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時間,塔彭絲將一封信扔給湯米。湯米看后,驚奇得連眉毛都揚了起來。
“啊,是美國大使倫道夫·威爾莫特,他怎么會有求于我們呢?”
“明天我們就會知道了?!?/p>
第二天,美國駐英大使倫道夫·威爾莫特先生準時來到辦公室,慢條斯理地敘述了那件困擾他的事情。
說到一半,湯米打斷了他:“你所說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一周前你乘坐‘游牧號輪船到達倫敦,不知怎么搞的,您的長形帆布用具袋和別人的混淆了。那位先生叫拉爾夫·韋斯特哈姆,他姓名的首字母與您的相同。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個失誤,便把您的帆布袋送到了大使館,然后把他自己的取走了。是這樣吧?”
“絲毫不錯。那兩個帆布袋完全相同,再加上行李標簽上寫的姓名首字母都是L.W.,很容易造成失誤。我是在貼身男仆報告后才知道這件事的,對此,我完全諒解。況且那位韋斯特哈姆先生是位參議員,我們十分熟識?!?/p>
“但我不明白——”湯米覺得這件事沒有任何詭異之處。
“本來這件事可以不必追究了,可是,昨天我竟碰見了韋斯特哈姆參議員,就以開玩笑的口吻提起了這件事。令人吃驚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講什么,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沒有長形帆布用具袋之類的物品?!?/p>
“這多么奇怪?。 睖组_始感興趣了。
“確實讓人納悶。如果是誤拿,那人為什么要冒充韋斯特哈姆參議員呢?我來就是想請你們把這事查清楚。”
“這事雖小,但頗有誘惑力。倘若真是偷梁換柱的話,就應該查清偷梁換柱的目的。那帆布袋返回時,東西一件不少,對吧?”
“我的仆人說什么也沒丟。”
“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句,袋里都有些什么呢?”
“主要是長統(tǒng)靴?!?/p>
“長統(tǒng)靴?”湯米感到很失望,“你沒有把任何秘密文件,或者某些重要東西縫在靴子的襯布里,或者塞在空的靴跟里吧?”
大使被這個問題逗樂了:“即便是秘密外交文件,我想也用不著那樣。”
“是誰去使館換回帆布袋的?”
“據(jù)我所知,是個極普通的人,并且沉默寡言,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處。你也許想問我的貼身男仆幾個問題,他叫理查茲,應該比我更清楚。”大使先生在一張名片上潦草地寫下幾個字,然后遞給了湯米。
“謝謝您!我會親自上大使館去?!?/p>
大使先生站起來,看了看手表,說:“就這樣吧,我把這事交給你處理了,再見?!?/p>
湯米問塔彭絲:“老搭檔,你怎么看?”
“我什么也看不出,這肯定很無聊,”塔彭絲搖了搖頭,“誰會去偷別人的長統(tǒng)靴呢?”
“他們有可能偷錯了包?!睖自O想道。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一提到大使先生們,人們就會聯(lián)想到秘密文件之類的。如果他們想得到的是文件,應該去拿公文箱,而不是普通的帆布袋?!?/p>
“的確很奇怪??!”湯米嘆了一口氣,“下一步我去找理查茲,他也許會帶來一線希望?!?/p>
湯米出示了大使先生的名片,便進入了美國使館。
不一會兒功夫,一位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來見湯米,他的舉止極其謙卑溫順。
“理查茲,威爾莫特先生建議我來這兒問你幾個問題,主要是關于那個長形帆布用具袋的。你還記得來交換布袋的人長什么模樣嗎?”
“他是個中年人,一頭灰發(fā),顯得很有教養(yǎng)。我以為他是韋斯特哈姆參議員的貼身仆人。他留下威爾莫特先生的布袋,然后把另外那個拿走了?!?/p>
“沒丟什么東西吧?”
“沒有,我很肯定。”
“現(xiàn)在來談談另外那個布袋,你打開過嗎?”
“沒有,我也是直到那人來大使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布袋拿錯了。之后,我和那人一起把它打開過,確認不再犯任何錯誤。那人說沒問題了,就把布袋再次捆好后拿走了?!?/p>
“那里面有什么東西?也是長統(tǒng)靴嗎?”
