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州
1968年,生態(tài)學家保羅.埃利希說:“讓所有人類都足以果腹的戰(zhàn)斗將會終結。到20世紀70年代,整個世界都將面臨饑荒,屆時上億的人將會被餓死;無論現(xiàn)在開始著手實施何種強有力的解決方案,都將無濟于事。”然而,幾十年過去,埃利希的預言一件也沒發(fā)生,反而肥胖問題、農產品過剩滯銷問題不斷出現(xiàn)。1939年,薩特在德國學習哲學后,回到法國。他公開宣稱,法國與希特勒統(tǒng)治的德國區(qū)別不大。當然,緊接著的歷史都不必再說了。
薩特和埃利希的共同之處是什么?就是作為知識分子,即使他們犯下了如此明顯的錯誤,但最終不用對外部世界負責。更有甚者,薩特照樣成為學界教主,埃利希也持續(xù)獲得大眾熱捧。正如埃里克.霍弗所說:“知識分子的一個讓人驚訝的特權,是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極度愚蠢,而絲毫無損于他們的聲譽?!?/p>
什么是知識分子?按照托馬斯.索維爾的《知識分子與社會》中的定義,知識分子是指一種職業(yè)種類,從事這種職業(yè)的人的主要工作是處理理念。知識分子的工作開始于理念并終結于理念,不管這些理念可能會對具體事情帶來何種影響,這些影響往往是由別人承擔的。作者舉例說:“亞當.斯密從未經營過商業(yè),卡爾.馬克思也從未管理過古拉格(勞改營)。”理念,就是知識分子這種職業(yè)經常具有的危險誘惑力的根源。
索維爾認為,知識分子跟工程師、金融家等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工程師和金融家的工作必須接受實踐的檢驗并需對失敗付出代價,比如工程師所建造的橋梁倒塌,或金融家投資失敗破產,都意味著其事業(yè)被摧毀。無論當初他們的觀念看起來是多么合理或令人欽佩。當知識分子的觀念和主張在實踐中碰壁后,他們通常不會承認錯誤,而是喜歡用一大堆言辭和借口為自己辯護,或怪罪其他人和客觀條件。更可怕的是,知識分子又始終有一種想改變世界的強烈沖動。知識分子對社會危害的最典型的例子是紅色高棉。紅色高棉造成的死亡人數(shù)占到了當時柬埔寨全國人口的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而這場人間慘劇的領導組織是由一群說法語的、中產階級的柬埔寨本國知識分子所構成。在其8位最高決策人中,5位是教師,1位大學教授,1位經濟學家。他們都是法國留學生,受到了當時在法國占主流的左翼思想的強烈影響,懷抱追求一個完美社會的理想,不惜一切在柬埔寨實行其“進步的”理念,結果最終釀成慘禍。
索維爾顯然是支持哈耶克關于“分散知識”及其后果的觀點。他在本書中問道:世界上最知識淵博的人,能否擁有世間所有知識的哪怕1%?或者即使只是擁有某一領域中重要知識的1%?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由于知識分子深信其自身擁有的超級知識和美德,而由他們從上而下給社會強加以知識精英所偏愛的觀念,就必定會是一個招致災難的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