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西

1

小象追我的時候，我知道他有老婆，他不僅有老婆還有一個2歲的女兒。但他竟然說他對我動真情了，每天睡覺前想的都是我。

我當時就問候他母親了，我說就你那熊樣兒，你對得起誰？

我也有老公了。當然，這并不是我不接受小象的惟一理由，我不接受他有太多理由了。但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發(fā)貌似正經(jīng)的短信給我，不斷約我出去，我不愿意單獨約會，他就拉上我所有的朋友擺一道飯局，然后只等我一個人。

我說他幼稚，他說，我一個月設20頓飯局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因為想見你。

我說你有錢燒的。

小象確實有點小錢，一頓飯上千元，一個月20頓，他一個月的飯錢幾乎都是我半年的收入了。所以這讓我非常不忿，我就更加不理他，打擊他，讓他滾遠一點。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越是得不到就越激動地想得到。也許這根本不是什么愛情真情，只是一種求勝心。

我在網(wǎng)上跟小象分析，小象可是一點都不同意。他說：你們女人就是瞎自以為然。

我說，那你愿意跟你老婆離婚嗎？

他立刻搖頭說，我也很喜歡我老婆啊。

我當即就爆了粗口：你就是想和老娘玩曖昧啊。

他說：我也喜歡你啊。

滾！光速的，我打完最后一個字下了線，那天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2

我和小象是在一次同行聚會的時候認識的，聚會結束后大家都喝了酒，沒喝酒的小象把大家輪番送回家。在眾人的印象里，小象絕對是個甘愿充當車夫的老好人。

誰能想到老好人小象肚子里也有這么多花花腸子呢？

無視他，無視他！我一邊關掉電腦，一邊警示自己。我的老公張邁還在出差，周末才能回來。

這樣的夜晚，一個人躺著總覺得不夠安全而無法入眠。不知不覺我就想起了小象，還有他近乎憨厚的笑臉。我是想著小象睡著的，而夢里，我竟然也夢見了他。

我夢見他騎在一匹白馬上追趕我，手執(zhí)著鞭子，一邊追一邊喊我的名字：張笑顏，你等我抓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醒來的時候，久久回味那畫面，并不怎么香艷，卻又有一點香艷。

我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起床收拾，上班，一切都好，沒有煩惱。

可是到下午的時候，原本的晴天忽然打了個大霹靂。我接到張邁的手機打來的電話，說話的是個陌生人，告訴我說張邁在A市出了車禍，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搶救。

陌生人說完就掛了電話，應該不是騙子，騙子應該會留下銀行卡號讓我打錢過去。

我差點暈倒，扶著桌子坐下來，幾乎無法呼吸。當天的機票已經(jīng)售完，火車票也買不到了。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小象打電話過來，像平常一樣他只是問問我今天好不好，吃了什么，心情怎么樣。

我一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就流下來了。我說：求求你，能不能開車送我去A市。

從我所在的城市到A市走高速大概要6個小時，小象二話沒說就掛了電話，20分鐘后出現(xiàn)在我公司的樓下。

3

小象的車后座上放了很多食物和飲料，還有一張?zhí)鹤印Ｋ麊栁乙灰胶笞梢惶?，我也許需要躺下來休息，但我搖搖頭說不要，我無法控制眼淚。

小象不敢多說話，只是開著車前行。

中間，他把手伸過來拉住了我的手，好像是給我安慰。被他的手握著，我感覺到安全。

不管怎樣，我都得來面對即將面對的現(xiàn)實。張邁他傷得怎么樣？急救有沒有成功？如果傷得很重怎么辦，急救成功卻不能行動怎么辦？

此刻的我像深陷在黑暗的泥潭中，無法呼吸，也無法自拔。

小象問我要不要聽音樂舒緩下情緒，我點點頭，音樂打開，是動人的鋼琴曲。我閉上眼睛，強迫音樂擠進我?guī)捉罎⒌纳窠?jīng)，開出一條新路。

一路上，小象只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有沒有覺得，這可能是我們倆人惟一的一次旅行？

我沒回答，我什么也不想回答。

我們在午夜的時候到達A市醫(yī)院，沖進急救室卻找不到張邁，去前臺查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張邁的名字。

我撥打了張邁的手機，很快被接通，然后我聽到張邁的聲音，我哭著問：你在哪兒？

他說：在A市出差啊。

你沒出車禍？

當然沒有，我好好的。

那你開什么國際鬼玩笑??？！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了。

張邁解釋說：可能是同行的同事開玩笑的，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個電話。

我說：張邁，你今天對我的傷害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你不就是想試探我是不是關心你嗎？我告訴你，我不愿意關心你了，我們完了。

