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婆媳沖突作為較為復雜的一組家庭關(guān)系,體現(xiàn)著婆媳間思想觀念、文化心理上的激烈沖突,是造成婆媳沖突的顯性因素。通過疾病的隱喻,挖掘出男性角色的缺失成為引起婆媳沖突的隱性因素。身心健康狀況與經(jīng)濟是否獨立左右著夫妻間是否能夠和諧相處,進而影響婆媳關(guān)系。
關(guān)鍵詞:婆媳沖突;思想觀念;文化心理;男性角色
作者簡介:孫蓉蓉,1990年7月出生,女,籍貫:天津;民族:漢族;學校院系,專業(yè):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3-0-01
婆媳關(guān)系特殊且微妙,涉及多重意蘊的社會倫理問題。《寒夜》借助婆媳沖突這一特殊視角,將大時代背景下的小人物命運娓娓道來。婆媳間思想觀念與文化心理的差距是沖突的顯性影響因素,而男性角色在婆媳沖突中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思想觀念沖突
在“五四”運動的影響下,新舊思想沖突多以父子沖突表現(xiàn),而《寒夜》則以婆媳沖突著重凸顯。
汪母“從前念過書,應當是云南昆明的才女”[1] ,“三從四德”的傳統(tǒng)思想使她潛移默化地接受男權(quán)社會對于女性的一切規(guī)范。早年喪夫的她將全部的心血都付諸于兒子身上。小說中多處展現(xiàn)了汪母的勤勞“他的眼光停留在母親的頭上,她的頭上象撒了一把鹽似的。他才注意到她竟然這樣衰老了,頭發(fā)全變了顏色。她忽然取下眼鏡,用力柔了幾下眼睛,又把眼鏡戴上,繼續(xù)工作?!盵2]汪母為兒子付出的一切是任何人都無法企及,這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女性強烈的自我犧牲意識,而這種“自我犧牲”,對于汪文宣來說也許是母愛的偉大,但對于曾樹生而言,卻是毫無理由地妥協(xié)于父權(quán)宗法制社會。五四運動對于“人的發(fā)現(xiàn)”,最大的受惠者便是女性。周作人在《人的文學》中宣揚“革除一切人道以下或人力以上的因襲的禮法,使人人能享受自由真實的幸福生活”[3]。在新思想的洗禮下,她追求個性解放,肯定女性的個人價值;她活潑開朗、對美好生活充滿了無限的渴望;她愛自由,主張不虛度青春。此外,她還擁有經(jīng)濟上的獨立,這也有悖于父權(quán)社會對于女性的規(guī)范。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用當年的自我犧牲來衡量兒媳婦的言行,在曾樹生看來是傳統(tǒng)思想對于女性的禁錮。不同的思想觀念使婆媳間無法彼此認同,喪失了溝通的可能性。
二、文化心理沖突
早年喪夫的汪母在心理上游走于代替父權(quán)的剛強和“戀子情結(jié)”的柔情的極端,逐漸形成了畸形的“寡母心態(tài)”。當寡母遭遇及時行樂的兒媳,婆媳沖突一觸即發(fā)。
汪文宣早年喪父,汪母極其自覺地模糊了性別,主動承擔起父親的責任,但母愛的柔情卻也從未褪去。汪母將全部的情感都傾注在汪文宣的身上,兒子成為其情感上的依靠。然而兒媳的介入打破了原有的狀態(tài),汪母已失去掌控兒子生活的權(quán)威,而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汪文宣情感上的背離。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愛妻子勝過了愛自己;掏心掏肺為兒子付出的自己卻不及什么都不做的兒媳,這樣的現(xiàn)實,如何讓一位寡母欣然接受?一次次的婆媳沖突中,無論“戰(zhàn)況”如何,汪母都是當之無愧的失敗者,因為兒子的態(tài)度已然摧毀了寡母內(nèi)心的強大。作為新時代的女性,曾樹生不會像汪母一般委曲求全,因為曾樹生接受的文化,所宣揚的是傾聽內(nèi)心的聲音,大膽追求內(nèi)心對情感的渴求?!八魂P(guān)心小宣,小宣也不關(guān)心她”[4],這是汪文宣絕望的嘆息,也是為人母的曾樹生的悲哀,她不需像汪母那般為家庭犧牲自己,也不意味著毫無顧忌地貪圖自我的享樂。人生在世,需要扮演的角色不僅僅只有妻子,為人母的責任更是沉甸甸的負于肩上。
寡母的艱辛著實令人動容,但畸形的母愛卻消解了母愛的偉大;及時行樂的情感訴求是年輕生命的真實狀態(tài),但無所顧忌地追求卻忽略了本應承擔的責任。
三、婆媳沖突新探——男性角色
汪文宣本應是全家的頂梁柱,然而他卻為肺結(jié)核病所擾?!斑h在浪漫派運動出現(xiàn)前,由結(jié)核病生發(fā)出來的那些描繪愛情的隱喻——‘病態(tài)之愛的意象。從浪漫派開始,該意象被倒轉(zhuǎn)過來了,結(jié)核病被想象成愛情病的一種變體?!?[5]因此,身體上的疾病引申為愛情病的困擾:“病態(tài)的”的丈夫無法滿足妻子的情欲,雖是客觀存在的丈夫,但從妻子的角度卻形同虛設(shè),疾病的隱喻更將男性相對的軟弱從身體的不健康引向了情感上的不健全。愛戀被生活的瑣碎磨滅,他們在感情上出現(xiàn)了不平衡:汪文宣仿佛像是一個裝在套子里的人,而曾樹生卻選擇了及時行樂。如果說疾病是影響夫妻間感情的一部分因素,那么汪文宣在情感上也無法滿足曾樹生對愛的追求、對情感的需求,而這種積怨最終在婆媳關(guān)系中得以釋放。加之,經(jīng)濟上的拮據(jù)迫使男性失掉了話語權(quán)。曾樹生靠“當花瓶”的工資養(yǎng)活全家,使得汪文宣時常覺得自己比妻子低一等。父權(quán)宗法制社會中,由男性撐起的家(特指經(jīng)濟方面),卻轉(zhuǎn)而依靠一個弱小的女人,男性自然喪失了高高在上的家庭地位和話語權(quán)。在無休無止的婆媳沖突中,汪文宣無法指責曾樹生,因為妻子是整個家庭的經(jīng)濟來源,他也無法說服母親,因為他已經(jīng)失去了一家之主的話語權(quán)。
男性雖未直接參與到婆媳沖突中,但身體上的不健康、情感上的不健全、經(jīng)濟上的不獨立,使汪文宣失掉了家庭的話語權(quán),難以平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婆媳沖突。
縱觀婆媳沖突,在這場沒有硝煙的家庭戰(zhàn)爭中,沒有誰是獲勝的一方,汪母、汪文宣、曾樹生都曾在一個個寒夜中體味各自的悲哀。
注釋:
[1][2][4]巴金.寒夜[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 P293,P449,P423.
[3]周作人.人的文學·藝術(shù)與生活[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P11.
[5]蘇珊·桑塔格.疾病的隱喻[M].程巍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4,P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