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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有危險

2013-05-14 10:33命三爺
飛言情A 2013年5期
關(guān)鍵詞:三鐵爹爹和尚

命三爺

簡介:搶婚這種事情,一回生兩回熟。顧彎彎兩次成婚兩次被搶,終于總結(jié)出了一個經(jīng)驗:成婚有危險,擇偶請小心。

1、

張府后院小樹林,溪水潺潺。

惡霸張的家丁用繩子把我捆得緊緊的,困在豬籠里,然后用扁擔的一端挑著,頗具喜感地架在陰冷的水牢上。

你沒看錯,是豬籠。

隔著鐵蓋望著在天空中撲翅而過的自由小鳥,傷感像鳥屎一樣從天而降。

說良心話,我顧彎彎養(yǎng)在深閨十八年,雖然四書五經(jīng)從未讀過,刺繡畫畫半點不懂,但好歹賢良淑德,月貌花容。

前年爹爹將我許給城南許員外的獨子許遠溪,女子左右都是嫁人,聽聞對方樣貌英俊氣質(zhì)不凡,想了想便也嫁了。哪知成親當夜,還未拜堂,堂外就來了一大隊搶親的人馬。

搶親也就算了,搶的居然還不是我這個新娘,這也就罷了,來搶的居然還是個男人......

我蓋頭還沒掀,連未來夫君長何模樣都還不知,眼睜睜望著那馬蹄奔走遠去,塵埃滾滾中兀自沉迷在那略大的信息量中無法自拔。然而瞧瞧那當空的明月,籠罩在月上的薄薄云霧在清風吹拂下逐漸散開,爹爹安撫我道:“丈夫如錢財,乃身外之物,并非一定要有,彎彎你不必太受傷?!蔽矣谑腔砣婚_朗。

本想著這親未結(jié)成,拾輟拾輟我還是一挺搶手的待嫁姑娘,沒想到,當我?guī)е抑欣闲√е笮∠渥踊氐阶约旱哪锛視r,卻見一人身穿大紅吉袍,駕著棗紅駿馬,身后一群鼻青臉腫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方才前來搶親的人,當時我就咯噔了。

這別不是搶完新郎來搶新娘了吧?

那駿馬上的人行云流水般輕松一躍,翻身下馬,走到我面前鞠了個躬,微微一笑道:“方才娘子在喜婆的攙扶下從花轎里出來時,那欲拒還迎、欲語還休的翩翩身影讓遠溪一時看出了神,才會一時失手讓那群寨匪輕松擄走,遠溪給娘子賠不是。”

明月迎面照,許遠溪的口氣一派真誠。

從前只聽聞許遠溪是個謙謙公子,卻不知他是個這么風雅、俊朗的謙謙公子。

爹爹在一旁擠眉弄眼地給我使眼色,我立即領(lǐng)會地點點頭,對許遠溪禮貌道:“丈夫如錢財,乃身外之物,并非一定要有,許公子無需太往心里去。”

爹爹當即石化了,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灰敗的臉色在我不解的眼神中愈加想要隨風消散。

許遠溪也愣了愣,旋即漾出一笑,“不愧是娘子,遠溪已然傾神顛倒。”

我看他那明凈仿如十月天空的眼神,看不出來哪里傾神顛倒了,爹爹倒是抹了一把汗,笑著圓場道:“女婿既然已經(jīng)歸來,那成親之事便可繼續(xù)?!闭f罷又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寨匪們,語氣中帶著贊賞問道:“這些匪徒可都是女婿親手擒回?”

許遠溪道:“只是略施小懲,只待今夜拜堂過后,明日便將其盡交官府。”

婚事再次敲定,我看那些匪徒明顯被狠狠揍過的模樣,忽然心中一涼。

許遠溪不會對我家暴吧?

