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傳桃

孫育紅是個男人。

“男人”前面得加個括弧，括弧里面得注明“已婚”二字。

已婚男人孫育紅里里外外，各個方面，都很正常，但有一點，介于正常和不正常之間的臨界點。

請問，是哪一點呢？

孫育紅有一筆私房錢，并且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才知道。

在省城的公司里，孫育紅是個司機，專職給老板開車。老板高度近視，不會開車，覺得自己難以取代孫育紅，也就輕易不會得罪他這么一個身邊人。

孫育紅每次拿著發(fā)票前來找老板簽字時，老板只是掃了一眼就飛快地簽了字，從不過問。到財務(wù)室報銷時，他更是一路綠燈。

頭腦活絡(luò)的孫育紅從中嗅出了“商機”。他在加油、維修保養(yǎng)車子時，不再規(guī)規(guī)矩矩，買單時都會讓收費方多開點發(fā)票。

“集腋成裘”這個成語用在孫育紅的身上，可謂是恰如其分。他通過“暗箱操作”所掙的外快越來越多，不過，都是瞞著妻子丁如月的。

他并非不愛丁如月，而是很愛，就像《老鼠愛大米》這首歌所唱的那樣。不過，丁如月的心臟有點兒問題，無需治療，無需服藥，卻經(jīng)不起任何強烈的刺激，包括生孩子這件事。她習(xí)慣于風(fēng)平浪靜的生活，他哪敢用見不得陽光的私房錢來刺激她呀？

越來越多的私房錢成了孫育紅藏在心中的惟一一樁隱私，如同埋在肉里的刺，隱痛與不安是難以避免的。掩耳盜鈴并非蠢得不可救藥，而是一種安慰。孫育紅一次次安慰自己：這是備用金，這是備用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家里有個難處，正好救個急。

隨著時間的推移，孫育紅所謂的“備用金”存在銀行卡里，呈水漲船高之勢，達到了“可觀”的程度?！翱捎^”是相對于他每月3000塊左右的工資收入來說的。具體地說，卡上的1后面跟著5個0，零頭不到900塊，加起來，10萬塊出點頭，離11萬還遠著呢。

孫育紅的“備用金”難以突破11萬，是因為公司財務(wù)管理更規(guī)范了，有了定點的加油站和汽修店，他每次開車去消費，都實行簽單制，累計起來，由財務(wù)室統(tǒng)一結(jié)算。這樣，孫育紅也就無機可乘了。公司里別的人都是如此，一視同仁，孫育紅沒什么好說的。

孫育紅的“備用金”止步于11萬，一直是備而不用。他都瞞著丁如月，可謂是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也許是命中必有此劫，孫育紅的生命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郝培雯。

郝培雯是孫育紅的同城網(wǎng)友，在金蓓蕾幼兒園里當(dāng)老師。他最不缺的是時間，經(jīng)常通過手機上網(wǎng)，同她聊得一派火熱?；楹?，丁如月不想要孩子，他沒有孩子，卻特別喜歡孩子。他與郝培雯聊來聊去，都是與孩子有關(guān)的話題。

后來，孫育紅與郝培雯首次見了面。那天下午，他把老板送上了飛機。老板去法國考察了，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回來。這意味著，孫育紅擁有了一段時間的絕對自由。

見老板乘坐的飛機沖上了藍天，孫育紅沒有急著離開機場，而是坐在車上用手機上網(wǎng)，恰巧郝培雯也在網(wǎng)上。

他問她：“還沒下班嗎？”

她告訴他：“早著呢?！?/p>

“哦，我看錯時間了。你下班后干啥？”

“回我的單身公寓唄?！?/p>

“那多寂寞啊。”

“一個人的日子，習(xí)慣了?！?/p>

“我請你吃飯吧?！?/p>

“不必了。”

“為什么？”

“同網(wǎng)友見面不好?！?/p>

“我和你不僅是網(wǎng)友，更是心靈相通的朋友?！?/p>

“誰跟你心靈相通啊？”