“不是,里面主要是洗浴用品。我還看見一罐浴鹽呢?!?/p>
湯米決定不再按那條線索詢問下去。
“在船上時,有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
“讓我想想看?!彼肓艘粫?,“啊,我記起來了!不過我想與這事沒有聯(lián)系。嗯,有一位年輕女士在船上暈倒過,她叫艾琳·奧哈拉,長得很秀氣,個子不高,頭發(fā)黑油油的,有點像外國人?!?/p>
“請繼續(xù)往下講!”湯米催促著。
“她就暈倒在威爾莫特先生的船艙外面,我先把她扶到沙發(fā)上,然后急忙去找醫(yī)生。但當我費勁把醫(yī)生帶到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醒了,醫(yī)生檢查之后也說沒什么問題?!?/p>
湯米問:“那位小姐是單獨一個人旅行嗎?”
“我想是的?!?/p>
“你上岸后沒再見過她嗎?”
“沒有,先生。”
“那好,就談到這兒吧。理查茲,謝謝你了?!?/p>
一回到偵探所,湯米立即把談話內(nèi)容告訴了塔彭絲。“塔彭絲,事情終于有了突破口。我要登廣告找那位年輕女士!”
“什么?”
“廣告上就說艾琳·奧哈拉小姐某月某日乘坐某號輪船,我們現(xiàn)在急于獲得有關她的任何信息。如果真有其人,那她自己便會來應答廣告,要不就會是其他人來給我們提供有關她的情況?!?/p>
“你別忘了對她保持警惕?!?/p>
“那是當然,”湯米說,“但人總要有點冒險精神?!?/p>
“我仍然看不出他們的真正動機是什么?!彼斫z的眉頭緊鎖,“倘若是一伙竊賊拿了大使的包,過了一兩個小時后再把它送回來,他們從中可能得到什么益處呢?除非那包里裝有他們想復制的文件,然而威爾莫特先生一口咬定,包內(nèi)根本沒有這類東西?!?/p>
兩天后,湯米獨自在偵探所,塔彭絲出去吃飯了。
這時,侍者艾伯特報告,有位西塞莉·馬奇小姐來拜訪,說是看到那則廣告,或許能提供一些信息。
湯米剛來得及打量那位女士一眼——一頭黑發(fā),長得漂亮極了。突然,辦公室的門被猛然撞開,一個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中還握著一把槍。
“你就是愛管閑事的湯米·布倫特先生嘍?乖乖把雙手舉起來,否則我開槍了!”
湯米順從地舉起雙手。那姑娘蜷縮在墻邊,害怕地直抖。
那人說道:“我不能讓計劃被這冒失的丫頭毀掉。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絕不會讓你泄露出去。布倫特先生,從現(xiàn)在起,放棄對這事的調(diào)查,我們相安無事。要不然的話,任何阻撓我們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湯米瞥見艾伯特悄悄站在門的縫隙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拋出一個索套,將大漢的頭部死死勒住,然后猛地一拉。那人“砰”地朝后倒下,手槍摔在了地上,突然走火。湯米只覺得一顆灼熱的子彈呼嘯著從耳邊飛過,射進了身后的墻內(nèi)。
“先生,我逮住他了!”艾伯特高聲叫道,他因勝利而興奮得滿臉通紅。
湯米趕緊跑去協(xié)助:“哎!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經(jīng)歷九死一生的場面了。”
湯米將他綁好,然后轉(zhuǎn)頭對那位姑娘說,“在這小小的欣喜之中,我竟忘了問小姐的芳名?!?/p>
“我叫馬奇?!蹦枪媚镎f。此刻她臉色仍然蒼白,渾身發(fā)抖。接著,她走到湯米的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的陌生人,“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我去叫警察來!”艾伯特自告奮勇地說。
湯米抬起頭來望著那姑娘,發(fā)現(xiàn)她微微地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這一次就饒了他,”他決定,“把他踢下樓去就行了?!?/p>
艾伯特給那人松開脖子上的套索,然后用力把他推下樓梯。只聽見一陣尖厲的叫喊,然后是“砰”的一聲悶響。
那姑娘嚇了一跳,眼睛瞪得圓圓的:“他沒摔斷胳膊吧?”
“希望如此。”湯米答道,“馬奇小姐,我們是否可以繼續(xù)談話?”
姑娘說:“好,我是‘游牧號的乘客,和你打廣告尋找的奧哈拉小姐坐同一艘船。有一天,我經(jīng)過美國大使的船艙時,看見那個女人在里面鬼鬼祟祟的,我便停下來看了一下,她手里拿著一只男人的長統(tǒng)靴——”
“一只長統(tǒng)靴?”湯米興奮地說,“噢,請往下講?!?/p>
“她用一把剪刀拆開靴子的襯里,然后把什么東西塞了進去。正在這時,醫(yī)生和另外一個男人沿著過道走了過來,我就趕緊走掉了。”
湯米點了點頭,“還有呢?”