2、

故事還沒說完。

許遠溪之前我從未有過嫁人的經(jīng)歷,也不曾有嫁了人的閨蜜,他將我娶進門之后對我是好是壞也無從對比而知,不過他倒是從不約束我,偶爾我閑得無聊了叫幾個戲班子來府里唱個小曲兒演個小段子什么的,雖鬧鬧嚷嚷,也未見他有什么意見。

久而久之,我便悟了。

許遠溪他這是放養(yǎng)我呢。

掐指一算,我這進門都三月有余了,許遠溪從不曾在我房里留宿過。姨娘說,這很不正常。

于是我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終于想不開地闖進了許遠溪的書房,質(zhì)問道:“夫君,你是否床笫不能?”

許遠溪手里還捧著一本書,修長的手指輕捻在素凈的紙張上,看起來竟是那么的淡雅。聽了我的話,他停下翻書的動作,望著晴朗的天空撫了撫鬢角。

“彎彎,這話又是誰教你的?”

我尚未來得及品嘗他那“又”字是個什么意思,又接著問道:“還是你其實另有新歡?”

許遠溪的眸子涌上一抹不知名的喟嘆, “為夫并非有隱疾,也并非另有新歡,彎彎是覺得為夫哪里做得不好,讓你不高興了?”

他這么一反問,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進門這三月,你都沒有在我房中留宿過,我以為......”

他嘆一口氣,將我拉至懷中坐下,“要行房事,也得等你對我有了感情再說不是?”

我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便有些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你繼續(xù)看書。”

然而步子邁出兩步,忽然又覺得哪里不對,便回頭問他:“等我對你有了感情便可以行房事,那夫君是不是對我沒有感情也可以行房事?”

許遠溪多日以來維持的沉穩(wěn)形象終于破裂,而我被他有力的大手拎起丟至床上,直到翌日渾身骨架酸痛不已也不曾明白昨日我到底哪句話戳中了他。

然,自那日之后,許遠溪與我倒是親近許多,常帶些有趣玩意給我玩耍。姨娘說,那是得寵?。】晌铱粗R中日漸發(fā)福的身體,覺得許遠溪再這么寵下去我恐怕要胖得失寵了。

于是上天有眼,我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夫妻失和。

起因是這樣的,那日我照例尋來了一個戲班子在府里搭臺,演的是一個大戶人家的閨女愛上一個窮小子,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他之后,那窮小子借著岳父家的關(guān)系得以平步青云,到頭來卻忘了發(fā)妻的恩情,三妻四妾娶回家,發(fā)妻最后留下兩行我聽不懂的詩,悲戚地離開了人世。

那戲演得九曲回腸令人潸然淚下,我在一旁拿著手帕也止不住唏噓,轉(zhuǎn)頭一瞧發(fā)現(xiàn)許遠溪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已然坐在我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然后,他品析似的問我:“娘子覺得這戲如何?”

我老實答道:“戲的套路都差不多,倒是那演發(fā)妻的戲子一顰一笑都十分令人憐愛,不知不覺便入戲三分?!鳖D了頓,見許遠溪微笑地看著我,我又接著道,“只是有一事我想不明白?!?/p>

“何事?”

“男人娶個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那發(fā)妻到底是大戶人家的閨女,賢良淑德忌善妒這個道理總不會不懂吧,何苦因為丈夫娶了幾個妾室成日葬些個窮酸花窮酸詩,到頭來把自己的命都給葬送了?!?/p>

許遠溪輕笑出聲,“如此說來,即便是為夫娶多幾個妾室,娘子也一點都不在意?”

其實許家一直都是官宦世家,只是到了許遠溪他爹這一輩,即是我的公公,生性灑脫不屑于官場沉浮,雖然弟弟仍然在朝為官,自己卻開了個生意場另圖謀生,許遠溪得承父志,雖沒有在朝為官,但因著祖上的關(guān)系多少在這方面濕了一下衣擺,算起來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

爹爹雖沒有說,幾個姨娘卻曾幾次叮囑過我女人要嫁夫從夫,若許遠溪想納個小妾什么的那是萬萬不能拒絕,于是我說:“不在意不在意,容忍一兩個小妾的肚量我還是有的?!?/p>

許遠溪臉色微變,聲音有些古怪的低沉:“一兩個?”

看他面色不善的樣子,我暗想,莫非他嫌不夠?男人就是貪心,于是我又躊躇著道:

“三四個也不是不可以......”

