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惠敏,胡笑瑛
(寧夏大學外國語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美國印第安文學被認為是美洲大陸上歷史最為悠久、最古老的一種文學。在其發(fā)展歷史中,共分為三個階段:傳統(tǒng)文學、過渡文學及現(xiàn)當代文學。在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文學中,由于沒有自己的文字系統(tǒng),無法將其文化傳統(tǒng)書面記錄下來,僅依靠口頭敘述傳承其部落文化。事實上,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文學是一種部落文學。當我們在談論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文學時,通常指的是“易洛魁文學”“納瓦霍文學”“奧吉布瓦文學”。
美國印第安文學雖然歷史悠久,但即便在美國,對該文學的研究起步亦很晚。直至20世紀60年代在美國全國范圍內(nèi)掀起一股民權運動的熱浪后,美國印第安文學才真正浮出水面,一些作者如莫馬戴(N.ScottMomaday)、韋爾齊 (JamesWelch)、希爾柯 (LeslieMarmon Silko)和厄德里奇(LouiseErdrich)等才逐漸得到美國文壇的認可。
路易斯·厄德里奇是美國本土文藝復興運動第二次大潮的代表人物,在美國印第安現(xiàn)當代文學中占有重要地位,是美國當代最多產(chǎn)、最有成就的作家之一。其本人是混血兒,父親是德裔美國人,她的外祖父在20世紀50年代時做過齊佩瓦(Chippewa)部落的酋長。她深受齊佩瓦部落文化的熏陶,其作品中都有該部落文化的烙印。
厄德里奇在小說、詩歌及兒童讀物等多方面都卓有成績。迄今為止,她一共出版了小說著作13部,獲獎無數(shù)。1984年寫《愛藥》獲得全國書評獎;1998年寫的《羚羊妻》獲得世界幻想文學獎;2008年寫的《鴿災》獲得普利策的提名獎。除這些優(yōu)秀的小說之外,厄德里奇還發(fā)表了三部詩集:《篝燈》(1984),《欲望洗禮》(1989),《元火:詩歌新作精選》(2003);還為兒童寫了一些書,如《飛躍》(1990),《祖母的鴿子》(1996),《白樺小屋》(1999),《永恒的范圍》(2002),《沉默游戲》(2005)及《豪豬年》(2008)。
作為厄德里奇最出名的作品之一《痕跡》于1988年一經(jīng)問世,就登上美國暢銷書榜名,引起美國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國外學者從語言、敘事結構、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的運用、后現(xiàn)代主義、后殖民主義、女性主義的角度對該作品做出大量的研究分析。論文詳細梳理中國學者迄今為止對《痕跡》這部小說作出的全部研究,旨在幫助我們?nèi)娴亓私鈬鴥?nèi)學者的研究水平。
《痕跡》與《愛藥》、《甜菜女皇》、《賓戈宮》被稱為“北達科他四部曲”,描述了錯綜復雜的齊佩瓦族人的生活及他們在當代美國社會中的種種遭遇?!逗圹E》是這四部曲中最早構思的,始于1980年,但一直到1988年才付梓完成。小說描述了兩位敘述人納納普什(Nanapush)與寶琳(Pauline)從不同的視角共同講述了1912年至1924年間發(fā)生在部落的所有事情。故事的核心人物是弗雷爾(Fleur),背景是美國《道斯法案》出臺之后,故事內(nèi)容則是齊佩瓦人在1912年冬遭遇一場罕見的雪災之后,在天災和人禍(白人絞盡腦汁逐步吞并部落土地)面前,他們?nèi)绾螁适恋兀诎兹巳肭趾?,他們何去何從。小說中美國印第安人的生存境況及他們與土地之間的關系引起國內(nèi)諸多學者的關注,他們從不同的視角如后殖民主義、生態(tài)主義對文本進行詮釋;小說中獨特的敘事模式和頻繁出現(xiàn)的生物形象也引起一些學者的注意。
王建平在“后殖民語境下的美國土著文學——路易絲·厄德里奇的《痕跡》”一文中,從后殖民語境下探討美國印第安部落的歷史境況,為了抵制歷史敘述的權威性,小說中采用大量的口述方式。與白人的文本性的、單線條按時間順序記載的歷史不同的是,小說中兩位敘述人納納普什(Nanapush)與寶琳(Pauline)則代表了兩種不同的敘事方式:前者使用的是美國印第安部落傳統(tǒng)的口敘模式,聽眾是他的孫女;后者則沒有聽眾,只有讀者,說明她已經(jīng)脫離部落的口述文化傳統(tǒng)。從后殖民的角度分析,厄德里奇的小說是對傳統(tǒng)歷史觀的修正和反撥,是美國印第安作者抵抗邊緣化的一種重要方式。
