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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的顏色

2013-12-29 00:00:00冷啟方
當(dāng)代小說 2013年1期

原定計劃星期天下午去給袁順強置一件毛衣,瓦尚春也想置一件毛衣,瓦尚春有好幾年沒有置毛衣了。翠銀說,是啊,你也應(yīng)該置一件毛衣穿穿了,那么辛苦,連穿的都顧不上。瓦尚春說,等等吧。

翠銀生病了,瓦尚春想早點把翠銀的病治好,所以瓦尚春顧不上自己的吃穿。瓦尚春把翠銀帶到洪水市軍醫(yī)院檢查過了,可檢杳出來的結(jié)果總是很模糊。其實也不是檢查下來模不模糊的事情,而是翠銀剛進洪水市市區(qū)就感覺身體好多了。瓦尚春想,可能與他許愿有關(guān),在未送翠銀去洪水市軍醫(yī)院檢查之前,瓦尚春就許愿了,瓦尚春說,如果檢查下來翠銀什么病也沒有,那他就到廟里燒高香。

瓦尚春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從洪水市軍醫(yī)院回來已有一個星期了,他并沒有去廟里燒高香,如果翠銀的病就那么一聲不響地好了,那可不是一兩件毛衣可以等同的事情。所以瓦尚春改計劃了,他沖翠銀說,干脆你與袁順強去置毛衣,我去把愿了了吧。翠銀說,什么愿?瓦尚春說,廟里燒高香啊。翠銀想了想,到廟里燒高香是為她,她不能讓瓦尚春一個人去。于是翠銀說,那我們也去廟里燒高香,改天再去給袁順強置毛衣。瓦尚春說,也行。

袁順強是翠銀的親侄兒,也是瓦尚春的內(nèi)侄兒,袁順強在泉水縣城小學(xué)上學(xué),寄宿在瓦尚春家。因為瓦尚春小舅子已經(jīng)把錢打到他的賬號上了,聽翠銀這樣說,袁順強噘著嘴,拉長了臉,雖然沒有說什么,可感覺那張臉像擰得出水似的不悅。翠銀看見袁順強拉長的臉,說,哎呀,順強,姑姑又不是不給你置毛衣,可是你姑父要與我去了愿,你要聽話,知道不?袁順強紅著臉點點頭,并很不情愿地從鼻孔里發(fā)出“嗯嗯嗯”的聲音!于是瓦尚春就領(lǐng)著翠銀與袁順強去廟里燒高香去了。

這座廟子雖然修造得那么完備,可是里面沒有一個和尚,說起來,沒有和尚的廟子,已經(jīng)不算廟子了,如果要算,也只能算一個無人看管的山王廟。但是這里看管的人可不少。瓦尚春不懂這些看管的人算什么,可有人告訴他,凡沒有剃發(fā)受戒看管廟子的人,只能算居士。于是瓦尚春知道廟子是可以由居士來管理的。至于泉水縣的這座惟一的廟子算什么教派,瓦尚春就更不明白了。有的說是全真教,有的又說是道教,如果要說起來,這廟子里的菩薩是以如來佛為代表的,那應(yīng)該算佛教了吧?瓦尚春對這個問題思考良久,如果是佛教,那廟子里應(yīng)該全是男居士,可里面全是女居士。這是廟子還是尼姑庵?瓦尚春無法判斷。你說是廟子,里面全是女居士,你說是尼姑庵,那建筑又完全是廟宇的宏大建筑。由于瓦尚春無法想明白,他只好放棄了。只是瓦尚春覺得上這座廟子燒香化紙很靈驗,至于靈驗到什么程度,瓦尚春尚未考證,所以瓦尚春常常到這座廟里來燒香化紙。

去燒香要路過瓦尚春堂弟瓦勝利那兒,瓦勝利媳婦生孩子了,瓦尚春與翠銀一直商議著去看看,可始終沒抽得出時間。對此,翠銀提議,順便去瓦勝利家看看。瓦尚春說,噢,這還比較恰當(dāng),順便就去了。翠銀說,是啊??墒遣豢赡芸罩秩?,得給剛剛降生的孩子買點什么?通過協(xié)商,買一套寶寶衣。瓦尚春說,寶寶衣不錯,就這樣確定下來。