我明明都這么寬心了,許遠溪的臉色卻越來越差,薄唇緊抿,眼眸陰沉,一副暴風雨隨時降臨的樣子??扇粑以偻瞬截M不是讓他欺人太甚?于是我咬咬牙,狠心道:“五個!不能再多了!”

許遠溪終于留給我一個沉默而憤怒的背影,拂袖而去,留下我一臉莫名其妙。

3、

許遠溪鬧起了小脾氣,我那戲也看不下去了,跟總管打了個招呼便獨自出門溜達去。

這一溜達,便路遇不平。

一個穿著佛家長衫的小和尚不知怎么的惹到了城中出名的惡霸張三鐵,被張家?guī)讉€家丁架著在街頭揍了一頓,圍觀的人有許多,卻沒一個敢上前攔住的。

張三鐵乃城南張家的公子,姐姐昭貴妃因為在當今圣上身邊十分受寵,張家便仗著昭貴妃的勢力在城中橫行霸道,十分囂張。

此時張三鐵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根鐵棍,棍頭已然被炭火燒得發(fā)紅,瞧那情形竟似要往小和尚身上烙去。

我于是抓緊時機,深吸一口氣,從胸腔里蹦出一聲字正腔圓、氣震山河的:“放開那個禿驢!”

張三鐵蠻橫的臉循聲轉(zhuǎn)來,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卻愣了愣,轉(zhuǎn)而一副下流的神色:“喲,這是哪家的閨女,小爺?shù)氖聞衲阕詈脛e管,要管......”他垂涎的眼睛在我身上曖昧地瞟了瞟,“跟小爺回府里管......”

一個家丁趕緊上前,低聲道:“公子,這女的碰不得啊,她可是許遠溪的老婆......”

張三鐵仿佛也沒想到般,愣了稍瞬,旋即又橫起一張臉,“怕他做什么,小爺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p>

說罷瞟了眼那小和尚,哼聲道:“今兒算你走運,看在美人兒的份上放你一馬。”然后對我做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直待我毛骨悚然,才帶著一眾家丁離去。

小和尚對我施了個禮,“多謝施主搭救?!?/p>

我笑道:“如何謝?”

他仿佛沒料到我當真要他謝一般,略為難地往身上摸了摸,半天沒摸出個什么玩意來,面色一時有些窘迫。

我看他這樣單純可愛,趁他不注意摸了一把他的光頭,看他呆愣的模樣,心滿意足地笑道:“這樣便扯平了?!?/p>

小和尚頓時一張臉紅到脖子根。

邂逅一個青澀的小和尚,我煩悶的心情本來好了許多,然而回到府中,許遠溪卻仍然是一副不冷不熱的神色,整頓晚宴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不說,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

我于是放下筷子,沒什么胃口似的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息。”

許遠溪那廝卻淡淡地吃著菜,仿佛打定主意把我當空氣一般,我不由生出一股氣悶之情,兀自回到房里,本想直接躺下,想了想又換人把房門從內(nèi)鎖上,心中才痛快一些。

夜里不知到了幾更,門被人推了推,發(fā)現(xiàn)推不動后,低低喚了聲:“彎彎?!?/p>

我佯裝沒聽到般,閉口不答。

門外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醒著,今日是為夫不對,不該冷淡對你,為夫只是,只是......”

聽他“只是”了個半天也沒“只是”個所以然出來,我忍不住出聲問道:“只是什么?”

許遠溪輕聲笑了笑,我反應(yīng)到自己暴露了,立即閉嘴裝聾作啞。

“為夫說要納妾你竟然半點嫉妒都沒有,心中一時憋悶才......”許遠溪的聲音溫溫的,低低的,好似棉絮般輕柔,我聽著聽著心中竟涌上一股竊喜,他緩緩又道:“這夜里霧重,為夫若是感染了風寒,你就不心疼?”

