤填膺:“對,是渾蛋!”雖然他給他們增加了生意,但是要用嫂子作為代價他們才不稀罕呢!
十.敢碰瀟哥家的妹子,活膩了吧
陸漣清已經(jīng)很多年沒嘗過當年做助理時奮不顧身地護衛(wèi)明星的滋味了。也許是因為當初天天做人肉盾牌也覺得理所當然,所以現(xiàn)在身體還保留了當年的習慣,但是就這么一會兒的時間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也許是年紀大了吧,她想。
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將唐世宇帶到徐瀟的房子。唐世宇先是打量了一下室內(nèi),皺著眉說:“你現(xiàn)在就住這里?”
“我想你應該是忘記了,”陸漣清給自己倒了杯水,“我以前為了省那一點點錢,住過比這里更差的房子?!?/p>
陸漣清說的是唐世宇剛出道時出席一個重要晚會,卻被一個前輩擠對被分到一件不好的衣服。當時她二話不說,用存款幫他買了件新的,那晚的造型直到現(xiàn)在還被他的粉絲奉為經(jīng)典。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碧剖烙钌锨耙徊剑p眼緊緊地看著她,“我做夢都想我們像以前那樣。星河已經(jīng)沒救了,只要你來我工作室,我們就能繼續(xù)我們的神話!”
陸漣清嘲諷一笑:“唐世宇,當年說我變了的是你,說你不再是我的唯一的也是你,說要去尋找更大舞臺的還是你,你現(xiàn)在演遍圈內(nèi)無敵手,想要懷念過去了,一句話就想回到過去?還沒睡醒吧你——嗯——”
玻璃杯落地,發(fā)出一聲破裂的脆響。
唐世宇將她錮在了懷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陸漣清氣得雙眼發(fā)紅,偏偏掙不開。她一口咬下去全是血腥味,但唐世宇寧愿滿嘴血都不松口。忽然,有人用力地將她和唐世宇分開,然后一記左勾拳將他打得偏向一邊。
徐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后,踮著腳躍躍揮拳:“小子,你敢在瀟哥面前耍流氓,活膩了吧!”幸好他不放心,順著水管爬上來!徐瀟說著,看向陸漣清,見她嘴角冒血,皺著眉就要給唐世宇補上一腳。
陸漣清整個人都撲到了徐瀟懷里:“算了。”
徐瀟當場全身一僵,雙手不知往哪兒放。
唐世宇臉色大變,眼睛黯然。
當年他和星河的解約官司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說他忘恩負義,誰也不知道他只是看不過陸漣清變得越來越獨立強悍,不再圍著他一個人轉(zhuǎn)。她從他的專屬助理,慢慢變成了幾個藝人的經(jīng)紀人。明明大家只是同事關(guān)系,卻都能得到和他這個男朋友一樣的關(guān)注。
如果她和他一起離開,她就還是他的專屬經(jīng)紀人,她整個人也還是他的。但她沒有走,因為她說自己傾注了太多心血在星河。
但是為什么她現(xiàn)在愿意被這個小混混一樣的男人養(yǎng)著呢?
唐世宇抹了一把臉:“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聯(lián)系我?!闭f著,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著陸漣清面無表情地從自己懷里退出來,徐瀟內(nèi)心掙扎了好久終于決定撫上她脊背的手就那么尷尬地定在半空。他為什么要想這么多!為什么!
不對,他為什么會這么想?
“過兩天我應該就會搬走了,”陸漣清突然說,“這些天,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你應該不會再內(nèi)疚了吧?”
徐瀟回過神,急忙說:“不麻煩啊,你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
陸漣清走到陽臺邊將窗簾拉上,隔絕了對面的閃光燈,轉(zhuǎn)過身,嘴角微揚:“不用了,我很快就可以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了?!?/p>
十一.你不在身邊的日子
前段時間在電影《桃花陣》的宣傳活動中,因在外地拍攝無法出席的唐世宇,前日卻現(xiàn)身鬧市,密會陸漣清。兩人甚至激烈擁吻,卻被陸漣清現(xiàn)任男友徐某撞破,徐某遂與唐世宇發(fā)生沖突。昨日,陸漣清搬出男友家,暫住樂山大酒店,并在微博上高調(diào)宣布打算拋售手上百分之十的星河股份,但被網(wǎng)友問及是否因為要加入唐世宇工作室而出賣股份的問題不作回復。
于是,在星河開出優(yōu)厚條件挽留陸漣清后陸經(jīng)理強勢回歸。
陸漣清坐在熟悉的辦公室內(nèi),整理著近日以來的報道。她從來就沒打算加入唐世宇工作室,不過星河確實也該害怕了,畢竟她太熟悉星河。
最后她還是將股份轉(zhuǎn)讓給了其他股東,但重新?lián)瘟私?jīng)紀部經(jīng)理。公司仍舊給她配了個司機。司機是個沉默的中年人,陸漣清每次坐車時都無比懷念徐瀟的蠢萌屬性。
從天佑二路回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前的工作一直都這么無趣。
一開始是因為和唐世宇分手,想要用工作麻痹自己,也想做出一番成績,站到和唐世宇同樣的高度,讓他后悔錯過一個金牌經(jīng)紀人。
這些現(xiàn)在好像都變得沒什么意義了。
她和唐世宇都是太想證明自己的人,所以當年都不懂得退讓。然而一對戀人,總得有一個主動。分手后時間一長,她的感情也就慢慢地淡了。
陸漣清嘆了口氣,繼續(xù)工作。中午十二點,部門訂的周記工作餐到了。陸漣清拿到了自己那份粥。雖然她點餐時循例勾了皮蛋瘦肉粥,但今天送來的依然換了新花樣,成了香菜魚片粥。
沒過多久,桌上的手機閃了一下。陸漣清邊喝著味道熟悉的粥,邊點開看,“徐王八”的信息彈了出來:“記得吃飯。”
陸漣清起身站到窗前,稍稍撥開百葉窗一道縫隙,看到半舊的大眾旁那個高大的身影,不由得抿嘴笑了笑,拿起手機回撥了信息號碼。然后她就看到那人手忙腳亂地不小心將手機摔到了地上,接著急急忙忙地撿了起來。
“喂?”微顫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是我。”陸漣清笑意更盛,“我有幾張《桃花陣》的首映券,還包括了主演明星見面會,你有沒有興趣?”