瓦尚春與翠銀還有袁順強一同走出美景家園,往門口一站,可不知走哪條路,這兒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直接去廟里的路,當(dāng)然要通過一條小街道,路過瓦勝利家;一條呢,是到大街去的路,再折轉(zhuǎn)到廟里去,也要路過瓦勝利家。瓦尚春問,走哪里?瓦尚春在問這話時,心里已經(jīng)做過思考,如果走大街,可以到超市去買寶寶衣,超市賣的寶寶衣,無論樣式,還是色彩都要新鮮一些,而那些小店里賣的寶寶衣,無論樣式或者色彩都要陳舊一些。翠銀也是抓住瓦尚春的想法,但是小街道上購的東西相當(dāng)便宜。翠銀覺得送人禮物不過是個禮節(jié)而已,況且僅僅是堂弟,又不是自己的親弟弟。于是翠銀回答說,走小街,你那么忙難道還要到大街上去逛嗎?瓦尚春想走大街,但是瓦尚春知道自己的家底,一方面正在為遠方上大學(xué)的兒子的花銷發(fā)愁,另一方面為翠銀的治療費發(fā)愁。所以瓦尚春不得不強迫自己依了翠銀,說,就走小街吧。翠銀向瓦尚春斜視了一眼,表現(xiàn)出很不高興的樣子。瓦尚春說,你不要不高興嘛,我不依了你嗎?袁順強看見翠銀針對瓦尚春的眼神,袁順強暗中高興,心想,你不給我置毛衣試試?瓦尚春與翠銀一邊走,一邊辯論起來。翠銀說,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不外就是想到超市里買寶寶衣。瓦尚春說,才不是呢,我是說,走大街上去,賣寶寶衣的小店多,便于選擇。翠銀說,屁話,你還沒有翹尾巴,我就知道你要屙屎。瓦尚春開了句玩笑說,哎呀,不要說了,我不正跟黨走嘛。翠銀說,我不是不想給瓦勝利小孩買件好點的寶寶衣,可是你想想啊,我們一家大小,就憑著你那點收入,多艱難啊,能節(jié)省的盡量節(jié)省吧。瓦尚春生氣了,說,哎呀,已經(jīng)依了你了,你還要強調(diào)個啥呢!翠銀覺得自己也有點過分,只好什么也不說了。

來到S小街,瓦尚春一路走著,都沒有看見賣寶寶衣的地方,但他又不好埋怨,他擔(dān)心他的埋怨會讓翠銀不高興,原本一件很好的事,讓瓦尚春搞砸了,多不好啊??墒钦谕呱写盒睦锓膏止镜臅r候。翠銀把瓦尚春帶到一家賣寶寶衣的小店去了。這顯然不是很正規(guī)的那種小店,里面的貨亂堆亂放,給人的感覺還不如地攤上的貨物規(guī)范、整潔。瞅去,像很久沒有開張一樣。那店主是一個矮矮的女人,那張臉黑黑的,像沒有完全從猿猴進化過來一樣,前額凸出,眼睛深陷,下巴尖而向上翹,兩手只有手心還能夠透出一點顏色,那指甲完全是猿猴的指甲,很長,里面塞滿了黑黑的污垢,估計打娘胎里生下來她就沒有剪過指甲。瓦尚春瞅了大半天,也沒瞅到一件像樣的寶寶衣。那女人與翠銀還聊得歡呢,女人從漆黑的角落抓出一件寶寶衣,要翠銀去辨認,翠銀拿著那件寶寶衣愛不釋手。瓦尚春不太想與這樣的女人打交道,不是說她人才差、不是說她不惹人心愛,而是她太邋遢。翠銀拿著那件黑不溜秋的寶寶衣愛不釋手地與黑不溜秋的店主侃價,瓦尚春便把錢包掏出來,恨不得直接把錢包扔給黑不溜秋的店主飛也似的跑掉??墒峭呱写嚎匆姶溷y的目光了,是一種暗示,也是一種命令,瓦尚春明白,是叫他不要慌,還沒談定價錢呢!