我捂著嘴在被子里偷笑,本來還想再折磨他一番,卻聽得他說:“哎,天又涼,風又大?!毙此ㄩT的木頭隨著一聲脆響斷裂開來,門應(yīng)聲而開,許遠溪臉上帶著君子般的笑容,耀眼得像三月的暖陽:“你看,把這門栓都吹斷了。”

我的下巴差點沒跌到地上來,那窗外明月清冷分明,樹葉都跟死了一樣寂靜,我發(fā)誓,真的一點風都沒有!

然而未等我揭穿他,芙蓉暖帳下又是一番抵死纏綿......

此后,我對許遠溪的認識又提升了一個高度。

4、

在許府呆了這些日子,我忽然想起要寫封家書回去給爹爹,問問他最近身體可安好,以表孝心。

誰知這一問,便問出了問題。

爹爹被人以“偷運官鹽”的罪名告上朝廷,圣上昨日已經(jīng)下了旨,即刻沒收其盡數(shù)家產(chǎn),押送回朝。

本來爹爹偷運官鹽一事屬實,雖然量少我卻也無從喊冤。偷運官鹽的人何其多,即便爹爹不幸中招,朝廷至多也就是沒收家產(chǎn)外加關(guān)押個一兩年,所以一開始我也并未十分擔心,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是今日我又得知,那來收押爹爹的狗官竟然誣蔑爹爹,將爹爹偷運官鹽的數(shù)量謊報了十倍!圣上勃然大怒,大筆一揮,圣旨一下,竟要判爹爹秋后處斬!

從姨娘嘴里聽來這消息時,我當即一口心血涌上喉頭,一時竟沒承受住,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許遠溪緊握著我的手,一臉的擔憂。我扯著他的袖子,生平第一次央求道:

“遠溪,救救我爹?!?/p>

他用手細細擦去我臉上的淚痕,安慰道:“岳父出事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你莫太著急,事情還有轉(zhuǎn)機?!?/p>

得到他的承諾,我始才稍微放寬了心,依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感受著那透過有力的心跳傳來的溫暖。

然而,轉(zhuǎn)機沒有等來,張三鐵卻來了。

那日我本不過是想出門散散心,途中卻被張三鐵的人攔著。那張三鐵不解道:“許遠溪有什么好,不過是祖上幾輩當官,圣上給他點面子。我姐姐是最得當今圣上恩寵的昭貴妃,你若改嫁我,我定能讓你過上比現(xiàn)在好的日子。”

我想都沒想便啐了他一口,冷著臉準備繞道而行,張三鐵臉色鐵青,幾欲將我強行擄走,我心中沒底,還真怕他直接撲上來,只得轉(zhuǎn)身快快離開。

哪知,他忽然陰陽怪氣道:“聽說你爹因為偷運官鹽,被圣上下旨秋后處斬?”

我的腳步戛然頓住,回頭冷視他:“你想說什么?”

張三鐵的笑意中帶了點得逞的得意洋洋,“我不是才告訴你我姐姐是昭貴妃,只要你嫁給了我,你爹爹便是我岳父,岳父有難,哪有不救的道理?只需我姐姐在圣上耳邊吹吹枕邊風,一切都不是難事......”

我本想無視張三鐵的狂言妄語,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當真能救我爹爹?”

“自然!”

我沉默地凝視他好一會兒,他笑道:“下月十五,我張府迎親的轎子會到你顧府等著,希望你那時候能光明正大地踏入我張府大門......”

5、

許遠溪因為爹爹的事情變得忙碌起來,常常雞鳴而起,踏月而歸,看他常常深夜還在書房里蹙眉的模樣,我不由也有些心疼,便下廚煮了碗銀耳蓮子湯端去讓他嘗嘗。

許遠溪看到我被濺飛的火苗燙傷的手指,頗是心疼地放在懷里揉了揉,旋即浮起一抹溫柔淺笑:“有妻如此,夫復(fù)何求?!?/p>

然而當他喝了一口那碗蓮子湯后,難言半晌,神色復(fù)雜地又對著我重復(fù)了一遍:“有妻如此,為夫,為夫......”話未說完,便十分不甘地暈了過去。

我驚疑地也跟著嘗了一口,那滋味真是令人詞窮,頓覺生不如死,恨不得此生從未有過味覺這玩意兒。

日子一天天過去,再過一個月就是爹爹被處斬的日子,我的心也按捺不住了起來,然而看許遠溪天天如此忙碌,也心疼得不好成日催他。

終于,月亮升起來的時候,許遠溪有些艱澀地對我說:“舅舅他......盡力了?!?/p>

仿佛千斤大石壓下來一般,我的心被碾得千瘡百孔,卻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感覺不到一滴痛。

看著云端那清冷的月亮,已是半圓,距離十五之日不過爾爾。

我抬眼望向許遠溪,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遠溪,爹爹一事也許會牽連到你,你可想到過?”

