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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zhèn)傳奇

2013-12-29 00:00:00邢慶杰
當(dāng)代小說 2013年2期

古鎮(zhèn)愛情

閆鳳嬌第一次看到李長庚時,是1944年的7月。

那是一個清晨,鳳嬌像往常一樣,早早地起床,洗漱完畢,就打開厚重的檀木大門,然后開始卸門板、窗板。

鳳嬌家的米店,叫“閆記米行”,是從鳳嬌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在古鎮(zhèn)小有名氣。店不大,臨街只有兩間門臉。房子坐北朝南,是明末清初的時候建的,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后面是一個小院,有三間北屋,一間是鳳嬌的爹娘住著,一間是鳳嬌的閨房,閑下的一間,是客房,平日里也放些雜物。院子的一角,是廚房兼餐廳,因靠山,又恰臨近一條常年不斷的溪水,鳳嬌的爺爺在世時,就用一根長長的竹竿,將溪水引到廚房里,平日里燒水做飯,洗洗涮涮,早晚還能洗澡,方便得很。

鳳嬌自幼勤快,養(yǎng)成了早起的習(xí)慣。每天早晨開門、卸門窗板、掛幌子、清掃門店、擦拭柜臺這些活兒,全是她做。

這天清晨,鳳嬌剛剛打開門,就見門口站著一個青年,穿一身青色長衫,留短發(fā),一雙黑亮的眼睛和鳳嬌的目光碰了個正著。那青年笑了,露出一副整齊潔白的牙齒,整張臉也顯得明朗生動起來。鳳嬌平日里并不是個靦腆姑娘,卻沒來由的臉紅了。

青年問,打擾一下,請問這里住有一個李長庚先生嗎?

鳳嬌愣了一下,堅(jiān)決地?fù)u了搖頭。她從小在這米店里長大,店里還從來沒有住過外人。

青年有些失望,他后退了兩步,抬頭看了看門頭上面的招牌,放大了聲音,又重新問了一遍,打擾一下,請問這里住有一個李長庚先生嗎?

鳳嬌覺得這人有些不可理喻,正想叱責(zé),背后穿來爹的聲音,您是他親戚還是他朋友?

青年眼睛重新亮了一下,接口道,不是親戚也不是朋友,是多年不曾聯(lián)系的老鄉(xiāng)。

鳳嬌聽到爹的聲音有些顫抖,爹說,進(jìn)來說話吧。

那青年進(jìn)門后,爹的雙手就緊緊地握住了他的雙手,然后,拽著他直奔后院

有趣的是,后來,鳳嬌知道這個青年就叫“李長庚”,李長庚來找“李長庚”,這是什么事兒呢?這事兒真好玩。很多年很多年之后,鳳嬌才明白了這是“什么事兒”,而且明白了這事兒非常的不好玩。

鳳嬌不明白的是,店里的生意本來就不太忙,為什么還要雇伙計(jì)。她私下里問過爹,爹鄭重地告訴她,這不是她一個女孩該知道的事兒,出去也不要亂說。

鳳嬌更不明白的是,李長庚除了每天早晨幫助她打掃一下店內(nèi)外的衛(wèi)生,對米店里的生意基本不插手。他每天都要背上一個褡子外出,不是說去談生意,就是去討賬,有時很晚才回來?;貋砗?,就躲在客房里,門關(guān)得緊緊的,不知在做什么。問爹,爹不讓管,問娘,娘也不讓她打聽,只讓她做好自個該做的事兒就行了

閑暇時,李長庚也在店里走動一下,問一問各類米面的價格,有時也逗鳳嬌說笑,鳳嬌覺得這個人和平日里接觸的人不一樣,有些讓人吃不透,卻特別愿意信任他。以后店里有了什么重活兒,只要李長庚在,鳳嬌再也不喊爹娘來幫忙了。和李長庚在一起,鳳嬌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這一日上午,天晴得沒有一絲兒云彩。米店里來了一個郵差,送來一封信。信上寫的是:李長庚君親啟。

鳳嬌端詳信封上的字,字跡娟秀雋雅,明顯是出自一個女人之手。風(fēng)嬌瞅著這字,就像瞅見了一個儀態(tài)萬方的女子站在面前,一時竟有些發(fā)呆。她想也沒想,就要動手拆這封信,旁邊的爹眼疾手快,一把奪了過去,叱道,別人的信!如何拆得?