瓦尚春知道,他的錢包里不僅有三張拾元鈔,還有一張伍拾元鈔,這些錢,是瓦尚春頭一天去割豬肉屠戶找的。找錢給瓦尚春的屠戶,看上去非常面善,瓦尚春當(dāng)時還想過,這么面善的人做屠戶,一定是家庭的確過不去了。瓦尚春對拾元的散碎銀子不在意,瓦尚春在意的是那張伍拾元鈔。因為伍拾元代表的是伍張拾元之和,再說,伍拾元一張的鈔票最容易造假。瓦尚春以前就得過伍拾元的假鈔。這張假鈔讓瓦尚春整整兩個多月沒有睡好覺。瓦尚春為了吸取教訓(xùn),把那張伍拾元的假鈔壓在枕頭底下放了好幾年,可能是枕頭太硬的原因,那張假鈔自覺不自覺地破損了。瓦尚春并不在乎那張假鈔,瓦尚春在乎的是這樣的人世有多恐怖啊。所以瓦尚春把屠戶找給他的伍拾元的鈔票反復(fù)地審視,首先,他要檢驗,無論大寫還是小寫,是不是都寫的伍拾,因為僅僅從顏色上無法辨認,它與拾元人民幣沒什么區(qū)別,然后從各個角度審視出這張伍拾元的鈔票都是真的為止。屠戶向瓦尚春笑笑,說,是真的吧。瓦尚春也很爽快地說,沒問題。這樣瓦尚春才拎著裝有豬肉的塑料袋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最關(guān)鍵的是,還有好幾張銀行卡,雖然這種銀行卡,那個邋遢的店主取不出來,可是如果拿給她,瓦尚春也沒錢了。所以瓦尚春不能做那種傻事。瓦尚春聽見邋遢店主要貳拾伍元,翠銀還她拾伍元。僵持了一會兒,邋遢店主作了讓步,說,我也不要你的貳拾伍,你也不要說拾伍元,拾伍元,本錢都不夠,不說賺錢,起碼本錢要給嘛。翠銀說,那你說多少?邋遢店主說,貳拾,怎么樣?翠銀說,拾捌,多了一分,我也不會要。邋遢店主愣怔了一會兒,說,好好好,拾捌就拾捌,賠本我都——

瓦尚春早已從錢包里掏出了兩張錢,邋遢店主話音未落,瓦尚春看也不看邋遢店主的臉,就把錢扔給她了。邋遢店主找了兩元散碎銀子遞出來,瓦尚春接也不接就站到店戶門外去了。是翠銀接下兩元錢。然后翠銀還與邋遢店主笑著說了兩句什么,瓦尚春沒有聽見。翠銀從寶寶衣店出來,也沒有埋怨瓦尚春就走了。

原來瓦尚春計劃先去瓦勝利家,然后才去廟里。這一下,瓦尚春又改變主意,瓦尚春改變主意的原因是,如果先去瓦勝利家,然后才去廟里,菩薩可能有意見,菩薩的意見在哪里呢?可能菩薩會認為,你不過走瓦勝利家順便到廟里看看。所以瓦尚春改變主意,先去廟里,然后到瓦勝利家。翠銀沒有明確的反對,可是翠銀的眼睛都瞪出水了。瓦尚春不顧翠銀的感受,瓦尚春急匆匆地向廟子走去,他相信翠銀與袁順強也會向廟子走去。因為瓦尚春雖然有點迷信,可是其出發(fā)點還是為翠銀好。翠銀果然不負瓦尚春所望,拎著一只裝有寶寶衣的袋子與袁順強按照瓦尚春的旨意向廟子走去。

才僅僅有一個月沒有去廟里,廟里就發(fā)生了很多變化,當(dāng)然廟宇還是那座廟宇,只是人員上發(fā)生了變化,最近廟里總是頻頻換人,換來的人都有些與佛或者說與信仰無關(guān)了。這次是幾個破衣爛衫的老頭在銷售香紙,以前是幾個女居士,難道變成男居士了,或者這些女居士有任務(wù),要這些男居士給她們把守兩天?瓦尚春想,無論男女,他只要把責(zé)任盡到就行了。他原本想購一對紅燭,一對很美觀的紅燭,他原來購過這種紅燭,十塊錢一對。但是他的這種想法,被旁邊五塊一對的紅燭給淹沒了。不是瓦尚春自己淹沒的,而是翠銀給淹沒的。翠銀用手肘子從旁給瓦尚春拐了一下,說,拿五塊的就夠了。在其他方面,翠銀聽瓦尚春的,但是凡沾上經(jīng)濟方面的事,瓦尚春就要悠著點,因為翠銀其他方面可以讓步,凡沾上經(jīng)濟方面,她是寸步不讓。而且可能因為瓦尚春在這方面犯下錯誤后,翠銀會幾個月不拿好臉色給他瞧。所以瓦尚春在經(jīng)濟方面只能聽之任之。瓦尚春明白,瓦尚春揀了伍元一對的紅燭,另外還揀了一把普通的香紙。