“那怪我自作多情了?！?/p>

“呵呵?！?/p>

“我去‘金蓓蕾’接你下班吧?！?/p>

“不用?！?/p>

“你就讓我效勞一次吧?！?/p>

“那好吧。”

“我的車號是蘇A6 Q7***。”

聊到這里，孫育紅趕緊打住，啟動車子，向金蓓蕾幼兒園的方向駛?cè)ァ?/p>

此前，孫育紅和郝培雯在網(wǎng)上互換過照片。他看了她的照片后，大吃一驚，引用自己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中男一號的話來形容她：“你真是天生麗質(zhì)，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孫育紅問郝培雯對自己的感覺如何，她的回答是：“有男人味，樸實得可愛，哈哈?！彼D時心花怒放，快到而立之年了，第一次有女孩一針見血地把自己的優(yōu)點給歸納一下，而且是那么的準(zhǔn)確，這讓他驚訝不已，覺得他與郝培雯很有緣……

孫育紅在金蓓蕾幼兒園門前等到了郝培雯。現(xiàn)實中的她比照片上的人還要漂亮，他驚呆了。很快，他恢復(fù)正常，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

郝培雯如同一只歡快的小鳥，上了孫育紅的車，他一邊開車，一邊問她：“晚上想吃什么？”

“‘滿家私房菜’吧。”

孫育紅不止一次開車帶著所在公司老板去滿家私房菜館吃過飯，知道里面的一品大蝦、軟炸鮮貝、燒汁鱖魚、鹿肉香腸、琉璃茄子、琥珀桃仁和鵝肝炒飯的味道挺不錯，誰都是“吃了第一次，想做回頭客”。

在滿家私房菜館的包間里，孫育紅和郝培雯邊吃邊聊。實際上，她吃得很少，說得很多，且一直保持平靜。

孫育紅這才知道，郝培雯非同尋常的身世和家世：她考上幼師后，父母騎著一輛摩托車遇到車禍，雙雙喪生，肇事車輛逃之夭夭，至今杳無音信；她有過兩次短暫的婚史，卻沒有孩子，之所以離婚，是因為，第一任丈夫成天到晚懷疑她出軌，對她實施家暴，第二任丈夫在她懷孕期間出軌，被她捉奸在床，她一氣之下打掉腹中的胎兒……

聽到這里，孫育紅忍不住流淚了，他哽咽道：“這么多……不幸的事情……壓在你……一個人柔弱的肩上……實在太沉重了……”

郝培雯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孫哥，這算得了什么？天大的不幸，我都能承受得??！”

孫育紅不由得對郝培雯刮目相看，認(rèn)為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女子。

吃完飯，孫育紅搶著買了單，然后開車把郝培雯送回單身公寓門口，這才提出告辭。她同他說“再見”時，露出燦爛的笑容，如同一片盛開的迎春花。

“山之妙在于峰回路轉(zhuǎn)，水之妙在于風(fēng)起波生，人之妙在于笑容可掬。郝妹妹，我感覺你是一個陽光女孩?！睂O育紅突然想起自己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也就借題發(fā)揮了。

“孫哥，我如果不這么陽光的話，早就進精神病院了?！闭f完，郝培雯朝孫育紅揮了揮手，轉(zhuǎn)身朝單身公寓里走去。

孫育紅望著郝培雯裊裊婷婷的背影，頓起憐香惜玉之心。她的背影消失了，他也舍不得離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孫育紅開車帶郝培雯去郊外的白馬湖風(fēng)景區(qū)兜風(fēng)。

到了目的地，兩人看了一會兒湖景后，坐在湖邊的石椅上聊了起來。

孫育紅一路上發(fā)覺郝培雯特別愛笑，就說了句：“親愛的雯，你的笑點真低啊?！?/p>

“誰是你‘親愛的’？快把這句罪該萬死的話收回去！”郝培雯立馬收斂起笑容，正色道。

“好好好，我收回，我收回！”孫育紅舉起雙手作投城狀。

“我饒你一回吧，下不為例。”郝培雯又笑了。

孫育紅一本正經(jīng)地說：“郝培雯同志，你的笑點為什么這么低？”

