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何在刑事司法工作中實現(xiàn)被害人利益保護與加害人復歸社會兩大目標的平衡是當今世界各國刑事司法制度面臨的一項重大課題。刑事訴訟全球化過程中,人權保障觀念和正當程序精神已得到大多數(shù)國家的認可,但刑事被害人卻往往被人們“遺忘”,為此,我們應當重視對被害人權益的保障。
【關鍵詞】權力和諧化 刑事被害人 刑事和解 權益保護
西方有句古老的法律諺語:“有犯罪必有被害,有被害必有救濟?!睂τ谛淌掳讣缓θ说木葷饕窃谛淌略V訟過程中由國家法定的司法機關通過對犯罪人的懲罰來實現(xiàn),然而,很多情況下由國家對犯罪人科以刑罰的結果并未使得被害人在精神上和物質(zhì)上得到相應的撫慰和補償,因此,從國家和社會角度而言,必須重視起犯罪給被害人帶來的傷害,這些傷害包括精神和物質(zhì)等不同程度的傷害,這些傷害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及時給予彌補,使被害人變得孤獨和無助。從根本上說,這種被害人受到的雙重傷害,直接影響著我國法治的公平正義和社會的穩(wěn)定大局。
權力和諧化與我國刑訴法的修改
刑事訴訟中的權力和諧化是由中國法學會刑事訴訟法學研究會會長、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卞建林率先提出的。卞建林認為,刑事訴訟中權力的和諧化含義是指在刑事訴訟中的配置和運行中,偵查權、檢察權、審判權及它們對應的不同構成要素和要素間相互形成的協(xié)調(diào)或均衡的關聯(lián)。在刑事訴訟的運行中,存在著許多不同的矛盾,有國家與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之間的矛盾,有檢察機關與被害人間、被告人和被害人間的不同的沖突和矛盾,有負責著不同職能的國家機關和相關部門之間的沖突等等。一些學者把這些沖突分為三類:國家—個人即權力和權利間的關系,例如國家和被追訴人間的關系;國家—國家即權力和權力之間的關系,如檢察機關與作為偵查機關的公安機關之間的關系,作為法律監(jiān)督的檢察機關與行使審判權的審判機關的關系;個人—個人即權利和權利之間的關系,比如被告人和被害人關系。在前兩種關系里面,國家權力作為主導性,其地位不言而喻,清晰明了。在最后的個人和個人的沖突關系中,由于國家作為壟斷權力,懲治犯罪是必須,國家沒有給予當事人自行解決問題或?qū)嵤┚葷臋嗬?,由此可見,國家權力在這些矛盾的發(fā)生和結束中一直處于主導地位。所以在刑事訴訟中發(fā)生的不同沖突和矛盾關系中,都受到國家權力的影響,因此權力和諧化內(nèi)涵是在刑事訴訟的不同沖突和矛盾及應對的關系中探究和諧,在結束沖突中建立和諧。
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了構建我國和諧社會的總體目標,構建和諧社會是我國和我黨的一項宏大、長遠且系統(tǒng)的工程,其內(nèi)容包含了我國社會所有領域及相關層面的健全、改革和完善。刑事訴訟是我國國家權力得以發(fā)揮作用、解除社會矛盾的重要場域,建設“和諧社會”是我國現(xiàn)代《刑事訴訟法》中不同的制度建設的前提條件,2012年3月14日通過新的刑事訴訟法,其基本目標之一是國家權力運作更加和諧,化解社會矛盾的功能更加強大,對刑事被害人的權益保護更加完善。
刑事被害人權益保護與刑事和解制度
在刑事訴訟全球化過程中,人權保障觀念和正當程序精神已得到大多數(shù)國家的認可,但是,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追訴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身上,而刑事被害人卻被人們“遺忘”,成為刑事訴訟中“被遺忘的人”。一直以來,在我國司法實踐中普遍存在重視刑事處罰、輕視對被害人合法權益保護問題。隨著刑事案件的逐年增多,越來越多的被害人因權益保護不到位而引發(fā)申訴上訪乃至私力報復的現(xiàn)象已屢見不鮮,成為社會不和諧穩(wěn)定的一個誘因。因此,在我國努力構建和諧社會時,重新審視和思考刑事被害人權益保護問題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被害人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刑事訴訟中的關系是對立統(tǒng)一的,刑事訴訟中的人權保障應是對雙方訴訟權利的平等保護,忽視雙方中的任何一方都是片面的,或者說是不適當?shù)摹?/p>
從理論上說,被告人與被害人本是犯罪行為中相對的雙方,作為刑事訴訟主體,被害人應享有與被告人相同或相對的權利。刑事訴訟法在1996年的修訂中,引入相應的人權保障的科學觀念,在法律中大幅度提升了人權保障的質(zhì)量和水平,將被害人確立為刑事訴訟中的當事人的同時增加一些保障被害人的某些對應權益的規(guī)定,這些舉措對于我國法治文明建設的推進有重要意義,被認為是中國刑事訴訟法領先于世界的一大“創(chuàng)舉”。但在具體的權利配置上,作為“當事人”的被害人卻并不“當事”。
