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元
(廣東韶關學院 外語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顛覆與僭越的空間想象
——《新夏娃的激情》的空間權力表征
孫紅元
(廣東韶關學院 外語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新夏娃的激情》是一部具有反烏托邦情節(jié)的女性主義文本,該文本具有強烈的空間意象感??臻g不僅僅是一種靜態(tài)默然的表征,而是被賦予了性別權力關系。當空間的權力與女性的權力發(fā)生聯(lián)系時,女性借助空間權力關系,從而出現(xiàn)性別空間的政治??ㄌ卦谖谋局芯臉嬛巳S的立體空間,形成了一張巨大的權力之網(wǎng),彰顯了對兩性和諧共處通往融合的遙望,體現(xiàn)了她對人類性別平等的關懷。
《新夏娃的激情》;空間;性別;權力;女性主義
安吉拉·卡特作為英國最具獨創(chuàng)性的女性主義作家之一,書寫風格混雜魔幻現(xiàn)實主義、哥特式、后現(xiàn)代主義,其在1977年創(chuàng)作的小說《新夏娃的激情》是一部具有反烏托邦情節(jié)的女性主義文本。文本的主題多樣化,包括種族、戰(zhàn)爭、親情、性別等,描述了雌雄同體的探索自我身份的過程。小說具有強烈的空間意象感,描述了紐約、羅敷的女性帝國、佐羅的男性帝國,在這里空間不僅僅是一種靜態(tài)默然的表征,而是被賦予了性別權力關系。本文試從空間政治關系論述文本的空間性別權力表征。
“空間”一詞一直被看作是一個客觀描述性的較為中性的詞匯,直到20世紀的六七十年代,隨著各種社會理論流派對空間研究的廣泛介入,空間不再作為簡單的物質(zhì)存在,而被賦予了階級性、民族性、種族性、文化性等更多的社會內(nèi)涵,成為一種復雜的社會存在或社會結構的綜合體。其中,女性主義理論提出了空間的性別差異,并對空間進行了性別定義,拓寬了空間研究的領域范疇。文學空間的表征所展現(xiàn)的是一種權力關系,當空間的權力與女性的權力發(fā)生聯(lián)系時,女性借助空間權力關系,從而出現(xiàn)性別空間的政治。
根植于西方文化傳統(tǒng)的男權思想是西方社會中一種穩(wěn)定的權力話語體系。在某種意義上,男權文化是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的集合體,其深層的文化影響也在規(guī)訓和牽引著人們的處事方法與思維的方式。卡特的小說反其道而行之,用天馬行空的想象,彰顯了女性的權力,解構了男性的權力書寫,敘述特征呈現(xiàn)為對男性權力與女性權力互為結構與解構。在《新夏娃的激情》中,文本呈現(xiàn)出性別化的空間特征,內(nèi)中夾雜著性別的政治話語與性的交疊的雙重書寫。卡特用一種幻想式的書寫,構想出了三個未來的城市,去質(zhì)疑與解構傳統(tǒng)的關于性別的觀念及其加諸女性身上的文化與神話暴政。本文突破了傳統(tǒng)的靜態(tài)空間思維,將《新夏娃的激情》置于后現(xiàn)代空間理論的關照之下,揭示空間話語的意識形態(tài)性。
在傳統(tǒng)的社會學理論中,時間和空間常常被簡單地視為社會行為的環(huán)境與舞臺,是一種可以被量化的概念。而在當代的社會學理論中,時間與空間卻被視為相對的,是滲透于社會行為過程中的關鍵因素。[1]自20世紀下半葉開始,后現(xiàn)代文化經(jīng)歷了空間的轉(zhuǎn)向。列斐伏爾在《空間的生產(chǎn)》中率先提出社會空間的概念,探討了“時間—空間—社會”的三元辯證關系,經(jīng)由???、索雅等人的闡發(fā),社會空間成為研究當代空間人文關系的一個重要概念。正是由于這幾位哲學家對空間的探索,一向被認為停滯、靜止、僵死的空間受到了哲學家的廣泛關注。空間與權力及其社會生產(chǎn)聯(lián)系到了一起,因而空間也超越了時間,成為后現(xiàn)代哲學思考的元素。列斐伏爾和??聦⒖臻g與社會生產(chǎn)和權力運作的關系揭示了出來:“空間在其本身也許是原始賜予的,但空間的組織和意義卻是社會變化、社會轉(zhuǎn)型和社會經(jīng)驗的產(chǎn)物?!盵2]
