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溪子

漫畫／康永君

窗外大雪紛飛，那雪片雖然不如“鵝毛”般大小，卻也似團團柳絮。不知天空中何時、又如何集下了這許多雪花，紛紛揚揚，風卷著一陣又一陣，整整飄落了一夜，仍然不斷。院里已是雪的世界，白皚皚一片。幾棵雪松成了一座座雪塔，幾叢細竹頭低到了地上。看著這雪景，吾不知怎的，突兀地冒出一句話：“嚴冬已至，春天不會遠了！”不想，站在身邊的小孫女聽了，稚聲地問道：“爺爺，春天哪一天到呵？”孫女一下把吾問住了，半天答不上來。

吾已是年屆七旬的白發(fā)老翁，要說也經(jīng)過了許多冬去春來，怎就不知道春天是哪天到來的呢？從理論上說，春天應該是農(nóng)歷“立春”那天到的吧。可是，春打“六九”頭。在茫茫北國，“六九”時仍是光禿禿的黃土地，灰蒙蒙的天，河沒開，雁沒來，草沒綠……這算春天嗎？詩人說，當河邊的垂柳露出第一抹新綠，地上的小草第一次探出頭來，布谷鳥唱出第一聲“布——谷”，春天就到了。不錯，布谷鳥叫了，小草冒出了嫩尖，柳樹新綠，的確是春天到了?？墒牵l能說出是哪一天布谷鳥唱出一年的第一聲呢？又有誰道得清河邊垂柳是何日露出的第一抹新綠？其實，春天是悄悄地、不知不覺間到來的。之所以如此，乃因為在嚴冬酷寒之中，春意已經(jīng)開始萌動了；春天綻出笑臉時，冬的影子并未完全消失。四季有別，又劃不出分界點來，互相滲透、交錯地滾動著。大自然就是這樣，無聲無息地、悄然地實現(xiàn)著自己的輪回。

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又生活在大自然中。人也像大自然一樣，悄然地實現(xiàn)著“春夏秋冬”的輪回。人說不清自己從哪天開始成人，也無法回答哪天開始老了。人老了，總愿意回首往事。想當年，百十斤的擔子挑起來，上山下坡，走上十里八里，吾覺得都算不得難事。可如今搬著二三十斤的東西上樓，也累得氣喘吁吁；當年，熬上三天兩晚，仍勁頭十足；可如今時過三更，頭腦就有點不轉軸了……吾感嘆春秋無情，歲月不饒人啦！可靜下來細細一想，人，從第一聲啼哭，到咿呀學語；從蹣跚學步，到健步如飛；從一事不懂的蒙昧，到知曉“天文地理”……是歲月悄悄地給了吾輩這一切；如今，歲月又悄悄地帶走曾經(jīng)給予的……“悄然春秋”，這就是人生的輪回，這就是“天命”。

吾曾經(jīng)為人生的“春去秋來”閃過幾絲悲涼。后來慢慢有點想開了。知人生春秋，也就知曉了屬于吾輩的人生季節(jié)。知時節(jié)，春播秋收，方可有所作為，何悲之有？吾曾經(jīng)是一片綠葉，給家人帶來過春天的欣喜；吾曾經(jīng)是一朵小紅花，給祖國的大花園增添了一分春意；吾曾經(jīng)是幾粒粟，使秋的收獲多了一分飽滿……一片樹葉黃了，對這片葉子而言，難免悲涼?？墒?，沒有去也就沒有來。沒有上一茬樹葉的飄落，哪有吾輩從枝頭冒芽呢？吾輩飄落，新葉又在萌動了。而樹木，就在這一度度葉落、葉生中成材。這是春去秋來的悄然輪回，是辯證法的勝利，應該為大自然的無限生命力歡呼！人類、中華民族，不就是在父、子、孫的輪回中進步昌盛的嗎？知人生的真相——悄然春來去，仍然始終熱愛人生，才是生活的智者、強者。

