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西桂林市陽朔縣，有座月亮山，山頭上有一個天然的大石拱，兩面貫通，遠看酷似天上明月高掛。如果開著車賞月亮山，隨著由遠及近，那個石拱會從彎彎的上弦月，逐漸變成半月、圓月，十分奇妙。

不遠處，幾名金發(fā)碧眼的外國游客邊走邊欣賞月亮山的美景。一位皮膚黝黑、瘦小精干的老太太迎上前去，用德語和大家打招呼，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容。接著，她展開一幅陽朔旅游地圖，在上面指指點點，并問他們是否需要導游。一番攀談過后，游客們樂呵呵地跟隨她而去。

這個老太太名叫徐秀珍，今年68歲，是陽朔年紀最大的導游。更令人稱奇的是，她能說11門外語。

一路上，徐秀珍介紹景點的間隙，會時不時唱一段山歌，還向游客做起了自我介紹：“我是月亮媽媽，這個名字是個加拿大男孩給我起的?！?/p>

飛奔下山給加拿大小伙買藥

徐秀珍本來是月亮山腳下一位普通的農(nóng)婦，每天在田里勞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1996年，陽朔縣月亮山開發(fā)以后，她就和同鄉(xiāng)一起時常背著礦泉水、飲料和旅游商品到山上賣，貼補家用。

一天，徐秀珍正在山上賣水，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加拿大小伙子，其中一個肚子痛得厲害，蹲在地上，額頭冷汗直冒，另一個急得不知所措。徐秀珍上前詢問得知可能是急性腸炎，就給他刮痧，還擦了一點自己隨身帶的風油精。徐秀珍不會說英文，就比劃著告訴他們：在原地休息一下，等她回來。她飛奔下山到藥店里買了藥，拿到山上給那肚子疼的小伙子吃了。眼見著小伙子臉上的汗慢慢消失了，臉色也好些了，徐秀珍才松了口氣。

隨后，她把兩個小伙子帶回了家，為他們做了頓豐盛的農(nóng)家飯。臨行時，他們掏出錢包要付錢，徐秀珍連連擺手，“你們是留學生，要錢讀書，回國也要錢?！眱蓚€小伙很受感動，動情地給她起了個英文名字：Mama Moon——月亮山下像媽媽一樣善良、慈愛的人。漸漸地，“月亮媽媽”這個名字就傳開了。

1997年的一天，一對會說中文的外國夫婦向徐秀珍買飲料，就和她聊了起來，他們想去游覽月亮山，但是導游不愿帶他們?nèi)?。“我?guī)銈內(nèi)??！钡诙欤煨阏鋷е麄兛戳嗽铝辽?、聚龍?zhí)?、大榕樹……玩?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他們付給徐秀珍40元?！爱攲в文敲春猛姘。幌伦訏炅四敲炊噱X。我就想一定要學會英文，不賣飲料了?！?/p>

為學外語晚上不敢睡覺

有一名大學生見到徐秀珍用流利的外語和人交流，感慨道：“我的大學真是白讀了。”說起52歲學外語，徐秀珍連連喊難。那時，她跟著做導游的兒媳學英語，還摸索出了獨特的學習方法：用中文把英語讀音標出來，睡前背一遍，醒來背一遍?！巴砩隙疾桓宜X，怕忘了。有時候半夜把兒媳婦叫起來，問她我說得對不對。”

開始，她和外國游客的交流是簡單的英語單詞，再加上肢體語言?！拔也慌氯诵υ挘覇栆哺艺f。后來就跟著了魔似的，就算不為做生意，我也愿意和外國人聊天?！睉{著這份熱情，她的英語越說越好，還一鼓作氣學了好幾門外語。

外語，不但讓徐秀珍能接待更多外國旅客，還幫她通過了導游考試。1998年，她想考導游，一些年輕人嘲笑道：“你那么老，考得過嗎？”她很不服氣：“我肯定考得過，我騎自行車都比你們快！”考試是筆答，但徐秀珍只有小學三年級的文化水平，不少漢字都不會寫，更別說是英文單詞了。當?shù)芈糜尉志珠L聽說一個50多歲的老太太也要考導游，覺得很有意思，就問她：“你會說口語嗎？”“我當然會?！薄澳銜f駱駝過江、月亮山、鄉(xiāng)間小路嗎？你要是能說得出來就可以?！毙煨阏溧枥锱纠簿驼f了出來，聽過之后，那位局長當場拍板：“給月亮媽媽的導游證，不要寫截止日期了，她可以干到老了不想干了為止?！?/p>