列斐伏爾較早地討論了空間與政治的關系,闡釋了人類空間結構的社會構成性和政治操縱性。列斐伏爾認為空間政治是通過空間生產(chǎn)分析實現(xiàn)的,并區(qū)分了三種維度:一為“空間實踐”,即生產(chǎn)和再生產(chǎn),以及每一種社會形態(tài)的特殊場所和空間特性,它既是人類各種物質(zhì)實現(xiàn)活動和行為本身,又包括這種活動和行為的結果;二為“空間的表征”,即想象的空間,是用語言、符號、圖繪、知識描述和談論空間的實踐;三為“表征的空間”,指的是被“空間的表征”統(tǒng)治的空間,一種反抗統(tǒng)治秩序的空間,與社會生活隱秘底層相聯(lián)系的空間。[3]空間表征與文化表征的緊密關系主要表現(xiàn)為,空間已經(jīng)成為文化權力斗爭的場域。列斐伏爾反復強調(diào)“有一種空間的意識形態(tài)存在著”。正是意識形態(tài)賦予了空間以文化政治意義,因而空間成為彌漫人們周遭的政治權力隱喻。[4]斯圖亞特·埃爾頓進一步闡釋了列斐伏爾的空間理論:“之所以存在空間政治,因為沒有政治語境就無法理解空間理論。之所以存在空間政治,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空間內(nèi)在于政治?!币虼丝臻g成為社會、政治舞臺上所有動因的載體。[5]
??聦τ诳臻g的論述也表現(xiàn)出了他對于時間與空間兩個認知世界維度的思考。??略缭凇动偘d與文明》中就考察了權力運行與發(fā)生作用的場所——監(jiān)獄、精神病院,以此來研究權力化的空間構型。他在《知識考古學》中用空間概念定義話語,認為話語是一種外在性的空間,從而將話語置于一個開放、包容、空間化的語境中。??抡J為,空間的紀元已經(jīng)來臨,他試圖突破傳統(tǒng)的線性思維規(guī)律,用一種空間的概念——網(wǎng)絡來重新詮釋權力運作的機制、權力與知識和空間之間復雜而微妙的關系,從空間的角度來理解現(xiàn)代社會權力的運作機制。[6]
列斐伏爾和福柯在空間論述方面有很大的形似之處,但在論述角度方面存在一定的差異。列斐伏爾更多地是強調(diào)空間與社會歷史的聯(lián)系,??聞t側重于空間與身體、空間與權力、空間與知識的關系,側重于空間的組織和分配。本文以列斐伏爾和福柯兩位哲學家關于空間的哲學觀點為依托,闡釋空間與權力之間的角力。
《新夏娃的激情》中人物在空間中活動,人物活動又構筑空間,空間是小說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小說描述了紐約、羅敷的女性帝國、佐羅的男性帝國,在某種意義上,《新夏娃的激情》的性別問題實質(zhì)為空間問題。一方面,通過空間的規(guī)訓,性別的奴役、性別的壓迫得以實現(xiàn)。空間規(guī)訓的核心為“空間表征”的形成,在形成過程中表現(xiàn)為利益集團的權力斗爭,最終形成了等級社會的空間秩序,即強勢群體書寫“空間表征”,規(guī)訓空間秩序。另一方面,女性以“表征的空間”為方式進行性別抗爭,性別對話體現(xiàn)為空間的對話,女性身份的建構以空間占有和空間關系平衡為主要內(nèi)容??臻g不僅是男性主體行使權力的載體和媒介,也是女性他者建構主體的必要途徑。
(一)紐約——男權文化的異化空間
女性對空間的渴求異常的強烈。伍爾夫認為,女性的空間被擠壓在臥室、廚房這些私人空間里,在傳統(tǒng)上女性是不被允許出現(xiàn)在公共空間,女性要擁有思想的自由,就必須努力擺脫歷史與現(xiàn)實強加給她們的不平等地位,爭取經(jīng)濟獨立,從私人領域走向公共的領域。因此女性的自由斗爭與主體的建構,也必然與空間密切關聯(lián),捍衛(wèi)和拓展自己的空間。由于空間缺失或者社會空間的不在場,導致了女性的空間意識和空間體驗格外的突出。