知時節(jié)，春播秋收，方可有所作為，何悲之有？吾曾經(jīng)是一片綠葉，給家人帶來過春天的欣喜；吾曾經(jīng)是一朵小紅花，給祖國的大花園增添了一分春意；吾曾經(jīng)是幾粒粟，使秋的收獲多了一分飽滿……一片樹葉黃了，對這片葉子而言，難免悲涼?？墒?，沒有去也就沒有來。沒有上一茬樹葉的飄落，哪有吾輩從枝頭冒芽呢？

老而回首往事，若有所悟。

知冬去春來、夏盡秋至“悄然”，就要倍加珍惜光陰。人自生命開始，每日以看不見的速度成長，從幼兒、少年到青年、中年。“人到中年日過午”之后，又以每日看不見的速度走向壯年、老年、暮年。一切都是悄然地進行著。因為是悄然，所以人們常常不知不覺。待人知時，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吾知此晚矣。若人生之路能重頭再走，那么吾定當做事不等待、珍惜每一寸光陰。兒時雖玩耍，但不忘學習，千萬別說“等長大些再說吧！”待意識到自己長大，學習的黃金時期可能已經(jīng)不長了。青年時，免不了游山玩水享受青春，花前月下談情說愛，但要用主要精力于工作、創(chuàng)業(yè)，莫說“等等再說，來日方長”。待覺悟到青春將逝再努力，往往已經(jīng)等閑白了少年頭，陷入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宿命。身體健康十分重要。但關心健康、養(yǎng)成良好生活習慣、鍛煉身體，不能到身體出了毛病才注意，更不能等到退休才開始。越早開始注意，得益越多。待感到老之已至再奮起保養(yǎng)、鍛煉，雖說不是毫無可為，但常?；A已損、事倍功半了。春秋輪回既然是“悄然”，則容易使人不知不覺而陷于盲目。為避免盲目，就要多一些知人生時節(jié)的自覺性。嗚呼！光陰悄悄流逝，春秋無聲輪回。莫等待、須珍惜。等之易錯過，失之不再來。

悟春秋悄然輪回，因時而動、順勢而行。老了方知人生如四時：春、夏、秋、冬。既有四時，則應因時而動。青春年少，意氣風發(fā)，正是人生之春天。不可辜負大好春光！若無春日繁花似錦，則沒秋來果滿枝頭。趁年少，勤學習、苦鍛煉、立志向，為來日頂天立地打下思想、道德根基，為將來鵬程萬里練就堅強有力的雙翅。人到中年，夏日當空，正是轟轟烈烈干一番事業(yè)的時候。秋天是成熟、收獲的季節(jié)……老而入冬，則做些老人該做、可做之事。親慈子孝、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看書讀報、琴棋書畫，任個人興致；買菜做飯、課孫助人，余熱可用……人們常贊“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蔽峒荣澩植煌耆珦碜o。老而有千里之志，其志可嘉。然雖是良駒，但華竟已老，不可能再像當年一樣日行千里了。空有千里之志，除了徒增感慨、甚至哀傷之外，又有何用？還不如知時節(jié)，老了就想點、做些老人力所能及之事。

古稀才曉春秋悄然輪回。輪動則生勢；既有勢，則只可因勢利導、順勢而行。做人、做事未老先衰，逆勢矣！“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所言之愁必假，此乃不老裝老所致。青春年少就暮氣沉沉，思想保守，顧慮重重，前怕狼后怕虎，吃不得苦耐不了勞，定然無成。何也？逆勢矣！反之，老而不服，強為青年人才可做的事，必定很難成功。何也？逆勢、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知四時，笑對春華秋實、夏暑冬寒，人生樂矣；因時而動，順勢而行，沒虛度春秋，人生無憾矣。然而，吾多年不覺悄然春來去，虛度了不少黃金般的時光；不悟春秋輪回，做了些不識時務的蠢事。年屆古稀，方有所悟，嘆為時晚矣。愿未來諸君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