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崖
帶著兒子和妹妹一起去吃火鍋,剩了一些沒煮的菜,我讓火鍋店里的服務(wù)員小妹給我打包。妹妹說只剩下蔬菜了,值不了幾塊錢,就不用了吧。兒子說,我要。打好包,兒子開開心心地提著走在前面,我和妹妹跟在后面。
妹妹說:“姐,你別教孩子從小就這么小氣,長大人家會笑話的,況且他還是個男孩子?!?/p>
“男孩子就不該節(jié)儉嗎?我們不帶走,火鍋店就給扔了,這些菜就成了垃圾。你覺得成了垃圾是應(yīng)該的嗎?”我問妹妹。也許她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就沒再說話。
在沉默中我想起了太姥姥。兩歲時,父母把我送到了姥姥家,我吃住都和太姥姥一起,她是我最親近的人。
太姥姥的爺爺是清末的舉人,他沒做官,卻有很多地,有著不小的家業(yè),房子也很多,村上其他的人,都是他們家的長工和佃戶。
他們家有錢,在某些方面比較大方,比如,在趕集的路邊會專門種10畝的西瓜,西瓜熟了,在瓜地邊搭個棚子,他家老爺爺就每天摘些熟的西瓜,放在棚子里,不管認識不認識的人路過,都要叫人家來吃塊瓜。
他們家的每個人都有絲綢綾羅衣服,卻只有在重大節(jié)日才能穿,平時家里人穿的都是粗布的衣服。他們家的男人或經(jīng)商,或種地都不能閑,女人都要紡線織布,家里提供原料,誰不做,誰就沒錢,孩子就得受委屈。吃的更是節(jié)儉,除了孕婦和嬰兒,家里的男女老少都是粗茶淡飯。
當(dāng)時的情景我無法看到。但是,我的少年時代和太姥姥是天天一起的,我知道她日常的生活,她的衣服都是自家織布,破了,就補上。她八十多歲的時候,補的補丁還整齊板正,針腳細密不亞于現(xiàn)在人用的縫紉機。
在吃的方面,她也非常節(jié)儉,她吃紅薯,只把最外面一層皮剝掉;吃玉米粥都會用筷子把碗上的刮干凈;摘菜不會丟一點“青”,白菜葉子壞了,就用剪刀沿著爛的邊剪掉腐爛的;洗碗的水,還要積攢著喂豬。家門口來了要飯的,太姥姥會很熱情地給人家拿吃的端喝的。
太姥姥常說,吃什么不重要,只要珍惜,不糟蹋糧食,上天就會給你更多的恩賜;穿什么也不重要,農(nóng)民穿綾羅綢緞,依然是農(nóng)民,宰相穿打補丁的衣服,也依然會被人敬重。節(jié)儉不是小氣。
許多年過去了,太姥姥的話我依然清晰的記著,我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從來不糟蹋糧食,衣服只注重保暖和得體。常常一件衣服穿好多年,沒有爛就不買類似的衣服。我的這一習(xí)慣也影響了兒子,吃飯的時候,掉在桌上的米粒,他會揀起來放到嘴巴里;衣服,只要是在上學(xué)的時候,他會要求穿幼兒園發(fā)的園服,在家里,穿什么都可以,他從來不挑剔。
我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如果這樣被人笑話的話,那就讓別人笑好了。
(摘自《南島晚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