掛掉電話，我還在不住地顫抖，小象走過來，抱住了我。

真是好笑，我多少次跟小象秀我婚姻的甜蜜，可現(xiàn)在卻被他全部看成了笑話?？墒切∠蟊е业母杏X竟然真的讓我覺得他滿懷深情，并真心疼惜。

我們?nèi)コ燥埌?，然后開房！我抹了一下臉，對小象擠出一個微笑來。

4

在之后的時間里，小象一直很安靜。他聽話地開車載我去吃飯，吃完飯又載我去開房。進入房間之前，他幾乎一句話沒說。很好，整件事情的掌控者是我，瘋狂者也是我。

我的吻很輕地觸了觸小象的嘴唇，這才點燃了他的熱情。他轉身關掉了手機，也關掉了我的手機，然后像匹狼一樣撲向我。

那個過程真的很瘋狂，也很盡興。小象眼睛里的灼熱幾乎把我的皮膚都烤化了，我什么都不愿意想，只由著身體最深層的欲望引導。小象，哦，小象……

第二天醒來，小象躺在我的身邊，手死死地拽著我。他的嘴唇抿著，像是極力在掩飾夢境。我頭很痛，昨晚上因為賭氣而做出的這個類似愚蠢的決定讓我現(xiàn)在幾乎無法面對他。

他醒了，給了我一個特別陽光燦爛的笑，然后又一把拽著我翻身上去……

罷了罷了，我的身體給我的暗示讓我閉上眼睛只想迎接和享受。做過一次是做，兩次也是做。出軌已經(jīng)成為必然的事實，而這不都是張邁的過錯么？張邁個蠢貨，我們早晚會離婚。

吃過早餐，我們開車回去。相比來時碎渣一樣的心情，現(xiàn)在我好像完整了一些，但依然是混亂。小象一直抓著我的手，并不停地放在唇邊吻。偶爾他扭頭看我，眼睛里的柔情幾乎流了出來。

我問小象為什么喜歡我？

他說：喜歡哪有為什么。見你第一面就想見你第二面；想捉住你的手；想了解你的一切；想睡在你的枕邊，侵犯你的夢境。

我笑。

小象問我現(xiàn)在喜歡他了嗎？

也許吧，我點點頭，我也不知道。

小象說：你一定也喜歡我了，別不承認。

我搖搖頭，就是不承認。那天回程的路上我們聊了很多，幾乎都是我們見面的那十幾次，他對我的各種關注。

他怎樣想念我，怎樣難過又怎樣艱難的壓抑自己，但我們都沒說婚姻這回事。他有他的婚姻，我有我的，就算現(xiàn)在我的已經(jīng)瀕臨破碎，但那張紙還在，禁錮還在。

5

我到家的時候，張邁已經(jīng)在家里了。他看見我就抱過來，我閃開了。

他說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說他昨天和今天打了100次我的電話，都是關機。他說你讓我怎么辦吧，笑顏，我給你跪下都行。

看著這個我從18歲就開始愛愛了10年的男人，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對他真的無法原諒嗎？也許不是，我現(xiàn)在無法原諒的是自己。對于婚姻，我是先拋棄的那一個。

我堅持離婚，張邁恨得把玻璃茶幾都捶碎了。他說他現(xiàn)在就去找那個該死的同事，打他個滿地找牙。

我拽住了他，說：你這樣愚蠢只會讓我對你更無所依戀。我說那個電話只是個導火線，這么多年你長年在外，我沒有安全感。我們溝通漸少，交談內(nèi)容幾乎都是柴米油鹽，我們都先冷靜冷靜吧。

張邁同意先分居，當天下午就搬出了家。

小象依然給我打很多電話，要我見面吃飯，當然還有之后的下一步。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老婆怎么會發(fā)現(xiàn)不了他對另一個女人的狂熱？還是她原本就知道，只是縱容？

但我得承認那趟A市之旅后，我確實總是想起他來。吃飯的時候總會想念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睡覺的時候總會想念他陽光燦爛的笑臉和柔情似水的雙眼。

如果我離婚了，我會接受小象嗎？我會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他的家庭嗎？

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知道。我像是受了蠱惑，眼睛盲了，耳朵聾了，心打開又關閉了。

6

大概是10天后，我又接到了一通電話。依然是張邁的手機打來的，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說是派出所的。張邁因為尋釁斗毆被關押。

我氣急敗壞地跑到派出所去，看到被關押的除了張邁，竟然還有小象。

張邁看見我就喊起來：笑顏，我抓到了那個打惡作劇電話的男人，就是他！

張邁指著小象，一副恨死了的模樣。

真相大白了，我有些無法接受，但不得不接受。小象想得到我，便用一種程序通過網(wǎng)絡給我撥打了那個電話。程序可以是任何電話號碼，還可以變聲音。

他原本只想騙我出去玩一天，但沒想到我的反應那么大。等到一切快穿幫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告訴我實情了，而我竟然主動拉他開了房，這是他始料未及又驚喜萬分的。

我為張邁辦保釋手續(xù)的時候，小象的妻子也來幫他辦保釋手續(xù)。警察問我們是不是認識，我搖搖頭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張邁出來跟在我身后激動地抓我的手問：真相大白了，我們不離婚了吧。

我默默甩開他的手，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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