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慧軍
“移情”就是引導學生邁進文學的殿堂,將自己的感情移注其中,恨之所恨,愛之所愛,產(chǎn)生強烈的審美體驗,以至不能自已?!皠e戀”就是讓審美主體與審美對象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清醒地走出來,借助想象推理方式,虛擬文學故事的邏輯發(fā)展,假設想象為另一種可能的文學人生存在形式。
《孔雀東南飛》往往會激起同學們對劉焦的同情以及對雙方大人的譴責,但這種理解遠遠不夠。如果我們在“移情”的基礎(chǔ)上“別戀”,而力促學生對人物的命運進行假設并想象,那么就能自然地引發(fā)學生對形象更深的人文思考。下面以我的教學實踐來闡述。
第一步,探究關(guān)系——明確人物生存的土壤。先讓學生從解讀古詩中的古代文化入手,以此熟悉東漢的風土人情、習俗禮儀,了解和再現(xiàn)當時的東漢社會環(huán)境,這是想象推理的前提,此所謂仿真。
第二步,假設想象——滿足思想價值的多重建構(gòu)。在假設劉蘭芝和焦仲卿未死的基礎(chǔ)上,讓大家為劉蘭芝想象各種未來。經(jīng)過梳理,學生形成如下四種主要觀點:其一是兩個相愛的男女不顧一切地私奔他鄉(xiāng),過上幸福的生活。其二是劉蘭芝在兄長面前屈服了,違背自己的愛情誓約改嫁太守的公子,做了貴婦人。其三是她在兄長的家里郁郁終老。其四是兩家終于幡然悔悟,成全了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皆大歡喜。
第三步,仿真推理——促成文學鑒賞的二度創(chuàng)作。在仿真的前提下,推演剛才劉蘭芝的四種未來結(jié)果的合理性,要求務必結(jié)合當時的社會條件。否則以今論古或者一廂情愿想當然,無論對于誰都是不公平的。以下是學生的發(fā)言(經(jīng)過整理)。
第一組學生代表張麗:他們帶著未來的憧憬,決然地沖破世俗的樊籠遠走他鄉(xiāng)了,終于獲得了歷經(jīng)磨難后那種生死相依的快樂。從此,男的做了點買賣,女的織些絲布,過上了幸福的二人世界。
第二組學生代表徐雯:我們認為,他們開始的確能夠獲得幸福,但結(jié)合當時分析的社會條件來看,私奔行為既違背了家長的意愿,有悖倫理,也破壞了父母包辦婚姻制。所以在當時,他們的行為是“大逆不道”的。周圍陌生人可能無法干涉他們,可是他們自己內(nèi)心會受到精神折磨:既向往著愛情,又無法正視自己的行為。所以即使他們有了生活基礎(chǔ),也不能在禮教和愛情的糾結(jié)下突圍,最終只能痛苦一生。
老師評論:這個推理,因為有了當時的社會條件的參與,的確比剛才張麗的推理想象的偶然性結(jié)果要令人信服的多。在仿真的推理下,作為一個女子被夫家拋棄,無論她怎樣抗爭,命運的悲慘是注定的,因為“個人的命運是時代使然”。
第三組代表葉智文:時間是治療心靈創(chuàng)傷的良藥。不錯,他們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與他們本身的禮教思想不可避免地要發(fā)生激烈地沖突。但是,既然他們能夠私奔而且勇敢地活著,那份折磨又算得了什么。日久天長,特別是他們有了孩子之后,就會迎來一番新天地。而且要說仿真推理的話,那么這個孩子長大之后,因有了對父母刻骨銘心教訓的反思,必定具有比較同時代人而言更樸素的民主思想觀。這盡管不能超脫于那個時代,可是思想的發(fā)展,時代的變遷,不就是靠在黑暗的世界里泛起的這微弱的星星之光嗎?
葉智文在同學們的掌聲中坐下。未曾想到,為劉蘭芝設計人生未來的仿真推理活動,卻令他站在時代發(fā)展的高度,以宏觀的視角考察人物的命運,進而大膽得出與他人迥然不同的真知灼見。
可見,這種“先入后出”的想象推理的鑒賞方式能盡情演繹文學形象的人生,讓他們明白:對文學作品價值研判時,要注意當時的社會條件,這樣文學形象才能產(chǎn)生合理的令人信服的思想價值。我們應該以時代發(fā)展的觀念審察人物,立足今天,才能反照古代。也許這樣才能對形象的思想價值洞如神明,這就是閱讀“別戀”給我們帶來的驚喜。
如此這樣,當我們“移情”沉醉其中,不能自已,不妨跳出而“別戀”,來個假設想象推理:杜十娘沒有沉江會怎樣?小龍女被解救后仍聽從父母的安排會如何?翠翠在風雨中能等來什么?——相信我們在閱讀的天地里總能擁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