委屈像水一樣漫了上來,爹還從來沒有這么叱責(zé)過她。為了這個李長庚的信,爹竟然這樣對她。她擦了擦涌出來的淚,一擰身子,跑回了后院,跑到自己的房間里哭起來。

這天晚飯前,李長庚回來了。他接過鳳嬌爹遞過去的那封信,略顯疲憊的眼睛頓時活泛了,他立即跑到客房,反鎖了門,半天沒有出來。

直到晚飯上了桌,李長庚還沒有出來。娘讓鳳嬌去叫,風(fēng)嬌“哼”了一聲道,愛吃不吃,餓死倒省了糧食!

嘴里說著狠話,腳卻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客房門前,她用力敲了敲門喊,大少爺!吃飯了。

門開了,李長庚一臉驚愕地出現(xiàn)在門口,問,鳳嬌,我如何成了大少爺!

鳳嬌不理他,轉(zhuǎn)身回到廚房。

李長庚訕訕地跟了過來。四個人坐下來吃飯。鳳嬌看得出來,李長庚非常高興,但他一直壓抑著,只匆匆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說“飽了”,仿佛剛才那信,已經(jīng)讓他當(dāng)飯吃了一頓。

這之后,每隔幾天,就有信來。李長庚每次收到信,都會躲到屋子里看半天,然后,他把寫好的回信封好,托鳳嬌爹讓郵差捎走。

鳳嬌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次看到有李長庚的信來,便會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脾氣也格外得糟,一整天都不愿理人。

這天早晨,李長庚像有急事,吃過早飯,就匆匆出去了,門也忘了關(guān)。

鳳嬌便存下了一個心思。

快晌午時,是店里最忙的時候,爹娘都在前面忙得腳不沾地。鳳嬌便悄悄回到后院,躡手躡腳地進(jìn)了客房。客房內(nèi)只有一張床,床頭上有一張書桌。鳳嬌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書桌上整整齊齊地碼著一摞信。她的心忽然跳了起來,她忽然感覺到好害怕,又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她的手打著顫,拿過來最上面的一封信,又哆哆嗦嗦地打開,一行行娟秀的字便呈現(xiàn)在面前:

長庚君見字如面:

我們分手已經(jīng)兩個月零十二天了,這些天,我無時不在想念你。南方的空氣潮濕,你腿上的傷又發(fā)作了嗎?胃晚上還疼嗎?我乞求你,為了我,為了我們,好好照顧你自己。

這一次寫信,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老家”已經(jīng)批準(zhǔn)了我們的結(jié)婚請求,等你回來,我們就可以舉辦婚禮了……

鳳嬌……鳳嬌……死哪去了……

前面店里傳來娘焦急的召喚。鳳嬌一邊應(yīng)著聲兒,一邊趕緊將信原樣放好,小跑著跑回店里。

從這一天開始,鳳嬌做事經(jīng)常走神兒,賣東西時常常忘了收錢,再不就是收了錢忘了找零。做飯也是丟三落四,有時灶下燒了半天火,鍋里冒了半天熱氣,吃飯時打開鍋蓋,鍋里卻沒有下米。氣得娘罵她,魂兒被野鬼勾走了……

鳳嬌見了李長庚,再也不似往日那樣隨便,常常冷了臉,有意地躲著他。弄得李長庚見了她就加著小心,仿佛欠了她二百吊錢。

大約半年后的一天上午,李長庚剛剛出門,郵差送來他的一封信,鳳嬌接過來一看,信封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像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和以前的字大相徑庭。鳳嬌也沒多想,把信從客房的門縫里塞了進(jìn)去。