在“美國印第安人生存模式的重構——路易絲·厄德里奇《痕跡》的后殖民解讀”一文中,肖錦屏與龍娟從后殖民視角分析作品《痕跡》,指出小說中女主人公弗雷爾是一位堅定擁護部落文化的保守者,但最后卻無奈地帶著從湖中撿來的石頭、草藥樹根和她家族祖墳的標志凄涼地離開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園,而另一位女主人公寶琳則徹底否定自己的部落文化身份,妄想被白人世界接納,最終導致被部落人和白人共同遺棄而瘋癲。而受過白人文化教育并能流利說英文的美國印第安部落的長者納納普什在對待白人文化上不是完全地排斥,同時也堅決不否認自己的部落文化傳統(tǒng),而是以一種開放的態(tài)度對待白人文化和部落文化。該文通過探討這三者生存模式的變化與重構,喚起人們對當今美國印第安人生存狀況的關注和思考。肖錦屏還在名為“《痕跡》中美國印第安人生存模式的變化與重構”碩士論文中運用后殖民理論來解讀該小說,論述小說中白人入侵后美國印第安人生存模式的變化,指出厄德里奇在小說中暗含她對如何重構美國印第安人生存模式的看法:認為美國印第安人要生存和發(fā)展,既要繼承本部落的傳統(tǒng)文化,又要在白人主流話語中發(fā)出自己部落獨特的聲音,同時還應以開放的態(tài)度對待其他文化,汲取其精華。
在“《痕跡》中美國印第安人對身份的追尋”的碩文中,王菲運用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論分析美國印第安人的身份問題,論述了小說中主人公對各自的身份危機做出的不同反應,最后該論文從話語雜糅、神話雜糅及宗教雜糅三個方面分析小說作者厄德里奇如何在《痕跡》中重構美國印第安人的文化身份,對處在邊緣化的民族在遭遇身體危機時,應當重視身份意識并以雜糅的方式去化解身份危機。左桂花則在其碩士論文“土地上的生存——解讀路易絲·厄德里奇的小說《痕跡》”中,從文本細讀的方式對比分析印第安人在白人入侵前后的兩種生存狀態(tài)。分析認為,在這種變化的生存環(huán)境中,美國印第安人只有認清現(xiàn)實,做出合適的選擇,才能保存自己的部落文化傳統(tǒng)并重新構建一種新的和諧生存狀態(tài)。
有些學者從生態(tài)批評的角度來詮釋作品中環(huán)境、土地與身份之間的聯(lián)系。張明蘭在“路易絲·厄德里奇的《痕跡》的生態(tài)批評闡釋”一文中用生態(tài)批評理論對《痕跡》進行解讀,以挪威哲學家阿倫·奈斯(ArneNaess)的“生態(tài)自我”的理論詮釋納納普什與寶琳這兩個人物在小說中的作用。納納普什在小說中以口頭敘事的方式向露露(Lulu)講述部落發(fā)生的歷史事件,他對部落傳統(tǒng)文化中對土地與部落身份的認同體現(xiàn)了奈斯提出的“生態(tài)自我”中的大我。寶琳講述的故事則是她本人皈依西方宗教、尋求白人身份的心路歷程。她否定自己的部落身份,離開部落居住在白人小鎮(zhèn),拋棄自己部落語言,說著流利的英語,希望自己被白人認同,最后成為一個瘋女人。由于寶琳脫離了自然,始終處于社會化的“自我”階段,成為“生態(tài)自我”中的小我。該論文還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角度分析小說中主人公弗雷爾大地母親的女性形象,從自然與動物身上獲得力量和保護能力。
陶虹在“印第安人的土地情——路易絲·厄德里克小說《痕跡》的生態(tài)解讀“碩文中,運用深層生態(tài)批評中的“生態(tài)自我”理論探討小說中土地和文化元素的再現(xiàn)在其印第安人重構部落身份與傳承部落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性,指出印第安人的土地情是其深層自我的體現(xiàn)。該論文還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的角度討論了弗雷爾與寶琳這兩位人物的不同形象:弗雷爾的“大地母親”的形象塑造是對西方傳統(tǒng)中男女二元對立的瓦解;而寶琳因其抵抗與部落的認同關系,成為西方二元對立世界中的犧牲品。
