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航
古時候,有個四川商人名叫嚴羽,一生不進煙花柳巷之門,也不近女色,一心鉆研生意經(jīng)。所以年近五旬尚未娶妻。后到兩廣經(jīng)商,由于經(jīng)營有道,一年后便腰纏萬貫。
這年,正值桃花盛開季節(jié),嚴羽身攜巨資要回四川老家置田、建屋、娶妻生子,榮耀鄉(xiāng)里啦。
當時,因社會上有傳言說,兩廣地區(qū)常有騙子購置大船,用美女在船上作誘餌,騙得攜款歸家的富商大賈傾家蕩產(chǎn)。因此,嚴羽十分警覺,所租船必須無一女眷。經(jīng)他再三查看,租了兩只船,一只船自己坐,另一只船載著仆人。
船在江中已行駛一、二天,嚴羽站在船頭憑眺,忽然見船后有一女子,雖然淡妝素服、蓬頭亂發(fā),但卻身段苗條、楚楚動人。她正在開啟后艙的小窗,就水洗手,玉腕潔白如藕,腕上金釧碰船板有聲。
嚴羽大怒,呼喚仆人不應,便對船夫叫喊:
“是誰讓這女子上船的?”
船夫聽后立即倒地磕頭。女子也疾步出艙,拜伏在前,說:“相公息怒。小女家居四川,名叫小玉。萬里尋親不遇,父母雙亡,現(xiàn)孑然一身,流落他鄉(xiāng)??钟龇讼萱剑m欲乘他人船只,又恐遭不測;鄰人與船夫相熟,得知相公正人君子,故順船回四川。望相公能大發(fā)慈悲,奴家結(jié)草銜環(huán)定當圖報。如若不允,只有投江喂魚了?!?/p>
言罷淚如雨下。嚴羽沉默良久,女子便要跳江,船夫急忙拉住。
嚴羽見狀道:“好吧!你可以搭乘我的船回四川,但不得入中艙?!?/p>
此后,嚴羽每進一餐一飯,都感覺菜美飯香。船夫說:“這都是小玉精心烹煮的飯菜?!?/p>
嚴羽在中艙用的一巾一襪,都變得干凈清爽。
船夫道:“這也是小玉漿洗的?!?/p>
有一天早晨,嚴羽想吃早點,招呼仆人,仆人卻酣睡不應。不一會兒,船夫進艙送進香酥餅,嚴羽問:
“餅從何來?”
船夫說:“是小玉特為嚴相公上岸購買的?!?/p>
一日清晨,嚴羽在中艙擁被而坐。忽聽“撲通”一聲,接著是船夫叫喊:“不好啦!小玉為主人購餅,上跳板失足落水了!”
嚴羽披衣開艙,只見幾只餅飄浮水面,眾人正將瑟瑟發(fā)抖,嘴唇打顫的小玉從水中拉起。于是,嚴羽讓小玉睡在自己的被窩里,自己則在外觀景。衣服烘干了,小玉急切起身穿衣,含羞又入后艙,操作如故。
一夜,江風大作,濁浪拍岸,嚴羽桌上的蠟燭被風刮滅,只見小玉身披淡黃衫,隱隱露酥胸,舉燈入艙,點燃蠟燭后略略凝思,立即返回后艙。
又一夜,暴雨滂沱,漏水自船縫隙滴入,漏濕了嚴羽的枕席。只見小玉一邊秉燭入艙,一邊解衣取帶,登榻堵塞雨水漏處,嚴羽心中十分愛憐,欲握嫩手,小玉卻笑著而去。
第二天,飯菜更加香鮮可口,吃的鮮魚嚴羽從未嘗過??墒澈笠弧⒍€時辰,嚴羽便突然開始嘔吐、腹瀉、腹痛,癥狀像是瀉痢,一病不起。嚴羽病后,仆人懶惰,照應不周。嚴羽正自傷感,小玉主動進艙調(diào)藥,侍候盥洗,極盡殷勤,沒幾日病就好了大半。
夜深江靜,小玉仍忍凍侍候在嚴羽的床頭,十分疲勞,瞌睡連連。嚴羽既憐又愛,拉著她的手說:
“天這么冷,你衣衫單薄,快回艙睡吧!”小玉不答。
嚴羽道:“要不你就在腳邊睡吧,以免凍壞身體?!?/p>
小玉仍不答。嚴羽又說:“論年齡,我大你一倍,都可做你父親了,你就在我腳邊睡吧,沒有妨礙的!”
于是,小玉答應了。
以后,嚴羽與小玉相處,勝如夫婦。一切箱柜的鑰匙,全托付給小玉保管??删褪巧眢w不佳,三天體健,二天病萎,但全賴小玉精心調(diào)養(yǎng)才沒惡化。后來嚴羽聽說兩個仆人逃走了,接著是書僮失蹤了;可嚴羽卻不深究。他想:早走早好,省得多雙眼睛礙手絆腳。
雖然解纜啟船至今,已八月有余,但尚未到家。這天,嚴羽查看銀錢箱篋,發(fā)現(xiàn)里面的物品全都沒有了,于是驚奇地問小玉:“這是怎么回事?”
小玉卻說:“你忘了,你的仆人逃跑時盜走了五千金,書僮盜走五千金,日食夜餐,藥費補養(yǎng)又花去了八千金,船夫租金……”
嚴羽熱戀小玉,昏昏然不復盤問,卻道:
“沒事。我床鋪下還藏有大頭,莫管他?!?/p>
一日,小玉對嚴羽說:“一會兒,我登岸給你買點藥,置辦點吃的東西,馬上就回來?!?/p>
可嚴羽從早等到晚,也不見她人影。爬出艙門,船夫也不見了。再看暗藏鋪下的數(shù)萬金銀,哪還有蹤影。嚴羽欲追,但因連日來的嘔瀉,已經(jīng)元氣大傷。無奈,他拖著病體上岸一看,船行八個月仍在廣東地界。這時才知道自己上了騙子的當,于是只好告到官府。
官府派人上船搜查,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只見后艙有半簍鮮魚──鮐巴魚。
公差笑道:“這才是真騙子!”
嚴羽這才想到,小玉烹魚雖鮮,然而吃后二個時辰即嘔吐、腹瀉、二三天即愈,愈后一吃又發(fā)。中毒發(fā)病,財物騙光,自己又心甘情愿,這又能怨得誰呢?唉!你就自認倒霉吧!
選自《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