在小說的第一部分,紐約城化身為一種黑暗的想象性空間,城市到處充斥著未知的神秘。《新夏娃的激情》由同一個敘事者——艾弗林,兩個不同的敘事聲音——變性前的男性艾弗林和變性后的女性夏娃,采用第一人稱視角展開故事情節(jié)。在倒錯離散的敘事時間里,時間的流動性不斷凝縮,甚至缺失,導致空間感的無處不在。這種第一人稱有限視角是無法企及關于紐約這個城市的全部認知的,城市顯得晦暗陰森,猶如一座迷宮。紐約城是“一片哥特式的濃厭黑暗”。“男人若在小電影的戲院色情海報前流連太久,就會遭到埋伏在窗后的女狙擊手開槍射擊!”“下水道系統(tǒng)故障,為這座眾聲喧嘩的城市添上最后一個不諧和音!”[7]在紐約這樣的男權文化的異化城市里,女狙擊手在無法改變的狹隘弱勢的空間,采取了激進的策略,采取游擊戰(zhàn)的形式,在紐約城所扮演的角色是破壞城市的發(fā)動者和復仇者。
妓女蕾拉和好萊塢女星特里思岱莎是紐約城女性的符號。蕾拉這個狂野風騷的妖女是肉欲的化身。父權制對女性身體和情感的妖魔化主要體現(xiàn)在從色情的角度描寫女性的身體及其欲望?!吧眢w”是一種與人的精神或意識相對的物質(zhì)形式,它還指涉一種潛在的欲望。??抡J為,身體不僅是一個自然的存在,更是一個文化和權力的場域。在父權制話語中,女性的身體不過是男性欲望的客體。蕾拉是男性性欲的載體,她在床笫間異常的狂野與興奮,文本采用的是艾弗林的第一人稱體驗視角,蕾拉成為誘惑男性的魔鬼。艾弗林與蕾拉的性愛狂歡,表現(xiàn)出性的原欲與釋放,呈現(xiàn)出一種扭曲的心理特征。對艾弗林與蕾拉性的描寫,體現(xiàn)了男權文化的等級特征,“身穿白靴迷你裙的妓女蕾拉”迎合著男性對女性身體的預期及其男性欲望的目光。
好萊塢女星特里思岱莎作為鏡像,更是男性欲望與女性商業(yè)化的結合體,她是“完美天使”的形象代表,在熒幕上向男性觀眾兜售女性氣質(zhì)的商品。對特里思岱莎與蕾拉的描述是以艾弗林的男性敘事為視角,在男性目光的注視下,天使與妖女的界限消退了,她們只是滿足男性欲望的客體,無所謂靈魂,惟有欲望[8]。敘述者的凝視焦點是女主人公的身體,不論是特里思岱莎的天使形象,還是蕾拉的妖冶形象都是在男性的凝視下進行的,她們都是作為一種觀賞物、一種消費品而存在。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特里思岱莎和蕾拉都是處于一種失語的狀態(tài),被動地受控于男性的凝視。她們在男性欲望的目光中,成為一種空洞的能指。她們的內(nèi)心是不透明的,女性個體的體驗完全被遮蔽、被壓抑,成為一種男性欲望的符號化存在。女性在男性的話語權中被消解得無影無蹤。特里思岱莎和蕾拉的在場與失語,更突出了女性作為男性觀賞的客體,是專供男人消費的商品。男性的敘述視角剝奪了她們說話的權力。通過艾弗林的視角,紐約——一個充滿著暴力、色情的異化空間建構起來了。
性政治體現(xiàn)為男女二元對立的性別“空間表征”,男尊女卑的空間秩序體現(xiàn)性別主義,性別政治以空間為主要媒介。性別決定了身份,也決定了他們各自的物理空間:男性占據(jù)了空間的主角,女性則不論是妖女還是天使,都在男性的空間里成為邊緣的對象。男女二元對立的性別“空間表征”,都是在體現(xiàn)著父權制。因此,物理空間失去了自然的特征,而被披上了文化政治的色彩,在性別“空間表征”的規(guī)定下,物理空間演變?yōu)樯鐣臻g,具有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因此紐約成為男性與女性二元對立的“空間表征”。
(二)激進的性別空間
不論是紐約色情的異化空間,還是羅敷與零的領地的激進性別空間都是建立在權力關系上,社會空間就是由無數(shù)對空間的生產(chǎn)、占有、改變和控制等關系構成的。在權力的籠罩下,大到國家城市,小到醫(yī)院、監(jiān)獄、工廠、學校,甚至人的身體,都無法逃離一種既定的秩序和話語,但是邊緣弱勢者卻能在強大的主流中試圖找到一塊自己的根據(jù)地[9]??臻g體現(xiàn)性別政治,性別政治也依賴空間得以實現(xiàn),空間內(nèi)在于性別政治。凱特·米利特在《性政治》一書中,指出“政治”是“一群人用于支配另一群人的權力結構關系和組合”[10]。性政治主要是通過性別空間得以實現(xiàn)。