瓦尚春在從錢包里掏錢的時候,瓦尚春打錢包掃描了一遍,除了要掏出來遞給那個破衣爛衫的老頭外,里面還應(yīng)該有一張錢,那一張錢,應(yīng)該是伍拾的那張,瓦尚春瞧到一個大大的“0”,所以他斷定那是一張伍拾元的人民幣。瓦尚春不是瞧不起那些破衣爛衫的老頭,瓦尚春是在這些破衣爛衫的老頭面前吃過不少虧。

首先是瓦尚春進省城的時候,一個破衣爛衫的老頭向他乞討,他的確身上沒有零錢,他不可能拿一張佰元鈔給那破爛老頭,結(jié)果沒過幾分鐘,他就被一伙劫匪給打劫了。這次瓦尚春損失可不少啊,是當(dāng)時兩年的工資呢!第二次,也是一個破衣爛衫的老頭鉆進瓦尚春的宿舍去乞討,瓦尚春吃一塹長一智,他給這個老頭伍塊錢,這個老頭走了,雖然老頭沒有表現(xiàn)出高興,可是瓦尚春得到了解脫。但是,還是沒有免去一難,老頭走后不久,瓦尚春的宿舍發(fā)生了火災(zāi)。對此,瓦尚春只要見到那樣的老頭他就心虛,他不知道將會出現(xiàn)什么不幸。不過在廟里遇上破衣爛衫的老頭,瓦尚春相信,不會出現(xiàn)什么不幸,因為他燒了香,他相信菩薩會保佑他及他的家人。

燒過香后,瓦尚春與翠銀,還有袁順強一同到瓦勝利家去。瓦勝利租房雖然不是很窄小,可是由于為了照顧產(chǎn)婦,便封得比較嚴。于是瓦勝利家屋子里比較熱,所以瓦尚春到了瓦勝利家,就把衣服脫掉放在瓦勝利家沙發(fā)上。瓦勝利給瓦尚春與翠銀各沏了一杯茶,沒有給袁順強沏,袁順強是小孩,小孩子家,盡量不喝茶,瓦尚春與翠銀都沖袁順強說,要喝水自己倒去。瓦勝利忘記給袁順強沏茶,聽瓦尚春與翠銀這樣說,覺得有點尷尬,便要去給袁順強沏茶。瓦尚春說,沒必要。袁順強也說,他不喝茶。于是瓦勝利就沒有給袁順強沏茶了。翠銀把帶去的寶寶衣送給瓦勝利媳婦說,沒買什么,買個衣服兒給孩子穿。然后由提到小孩的事點燃了話題。首先瓦勝利媳婦闡述了生這個孩子的前前后后,然后說到孩子目前的情況,還特別指出最近他們隔壁搞裝修,那鑿墻壁的聲音時斷時續(xù),把孩子嚇著了,整個晚上都睡不好覺。

瓦勝利附帶提到裝修的聲音,他說,簡直是對大自然的破壞。瓦尚春知道,瓦勝利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人。現(xiàn)在火炭落到腳背上知道痛了。瓦尚春覺得,瓦勝利能夠知道這一點,也是他的進步,所以瓦尚春迎合說,是啊,現(xiàn)在,特別是購買新房子,搞裝修,特別不要提前裝修,要讓別人裝修完了,才裝修,這樣少干擾。瓦勝利說,那也是,如果早知道隔壁要搞裝修,說什么他也是不會租這套房子。瓦尚春說,這里大大小小是城市,作為城市,你要想在這里過上安靜日子,那是很難的。只是做好各種預(yù)防來適應(yīng)城市。瓦勝利說,是啊。瓦尚春與瓦勝利聊的時候,翠銀也與瓦勝利媳婦聊了起來,有時還拿袁順強作為話題聊了起來。袁順強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瓦勝利媳婦問他一句,他就回答一句,需要翠銀補充的,翠銀就補充。聊了一會兒,瓦尚春提出回家,翠銀也響應(yīng),說可以,回家。瓦勝利說,怎么回家呢?就在這兒吃飯吧。翠銀說,回去吃,家里還有許多冷飯呢。瓦勝利媳婦也說,就在這兒吃了去嘛。翠銀說,不了。瓦尚春把沙發(fā)上的外衣拿起來,穿上,與袁順強、翠銀一起走了。

走到菜市場門口的時候,翠銀叫瓦尚春拿錢給她買點菜回去。瓦尚春想也不想,就從兜里掏錢包,當(dāng)瓦尚春又從錢包里掏出一張鈔票的時候,瓦尚春震驚了,怎么那張伍拾元突然變成拾元了呢?難道他買香燭的時候,拿給那個破衣爛衫的老頭了?翠銀說,不可能,我明明看見拿的是拾元呢!翠銀說,是不是買寶寶衣的時候,你把伍拾元錯當(dāng)拾元了?瓦尚春說,不會吧,我還仔細打量了,是兩張拾元的呢。

