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禹同
遇見你,是在一個陰沉沉的冬日,一個并不繁華的街頭。
當(dāng)時的你,只是一只被人遺棄在街邊的小狗,還未長成的皮毛臟兮兮的;雙眼也是半瞇縫著,仿佛從來就沒有睜開過;羸弱的身體像是一片蜷縮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枯葉。
和許多行人一樣,我的視線本無須在此停留,我應(yīng)該成為你生命中又一個“路人甲”。但你那被寒風(fēng)吹得零亂飛舞的嗚咽聲,卻牢牢牽扯住了我匆匆行走的腳步?!芭秵?,哦嗚……”似乎在呻吟,又似乎在呼喚。我轉(zhuǎn)過身,慢慢向你走去。
考慮再三,我還是把你帶回了家。
可你并不是一只人見人愛的小狗,一直到長大了也不是。你看上去既沒有泰迪狗狗那么聰慧,也沒有貴婦狗狗那么驚艷。你只是一條普通的土狗,甚至沒有純正的血統(tǒng),花白的皮毛中夾雜著點點鵝黃。實在是發(fā)掘不出你有什么亮點,于是,我給你取了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小白。
起初,我很不適應(yīng)有你的日子。記得第一次帶你到寵物醫(yī)院檢查時,醫(yī)生告訴我,長大后你的性格會比較暴烈,體型也很寬大,帶出去散步一定要多加小心。
對于我這樣一個害怕猛犬且愛干凈的女生,和你待在一起的麻煩是顯而易見的。曾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不喜歡你,甚至出現(xiàn)過想遺棄你的念頭。
后來,隨著我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我這才發(fā)現(xiàn)你身上散發(fā)著一種特有的靈氣和忠誠,狗狗的“種族歧視論”簡直是大錯特錯。雖然你有時看見陌生人進(jìn)我們家的院子會“汪汪”大叫,甚至想撲上去阻止,但只要我一聲輕喝,你便立刻安靜下來。
你不像別的寵物狗那樣會對主人表現(xiàn)出無限的依賴,相反,你更像一個朋友,經(jīng)常用善意的眼神和我進(jìn)行無聲的交流。
我曾多次凝視你的眼睛——那雙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閃爍著星光。我情不自禁地對著你微笑了起來。從那時起,我開始一心一意好好愛你。
我記憶里最為深刻的是你對我的思念之濃。有一次我外出旅游,一星期后才回來。放下旅行箱,疲憊不堪的我立刻倒在了沙發(fā)上。這時你二話不說,猛撲在我懷里,柔軟的舌頭瘋狂地舔著我的臉,喉嚨里發(fā)出陣陣低沉而又歡快的叫聲……你那熱乎乎的身體重重地壓著我,讓我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然而,我卻把你抱得更緊了。
然而,好景不長。
幾年后的一個冬日,因為上中學(xué)的需要,我搬家了。新家的小區(qū)里是不能養(yǎng)這種狗的,我們只能無奈地把你送走。
在你被牽走的那一刻,我沒有跟上去和你道別,只是靜靜地佇立在門口,強(qiáng)迫自己接受這個現(xiàn)實。不過,我在心中戀戀不舍地喊了你一聲:“小白!”你回過頭,用黑幽幽的眸子望著我,眼神是那樣純凈,仿如一潭澄澈的湖水。
沒有你的日子里,我心里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又是一個冬日。
我出去散步,無意中,看見一只小狗,在冬日燦爛的陽光下輕巧地跑過,花白的皮毛中夾雜著點點鵝黃。
“小白……”我喃喃道。
小狗停下來,回過頭,用黑幽幽的眸子望著我,眼神是那樣純凈,仿如一潭澄澈的湖水。那模樣,像極了你——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