羅敷是新夏娃的誕生之地——它指代激進的女權空間。它與世隔絕,地處沙漠,形如女性的子宮?!傲_敷位于內(nèi)里,在大地,以一根折斷的柱為象征。”因為羅敷位于地下,所以里面陰暗潮濕,正如女性的子宮,它是男權制的對立面。羅敷由“偉大的弒親者”母親所掌控,“她穿戴猥褻的赤裸,乳房象母豬”,羅敷解構了只有男性才有科學與理性的論斷,它是科學的勝利,是科學與神秘的結合體。它裝備非常先進的接收器、現(xiàn)代武器及其精密的儀器,用于外科手術和實驗。
從空間意象上來說,羅敷具有象征意義,其外在形式體現(xiàn)了女權烏托邦的特征,內(nèi)在則是在上演制造雌雄同體的雙性人,誕生世界新的彌撒亞。作為男性的艾弗林,他是被綁架于此,作為懲罰而變成女性,則體現(xiàn)了激進的女權主義特征。從色彩意象上來說,幽暗的羅敷象征著女性的子宮,而折斷的石柱則表明與父權制的分道揚鑣。
與幽暗迷宮般的羅敷截然相反的是“干涸的不育之地”——零的領地。零,他殘酷地統(tǒng)治七個妻子。豬的地位甚至比妻子的地位高。這些妻子隱喻著在父權社會中女性是被壓抑的,兩性歡愉是畸形的。零與她們的關系并非建立在基于從愛到性的靈肉結合,她們只是滿足零肉欲的工具。
文本在此以一種夸張與反諷的手法,制造了一種荒唐的效果,以此來表達對父權制的反抗。但是零的妻子們卻似乎很“享受”這樣的奴從地位,這是權力規(guī)訓下的人性異化。零的妻子規(guī)訓于零的話語權力,這里我們看到在零的話語的生成和傳播的過程中,一種權力在運作,正是這種權力使問題得以提出,迫使其另一方產(chǎn)生畏懼、退讓。??碌摹皥A形監(jiān)獄”的“中央監(jiān)視點”是權力實施的核心,當權力中心的話語通過“凝視”的方式監(jiān)視個體的時候,就產(chǎn)生了全景敞視監(jiān)視的主要后果——在被囚禁者身上造成一種以意識的和時序的可見狀態(tài),從而確保權力自動地發(fā)揮作用。權力是可見的,但又無法確知,這種全景敞視主義正滲入整個社會,通過一種持久的可見性規(guī)訓著人們的行為。零無疑是他的領地的話語中心,他的妻子規(guī)訓于零的權力統(tǒng)治之下,文本在處理零的妻子們的日常生活時,顯得頗為黑色幽默,“裸體、無門牙、隨時的被強暴”,零的妻子規(guī)訓于他的權力,并助紂為虐幫助零欺壓其他的女性,她們本身也成了權力監(jiān)視下人性異化的人,也處于無望的心靈救贖中。
從空間視角看,卡特虛構了羅敷與零的領地這兩個烏托邦空間??臻g的社會生產(chǎn)原則主要體現(xiàn)為從男性的“空間表征”到虛擬的性別“空間表征”演變。虛擬世界空間與現(xiàn)實世界空間一樣,體現(xiàn)著虛擬世界的各種復雜社會關系。女性身處低賤的社會空間,面對卑微的他者命運,女性試圖打破空間規(guī)約,挑戰(zhàn)原有的社會空間秩序,進行主體訴求。這種旨在建構主體的社會生產(chǎn)、再生產(chǎn)的行為稱作主體“空間實踐”。羅敷與零的領地,看似對立,實質(zhì)一致。零的領地是男性霸權的典型,羅敷則是寂靜的女性主義烏托邦,激進女性主義贊美女性氣質(zhì)的獨特之處,試圖把“男尊女卑”顛倒成“女尊男卑”。羅敷是一個獨立的女性空間,但是她是以消滅男性的存在而存在的,“母親”試圖用制造兩性人,用艾弗林自己的精子讓新夏娃受孕,試圖建立一個完全獨立的女性王國。在羅敷充斥著暴力,“只有一邊乳房,每天進行軍事操練,練習使用爆裂物,手提核子武器,以亞馬遜女戰(zhàn)士自居”。羅敷試圖建立的獨立女性王國是想同男性分離,制造另外一種社會不公,而不是試圖消除它。
(三)“船”的互文性解讀
法國后結構主義批評家克里斯蒂娃認為,任何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與改寫;都參照了其他的文本,對其他文本有所指涉。任何文本都是一個開放的系統(tǒng),都不可能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系統(tǒng),都帶有其他文本的影子。[11]文本的語意元素在與構成文本的歷史記憶的其他文本之間,建立起了一套聯(lián)結關系、一個網(wǎng)絡,這樣的網(wǎng)絡關系就叫做互文性?;ノ氖侵竷蓚€或兩個以上文本發(fā)生的關系,即文本間的大量依賴。互文性既可以指文本的相互借鑒、引用、影響,也可以指意義的無確定性。一方面,意義可以是文本間空間上的歷時聯(lián)系;另一方面也可以是文本之間空間上的共時關系。文本的意義在漫無邊際的各個符號系統(tǒng)之間流轉(zhuǎn),相互變通,意義的內(nèi)涵與外延也在不斷變換,而終將消失在指意符號盤根錯節(jié)、難分難舍的互文過程中。[12]
