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一場春雨過后,春風(fēng)吹響了第一聲柳笛,田野里生機(jī)勃勃,滿眼都是望不盡的春色。野菜從地里冒出來,一片片碧綠的野菜瘋長著,綠油油,脆生生,水靈靈,惹人喜愛。雖然略微苦澀,可通過加工,就是美味佳肴,吃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味。這種滋味伴隨著我走過了豐富多彩的童年時(shí)光,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我的童年生活里,野菜半年糧。春天里,正是青黃不接的時(shí)候,我吃得最多的就是野菜了。
每當(dāng)放學(xué)的時(shí)候,我就會(huì)和伙伴們挎上菜籃子,拿上小鏟子,踮著小腳丫,奔跑在廣闊無垠的田野里。像一個(gè)個(gè)雀兒一樣,追逐打鬧,大呼小叫,炫耀著自己采摘的野菜又多又好,清脆的童音飄蕩在田野里,久久不散。我們歡快地采摘著所有能叫出名字的各種各樣的野菜,如薺薺菜、面條菜和蒲公英。薺薺菜很好辨認(rèn),狹長的細(xì)葉帶有鋸齒狀的缺口,手感潤滑;面條菜高高的,葉子長長的,葉片披針形,猶如寬面條的形狀;蒲公英的根很長,葉片是倒三角行或不規(guī)則型,葉片邊緣是鋸齒狀,有點(diǎn)扎手,掰開葉片后有白漿流出。田野里最多的野菜是蛤蟆草,樣子雖然難看,可是很有用,既能炒著吃,還能蒸著吃。不光能當(dāng)野菜吃,還有藥用價(jià)值,能治療傷風(fēng)感冒。它小小的葉子如蒲扇狀,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皺巴巴地匍匐在地上,好像一只只令人生厭的癩蛤蟆,即使踩在腳下,也沒有人憐惜,可它卻依然綻放著淡淡的花朵,有的盛開著淡藍(lán)色的小花,有的盛開著米黃色的小花,有的盛開著淺白色的小花,無拘無束地盡情怒放,獻(xiàn)給春天。
我們挎著滿滿的野菜籃子回家后,母親便會(huì)把野菜分門別類地揀出來,一日三餐,變著法兒,給我們做成各種各樣的野菜飯,包野菜餃子,煮野菜面條,炒野菜,蒸野菜,涼拌野菜。
母親邊做邊說,野菜是個(gè)寶,吃了身體好!純天然,無污染。俗話說得好,春天吃野菜,不補(bǔ)陽氣也補(bǔ)鈣。野菜中植物纖維很豐富,含有人體所必須的多種營養(yǎng)成分,并且還能清熱解毒,消炎止痛,清肝明目,提高人體的免疫力。
母親把各種野菜洗凈晾干。首先將面條菜隨著面條放在鍋里,煮成野菜撈面條,鮮嫩嫩的,味道鮮美,有一種淡淡的清香,這是最簡單的吃法。
有時(shí),母親將蛤蟆草加雞蛋炒一道野菜宴,味道香甜;又將蛤蟆草拌面,加鹽,上籠蒸,做成蒸吃菜,味道清醇,略帶苦澀;還將蒲公英放在鍋里略煮一下,撈出來,盛入碗中,撒上鹽末,澆上蒜汁和芝麻油,做成涼拌野菜,清淡爽口,還能去火。
薺薺菜是野菜中的精品,味道最佳,歷來受人贊美,文人墨客也留下了許許多多膾炙人口的詩句,北宋文學(xué)家蘇東坡贊美薺薺菜是天然之珍,雖不甘于無味,而有味外之美。南宋愛國詩人陸游平生最愛食薺薺菜,他在《食薺薺菜》一詩中寫道:“日日思?xì)w飽蕨薇,春來薺美忽忘歸?!?/p>
我最喜歡吃薺薺菜餃子,母親每次做薺薺菜餃子,我都會(huì)倚在廚房的門檻上,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母親的一舉一動(dòng),焦急地等待著,催促著母親說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母親麻利地將薺薺菜放在水里淘洗干凈后,放到熱水里焯一下,沖掉上面的絨毛,晾干,剁碎,放鹽殺一下,把雞蛋打入薺薺菜里,攪拌均勻。鍋里放一大勺子香油,等鍋燒熱后,倒入剛才攪拌好的薺薺菜和雞蛋,再加入胡蘿卜和蔥花,又放入醬油、味精和花椒粉等調(diào)料,翻炒至熟,盤炒成薺薺菜餃子餡。用高粱面摻些白面,攪和成餃子面,搟皮,填餡,包成餃子,下鍋煮熟,端上飯桌,香氣四溢,滿屋子都飄蕩著薺薺菜餃子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這樣的野菜餃子,香氣撲鼻,味道鮮美,輕輕地嚼一口,滿嘴都是田野的清香和芬芳,讓人百吃不厭,回味無窮,這便是我兒時(shí)吃到的最好的美味。
春去春又來,那些野菜好像扎了根一樣,一直默默地生長在我的家鄉(xiāng)那貧瘠的土地里,今年春天挖了,不要緊,明年春天還長,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
轉(zhuǎn)眼間,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也離開了家鄉(xiāng),便很少吃到母親做的野菜了??墒牵磕甏禾?,我只要回到老家,母親總會(huì)想方設(shè)法弄些野菜來,精心地做起一道道野菜,打造出一桌野菜春宴,一股淡淡的清香飄散在空氣中,一團(tuán)盈盈的綠色,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誘惑著我,真是色香味俱全,我不由得胃口大開,一咬一口香,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又享受了一次饕餮大餐,令人唇齒留香,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臨行時(shí),母親總忘不了裝一些野菜讓我?guī)希⑶?,還不厭其煩地說著野菜的做法。野菜有最自然的香氣,不要加入太多的調(diào)味品,用最簡單的烹飪方法,才能吃到最本真的氣息。
我明白,我?guī)ё叩倪@些野菜,飽含著家鄉(xiāng)田野里泥土氣息的清香,不僅僅是野菜,更是母親濃濃的情,也是母親深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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