在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中,被害人的知情權受到嚴重限制,被害人作為遭受犯罪直接侵犯的當事人,理應充分知曉整個案件的處理過程,但是,司法實踐并非如此。事實上,刑事訴訟中被害人絕大多數(shù)都并不了解案件的進展情況,也不知道案件具體進行到了哪個階段。在偵查階段,偵查機關在向被害人了解案件時,很少會向被害人說明偵查進展情況,即使被害人主動詢問,偵查機關也總是三緘其口。在審查起訴階段,根據(jù)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檢察機關應當聽取被害人及其委托人的意見,但這種由檢察機關單方面聽取被害人意見的形式難以形成檢察機關與被害人的互動,公訴機關也很少主動將掌握的案件情況向被害人說明。在審判階段,除非被害人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否則,法院并不通知被害人到庭參加訴訟,也很少講檢察機關的起訴書送到給被害人。
同時,被害人獲得民事賠償?shù)姆秶M窄,權利受限制。被害人與被告人的訴訟權利既不相同,也不對等。被害人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與被告人的辯護人在權限規(guī)范上也不對等、不均衡,且被害人對公訴案件沒有上訴權,這直接導致了被害人對公訴案件中的被告人量刑失去了有效的請求權、監(jiān)督權和救濟權。被害人向上反映訴求,實則就是在曲線行使“量刑請求權”。
一個被遺忘的權利,總會在法律之外展現(xiàn)它的生命力。這些缺陷與不足直接導致司法實踐中對被害人合法權益保護不到位,被害人即使獲得一個公正的判決卻很難獲得真正的物質(zhì)賠償以及心理平衡的局面。因此,也就催生了現(xiàn)代刑事訴訟中“刑事和解”制度的誕生。
權力和諧化視角下的刑事被害人權益保護
對被害人的制度性遺忘,需要制度性扶助。這種扶助的責任首先來自于國家。在現(xiàn)代社會里,國家壟斷了使用暴力鎮(zhèn)壓犯罪和懲罰犯罪的權力,私人追訴犯罪的活動被禁止,這事實上剝奪了被害人的自力救濟。當然,犯罪被看作是“孤立的個體與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對犯罪者的追訴,也因此成為(或主要成為)“國家的事”。中國也引入了國家公訴制度,并在《刑事訴訟法》中確立了“公訴為主、自訴為輔”的控訴原則。其中,自訴的范圍相當狹窄,絕大多數(shù)刑事案件進入了公訴流程。出庭支持公訴的檢察官也因此被稱為“國家公訴人”,換言之公訴人并不代表被害人,而是代表國家。
公訴制度摒棄了血腥的同態(tài)復仇,正在于現(xiàn)代社會擁有能夠保護公民權利的公權力,以及規(guī)范公權力運行的一系列法律。如果沒有這些法律規(guī)范,以及這些規(guī)范被切實執(zhí)行,人類社會必將再回到弱肉強食的原始生態(tài)之中。而我們的問題恰恰出在,公權力并未能很好地保護公民個人權利。犯罪的發(fā)生,本就是公權力對公民保障不力的表現(xiàn)。當然,犯罪無法避免。那么在公民遭遇犯罪侵害之后,我們的司法機關就應及時啟動救濟程序,讓被害人的境遇得到恢復,讓加害人的行為受到法律應有的懲罰。如果司法權不能實現(xiàn)這一目標,公民個人通過代議制度授權組成司法機關,就失去了意義。從此視角看,被害人的困頓與無助,實則為公權力的失職。
在我們黨提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時代背景下,通過刑事訴訟中權力和諧化的運行來突出對被害人權益的保護,刑事和解制度逐漸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新的刑事訴訟法第五編第二章專章規(guī)定了“當事人和解的公訴案件訴訟程序”。其中規(guī)定,由于民間糾紛引發(fā)的、涉嫌《刑法》分則第四、五章有關規(guī)定的刑事犯罪案件,有可能會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刑罰有關案件與涉嫌瀆職犯罪以外的則可能被判處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過失犯罪案件判處刑罰中,犯罪嫌疑人或者是被告人自愿并且有真誠的悔罪表現(xiàn)的,經(jīng)由對被害人賠償其損失道歉等不同形式而得到被害人原諒的,雙方當事人能夠協(xié)調(diào)達成和解協(xié)議。
刑事和解是傳統(tǒng)刑事司法制度在理論上面臨困惑和實踐中遭遇挫折的基礎上產(chǎn)生的,被看成是在刑事訴訟價值呈現(xiàn)多元化發(fā)展的理論指引下,為了緩解社會矛盾,保障可以有效救濟被害人權益的理性和必然的選擇,是刑事訴訟中權力和諧化運作的表現(xiàn)。刑事和解作為在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及國家司法機關三者關系重新評價的科學方式,其在刑事司法中要重新定位不同的當事人,以努力實現(xiàn)既保護被害人利益又使犯罪人順利復歸社會的目標。這一制度在20世紀50年代在國外獲得了普遍的發(fā)展,無論是在我國內(nèi)地法系或還是英美法系,都非常重視這一制度的建立。
現(xiàn)在,刑事和解是新的刑事司法模式的廣泛應用,刑事和解在世界也獲取了相當程度的認同。刑事和解以全新的刑事司法模式出現(xiàn),它所蘊涵的關于法律的革新精神和一種新的法律文化,已經(jīng)對犯罪的解決和矛盾的化解產(chǎn)生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并對刑事司法制度的改革和社區(qū)的建設形成了重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