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峰
巷口前的街上,是一家一家的小餐館。蜂擁在這里的,多是一些拎著安全帽、挽著褲角,衣服上落滿了斑斑點點黑灰色泥漿的民工。有時,餐館里的桌椅不夠用,他們許多人就一只手拿著雪白的饅頭,一只手端著一碗稀飯蹲在街邊的樹蔭下埋頭吃起來。
有一天傍晚,我來到巷口的小餐館時,正值民工們晚餐的高峰期。我端著碗在店里找了兩個來回,也沒有找到一個閑置的座位。心里試了幾次,終于找到了一個空隙,也像那些民工一樣,端著碗蹲了下去。吃了幾口,旁邊的一個民工試著搭訕道:“俺們這樣習(xí)慣了,大兄弟這樣蹲著吃真委屈了。”我笑笑說:“委屈啥呀,前些年在農(nóng)村老家,哪頓飯不是這樣蹲著吃的?”一會兒工夫我們便熟絡(luò)了起來。
深秋的時候,家里要裝修房子,從城外拉回了一車細(xì)沙。因為要運(yùn)送到三樓去,妻子便從巷口的街上帶了幾個民工過來。沙子很快就運(yùn)完了,妻子掏了300元錢遞給一個年齡稍大的民工說:“大哥,這是你們的工錢?!睅讉€民工回過頭看看妻子手中的錢,又看了看我,說:“不用那么多,只收100吧?!?/p>
見我們發(fā)愣,一位民工忙笑著解釋說:“大哥不是經(jīng)常和我們平坐著吃飯嘛?!?/p>
“因為和他們平坐過?”我愣了,妻子更愣了。
(摘自《新華每日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