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華 王志加
有位詩人說:我從海上來,滿袖都是濤聲。
我也常有朋友從海上來,卻從來沒有聽到他的衣袖里還有濤聲。也許因為我不是詩人,所以沒有那么敏銳的耳朵。但是家居郊外,屋靠河堤,堤上有竹林,堤外有河水,竹林里的風聲沙沙,河床上的流水潺潺,卻聽到不少。河堤像一條彎彎的眉,我的小屋像眉邊的一顆痣,如果沒有眉,這顆痣就顯得無依無靠;如果沒有三家村的幾座小屋,河堤會顯得荒涼孤單。
其實所謂的河堤,并不是人工筑的河堤,而是一座天然的小山,同河床下游的人工堤防相連,小山阻擋了河水泛濫,產生了堤防的作用。于是不管它是不是河堤,住在這兒的人都叫它河堤。河堤的斜坡上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幾棵榆樹,伸枝展丫,遮蓋了竹梢,顯出鶴立雞群的得意姿態(tài)。
清晨,樹枝上有鳥鳴;午后,竹林里有蟬鳴;晚上,河畔有蛙鳴。生活在這兒的人,不論什么時候,每一個動作都有天然的音樂伴奏。
記得有一位作家在一篇文章上說:“臺灣的鳥不語,花不香?!蔽蚁嘈胚@位作家一定是住在臺北市。在臺北市,看到的是高聳的洋樓,蛛網般的電線,根本看不到鳥,自然聽不到鳥語。臺北市早已是寸土寸金,即使有豆腐干大的一片院子,一般都鋪上了水泥,偶然在陽臺上種一盆花,過多的二氧化碳使花朵發(fā)暗,葉子發(fā)黑,連新鮮都談不上,自然不會散發(fā)香氣。只有住在郊外的人,才知道位于亞熱帶的臺灣,一年四季都有鮮花吐香,一天到晚都有鳥語不休。
我愛鄉(xiāng)間的清晨,早上從屋子的后窗里望出去,是竹梢樹影,農夫荷鋤,從河堤上走過,把黑色的剪影投在窗上,窗欞切取了遠山的一角,作為背景。在背景的樹梢修竹,藍天白云之間,點綴著人物,構成了一幅逼真生動的畫。
我愛鄉(xiāng)間的黃昏,晚霞染紅了田野,微風吹過,秧苗搖曳,田塍上有牛在默默地啃著草,偶然抬頭,長鳴一聲,是那么悠揚悅耳,這是一幅大自然的動人圖畫。
太陽下山了,帶著孩子,沿著野草沒脛的小道散步,讓晚風輕拂著發(fā)絲,讓蝴蝶繞身飛舞,從綴滿野花的山坡上回來,滿身都是花香。
我愛鄉(xiāng)居,因為在鄉(xiāng)間無需購畫,有大自然的杰作供我自由欣賞。不必種花,卻有四季聞不盡的花香。雖不養(yǎng)鳥,每天卻有盈耳的鳥鳴。
(選自《心室隨筆》,有改動)
賞析:
作者先介紹鄉(xiāng)居的環(huán)境,竹林里風聲沙沙,河床上流水潺潺。接著,作者以時間為序,描寫了“清晨”“黃昏”“太陽下山了”這樣三幅鄉(xiāng)居美景。三幅畫描寫的視角各不相同。第一幅是“從屋子的后窗里望出去”,所見的是河堤上荷鋤的農夫,遠山的一角和樹梢修竹;第二幅是在田野上,秧苗、耕牛是畫面上的主要內容;第三幅里,“我”和“孩子”已融入畫中,和山坡小道上野花、野草、蝴蝶一起構成了一幅“大自然的杰作”。文章語言清新自然,如詩如畫,令人清心悅目,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