這一天,李長庚回來后直接進(jìn)了客房,進(jìn)去后就沒有再出來。吃晚飯時,鳳嬌的爹娘也沒有讓她去叫,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害得鳳嬌納悶了一個晚上,卻不好問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長庚很晚才出了客房,眼睛又紅又腫。鳳嬌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她猜不到,也不敢問。

從這一天起,再也不見有信來,李長庚也變得沉默寡言了。以前,他總將自己收拾得體體面面,換下的衣服當(dāng)天就洗得干干凈凈。眼下,他像變了個人兒,連續(xù)幾天都不刮臉,胡子都快一拃長了,換下的臟衣服也堆在床頭不管了。

后來,鳳嬌的娘悄悄告訴她,李先生的未婚妻被日本鬼子殺害了。

鳳嬌的心被扎了一下,那娟秀雋雅的字體在眼前恍然一現(xiàn),就永久地消失了,她感到了一種徹骨的痛,從心底漫延到全身。

鳳嬌開始細(xì)心照顧李長庚的生活,幫他洗衣服,整理房間,早晨還把熱水端到他房間里,催促他刮臉。

李長庚默默地順從著她,既不反對,也無所表示。倒是鳳嬌娘告誡她,一個姑娘家,做事要有分寸。鳳嬌像沒聽見,依然是我行我素。

秋風(fēng)涼了的時候,李長庚要走了。鳳嬌聽爹講,他已經(jīng)辦完了這里的事情,要換一個地方了。

李長庚走的那天,鳳嬌堅(jiān)持送他,爹娘也勸不住。

鳳嬌和李長庚并排走在古鎮(zhèn)的街上,俊男靚女,引得無數(shù)路人側(cè)目。鳳嬌不管,一直將他送到漁港上,才依依惜別。

臨上船時,鳳嬌對李長庚說,李先生,你不管走多么遠(yuǎn),要記得給我寫信……我、我會一直等著你回來……

說完這些話,鳳嬌像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一般,毅然轉(zhuǎn)身向家的方向跑去,任淚水汪洋恣肆地灑在青石路上。

古鎮(zhèn)的人都知道,“閆記米行”老板的女兒,有了一個英俊儒雅的意中人。古鎮(zhèn)民風(fēng)淳樸,幾個原本中意于閆家小姐的男子,也都知趣地死了那份心。

李長庚走后,鳳嬌每天都盼著他的信。可是,那信差就如和她結(jié)了仇般,再也沒有上門。

鳳嬌日漸消瘦,每日里仍端坐在米店的門口,向街上張望。隔幾日,她還要步行去碼頭上,在海邊站半天才回。

一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李長庚沒有半點(diǎn)兒消息。

鳳嬌仍“待”字閨中,任爹娘如何苦勸威逼,死活不肯嫁人。

爹見女兒已經(jīng)無可救藥,只得把實(shí)情告訴她:李長庚離開古鎮(zhèn)的第二天就犧牲了。因?yàn)闈h奸的出賣,他在接頭地點(diǎn)剛一出現(xiàn),就被十幾個日本特務(wù)團(tuán)團(tuán)包圍了。見突圍無望,他迅速拉響了腰間的手雷……

這天晚上,鳳嬌在后院為李長庚燒了一大堆紙錢,她看著漫天飛舞的紙灰說,李先生,我這輩子等不上你了,那我就等你下輩子……

閆鳳嬌終生未嫁。

贖身記

一大早,古鎮(zhèn)最大的妓院“來香樓”就熱鬧了起來,就連門口那棵老榆樹上的喜鵲也一刻不停地歡叫著,在樹枝間跳來躍去。這妓院本是夜間做生意,早晨一般是很冷清的,姑娘們晚上都睡得很晚,上午又沒有生意,所以她們一般不到中午不露面兒,躺在春床上養(yǎng)精蓄銳。至于那些有客人留宿的姑娘,更是良宵苦短,沉睡難醒。