就這樣，徐秀珍成了當?shù)啬昙o最大的導游，也是最受外國游客歡迎的導游，他們喜歡聽她講中國少數(shù)民族風土人情，還喜歡聽她唱山歌。有一年，徐秀珍被邀去上海做節(jié)目，在虹橋機場遇到了幾位外國朋友，她熱情地與他們打招呼。得知他們來自法國后，她還用簡單的法語問候他們。就這樣，他們在中國的行程又多了陽朔一站?！八麄兛吹轿疫@么老了能說英文，又會其他國家語言；我的名字叫月亮媽媽，很好聽，我又很開朗，所以他們都喜歡請我當導游?！?/p>

每次外國游客游覽完，他們都會與徐秀珍合影，并在她的小本子上留言：“月亮山是陽朔最美的風景”，“你是一個很棒的導游”……你千萬別以為這只是為了留個紀念，在徐秀珍手上，這些東西還另有用場?！坝械膶в问菑拇舐纷?，我一般都是從小路走，走鄉(xiāng)間小路看田園風光，所以這些外國游客都會寫‘很漂亮’。光是說，有些人不相信的，但看了那些留言就相信了?！?/p>

不會寫字畫國旗

帶著外國游客看完美景后，徐秀珍總會熱情地招待他們在家里吃飯。飯后，客人們堅持要付飯錢，徐秀珍堅決拒絕，她的想法很樸實：就在家里吃頓飯，要什么錢呢？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的農(nóng)家飯會這么受歡迎。

“廣州的一個警察還在網(wǎng)上給我做了個網(wǎng)頁。那時我剛當導游，帶外國游客回來，在路上遇到他，他的車壞了，坐在路邊不知道怎么辦。我就問他，要不要來我家里吃農(nóng)家飯，他開始不相信我，因為他是警察，警惕性很高。我說我是月亮媽媽，后來他看了我的小本子，說聽過這個名字，就來我家吃飯啦。臨走時，他跟我說，回去給你上新浪網(wǎng)。后來他真的在新浪網(wǎng)上寫了，‘月亮媽媽的農(nóng)家飯真好吃’，還做了個網(wǎng)頁。很多人上網(wǎng)一看，就都跑到我家吃農(nóng)家飯了?！?/p>

徐秀珍說著，哈哈大笑。后來，她干脆辦起了月亮媽媽農(nóng)家飯莊，與對面的月亮山遙遙相望。

偶爾，她也會教教外國游客說中文，指著廚房案板上的蔥花告訴他們：“中文說蔥花。”“蔥花，蔥花。”“這是小白菜，英語是Vegetables?！薄靶“撞恕！?/p>

現(xiàn)在，“月亮媽媽”已經(jīng)成為陽朔農(nóng)家旅游的品牌?！霸铝翄寢屌恿x務保潔隊”、“月亮媽媽導游隊”相繼成立，日前，她還和某海外教育集團合作，開辦了月亮媽媽雙語學校，旨在培養(yǎng)出更多導游。為了避免自己的名字被惡意搶注，她已經(jīng)注冊了商標。十幾年間，這名農(nóng)村老婦的生活可謂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用自己的經(jīng)歷印證了那句我們耳熟能詳卻未必真敢去嘗試的話——一切皆有可能。

不過，從外表看，徐秀珍還是那個樸實的老太太，挎包里裝著月亮山的資料介紹、游客簽名留言的小本子、景點風景明信片、地圖、名片以及一些有民族特色的小飾品；外面別著各國的國旗像章。由于會寫的字不多，隨身帶的小本子上經(jīng)常寫著“英國吃”、“丹麥吃”，意思是這些國家的游客來她家吃過飯；“加拿大走”說明她帶著加拿大的游客走過山間小路；不會寫的國家名稱，她就畫上該國的國旗。

“月亮高高掛山頭，美女梳妝在田頭，這個就是美女，美女梳妝在田頭，這邊是梳妝臺，這個小山是梳妝臺，鴨子覓水不抬頭，那個鴨子在那邊 。”月亮山下，徐秀珍正用德語繪聲繪色地給游客講著她眼中的月亮山呢。

編輯|李雪 美編|黃浩 圖編|傅聰

編審|張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