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林(美國)
在美國出版的雜志中,我最喜歡的是“國家地理雜志”(National Geographic)。就像我在成都時,收集“世界文學(xué)”、“外國文藝”、“英語世界”、“讀書”、“世界電影”、“美術(shù)”等雜志一樣,在美國,我只搜集“國家地理雜志”。
這本雜志,圖文并茂,圖片精彩,語言曉暢,既可以了解別處的生活,更可以感受過去的生活。它還是練習(xí)散文體英文寫作的絕好閱讀材料。
抵美這些年來,陸續(xù)從周末的Garage Sale中,買齊了80年代和90年代的這本雜志,70年代的雜志也買了一批,但50和60年代的雜志,則只有少量。
今年4月10前后,我和妻子,開車將家里的金屬廢品,拉到附近柏克萊市的再生資源回收場丟掉。貨場上,分列著10多個巨大的金屬箱子,分別供市民丟棄金屬、紙板、塑料制品等。還有一個同樣大的箱子,供人丟棄書報雜志。
在堆積成山的書中,我發(fā)現(xiàn)了幾十本成色很新的“國家地理雜志”,于是,將它們抱上車去。
這一幕,被一個美國老年婦女看到了。她正要丟一包書。她問我:“你撿這些雜志,是為了自用,還是出售?”
我說:“我收藏這本雜志。上面有一些關(guān)于中國的報道和圖片,非常有意思?!?/p>
她說:“我有大量的雜志,放在蘇納諾縣我家的儲藏室里。你如果需要這本雜志,我可以送給你。但我要確信,你不是為了商業(yè)目的,而要這些雜志的?!?/p>
我只好告訴她,我是一個作家,這本雜志,有助于我的寫作。
她在一張廢紙上,抄錄了我的電話,便離開了。
前天中午,我接到了她的電話,問我,是否真得想要那批雜志?等到肯定的回答后,她說,我回家去,為你取出來。她的家,距離她上班的柏克萊市,有好幾十英里。
昨天下午3點半鐘,她再次打電話給我,請我4點鐘,在我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丟棄圖書的大鐵箱旁邊見面,她將雜志交給我。
她和丈夫,開著一輛小卡車如約而來,從車上抱下5個紙箱子。每個箱子上,標(biāo)出了雜志的年號:1953年到1970年的國家地理雜志,一本不缺,按刊期整整齊齊地裝在箱子里,總共200多本,大多都很新。
此外,還有幾本40年代的雜志。最可貴的是,還有14本珍稀的“國家地理雜志”,特將刊期抄列如下:
1914年:2月號
1916年:1月號、8月號
1918年:2月號、7月號、9月號
1921年:11月號
1922年:1月號、4月號、6月號
1923年:5月號
1924年:5月號、8月號
1927年:11月號
我以前收藏到了12本“國家地理雜志”珍稀本,年代在1916至1919年之間,最早的一本是1916年2月號。這位女士的饋贈,使雜志的年代提前到了1914年2月號。那時,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尚未爆發(fā)。
這些雜志,在EBAY或Cragslist網(wǎng)上,都可以賣掉。在舊金山的一家大型舊書店里,20世紀(jì)初的“國家地理雜志”,標(biāo)價為15美元一冊。
在我的請求下,贈我這批雜志的女士,留下了她的姓名:Jai Singh。她說,如果我需要,她還愿意繼續(xù)贈送給我。
這本雜志,我有大量的復(fù)本。我有意贈送給家鄉(xiāng)的大學(xué),先寫信和校方聯(lián)系一下再說。對那些英語專業(yè)的師生來說,“國家地理雜志”應(yīng)該是一流的課外閱讀材料。
我沒有問這個美國婦女,為什么不嫌麻煩,往返幾十英里,費力勞神地將這200多本雜志,搬來送給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國人。我知道,我不需要答案。
這雖是一件小事,但它關(guān)乎文明。
2008年6月作于舊金山
程寶林
詩人、散文家,1962年出生于湖北荊門市。1994年,應(yīng)美國加州DjerassiResidentArtists Program之邀,初訪美國。1998年夏,以美國移民局核準(zhǔn)之“杰出人才”身份,舉家移民美國舊金山地區(qū)。曾獲聘《世界日報》、《美華文學(xué)》、柏克萊加州大學(xué)延伸教育中心等機(jī)構(gòu),任職編譯、執(zhí)行主編、講師等。程寶林先后畢業(yè)于中國人民大學(xué)新聞系和舊金山州立大學(xué)(SFSU)英文創(chuàng)作系,獲藝術(shù)碩士(MFA)學(xué)位。其詩歌及中國當(dāng)代詩歌譯作,散見于美國和歐洲英文刊物,并有作品被譯為英文、日文和越南文發(fā)表。
程寶林主要作品:
詩集《雨季來臨》、《未啟之門》、《紙的鋒刃》、《迎風(fēng)奔跑》;散文隨筆集《托福中國》、《國際煩惱》、《心靈時差》、《一個農(nóng)民兒子的村莊實錄》、《故土蒼?!?、《洗白》;長篇小說《美國戲臺》;新聞編著《星光作證——中國藝術(shù)節(jié)》(合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