但今天就不同了。她們這里最紅的姑娘柳葉兒要出嫁從良了。這里雖是娼門,但娼門也有娼門的規(guī)矩。這里的姑娘被人贖了身從良時,老鴇也是要像娘家打發(fā)閨女一般做做樣子的,老鴇還要裝模作樣地掉幾滴眼淚的。有些正紅著的姑娘從良時,老鴇是真的心疼,但她疼的是將要流失的白花花的銀子。有什么辦法呢,凡是為姑娘贖身的都是有錢的主兒,一次性地扔下一大堆銀子,老鴇明知不如留著姑娘接客積攢得多,但誰會眼瞅著眼前白花花的銀子斷然拒絕呢?

今天要從良的柳葉兒,十歲起被賣入娼門,于琴棋書畫中浸淫了多年,時下剛剛年方二十,才藝俱佳,正是大紅大紫的時候。有兩個男人同時看上了她,要出重金為她贖身。老鴇初時不肯,她想讓柳葉兒再給她掙上兩年銀子,然后再賣個好價錢。但柳葉兒這姑娘性子十分剛烈,一氣之下不再接客了,老鴇要強(qiáng)逼,她就跳樓尋短見,弄得老鴇沒了法子,只好答應(yīng)了她,卻將她的身價又抬高了幾倍,由以前的3000兩銀子漲到了10000兩,兩個想贖她的人,讓她自己選。誰都以為,柳葉兒一定選浙江的那位茶商陳先生,陳先生不但有錢,而且生得白白凈凈,談吐溫文爾雅,很有風(fēng)度。但柳葉兒沒有將愛情的繡球拋給他,而是選定了販賣牲口的山東漢子金玉元。

事情定下來后,金玉元卻遲遲未來交贖金領(lǐng)人。局內(nèi)人都明白,老鴇價錢要得太高了,金玉元一個牲口販子短時間內(nèi)很難籌齊這筆銀子。但柳葉兒一天不走,妓院就一天不得消停,很多嫖客來了就點(diǎn)柳葉兒,柳葉兒不接客,嫖客就大吵大鬧,整天有人摔盤子砸桌子。老鴇一看這生意沒法做了,就給柳葉兒定了個期限,到了期限金玉元再送不來銀子,她要么跟陳先生走,要么接客。柳葉兒無奈之下,只得拿出多年積累的金銀手飾、珠寶玉器,兌換了5000兩銀子,悄悄交給了金玉元,這才湊夠了她的贖身費(fèi)。金玉元把錢拿走后,柳葉兒的姐妹們都替她捏著一把汗,這可是她被賣入娼門近十年來所有的血汗錢哪,這一旦有失,還不要了她的命?但柳葉兒心里有數(shù),她相信金玉元絕不是個負(fù)心薄幸的人。

幾天前,金玉元就和老鴇定下了為柳葉兒贖身的日子,還當(dāng)著“來香樓”所有姑娘的面承諾:要按明媒正娶的規(guī)矩辦,用八抬大轎來迎娶,要讓柳葉兒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門。這不光讓柳葉兒幸福無比,也讓所有的姑娘們看到了光明。

這天一大早,姑娘們就忙著給柳葉兒梳妝打扮,同時也把自個兒梳理得光光鮮鮮的,就連老鴇也打扮得比平時年輕了幾歲,“來香樓”上下,真的是把嫁閨女的氣氛渲染得無比熱烈。

白光光的日頭已經(jīng)照滿了乾坤,還沒見金玉元的影子。姑娘們開始“嘰嘰喳喳”地亂猜測:是不是路上耽擱了?別是不來了吧!

