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義恒
讀著《惡之花》,我便好像是用著婀娜的身姿端著一杯美酒在深淵邊緣浪漫地游走一般,用那憂郁的眼凝望絕壁上的顫栗閃光。
波德萊爾將那閃光捧于手心,他的手如同鐵手,在丑與惡的泥沼中,創(chuàng)造出了《惡之花》。他在開篇告訴讀者,“虛偽的讀者,我的兄弟和同類!”每每讀這句話,我必得細細品味:人總是虛偽的,但卻往往不能像波德萊爾一樣直面自己內心的這份靈魂,這份丑惡。也正因為他的放浪形骸,讓我產生了強烈的震撼以及深深的共鳴。
波德萊爾,他總是將那不堪入目的丑陋精雕細琢,他甚至可以濃墨重彩地去刻畫一具腐朽的尸體,在《腐尸》中,對那具令人作嘔的尸體,他卻像是為其歌詠贊美,“天空凝視著,這尸體真是絕妙,像花朵一樣開放”。一具腐朽的軀殼,如同花一般絕妙的美麗,波德萊爾,他的眼中似乎對丑陋充滿著欣賞。他似乎像是在對我說,盡管死亡是丑陋不堪的,但它卻是必然的,我們何不將它變得美麗,何不給予我們未來的模樣一絲美感?“蒼蠅在糜爛的肚子上嗡嗡叫,黑壓壓的無數蛆蟲,從肚子里爬出來,像稠膿一道道,沿著這具皮囊流動?!弊髡哂霉P觸碰著人們的感官極限,動靜結合地雕琢這暴露的丑陋,他的冷靜已經超越了我們心弦崩斷的限度,但這首詩只是為了讓世人不堪嗎?不,他的最后一筆化腐朽為神奇,“告訴那些用香吻/梟噬你的蛆蟲:你的肉身雖已腐爛,我卻令其風姿/和神圣本質永垂不朽!”這種建立在崎嶇丑惡的脊梁上耀光般的哲理,歌詠這腐朽與丑陋,但卻讓人嗅到一股別樣的芳香,他的精神早已超脫了那皮囊,他用丑陋鋪墊了美,他用陰暗的薄紗遮蓋那人性本質的光輝。
我吟誦著波德萊爾的《盲人》。他將這些可憐的盲人,寫得如同一具可悲的木偶,總是被名為命運的玩家所操控,他們就像是黑暗中的流徒,他們的苦澀悲慘以及那憂郁不堪讓波德萊爾感到無盡的惋惜。波德萊爾的思想也總是被人所曲解,有人視他為瘋子,好像只因為他歌頌這丑陋可憐的人們,好像只因為他的靈魂比他人困苦,憂郁?!鞍d狂的城市拋棄了他們,沉湎于逸樂直至殘忍?!钡竭@,我好像看到了那份詩人眼中的憂郁,被其麻木,為其悲嘆,流亡感、絕望感猶如霹靂扎進了我的心,讓我深深地感受到那時世界的黑暗悲慘,瞬時覺得自己在波德萊爾的天空下沉醉了,與他長久對視著,看著他那雙被憂郁包裹的眼睛,看著他拿著裝滿夢幻的酒杯將我砸醒。
我醒來,望著那些黑暗的角落,仿佛能看見那朵扎根在泥淖之中的花,含苞待放,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輝。它輕輕搖曳,對著我吟唱“不要沉溺于這些悲慘,要在丑陋中品味美麗,這是我開放的原因,我汲取黑暗中美麗的養(yǎng)分?!?/p>
驀地,它燦爛地盛開,發(fā)出響亮的吶喊。
(指導老師:葉穎)
評點:鄭文龍
本文感慨深沉,以飽含共鳴與詩意的文字剖析了波德萊爾詩歌的內在意蘊與藝術張力,透過對其詩歌的讀解展現了詩人復雜而驚艷的內心世界與藝術造詣。文章首尾可視為作者對波德萊爾詩歌的整體印象與觀感,亦是對“惡之花”這一形象的深度感悟。文中則分別涉及了對其《腐尸》《盲人》兩首詩的內容、形象的體悟,著重于表達直覺體驗,從而將詩歌的形象性與象征性延展于行文之中,形成了形象性與抒情性的評騭風格。本文的特點之一便是以詩為文的文字表現。然而此種作文風格乃是優(yōu)劣互見的,文字的過度詩化亦暴露出文章思辨性、抽象性的缺失,故有流于形式、內容空洞之嫌。綜上,如能結合波德萊爾的生平事跡與詩歌理念作感性與理性相印證、發(fā)微的解讀,而非一味主觀感性上的投合頌美,對其詩歌的理解當更為理性客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