翠銀一邊拿著瓦尚春給的拾元錢向菜市場走去,一邊嘰里咕嚕地念叨著什么。瓦尚春與袁順強站在菜市場門口,瓦尚春沒有與袁順強討論錢的事,但并不意味瓦尚春不去想錢的事,那可是伍拾元錢呢!瓦尚春想得最多的是被廟里的破爛老頭使障眼法,他就知道廟里的破爛老頭不是什么好東西,像這樣的破爛老頭在廟子里,不僅不會把廟子建設(shè)好、保護好,而且還會把廟子整得一塌糊涂。瓦尚春在心里暗罵,臭老頭,爛老頭。

翠銀把菜買來后,沒有少與瓦尚春討論那伍拾元錢的事!在翠銀的心中,是瓦尚春不小心把伍拾元錢當(dāng)拾元給了那個賣寶寶衣的又矮又黑的女人了。在瓦尚春的心中,是被那個破爛老頭使障眼法了。袁順強一句話不說,瓦尚春理解,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袁順強還小,他不懂得人情世故。瓦尚春與翠銀為那張伍拾元人民幣從菜市門口一直討論到家里。然后保持沉默。但并不等于瓦尚春與翠銀不去想那樁事了。瓦尚春想得可寬了,可是瓦尚春一直堅持他的想法,絕對不會錯拿給那個賣寶寶衣的又矮又丑的女人。瓦尚春想,也有可能是在瓦勝利家脫衣服的時候,被弄丟在瓦勝利家了,但是瓦尚春總共不過四張錢啊,清理起來,給賣寶寶衣的又矮又黑的女人花去了兩張,買香燭花去一張,剩下的就是拿給翠銀買菜的呀!瓦尚春還有一種想法,不知道合不合理,平時袁順強吃過晚飯都不做作業(yè),昨天晚上,袁順強在屋子里做作業(yè),瓦尚春本身就覺得蹊蹺,這下子把這伍拾元錢搞拋了,瓦尚春更覺得蹊蹺,是不是袁順強趁瓦尚春與翠銀在火爐房屋子里烤火的時候,袁順強做了手腳,把他積余的拾元錢塞在瓦尚春的錢包里,把那伍拾元鈔換走了。

最后兩種想法瓦尚春不能給翠銀說,在瓦勝利家搞丟的吧,如果讓翠銀知道了,她肯定要問瓦勝利的,如果真在瓦勝利家,瓦勝利是會還瓦尚春的,一方面瓦勝利是成年人,另一方面,瓦勝利自己也在找錢,他不會在乎你那伍拾塊錢。如果不在瓦勝利家,瓦勝利可會有想法了,因為這樣會讓瓦勝利丟下一個壞名聲。所以瓦尚春最好不要把這種想法說出來。第二種想法更不能給翠銀說,袁順強是翠銀的親侄兒,他們是有共同血系的,如果說袁順強做這種不軌的行為,那不等于說翠銀也有這種不軌的行為嗎?雖然這種想法富有一種強盜邏輯,可是翠銀如果知道瓦尚春這種想法,那翠銀說什么也會這樣想的,誰能杜絕翠銀不會這樣想呢?

這天晚上,瓦尚春為這伍拾元錢徹夜未眠,相信翠銀也會為這伍拾元錢徹夜未眠,因為女人不比男人,女人對金錢看得很重。叫瓦尚春考慮到最后,他想到,拾元鈔與伍拾元鈔為什么不好判斷呢?關(guān)鍵是新版本的伍拾元鈔與拾元鈔,顏色容易混淆。于是他動惻隱之心,給中華人民共和國總銀行寫一封信,建議把拾元鈔與伍拾元鈔的顏色進行調(diào)整,最好是用老版本的伍拾元鈔,或者佰元鈔是紅色的,那么伍拾元鈔的就換成金黃色的,像秋收的谷穗一樣金黃,能區(qū)別拾元的顏色,又具有象征意義。