他又是溫柔又是心疼地將我摟到懷里,溫聲道:“岳父偷運官鹽一事我很早便知,若害怕牽連當初就不會娶你?!?/p>

我鼻子酸了酸,靠在他踏實溫厚的胸膛上,想到他曾經(jīng)對我的那些溫柔體貼,眼圈一紅,竟生出幾分不舍。

“許遠溪......你休了我吧?!?/p>

抱著我的身軀一僵,旋即又緩了下來,許遠溪哄我般放輕聲音道:“別胡說,你是我的發(fā)妻,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p>

我深吸氣,努力收斂起淚意,推開他的懷抱,直接道:“你休了我,我就可以嫁給張三鐵,他的姐姐是皇上最寵愛的昭貴妃,一定可以幫我把爹爹救出......”

“胡鬧??!”

話未說完,便被許遠溪帶著些許怒意的斥責打斷,我垂下眸,不敢直視他褪色的臉。

“我心意已決。”

許遠溪的身軀猛地一震,修長的手指強硬將我的下頜抬起,迫使我直視他的雙眼。

那雙曾經(jīng)清澈明凈如十月天空般深邃無痕的眼眸,此刻里面充滿了傷痛、不解、憤懣、不甘,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的驚慌......

“彎彎......”

那平日里沉穩(wěn)淡定,仿佛一切運籌在握的人,此刻說的話卻如此無力,我胸中一窒,覺得他不該為我如此。

我問他:“你當真不休?”

他眸子一垂,濃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陰影,仿佛一抹濃烈得抹不開的哀傷,手卻固執(zhí)地握緊了我,“彎彎,我們還可以有別的辦法......”

我在心中一聲低嘆,空著的那只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用盡此生所有的勇氣抬起頭,對他說:“你不休,我休!”

呼吸一窒,許遠溪臉上最后一抹血色迅速抹去,我將手從他僵硬的手掌中抽出,低低道:“對不起,我不能讓我爹死?!?/p>

6、

月上云梢,如珍珠般圓潤皎潔。

張家迎親的隊伍從城南一直排到城西,我靜靜地坐在顧府的庭院里,等著張三鐵的到來。

說來我一年前才嫁過許遠溪,雖然面上是我休的他,但按照民眾的說法我還是個下堂妻,張三鐵敲鑼打鼓大張旗鼓地來迎娶我,倒是給足了我面子。

喜婆將我送到轎子里,張三鐵看到我如約而至顯然很是得意高興。然而坐在轎子里,隔著紅紗簾子看著張三鐵穿著吉服、騎著駿馬的樣子,腦海中竟浮現(xiàn)出另一個身影。

我搖搖頭,從腦海里揮去那一抹身影,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張三鐵身上。

其實張三鐵還算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昭貴妃在圣上身邊替我爹美言幾句,命人重新將我爹偷運官鹽的數(shù)量勘察了一番,還了我爹個青白,此外還將我爹蹲牢服刑的日子減半,如此,再過半年我便可以與家人團聚了。

這么想著,那駕馬的人身姿看起來也俊朗了些,倘若過門后張三鐵稍微對我好一點,也算是嫁了個不錯的人家。

然而,面前馬兒忽然一聲嘶鳴,一路土匪帶著風塵沖來,幾聲驚慌亂碰之后,又踏塵而去。正余驚未定間,想到什么似的抬眼一瞧,那新郎官的駿馬上哪里還有人影!

我恨恨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就知道!那寨匪凡是長得稍微像人樣的男子都要強搶歸去,存心不讓我嫁人!