郝培雯告訴孫育紅，自己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知足常樂，所以也就忍不住笑了，而且經(jīng)常如此。

“唉，你的前兩任丈夫都不知道珍惜，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孫育紅的話里透出滿腔幽怨。

“緣分沒了，強求也沒用。哈哈?！边@次，郝培雯笑得沒心沒肺，連孫育紅也深受感染，跟著笑了起來……

返程中，孫育紅產(chǎn)生了天下男人都會產(chǎn)生的沖動，他把車停在路邊，猛地抓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郝培雯的雙手,向她表達了愛慕之意。其實，在他看來，她雖然單身，但畢竟結(jié)過兩次婚，相當(dāng)于“三手女人”，應(yīng)該很好上鉤。

沒想到，郝培雯再次收斂起笑容，嚴(yán)肅地問：“你別得寸進尺。我問你，你不會沒有老婆孩子吧？”

“有老婆，但沒孩子。”孫育紅只得實話實說。

“那你沒資格同我談情說愛?！?/p>

“我哪敢同你談情說愛？我只是喜歡你，尤其是喜歡你的笑點低，喜歡你活潑開朗的心態(tài)?！?/p>

“就應(yīng)該這樣?！闭f到這里，郝培雯又笑了。剛才“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不快，轉(zhuǎn)眼間就煙消云散了……

隨后的交往過程中，孫育紅一直抱著玩一玩的心態(tài)，想同郝培雯浪漫一把。她總是擺出刀槍不入的姿態(tài)。這反而激發(fā)起他的征服欲望，“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fēng)光在限峰?！彼鲆粋€大膽的攀登者。

那天晚上，孫育紅與郝培雯共進晚餐時，故意勸她多喝了點紅酒。有些酒量的她，終于醉倒了。他暗自高興，打了輛出租車，把她送回單身公寓的房間內(nèi)。他扶她在沙發(fā)上躺好，然后給她泡了一杯茶。

“孫哥，你扶我坐起來，把茶水端給我喝?！焙屡圉┯袣鉄o力地說。

孫育紅趁機把郝培雯擁入懷里，一邊端起杯子讓她喝茶，一邊說：“郝妹妹，我今晚不走了，好好陪你吧?！?/p>

聽到這里，郝培雯酒醒大半，把含在口中的茶水噴到孫育紅的身上，說：“你要給我婚姻?！?/p>

孫育紅給不了，說：“我要同我老婆離婚，還不如把她給殺了呢?！?/p>

郝培雯給孫育紅指明了第二條出路：“你要給我房子。”

孫育紅也給不了。眼下，位置稍好的一套小戶型也要五六十萬元。

接著，郝培雯指明了第三條出路：“那你要給我付首付?！?/p>

孫育紅問：“首付要多少？”

郝培雯笑著說：“起碼10萬塊吧?！?/p>

“我能給得起。”不過，話到孫育紅的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你讓我考慮考慮吧?！?/p>

“孫哥，我給你三天時間。如你有意向，把真金白銀交到我的手里，我會把自己離婚后干干凈凈的身子交給你……現(xiàn)在，你可以走了?！?/p>

孫育紅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郝培雯的住處，是怎樣回到家里的。他認(rèn)定自己成了夢游癥患者，已記不清那段悵然若失的路程了。

整整考慮兩天后，孫育紅終于下定了決心。

第三天是星期六。當(dāng)天上午，孫育紅去一家銀行取出10萬元現(xiàn)金，用舊報紙裹好，準(zhǔn)備去找郝培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出軌一次。在他看來，有了第一次，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N次。

就在這時，孫育紅的手機響了，一看，是鄉(xiāng)下的老母親用座機打來了。

“紅兒，你還好嗎？”

“娘，我很好。”

“你要多保重?！?/p>

“娘，你也要多保重?！?/p>

“我這把老骨頭不礙事……”說到這里，老母親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孫育紅的心頭猛地一緊，連聲問：“娘，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老母親一邊重重地咳嗽，一邊說：“肺氣腫又犯了。人一老，活著真無味啊……”