柳葉兒一點(diǎn)兒也不驚慌,她想這么大的一樁事兒,金玉元怎么也得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有沉不住氣的姑娘開始跑出去,頂著日頭到路口那兒張望。

天氣越來越熱了,沒有一絲兒風(fēng)。姑娘們怕被曬黑了,都用手中的芭蕉扇遮在頭上。一群人等著盼著,熬著煎著,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到金玉元的影子。最后連柳葉兒也沉不住氣了,她也跑到路口等待、觀望,后來身子一軟,就暈倒了。

金玉元攜了柳葉兒的錢跑了。這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shí)。

柳葉兒醒來時,就見床頭上坐著茶商陳先生。柳葉兒哭了,陳先生,柳葉兒沒臉活了,也負(fù)了您的一片心意。

陳先生像長者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輕輕撫了撫柳葉兒的額頭說,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再從這個地方待下去也不可能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愿把你接走,照顧你一生一世。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柳葉兒還有什么話說?當(dāng)天傍晚,她就隨陳先生坐上了一條通往江南的客船,去了杭州。

陳先生的院子好大,這是柳葉兒自出生以來見過的最氣派的宅子。后院還有一個大花園,亭臺樓閣,花草魚池,十分的雅致和講究。進(jìn)陳府的第一天,柳葉兒就知道了,陳先生家里已經(jīng)有了三房太太,而且都不像是省油的燈。住了幾天,當(dāng)她們打聽到柳葉兒的出身后,更是對她輕視了幾分。偏偏陳先生還就寵著柳葉兒,這讓那三個女人又嫉又恨又無可奈何。

這年秋天,陳先生去北方催收貸款,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沒信兒。柳葉兒擔(dān)心他的安危,便帶著一個貼身丫頭到后山的娘娘廟里給陳先生燒香許愿。

柳葉兒回家時,日頭已經(jīng)快下山了,路上行人稀少。她和那個丫頭匆匆地出了廟門,抄近路往山下奔去。當(dāng)她們穿過一片小樹林時,被三個黑布蒙面、手持鋼刀的大漢攔下了。

柳葉兒到底是見過些世面的,雖然害怕,并沒顯出多么驚慌。她解下腰里的荷包、摘下脖子上的純金項(xiàng)鏈和耳朵上的翡翠玉墜兒,對三個大漢說,三位大哥無非是手頭兒緊了,我?guī)У闹挥羞@些值錢的東西了,全部給你們,求你們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吧!那個小丫頭接過柳葉兒手里的東西,雙手捧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三個大漢的面前。

為首的一個大漢面無表情地劈出一刀!小丫頭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了!

柳葉兒知道壞了!這些強(qiáng)人并不沖財物來的,她隱隱約約地也感覺出了什么,就穩(wěn)住心神兒問,三位大哥,小女子與你們并無怨仇,就是死,也要叫我死個明白吧。

為首的大漢沖她拱了拱手說,不瞞您說,我們是受陳家大太太之托,來要你命的,你來世再找她報仇吧!說著,舉起了鋼刀。

柳葉兒在心里暗暗地嘆了一聲,果然如此!就閉上了眼睛。

柳葉兒聽到身旁一片利器的碰撞聲,睜開眼時,見那三個蒙面大漢都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里。而她的身旁,站了十幾個漢子,都短衣打扮,手持刀槍。為首的一人,面目猙獰、丑陋,左眼戴著黑色的眼罩。

柳葉兒明白是被人救了,她雙膝跪在地上說,多謝眾位大哥救命之恩。

為首的那人上前一把拉起她叫道,柳葉兒……聲音竟哽咽了。

聲音雖然不大,在柳葉兒聽來,無異于晴天霹靂!她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幾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個人,這個聲音。可是……她抬起頭來,仔細(xì)地看了看眼前這個面部布滿疤痕的漢子,終于看出了一點(diǎn)兒當(dāng)年的輪廓……她不敢相信,她顫抖著聲音問,你是……玉元哥……