眼皮底下忽然沒了新郎官,一干敲鑼打鼓的漢子們都茫然不知所措,眼看吉時要過,我不免心中悲涼。

這婚事,恐怕又要黃了。

這時,我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穿過人群焦急地向我奔來,幾個眼尖的家丁卻立即將他攔住,我張嘴欲呼:“許......”

簾子里卻忽然伸進來一只大手,我正一驚,又伸進來一個光頭。那圓潤的光頭將我的眼球填得滿滿當當,一時間竟再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再低頭一瞧,小和尚真摯的眼急切地望著我:“施主,快跟貧僧走......”

7、

六月艷陽天,碧空如洗,小鳥在天空撒下一坨新鮮出爐的鳥屎,打斷了我哀戚的回想。

一提起來那句情深意切的“施主,快跟貧僧走”,我就恨得牙癢癢。

與張三鐵成婚當日,新郎官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寨匪劫走不說,轉(zhuǎn)眼一個光頭和尚就對新娘說“快跟我走”,這時機那般巧合,前后一聯(lián)想,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和尚不是我的奸夫。

張三鐵的家丁們很快便追隨匪徒而去,不消半個時辰便把他救了回來,當時我便知大事即將不妙了,我和禿驢一下子變成千夫所指。

哎,話說到這里,還得回頭說一下那禿驢帶我逃走之后的事。

那笨禿驢、傻禿驢、路癡禿驢,竟然拉著我逃到了張府的后院,當即便被張府的家丁們抓住,你說,這讓我怎么不扼腕,怎么不痛心?!

本來我解釋解釋,這事兒還有的回旋,可那禿驢非得報我那日街頭救他之恩,傻逼逼地硬說一切都是他的主意,這一番真情將我心痛得呀!街坊們對小和尚的行為亦十分感動,然后落實了我通奸的罪行。

我顧彎彎辛苦攢了十九年的節(jié)操,就那樣嘩啦啦地碎了一地又一地。

午后的暖風親昵地蹭著彎彎的柳條,白云靜靜飄過,陽光透過鐵蓋斑駁地投影到我臉上,形成一條條光斑。

我唏噓地感慨著,頭頂六月的驕陽硬生生給我曬出一身十二月的悲涼。

扁擔的另一頭,掛著另一個豬籠。

我的奸夫正緊閉著眼,嘴里不停地念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看他臉色有些慘白,便問道:“可是中暑了?”

小和尚望了望腳底,水牢里水尚且淺,涼意卻不斷地滲透上來,將人的心也浸得一寒一寒的。

“貧僧不會水......”

我正想安慰他其實我也不會,但是不管會不會,那水一填上來始終都是要被淹死的。張三鐵正一瘸一瘸地走來,到底還是被人打傷了腿,他看著我和小和尚的眼里盡是嫌棄和怨恨,恨聲道:“顧彎彎,本來你若是乖乖嫁給小爺,小爺還能許你個正房的位置,沒想到你居然出爾反爾,與寨匪勾結(jié),今日小爺不淹死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我張三鐵三個字倒過來寫?。 ?/p>

噯,那寨匪連許遠溪都敢搶,還真不是我能勾結(jié)得來的,但眼下這情形恐怕解釋也是白費嘴皮子,況且,鐵三張這名兒,其實也挺霸氣的嘛!

然而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腦海中閃過許遠溪時常浮現(xiàn)在臉上的溫柔淺笑,一時竟覺得無比留戀,又無比懊悔。

若早知今日,當初即便是多看他一眼,多停留在他懷中,哪怕是一秒也好。

耳邊傳來小和尚低低嘆息的“阿彌陀佛”,張三鐵一聲令下,幾個家丁便合力扭開水牢頂部的閥門,水傾泄而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住手?。 ?/p>

8、

隨著一聲呵斥,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閃現(xiàn)眼前,仿若天神降臨般,我欣喜若狂道:“遠溪!!”

許遠溪循著聲音朝我望來,發(fā)現(xiàn)我被關(guān)在地下的水牢里后臉色一白,張三鐵惡聲惡氣道:“許遠溪!這里是我張府的地盤,你有幾個膽子竟敢擅闖?!”