“娘，我馬上開車回去看你。”說完，孫育紅開足馬力，朝300公里開外的老家趕去……

孫育紅有兩三個月沒見到老母親了。他何嘗不想“常回家看看”，把歌里唱的親情元素搬到現(xiàn)實生活中？問題在于，他最缺的是時間和精力。

一邊是老母親的肺氣腫越來越嚴(yán)重，一邊是帶上10萬元私房錢去找郝培雯同赴激情，這如同一枚硬幣的正反面，如同一架天平的兩端，如同一道兩難選擇題。孫育紅只能選擇老母親，暫時把郝培雯拋到腦后。

當(dāng)孫育紅火燒火燎般開車帶著舊報紙裹好的10萬元私房錢回到老家后，見老母親坐在院子里安然無恙，不由得愣住了。

老母親站起身，把手里拿著紙包裹的孫育紅從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得意地說：“紅兒，我這是想你呢，把你給哄回來了。”說完，她小聲地咳嗽起來。

孫育紅急忙阻止道：“別別別，娘，你不怕真的咳出肺氣腫??？”

孫育紅同老母親拉了一會兒家常后，覺得口渴，遂去廚房的土灶臺邊找水喝。

正在這時，孫育紅的手機響了，顯示的是郝培雯的手機號。

孫育紅隨手將包有10萬元私房錢的紙包裹放在土灶臺上，跑出廚房，來到院子外面接電話。他心里有鬼，不想當(dāng)著老母親的面接這個電話。

郝培雯問孫育紅：“你今天來不來？”

“來。”

“什么時候來？”

“估計很晚。”

“為什么？”

“我在鄉(xiāng)下，老母親生病了……”

“生病有醫(yī)生啊。”

“你，你，你……”

“到底是你老母親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你，你……”

“告訴你，明天起，我就來那個了，你看著辦吧。哈哈?！?/p>

郝培雯掛斷了電話，那清脆悅耳的笑聲仍在孫育紅的耳畔回響。

孫育紅打算立即趕回城里，與郝培雯約會。這時，他聽到了老母親的哭聲。

他順著聲音，跑進廚房，只見老母親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用枯瘦的雙手直抹眼淚。幾個孩子站在一旁，呆若木雞。

孫育紅著急地問：“娘，怎么啦？誰惹你生氣了？”

老母親沒有答腔，哭得更厲害了。

一個孩子大著膽子說：“錢……錢……錢……燒了……”

孫育紅這才注意到，自己放在土灶臺上的那個紙包裹不見了。他來到灶膛口，朝里一看，天呀，只見一團燒殘的錢灰！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孫育紅在院子外面接電話時，幾個追逐打鬧的孩子跑進了他的家里，在廚房里捉迷藏時碰到那個包有10萬元現(xiàn)金的紙包裹，將它帶翻到土灶臺下。

無巧不成書。孫育紅的老母親進廚房準(zhǔn)備燒開水，她老眼昏花，低頭發(fā)現(xiàn)土灶臺邊有一團舊報紙，拿起來覺得有點重，以為里面包的是無用的書，就順手塞進灶膛里，又塞進一把麥秸，擦一根火柴點著了。不一會兒，老母親用火叉翻動燒著的紙包裹時，在火苗的映照下發(fā)現(xiàn)有熟悉的大錢，于是就揉了揉眼睛，確認(rèn)是大錢，這才從水缸里舀來一瓢水，趕快將火苗撲滅……

孫育紅急忙用火叉將一團燒殘的錢灰從灶膛里弄出來。望著一地被燒得不成樣子的大錢，老母親嚇得邊哭邊嘟囔：“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孫育紅的心里五味雜陳，無從說起，只得將悲傷過度的老母親攙扶起來，耐心地開導(dǎo)勸說。隨后，左鄰右舍也趕來勸說。

老母親仍在哭著。孫育紅琢磨片刻，說：“娘，這是我給你攢下的5萬塊私房錢，連你的兒媳如月都不知道?！痹诶夏赣H面前從未說過謊的他，首次破了例，心里很不好受，只能強忍著。

