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 承
日本京都洛北有個叫作大德寺的佛寺,它后門的小路上有家開了一千多年的小食肆。沒錯,它是家代代相傳的千年老店,幾乎與京都同歲,甚至可能是世上現存最長壽的食肆。他們家只賣一樣東西,那便是用竹簽串起來蘸醬烤著吃的日式小年糕。盡管獨沽一味,盡管看似簡單,可他們一家人還是全力以赴,老奶奶還是嚴肅盯著年紀已不小的女兒,生怕她調控炭火的動作不對。有客人和老板聊天,一邊嚼著年糕一邊隨便指了指馬路對面說:“對面那家年糕鋪也很古老了,也是家名店呀?!崩习逑仁琴澩f“是”,然后又帶著一副好像要說人壞話的神情悄聲補充:“可是他們前陣子換手了?!薄芭叮≌娴膯??什么時候?”老板繼續(xù)放低音量,說:“兩百年前。”
(大山摘自梁文道《味道》)
善 良
一位名叫黃喜的相國,微服出訪,路過一片農田,坐下來休息,瞧見農夫駕著兩頭牛正在耕地,便問農夫:“你這兩頭牛,哪一頭更棒呢?”農夫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等耕到了地頭,牛到一旁吃草,農夫附在黃喜的耳朵邊,低聲細氣地說:“告訴你吧,邊上那頭牛更好一些。”黃喜很奇怪,問,你干嗎用這么小的聲音說話?農夫答道:“牛雖是畜類,心和人是一樣的。我要是大聲地說這頭牛好那頭牛不好,它們能從我的眼神手勢聲音里分辨出來,那頭雖然盡了力,但仍不夠優(yōu)秀的牛,心里會很難過……”
(宛若月光摘自《廣州日報》)
體 察
《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的父親曹寅,曾經做過康熙皇帝的伴讀,后被任命為江寧織造,名義上是掌管宮廷內部的織造事務,而實際上是康熙派駐到江南的一個耳目,權勢很大。但這樣一個位高權重之人,卻懂得為百姓著想。清代袁枚《隨園詩話》記載一件關于曹寅的事:“康熙間,曹練亭為江寧織造,每出,擁八騶,必攜書一本,觀玩不輟。人問:‘公何好學?曰:‘非也。我非地方官,而百姓見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借此遮目耳。”
這一句話,便足見其良苦用心。
(老九摘自《武漢晚報》)
幸 福
兒時家里窮,有一天我看到母親手里拿著幾根小蔥,興沖沖地一顛一顛地往家里走去,步伐邁的很快,好像有什么十分高興的事。幾根小蔥在母親手里輕輕搖曳著,扭動著纖細的腰身。
聽到我的喊聲,母親停下腳步,向我揚起了她手中的那幾根蔥,喜滋滋地說道:“孩子,剛才我買了3毛錢的小蔥,我數了數,發(fā)現有5根小蔥,比過去多了一根,我真高興啊!”
那一刻,我看到母親笑的多舒心啊,好像連眉毛都在笑。
看到母親那少有的喜悅神情,我突然感到心口堵得慌,對于母親來說,幸福是如此簡單,簡單得令人心痛。
(一貞摘自“樂讀網”)
父 愛
我也曾刻意地躲避過父親。我很少回家,特別是過年的時候。2007年,在大病一場之后,我回家過春節(jié)了,這是新千年以來的第一次。隨后,又在家里住了好幾個月。父親已經老了,曾經強勢地控制這個家庭的喜怒哀樂的他,似乎變得柔和了。他總要等我回來才開飯,并要等我先動筷子。有一天回家,他們正在吃飯,父親抱歉地說:“軍軍(我的異母弟弟)晚上要考試,就早點吃了?!钡易碌臅r候才發(fā)現,我最愛吃的魚卻還沒有動過。
(惠欣摘自“韓松落”的博客)
情 深
林語堂先生好像說過,婚姻像一雙鞋子,穿久了便會合腳。這話說的實在高明,所以讓人印象深刻。林語堂是福建龍溪人,出身貧窮,當年與廖翠鳳戀愛時,遭廖母反對。廖家當年是廈門鼓浪嶼的首富,林語堂入贅廖家轟動一時。廖家在鼓浪嶼的豪宅我參觀過,兩棵參天的大玉蘭樹綠陰婆娑;林語堂在龍溪(今漳州)的故居十多年前我也專程去拜訪過,門前一望無際的香蕉林讓我在留言簿上寫下“蕉林無語,卻有名堂”八字。
當年廖兄與林熟悉,請林來家中吃飯,席間林語堂覺得有一雙眼睛在偷偷看他,這雙眼睛便是廖翠鳳。當廖母說林語堂家中很窮時,廖翠鳳卻堅決地說:“貧窮算不了什么。”
林語堂與廖翠鳳金婚50年的時候,林語堂將一枚胸針送給老妻,上面鐫刻著美國人詹姆斯·惠特坎·里萊的名詩《老情人》,林語堂親自將其譯成五言:同心相牽掛,一縷情依依。歲月如梭逝,銀絲鬢已稀。幽明倘異路,仙府應凄凄。若欲開口笑,除非相見時。
(摘自“馬未都”的博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