“我——我好奇心很強,看過一些離奇的小說。所以想,她會不會把毒針之類的東西塞進長統(tǒng)靴。因此,當我再次經(jīng)過那船艙時,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就溜進去仔細查看。我從長筒靴襯布里抽出了一張紙,回到自己的船艙后,我把紙打開一看,那上面只寫了《圣經(jīng)》上的幾個短句。我當時猜測也許是某個宗教狂寫的,并沒有什么陰謀。直到昨天,我用那張紙給小侄子折了只船,讓他在浴缸里玩。那紙被弄濕后,就顯出奇異的圖案。我急忙把它拿出來展平。紙上的圖案是個線路圖——看起來像個港口。然后,我看見了你的廣告?!?/p>
湯米猛地站起來?!澳强赡苁侵匾姼鄣姆佬l(wèi)計劃。一定是那個女人偷到之后害怕被查到,不敢放在自己的行李里,就設法藏在大使的長筒靴里。馬奇小姐,你把那張紙帶來了嗎?”
姑娘搖了搖頭:“在我店里。我是紐約‘仙蒂尼化妝品的代理商,在邦德大街開了一家美容院。我想那張紙可能很重要,就把它鎖在保險柜里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店里拿吧?!?/p>
“可是,我跟倫敦大主教已經(jīng)有約……”湯米頓了一下,“不過我想大主教可以等。這事十分緊急,我們馬上去你的店里?!?/p>
他在記事本上飛快地寫下幾行字,然后撕下疊好,嚴肅地交給艾伯特:“我出去處理一樁特急案件。如果大主教來了,你跟他解釋一下。這張便條交給塔彭絲,上面是有關這案件的簡要情況?!?/p>
“我一定照辦。”艾伯特說,他的表演無可挑剔。
湯米與馬奇小姐匆匆走出辦公室,與正在上樓的塔彭絲相遇。湯米不高興地說:“你又遲到了!我現(xiàn)在出去處理一樁很棘手的案子。”
塔彭絲站在樓梯上愣了一會兒,突然眉頭一皺,迅速上樓。
湯米二人來到街上,一輛出租車朝他倆開過來。湯米剛要招手,又突然改變主意:“馬奇小姐,我們最好步行,我感到有人在跟蹤我們,在擁擠的街上,想必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
“??!好的?!蹦枪媚镎f。
他們一直朝西走去。正如湯米所料,大街上人潮如流,他倆走得很慢。湯米保持高度警惕,走著走著,突然把姑娘拉向街邊:“快!我們?nèi)タХ瑞^躲一下,好甩開他們的追蹤。”
他倆點了兩杯咖啡,消磨了一段時間,直到湯米確定沒有人跟蹤,才繼續(xù)趕路。
所謂“仙蒂尼化妝品有限公司”實際上只是邦德街上的一家小店。櫥窗里掛著淺紅色簾布,里面的擺設僅有兩瓶潤膚乳和一塊香皂。
馬奇小姐走進店內(nèi),湯米緊跟其后。屋內(nèi)很狹小,左邊有一個玻璃柜,里面是一些梳妝用品。玻璃柜的后面站著一個灰發(fā)的女性店員,她看見馬奇小姐進來,微微點一下頭,就繼續(xù)和一位女顧客談話。
屋內(nèi)的右邊擺著一張沙發(fā)、幾把椅子。有兩個男人坐在那兒。很顯然,他們屬于那類陪伴太太逛街又百無聊賴的丈夫。
馬奇小姐穿過房間,徑直朝最里面的那扇門走去,湯米跟著進去。
正當他們進門的一刻,那位女顧客突然朝他倆身后沖去,將一只腳插進正要關上的門縫里。與此同時,那兩個男人迅速站起身來,一個緊隨他們沖進門內(nèi);另一個跑到女店員跟前,用手將她的嘴捂住。
那扇門后也發(fā)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幾小時前闖進他辦公室的大漢,正被人拷上手銬;在他的正前方,西塞莉·馬奇在徒勞地掙扎,竭力想從女顧客手中掙脫出來。女顧客戴著的面紗掉了下來,竟是塔彭絲。
“干得漂亮!”湯米說著向前走去,“奧哈拉小姐——也許你喜歡叫做馬奇小姐吧,我要是你的話,就乖乖站著別動?!?/p>
塔彭絲說:“我一看完你的便條,就立即給警察廳打了電話。然后,格雷斯警督和另一位先生就與我在這小店外會合了,現(xiàn)在終于把這伙人抓住了?!?/p>
小朋友們,你們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原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數(shù)學大王·智力快車2014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