老母親止住哭聲，揮舞著雙手說：“只有長輩攢錢給晚輩的理，哪有晚輩攢錢給長輩的理？”

見老母親漸漸平靜下來，孫育紅找來大紙箱，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將燒錢的百元和50元現(xiàn)鈔夾起來，放了進去，然后開車直奔縣城的銀行。

當(dāng)天中午，孫育紅滿頭大汗手捧一個大紙箱，急匆匆跨進一家銀行的營業(yè)大廳，向大堂經(jīng)理訴說了10萬元現(xiàn)金被灶火燒殘的過程，然后懇求道：“求求你們了，看能不能幫我兌換一些沒燒盡的錢，這可是我打工的血汗錢?。　?/p>

幾分鐘后，銀行的副行長、綜管部和營業(yè)部負(fù)責(zé)人聞訊趕到值班室。在查看了被燒毀的紙幣后，他們發(fā)現(xiàn)里面仍有少許還沒有燒盡的紙幣，依據(jù)銀行有關(guān)規(guī)定仍可以兌換現(xiàn)金。隨后，該銀行立即從各科室抽調(diào)8名快手來到接待室，動手將燒毀的紙幣一張張?zhí)魮?，按殘幣大小、面值、號碼分門別類。這10萬元現(xiàn)鈔中有200張面值50元，其余全是百元大鈔。

8名快手進行了分工，撿、分、拼、貼、統(tǒng)計一條龍作業(yè)，直到當(dāng)天下午5時許，才將大紙箱里被燒毀的紙幣拼貼出來。

經(jīng)清點，被燒毀的殘幣中，有13張沒有燒損的百元大鈔，可全額兌換；90張燒掉二分之一的百元大鈔，可兌換一半，計4500元；16張燒掉二分之一的50元大鈔，可兌換一半，計4000元。

最終，孫育紅拿到了9800元現(xiàn)金。其余37張拼貼的殘缺現(xiàn)鈔屬于不能兌換的，給他帶回去“留個教訓(xùn)”。

孫育紅拿到兌換的現(xiàn)金時，內(nèi)疚地對銀行工作人員說：“這事不能全怪我老母親，我首先有一定責(zé)任，由于一時疏忽，將包著這么多現(xiàn)金的紙包裹放在不該放的位置，這是個沉重的教訓(xùn)。”

在返回省城的途中，孫育紅首先打電話告訴老母親：“那些被燒毀的錢，在銀行里兌換了3萬多塊，只損失1萬多塊，算不了什么。”老母親說：“紅兒，這1萬多塊算是娘欠你的吧……”

與老母親通完電話，孫育紅打電話把10萬元現(xiàn)金被灶火燒殘只兌換不到1萬元的不幸的事情告訴郝培雯，她認(rèn)為他在編故事：“你接著編吧，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你今天晚上不帶著10萬塊現(xiàn)金來，別想見到我！哈哈?！?/p>

掛斷電話后，郝培雯的笑聲讓孫育紅渾身顫抖。他只得將車子停在路邊，刪掉她的手機號，對著車窗外的夜色，喃喃地說：“別了，郝培雯，你這個愛笑的小妖精……”

幾年后，丁如月冒著不大不小的生命危險，給孫育紅生下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生活著。遺憾的是，他的老母親沒有見到乖孫子出世就無疾而終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孫育紅得知，郝培雯是個情感騙子，利用自己離異單身的身份，打著談戀愛的幌子，相繼把當(dāng)?shù)厥畮讉€有婦之夫弄得傾家蕩產(chǎn)，有的還家破人亡。她呢，開著名車，住著別墅，每天都是高消費，花錢如流水，誰也奈何她不得，因為，她這是非常高明的“戀愛淘金”，法律上沒作禁止。

那天上午，孫育紅來到老母親的墳前，一邊拔除叢生的雜草，一邊說當(dāng)年那把意外的灶火，雖然把9萬多塊錢化作灰燼，卻讓自己僥幸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