小說結尾的新夏娃“乘船而去”與《圣經(jīng)》中諾亞方舟形成互文關系。“船”具有嚴肅的政治文化隱喻,它實際上提出了一個政治命題:到處充斥著男性暴力、女性暴政,世界上是否有兩性和諧的諾亞方舟,哪些人有資格登上這艘和諧之舟?新夏娃乘船離開,暗指要建立和諧的兩性空間,形成了隱喻式的互文性。在建構文本結尾處,卡特秉承了后現(xiàn)代小說的開放性結局,而摒棄了現(xiàn)代語境下的閉合性結尾。雖然小說沒有明確表明新夏娃未來的生活,但是去“海洋,帶我去到出生地”,暗示著新生活的開始,也留下了想象的空間,寓意得以升華,契合了后現(xiàn)代語境下的不確定性。不確定性是后現(xiàn)代的重要特征之一,它是對一切秩序和構成的消解,它永遠處在一種動蕩的否定和懷疑之中。
卡特在文本中精心構筑了三維的立體空間,形成了一張巨大的權力之網(wǎng),彰顯了對兩性和諧共處通往融合的遙望,體現(xiàn)了她對人類性別平等的關懷。從空間角度來看,卡特通過多角度、多層次的反復思考,通過揭示“空間表征”的構建性論證性別話語的構建性。空間是實現(xiàn)兩性平等的重要媒介和策略,因此空間與主體身份、空間與性別之關聯(lián)值得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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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學振)
TheRepresentationofSpacePowerinThePassionofNewEve
SUN Hong-yuan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ShaoguanUniversity,Shaoguan512005,China)
ThePassionofNewEveis an anti-Utopian female text, which has a strong space sense. Space is not only a silent representation but also endowed with sex power. While space power is connected with female power, females create the sexual politics on the basis of space power. That Angela Carter has elaborately constructed the three-dimensional space which forms a huge power network demonstrates the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and cares for the equality between the two sexes. Space is not a passive research mode but a political context which exposes ideology in the context of postmodernism.
ThePassionofNewEve;space; sex; power; feminism
2014-04-25
孫紅元(1978-),女,廣東韶關學院外語學院講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
I106.4
A
1674-5310(2014)-08-008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