那漢子一把抱住她,連連說,我是我是……

原來,幾年前,金玉元在去迎娶柳葉兒的路上,遇上了土匪,迎親的男男女女幾十口人無一生還,只有金玉元身受重傷,勉強(qiáng)活了下來,卻變成了一個面目極丑的人,一只眼睛也瞎了。他被一個過路的老漢救起,養(yǎng)好傷后,就開始打探柳葉兒的下落。后來,他就一路打聽著來到了杭州,找到了陳府。他見柳葉兒已經(jīng)成為陳先生的寵物,生活得很幸福,自己又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配不上柳葉兒了,就想一走了之,找個沒人認(rèn)識他的地方了此殘生。不料,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有幾個參與打劫殺人的漢子頻頻出入陳府,經(jīng)多方打探,才知道那場血案全是陳先生一手安排的,那些殺手全是他的護(hù)院。他本想告官,但想到陳先生有錢有勢,他自己又沒有任何證據(jù),不但告不倒他,弄不好連性命也難保,就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伺機(jī)報仇。后來,他在一次夜行時被一伙土匪抓獲,他靈機(jī)一動,對土匪言明了自己的身世,毅然加入了土匪隊(duì)伍。由于他做過生意,腦子好使,幾年下來,就做了他們的頭兒。幾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關(guān)注著柳葉兒,為此,還專門安排一個小匪到陳府當(dāng)了仆役。由于有內(nèi)線,他知道柳葉兒在陳府的處境,時時有遭暗算的危險。所以,今天柳葉兒一出門,他就派人盯上了,一直暗中保護(hù)著……

柳葉兒聽完金玉元的話,緊緊地抱住了他,大哭道,可憐的哥哥,小妹一直誤會著你呀!

不知何時,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柳葉兒和金玉元,他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惟恐一不留神對方再不見了蹤影。風(fēng)從樹林中穿過,輕柔、溫暖,像一雙小手,在兩人的身上不斷撫摸著。

良久,金玉元輕輕推開柳葉兒說,陳府你是不能回了,姓陳的已經(jīng)被我殺死在北方了,少了他,你在陳府連一天都活不了。我給你找個善良人家,把你安頓好,過個平平淡淡的太平日子吧。

柳葉兒低下頭,一言不發(fā),淚水順頰滾滾而下。

金玉元用衣袖給她擦了擦淚水問,我殺了姓陳的——我知道他一直對你很好。

柳葉兒輕輕搖了搖頭說,以前,小妹確實(shí)很感激他。但我沒有想到是他的一個陰謀毀了我們本該很幸福的生活。何況他還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小妹只是不明白,哥為什么不要我了?哥嫌棄小妹了嗎?

金玉元無奈地苦笑了一聲說,妹子,你看我這個嚇人的樣子,哪里還配得上你這位大美人?只怪我倆沒有緣分呀!

柳葉兒笑了,柳葉兒問,這是哥的真心話嗎?

金玉元沉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這就是命呀!妹子,我們認(rèn)了吧!

我不認(rèn)命!柳葉兒說完,突然從頭上取下了一枚簪子,插向自己的右眼……

金玉元驚呆了!饒是他近幾年見慣了打打殺殺的事情,也被柳葉兒的舉動震驚了!

這次哥總配得上小妹了吧?要不要小妹把另一只眼也廢了?柳葉兒一只手捂住右眼,鮮紅的血瞬間就從指縫內(nèi)溢了出來,十分的充盈和奪目。

金玉元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瘋了般向山下跑去……

柳葉兒緊緊地?fù)е鹩裨牟弊?,趴在他耳邊哽咽著說,哥,你知道小妹當(dāng)年為什么拼死也要從良嗎?

