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s Lee
天剛微微亮,我已經(jīng)在整理裝備,而同伴托馬斯依舊賴在床上,昏睡不醒。我早已習(xí)慣于此,而他的口頭禪是:“唯睡眠為最佳興奮劑。”不過,雖然他在起床時間上如此不靠譜,但是作為一個保護者,托馬斯可是十分稱職。說到保護者,這可能是抱石(Bouldering)這項運動區(qū)別于傳統(tǒng)攀巖運動的地方之一。除此以外,抱石不用設(shè)置繩索保護,而只是在所攀巖塊下方,放置一張海綿墊(也叫抱石墊),腳踩著攀巖鞋徒手攀爬不超過6米的石壁。除了抱石墊外,抱石也不需要攀巖時笨重的裝備,只要有攀巖鞋以及能夠起到防滑作用的鎂粉便足矣。
抱石,是由攀巖衍生而來的一種極限運動,起源于上世紀(jì)50年代。美國抱石之王約翰·吉爾(John Gill)將鎂粉和動態(tài)躥跳引入到了攀巖之中,從而開創(chuàng)了抱石運動。每一條抱石路線只有幾個動作,在一場比賽中平均的手點應(yīng)在4到8個之間。由于抱石動作只有幾步,所以不能稱為“路線”而稱之為“問題”(Problems),抱石者需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地解決這些問題。自1998年起,歐洲有了正式的抱石國際賽“Top Rock”,而這項運動進入中國也是近十年的事情。1999年,亞洲極限運動資格賽(X-Games)首次將抱石納入部分賽程。此后,2001年第一屆亞洲抱石錦標(biāo)賽在臺灣舉行,這意味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觸并了解這項運動。最終,由于沒有繩子的束縛以及擁有動態(tài)飛躍等技術(shù)動作,國人賦予這項運動一個十分詩意的名字——巖壁芭蕾。
巨石不簡單
開著那臺老式奧迪車,我們又行駛在了開往著名抱石勝地威克水槽州立歷史公園(Hueco Tanks State Historical Park)的35號公路上面,作為全美最好的抱石地段,如果你攀巖,那么威克公園是必去之地。季節(jié)也很重要,冬天是人最多的時候,一
般都得提前兩個月做準(zhǔn)備,而夏天氣溫高,同時人少。這次春天之行,便是希望能夠躲開人潮,享受一次純粹的抱石之旅。
下了柏油馬路之后是一段泥土路,所帶的帳篷與冷藏箱在后座摩擦得“唧唧”作響。路過Vista超市,托馬斯示意我停車,因為這家超市出售的墨西哥食物遠近聞名,而要在威克公園露營的人們一般都會在這里采購食物和水果,以保證兩天的露營攀巖生活有足夠的后勤保障。
前往預(yù)定攀點的路上,我們遇到了老朋友杰克。他此時正站在高度不超過5米的巖壁前,在巖石上明顯地看到有10個巖點。一雙攀巖鞋,一個鎂粉袋,加上靈巧的身體和機敏的頭腦,這就是他的全部裝備。有繩索的保護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然也就體現(xiàn)不出抱石的樂趣,沒有束縛一身輕,動態(tài)飛躍的暢快感受與攀巖中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體力不支或抓點失敗會造成墜落,不過從四五米高的地方下落到厚厚的保護墊上也不是很恐怖的事,只要保持正確的摔姿。
抱石的好處就在于克服心理障礙后特別容易上手,每次訓(xùn)練進步都很明顯,沒有攀巖的經(jīng)歷也不用怕,你看這抱石的巖壁高不過3.5米,長度也僅有2.8米,與高大偉岸的巖壁相去甚遠,害怕心理會減少很多。但別看石頭塊小,一塊好的石頭可是五臟俱全:直壁、V型板、大屋檐、小屋檐……一塊石頭都有了,真要讓自己的身體完全依靠手腳的支撐“懸浮”在巖壁上也并非易事,但只要“懸浮”成功一次,就渴望繼續(xù)下去,抱石的特色就是用小石頭練大身手。如果單從攀爬過程上看,抱石繼承了攀巖的很多特性,因而抱石成了攀巖初學(xué)者的基礎(chǔ)課和高手們提高技術(shù)的捷徑。
與內(nèi)心作戰(zhàn)
趁著正午的毒辣陽光到來之前,我再一次對眼前的巖點發(fā)起猛攻,對于這樣的死磕,在以往的經(jīng)歷中并不多見?!斑@一次我一定能成功!”我又一次集中全身力量于指尖去按住這個可惡的Open點,縱身飛向下一個大跨度的點……可惜這次依舊未能抓住它,而且由于用力過猛而脫落了。就在落下的一瞬間,站在石頭下方的托馬斯并沒有伸手保護,于是,我摔了下來,并從傾斜的抱石墊上滾落到地上,膝蓋重重地磕在了一塊石頭上,檢查之后并無大礙,甚至可以馬上繼續(xù)再來爬一次。其實,脫落可謂是攀爬過程中的家常便飯。因此得出結(jié)論:攀巖除了是一項健身運動外,對自身心理素質(zhì)和膽量也是一個很好的測試。有時候,因身在高出地面幾米的巖石上會對保護墊性能有懷疑,對墜落的懼怕,會讓一個看似輕松的移動變得異常困難,這時最好的解決之道就是戰(zhàn)勝恐懼從而完成它。
再一次的嘗試中,我使用了坐式起始,這次始于左側(cè)凹處,延伸至右端的邊沿。從這里開始,托馬斯在我右腿一側(cè)安置了一塊墊子,而我此時的左臂則需要緊握這處狀況不佳且需要腰部半轉(zhuǎn)動右手才能夠觸到的區(qū)域。確實很難到達這處握點,并向接下來的巖點做動作。一旦做到了,托馬斯馬上可以撤出墊子。于是我握穩(wěn)左手側(cè)傾斜的凹處,調(diào)整腳步的位置,左腳踩踏一處指甲大小的邊沿,右腳則處在碎屑部分,再次跳躍至左端,抓握兩根手指粗細的傾斜握點,隨后通過一處距離很大的巖點,到達左端略平的邊沿。難度部分則是上端尖利的凹凸區(qū)域,然后必須用手握緊……在經(jīng)過凹凸區(qū)域之后,一切都變得簡單了。雖然我在每一個巖點上都跌落過,其中包括抱石路線巖口部分的最后一個巖點,但是我卻從未感覺到不適。每一次嘗試都是賭博,我必須竭盡全力。對于此前大部分攀登,我都可以清楚地告訴自己,我將會完成攀爬,而這一次卻并非如此。我只能說服自己,今日,將會是幸運日,我將不用再次返回。每當(dāng)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真是一次極大的挑戰(zhàn)。
巨石的背后是什么?為了這個答案,我們執(zhí)著于翻越巨石。登頂后發(fā)現(xiàn),巨石那邊還是延綿的石頭陣。其實很無趣,不過,只有站在頂上的人才有資格說。
我已經(jīng)原路返回到巨石的右側(cè),一陣微風(fēng)吹過,太陽變得惡毒。短短10分鐘的攀爬已經(jīng)讓我精疲力竭,但是當(dāng)我的雙腳還沒有觸碰到地面上時,托馬斯把冰啤酒已經(jīng)送到了眼前,我當(dāng)時真想對他說:“你知道你是世上最棒的保護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