柳婧在其“《痕跡》中印第安人與大自然關系的生態(tài)整體主義解讀”碩文中也運用了生態(tài)批評理論,以生態(tài)整體觀為切入點來分析小說中的土地和文化兩個主題,論述了以弗雷爾和納納普什為代表的傳統(tǒng)印第安人與寶琳為代表的被同化的印第安人對自然的不同態(tài)度。弗雷爾與納納普什看到被同化的部落同胞的反生態(tài)意識給部落帶來的災難之后,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部落傳統(tǒng)信仰:與大自然和諧相處才能使部落人獲得平靜與安寧。
王建平、郭巍在“解構殖民文化,回歸印第安傳統(tǒng)——解讀路易絲·厄德里奇的小說《痕跡》”中,通過對小說中“講故事”敘事技巧的探討,說明作者厄德里奇通過這種敘事方式來拯救瀕于滅絕的美國印第安文化。這種講故事的傳統(tǒng)不僅是美國印第安部落長者向幼者傳統(tǒng)部落歷史和文化的重要方式,也是一劑可以治療人們身體和心靈創(chuàng)作的良藥。通過對敘事技巧的探討,剖析了印第安人的生存境況,揭示白人對印第安文化的侵略。在“痕跡上空縈繞不絕的聲音+探析路易斯·厄德里克《痕跡》中的敘述者和敘述聲音”碩文中,戰(zhàn)逸超以不可靠敘述理論并輔以艾伯特的敘述中的沖突觀點來分析《痕跡》中的兩位敘述者納納普什與寶琳的表現(xiàn),認為前者是一個可靠的敘述人,而后者是不可靠敘述人,兩種不同文化身份的敘述人對同一事件的兩種不同敘述體現(xiàn)了不同文化之間的沖突。在強勢白人文化入侵后,不僅給被同化的印第安人造成人格的扭曲,也給整個印第安部落帶來巨大的沖突與災難。
陳靚在“象征世界中的文化身份重構——《痕跡》的生物象征解讀”一文中,通過分析《痕跡》中生物象征中的正面象征如熊、狼、湖怪等和負面象征如狗、蛇,證明作者厄德里奇在作品中構建了一個現(xiàn)實和虛幻交織的生物世界:作為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中保護神形象的熊、狼、湖怪,在小說中賦予主人公弗雷爾“大地母親”的形象;狗和蛇則與魔鬼和不祥聯(lián)系在一起構成一個邪惡的世界。每種生物的象征都與小說的情節(jié)和主題緊密相關,對美國印第安文學獨立身份的構建起到標識性的作用。
《痕跡》這部小說一出版即引起美國學術界的強烈反響,認為小說中語言生動有趣,蘊含豐富的美國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但國內(nèi)學者僅從后殖民主義、生態(tài)批評、敘事策略與生物象征的角度解讀該小說。與國外的研究成果相比,還有很多的視角值得國內(nèi)學者繼續(xù)挖掘,希望更多對美國印第安文學感興趣的學者對該作品做出更多的詮釋。
[1]陳靚.象征世界中的文化身份重構——《痕跡》的生物象征解讀[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8,(1):8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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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陶虹.印第安人的土地情與生存哲理——路易絲·厄德里奇小說《痕跡》的生態(tài)解讀[D].浙江師范大學,2011.
[4]王菲《.痕跡》中美國印第安人對身份的追尋[D].湖南師范大學,2011.
[5]王建平,郭巍.解構殖民文化回歸印第安傳統(tǒng)——解讀路易絲·厄德里奇的小說《痕跡》[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6):455-457.
[6]王建平.后殖民語境下的美國土著文學——路易絲·厄德里齊的《痕跡》[J].國外文學,2006,(4):75-81.
[7]肖錦屏,龍娟.美國印第安人生存模式的重構——路易絲·厄德里齊《痕跡》的后殖民解讀[J].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2):95-98.
[8]肖錦屏《.痕跡》中美國印第安人生存模式的變化與重構[D].湖南師范大學,2009.
[9]左桂花.土地上的生存——解讀路易絲·厄德里奇小說《痕跡》[D].四川大學,2007.
[10]戰(zhàn)逸超.痕跡上空縈繞不絕的聲音——探析路易斯·厄德里奇《痕跡》中的敘述者和敘述聲音[D].東北師范大學,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