就因?yàn)槲蚁胱约鹤鲆换刂?。柳葉兒自己回答了自己。

奪魂散

傍晚時分,落霞把古鎮(zhèn)的街道涂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沒有風(fēng),街上的一切仿佛都是靜止的,從遠(yuǎn)處看,很像一幅仿古的水彩畫。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這充滿著詩情畫意的寧靜。賭場的老板厲長風(fēng)領(lǐng)著幾個保鏢從街上匆匆走過,徑直來到鎮(zhèn)東頭開藥鋪的邵子明家。

厲長風(fēng)叫保鏢把好門,一個人慢吞吞地踱著方步來到邵子明坐堂問診的堂屋里。

邵子明六十開外,是方圓百里無人不知的名醫(yī)。這時他正閑著無事,翻看著一本陳舊的醫(yī)書。一抬頭,看見了皮笑肉不笑的厲長風(fēng)。他趕緊站起來,詫異地問,厲老板,怎么有空到我這小鋪面來了?哪兒不舒服? 在這個大鎮(zhèn)上,沒有人敢不恭敬厲長風(fēng),他不但家大業(yè)大,而且手眼通天,一個電話就能把縣上的保安團(tuán)調(diào)過來。當(dāng)然,這與他那當(dāng)縣長的舅舅也不無關(guān)系。至于這個鎮(zhèn)上最大的官兒——鎮(zhèn)長,除了現(xiàn)任的鎮(zhèn)長焦國良不買他的帳外,以前的幾任鎮(zhèn)長,無不對他俯首帖耳。

厲長風(fēng)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用一把雞毛扇子在面前來回晃動著,對站在身前的邵子明視若不見。

邵子明尷尬地站在那兒,一時無話。幸好,他鋪?zhàn)永飪H有的一個學(xué)徒回家了,這場面沒人看見。

良久,厲長風(fēng)才拖著長腔問:邵先生,你配制的“奪魂散”還有沒有呀?

邵子明一驚:厲老板要那東西干什么?”

厲長風(fēng)笑了一下,反問道,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嗎?

六月十八呀。

好記性、好記性。厲長風(fēng)夸張地稱贊著邵子明,那明天咱鎮(zhèn)上有什么大事兒呀?

邵子明沉吟了一下說,是焦鎮(zhèn)長的六十大壽。

厲長風(fēng)陰陰地笑了,你說,鎮(zhèn)長大人做壽,我能不表示點(diǎn)兒心意嗎?

邵子明大驚,你……你……想……

厲長風(fēng)“哈哈”大笑,你知道了也無妨,反正你這兩天也出不了這個門了。

邵子明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瘦削的臉上爬滿了汗水。

厲長風(fēng)和新任鎮(zhèn)長焦國良素有嫌隙,這是全鎮(zhèn)人都知道的事情。焦國良到任前,厲長風(fēng)在古鎮(zhèn)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他不但開著賭場,還開有煙館、妓院等生意,很多人被他弄得傾家蕩產(chǎn)。厲長風(fēng)不但脾氣霸道,而且好色成性,糟蹋了不少良家婦女。也有人到鎮(zhèn)公所告他,但往往是人剛出了鎮(zhèn)公所的大門,他就知道了信兒,帶幾個打手將人攔下打個半死,然后揚(yáng)長而去。久而久之,人們就明白這古鎮(zhèn)是他的天下了,只能忍氣吞聲地過日子。但新任鎮(zhèn)長焦國良一來,就改變了局面。他上任的第一天,就駁了厲長風(fēng)的面子,沒有去赴他的宴請。幾天后,又退回了他送的拜見禮。鎮(zhèn)上的人們看到了希望,有人就大著膽子去告狀,結(jié)果,焦國良全部秉公審理,還關(guān)起了厲長風(fēng)的幾個打手。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兒。厲長風(fēng)一見事情不妙,就去求他當(dāng)縣長的舅舅。但焦國良不是一般的人,他在縣里有著很高的威信,又行得端走得正,沒人敢隨便動他。這一下厲長風(fēng)可傻了眼,只能暗暗地發(fā)恨,盼著焦國良早早調(diào)走或者早死。在做事上,他只得收斂了很多。

今天,邵子明一聽厲長風(fēng)的話意,明白他是想用“奪魂散”去害焦鎮(zhèn)長的全家。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穩(wěn)了穩(wěn)心神說,厲老板,這“奪魂散”本是用來治鼠患的,現(xiàn)在我們這里老鼠已經(jīng)不多了,所以,店里也一直沒再配制。

厲長風(fēng)“嘿嘿”地冷笑了兩聲,突然對門外大喝一聲,押進(jìn)來!