說罷,幾個兇神惡煞的家丁就朝他撲去,試圖將他擒拿在手,我心下一緊,唯恐他以少敵多占下風,然而轉(zhuǎn)念一想,當日我與他成親之時,他親手將十幾個寨匪輕松拿下,身手定不簡單。

果然,許遠溪連喘息都不曾有,便將那些家丁撂倒在地。張三鐵仿佛沒料到此,一臉吞了雞蛋的表情,連連發(fā)抖地后退幾步:“你,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就要喊人了......”

許遠溪冷眸一沉,直接將他反手擒拿,呵斥:“光天化日竟也敢害人,你真當你姐姐保得了你一世嗎?!水牢鑰匙交出來!”

張三鐵哎呦哎呦地求饒,“你輕點、輕點,鑰匙這就給你,這就給你......”許遠溪松開他一只手,張三鐵裝模作樣地從懷里掏著什么,眼中忽然一抹怪異閃過,我心中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失口道:“當心......”

然而為時已晚,張三鐵掏出來的竟然是一把短刀!那刀猛地一下扎到許遠溪的腰間,仿佛扎到我的心上般,我睜大的瞳孔幾乎呆滯,心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許遠溪被那股力道震得后退一步,口中吐出一口血,衣襟逐漸被染得鮮紅。那張三鐵還想再使陰招,許遠溪蒼白著臉勉強躲開,旋即抬手朝張三鐵脖頸一個狠劈,張三鐵應(yīng)聲暈去。

我探著頭想要看看他的傷勢,無奈手腳皆被捆束,只能急切道:“遠溪,你的傷口......”

“不礙事,”他勉強在張三鐵身上搜到了水牢的鑰匙,對我投來安慰一笑,“別擔心,我這就來救你?!?/p>

此時水牢里的水已經(jīng)漲到了籠子底,涼意一陣陣浸上來,沾濕了我的鞋底。

許遠溪打開水牢的蓋子,卻發(fā)現(xiàn)扁擔和蓋子之間還差著一點距離,再加上他又受了重傷,不可能同時將我和小和尚兩個大活人拉上去。

再看一旁小和尚不知何時已經(jīng)嚇暈了過去,估摸著再不趕緊這水該淹沒頭頂了,我心一橫,對欲伸手向我的許遠溪說:“先救那和尚吧!”

許遠溪卻不由分說,直接把手伸向我這頭,我著急道:“先救他,他現(xiàn)在意識不清,待會你若是先救我,他必定要失去平衡沉下去......”

見我固執(zhí),許遠溪咬咬牙,快速地扯過小和尚的籠子,一拳打碎封在上面的木頭,將昏迷的和尚救出了水牢外。

由于扁擔忽然失去平衡,我的身體便下沉了一截,好在雖然手腳被捆,險險還能靠著籠子維持站姿,水卻已經(jīng)演到了我胸口,刺骨的寒意侵蝕著我的意識。

然而這樣一來,我與出口的距離更遠,許遠溪就不得不一手攀附在出口的凸起上,整個身子掛在水牢之中,一手艱難地打破我的籠子,替我解開手上的捆繩。

我自己解開腳上的束縛之后,正想喚他拉我上去,卻發(fā)現(xiàn)他臉色已是十分蒼白,面上浸出一層薄薄的細汗,我一驚,往他腰間看去,那本就深的傷口此刻因為他的動作而愈加裂開,別說救我,恐怕他要自己爬上去都成問題了。

我顫聲道:“遠溪......”

他強撐著安慰道:“伸手過來,我拉你?!?/p>

那樣的情況,他若再拉我,只有兩人一同沉入水底的后果。而愈加湍急涌入的水已經(jīng)淹沒至我下巴,再一抬頭,那晴朗的天空看起來竟從未如此之遠。

我放出一抹舒心的笑,輕柔道:“遠溪,這輩子能夠嫁給你,我已是十分滿足”

許遠溪卻臉一白,眼中閃過一抹強自鎮(zhèn)定,低沉道:“你這時候說這些做什么?再不過來就真的出不去了!”