半夜里,瓦尚春打開電腦,翠銀仿佛從夢中醒來似的,追問瓦尚春,你怎么了?半夜三更的,難道還要打幾盤游戲嗎?瓦尚春說,我想給中華人民共和國總銀行寫一封信。翠銀說,寫什么信,你不會為那伍拾元錢搞瘋癲了吧?瓦尚春說,誰瘋癲了,我是要寫一封信告訴他們,今后造錢的時候,盡量把伍拾元與拾元的顏色區(qū)分vbxOjzDMBjNT2eoIMl82rndt+vaMsXfv+9Wt8/Qp7MM=一下,不然容易混淆。翠銀說,你真是瘋了,你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總銀行在哪里嗎?鬼扯!瓦尚春是不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總銀行在哪里,但是瓦尚春可以把他的想法弄在那些名望很高的網(wǎng)站論壇上,讓所有人知道,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總會被中華人民共和國總行知道——翠銀說,可能中華人民共和國總銀行都會為你那伍拾元錢申冤啰,你曉得不?純屬胡扯,睡覺哦。

瓦尚春是一個非常固執(zhí)的人,他確定的事一定會照辦。所以他是不會聽翠銀的,他堅持把他對伍拾元鈔換顏色的想法寫成《給中華人民共和國總行的一封公開信》發(fā)布在網(wǎng)站論壇。他希望得到大家的關(guān)注。當(dāng)瓦尚春第二天打開論壇的時候,他看見點擊率不少,他感到后悔的是,他應(yīng)該用真實名字,這樣,他也會跟著他這封信而出名??上а?。但是,只要能夠把他的想法告訴給大家,特別是銀行部門的人,他就心滿意足了。

無論是掉包計也好,還是障眼法也好,總之,瓦尚春那伍拾塊錢是沒了。都過了很久,瓦尚春打S街路過,他突然感覺背后被什么東西捅了一下,瓦尚春掉頭瞅,那人正舉著手準備捅第二下,瓦尚春說,你要干什么?那人一邊招手,一邊沖瓦尚春說,大哥,隨我來。瓦尚春莫名其妙,瓦尚春再仔細瞅,原來那人竟然是那天賣寶寶衣給翠銀的女店主。瓦尚春一直對她不感興趣,瓦尚春瞄了一眼后,什么也沒說就走了??墒峭呱写簞偲鸩剑杏X背后又被什么東西拽住了,瓦尚春很難施展腳步。瓦尚春再次掉過頭仔細瞅時,是那店主死死地用雙手拽住他往店里走。瓦尚春說,你要干什么?那店主說,是好事,絕對不騙你。瓦尚春想,你那么小一個女人,說什么你也強不過他,所以瓦尚春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好事?瓦尚春跟著女店主向里屋走去,可是當(dāng)?shù)曛靼阉麕У脚P室的時候,瓦尚春心虛了,瓦尚春并不是怕女店主,瓦尚春是怕女店主后面藏有黑社會。瓦尚春準備跑,正在瓦尚春準備跑的時候,女店主把衣褲脫個精光,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

女店主又矮又黑,赤身裸體,除了她下身那處叢林般的地界外,其余的地方,幾乎都相當(dāng)于穿了一件油膩膩的衣服。她說,來吧,大哥。瓦尚春嚇得一跳,喝斥道,你要干什么?她說,你不是要上我嗎?瓦尚春說,我什么時候說要上你了?她說,那天你們在我這兒買寶寶衣的時候,你不是給我小費了嗎?快點上嘛,我還要守店呢!瓦尚春說,我什么時候給你小費了?莫名其妙!她說,你還沒給呢!你不是給我兩張錢嗎?一張拾元的,一張伍拾元的,寶寶衣花去十八元,我找你兩元,還有叁拾元。這叁拾元難道不是小費嗎?我記得清楚,我不會忘記的,終究我會讓你如愿以償。瓦尚春還是難以想起他什么時候給過她小費?因為在瓦尚春的大腦里,他的伍拾元人民幣弄丟并不是因為買寶寶衣,而是廟子里那個破衣爛衫的老頭子搞的障眼法,趁瓦尚春不小心,把伍拾元鈔偷換成拾元鈔,以此麻痹瓦尚春,哪里知道是自己當(dāng)小費拿給那個又矮又黑的女店主了?瓦尚春看見又矮又黑的女店主,他哪里有心思上她。瓦尚春氣急敗壞地甩出一句話,上你個頭!于是掉頭便走了。

可是那個又矮又黑的女店主并不示弱,抓了一把零角票兒向瓦尚春走的方向一扔,嚷道,去你的吧,把你那臭錢拿走,老娘不稀罕!

瓦尚春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似的傻傻地瞅著地上的零角票兒,覺得這事兒不知從何說起。

責(zé)任編輯:王方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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