邵子明的獨(dú)生兒子被兩個打手五花大綁地推了進(jìn)來,一把鋼刀緊緊地壓在他的脖子上。

厲長風(fēng)放緩了語氣說,邵先生,并不是我厲某人成心跟您過不去,只是這世間除了你的“奪魂散”無色無味外,用別的毒藥還真的難以得手。

邵子明長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說,你們放了他吧。

兩個打手松開了手,把鋼刀也拿了下來。

邵子明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破舊的木頭箱子。他打開箱子,從里面取出一個油紙包,又打開油紙包,拿出了一個葫蘆形的瓷瓶。

厲長風(fēng)一把將瓷瓶奪了過去!然后,他“哈哈”狂笑著出了藥店的大門。

兩個打手一左一右,倚在藥店的兩扇門框上。

當(dāng)天晚上,厲長風(fēng)就命提前安插在焦府的內(nèi)線將“奪魂散”下在了明天宴會用的菜里和水井里。

第二天,焦府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

厲長風(fēng)躲在家里,一邊喝著一壺上等的鐵觀音,一邊等著好消息。

這一上午對厲長風(fēng)來說,真的是度日如年。茶喝到乏味,他的耐心也快到了極限,瘋了般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一直等到天過晌午,他派去的人才垂頭喪氣地跑回來說,焦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前往道賀的人已經(jīng)吃飽喝足開始告辭了。

厲長風(fēng)虛脫了般跌坐在藤椅上。

傍晚時分,忽然就起了風(fēng),是東北風(fēng),鎮(zhèn)街上碎紙、草屑漫天飛舞。

厲長風(fēng)領(lǐng)著幾個打手來到邵子明的藥鋪里。他派的兩個打手還一動不動地倚在門框上守候著,像睡著了。他用手輕輕推了他們一下,兩人竟然都倒了。

厲長風(fēng)暗叫了一聲“不好”,俯身摸了摸他們的鼻息,已經(jīng)毫無聲息了。

厲長風(fēng)大驚,進(jìn)了屋,見屋子里已經(jīng)點(diǎn)上了蠟燭,邵子明面帶微笑端坐在他平時看病的椅子上,木雕般一動不動。

厲長風(fēng)一腳先踢翻了一只凳子,正想再動手,忽然覺得喉嚨被人勒住了一般呼吸困難起來,他兩只手拼命地去掐喉嚨,卻“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同時倒下的還有他的幾個打手。

第二天一早,有人去鎮(zhèn)公所報了案。鎮(zhèn)長焦國良帶人驗(yàn)了尸,一共八具,邵子明、厲長風(fēng),還有六個打手。他們身上都沒有任何傷痕和勒痕,導(dǎo)致他們死亡的原因是窒息??稍谶@么大的一間屋子里,又開著門窗,怎么會窒息呢?這樁案子就成了懸案。

幾年后,古鎮(zhèn)又鬧鼠患。已經(jīng)失蹤了的邵子明的兒子回來了,他獻(xiàn)給鎮(zhèn)長焦國良很多蠟燭,對他說,這就是我們祖?zhèn)鞯摹皧Z魂散”,只要點(diǎn)燃,百步之內(nèi)可絕鼠患,但人在點(diǎn)燃時應(yīng)以濕毛巾捂住口鼻,點(diǎn)燃后迅速離開。

直到百年后的今天,古鎮(zhèn)也沒再鬧過鼠患。

責(zé)任編輯: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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