“不去了,店里人手不夠?!毙鞛t興致不怎么高,“就這樣吧,你記得吃飯,不然又得鬧胃疼了,我先掛了啊?!?/p>
陸漣清聽著掛斷的聲音,很是納悶。你沒興趣可以做店里的抽獎禮品啊,真笨。
十二.女王的歸宿
《桃花陣》首映當晚,電影劇組總算齊聚一場。
明星見面會安排在首映前一個小時,基本安排首先是粉絲和記者的提問,然后是劇組感言。陸漣清作為投資方代表,也在最后的感言中占了一個席位。
陸漣清表達了一下對影片的期待,然后說道:“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參與唐世宇工作室和星河娛樂的合作,希望它可以作為我退處娛樂圈的完美句號?!?/p>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臺下的娛記們紛紛表示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在這個場合說這種事。
陸漣清落落大方地解釋道:“我本來打算讓一個人陪我一起來的,但那個人說沒空?!闭f到這里,她笑了笑,“當然我覺得他現(xiàn)在大概在外面的某個角落,看著影城的大屏幕全程觀看我們這個現(xiàn)場。我還是希望他可以親耳聽到我說的這個消息,而不是第二天聽別人提起才知道。所以不好意思,搶了大家的風頭。”
影城外路邊的半舊大眾內(nèi),徐瀟確實在窗戶關(guān)得死死的車內(nèi)遙遙看著影城的大屏幕,只看見了陸漣清一身盛裝笑盈盈地說著什么,旁邊的唐世宇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眼都不眨一下。
就知道會這樣,幸好沒去現(xiàn)場,不然近距離看,還不得氣出內(nèi)傷?徐瀟抓狂地撓了撓頭,可是現(xiàn)在他的心情也沒好到哪里去!
徐瀟渾渾噩噩地呆坐了不知多久,回過神時遠處的大屏幕已經(jīng)換成別的畫面。他看了看手機,電影開場已經(jīng)半個小時了。
于是徐瀟又開始腦補黑暗中一男一女手牽著手……徐瀟拍了拍自己的臉,發(fā)動車子絕塵而去。
飆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徐瀟心情這才平靜下來?;氐郊依镆咽前胍?,身心疲憊的他只想趕緊洗洗睡了。然而,等他洗完澡只圍了條浴巾回到房間,他所有的瞌睡蟲都飛走了。他指著床上困得不停地眨著眼的陸漣清叫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總算回來了……陸漣清揉了揉眼睛:“你家的鑰匙還在我這兒,我當然可以進來啊?!?/p>
“不是,”徐瀟凌亂了,“你不是已經(jīng)搬出去了嗎!”
陸漣清歪了歪頭:“可你不是說我可以一直留在這里?”
“哦!對……”驚嚇已經(jīng)變?yōu)轶@喜,徐瀟不知所措地轉(zhuǎn)身往外走,“我去二狗那屋睡?!?/p>
“喂。”陸漣清喊住了他,“我冷?!?/p>
徐瀟回頭看了看那厚重的大棉被,愣了一下,這還冷?
“我家就這一床被子,要不你多穿一件衣服睡?”
這么明顯的暗示你還……你根本就是裝的吧!
陸漣清沒好氣地說:“你還不快過來給我暖床?!?/p>
徐瀟呆了兩秒,然后火速趕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拉開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徐瀟看了陸漣清一眼,見她沒有一巴掌扇過來,慢慢地湊了過去,在她嘴角輕輕啄了一下。
陸漣清笑了笑,伸手環(huán)住徐瀟的脖子,順勢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