“你拉著我無法逃出,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實?!彼劳霎斍埃揖钩龊跻饬系仄届o。

“胡鬧!”他臉色陰沉,旋即又強忍著氣放輕聲音柔聲勸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將你丟下嗎?聽話,把手伸給我?!闭Z氣中竟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哎,明明是這么感人的時刻,我分明感動得合不攏嘴,卻不知為何眼中一直滾下熱燙的液體,連聲音都莫名其妙地哽咽起來。

眼見水即將沒過頭頂,我有些絕望地閉上眼,卻忽然聽得撲通一聲,在水下驚愕地睜開眼,許遠溪竟直接跳下水來,緊張至極地朝我游來,抱著我的身體掙扎著探出了水面。

“要生一起生,要死......”他真摯的眼眸里沒有一絲虛假,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狂吼著說出了剩下的三個字:“救命啊——?。?!”

9、

爹爹偷運官鹽一案最終被許遠溪查實是張三鐵借著姐姐的勢力暗中勾結(jié)官宦,誣陷我的爹爹。

聽聞圣上要將張三鐵關(guān)押大牢的旨意頒至張府的時候,張三鐵一時沒挺住,兩眼一瞪躺倒在地,失禁了。

說來那日被關(guān)在水牢,我在許遠溪情真意切的眼神中吼出“救命”時,恰好吼醒了已經(jīng)被救出去的小和尚,然后及時地把我們都救了出去。

許遠溪在床上躺了三天,腰間的傷口總算是愈合了不少,精神也恢復(fù)了許多。我正雙手合十感謝佛祖保佑之時,他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上面兩個熟悉的字跡分明是我當初交給他的那份休書。

他指著第一個字,問我:“這怎么念?”

我遲疑道:“休......?”

“......”許遠溪望了望晴朗的天,撫了撫鬢角,目光里濃濃的憂傷像一團化不開的煙墨,將我望得十分心虛。

“那是體?!?/p>

后來某日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許遠溪在后院鬼鬼祟祟地打發(fā)著幾個人,我便偷偷湊過去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伙人竟然是張三鐵來迎娶我那日來搶親的寨匪!

許遠溪沒料到我躲在身后,一回身倒是著實被嚇了一跳。想到當日我曾在人群中瞥見的那抹身影,我笑嘻嘻問他:“那伙人不是那日成親時把你擄走的人嗎,后來都交官府了怎么又放出來了?莫非......”我挪揄地撞撞他的肩膀,竊笑道:“你擔心我當真嫁給張三鐵?”

他倒是沒有否認,一轉(zhuǎn)身一拂袖,氣定神閑意味深長地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p>

張三鐵已經(jīng)被押送回朝,雖然昭貴妃在圣上面前百般替弟弟求情,但他誣陷我爹爹不說,還淹人未遂,最終還是給判了個十年的牢獄之刑。

惡仇得報,我心系仍然被關(guān)押在牢的爹爹,央求許遠溪讓我到京城探望。起初他是十分不同意,京城遙遠,路途奔波,一來一回至少要折騰上一個月。

窗外雞鳴,東方已漸露白肚,我推了推壓在我身上那一片白玉胸膛。

許遠溪眼都不睜地應(yīng)了聲,臂膀一伸將我圈在懷里,賴在我的身上。我提醒他道:“該起來了,公公不是要你到揚州辦一趟事嗎?”

他眉頭一皺,睜開略帶不滿的眼,我只好柔聲道:“讓總管他們等著總歸不好。”

他眼眸瞇起,意味不明地在我臉上探究了半晌,我十分識相地在他臉上吧唧一口,討好道:“我會很想你的?!?/p>

薄唇毫不留情地啃噬上來,許遠溪的下頜抵在我的頸窩處,暖暖的氣息撓得我癢癢的,他有些暗啞的聲音悶悶地傳來:“等我回來。”

然而事實是,許遠溪前腳剛走,后腳我便收拾好包袱,帶了幾個貼身的小廝便上京尋父去了。

京城地大物博,我上京花了半個月,探父探了半個月,吃茶看戲又過了半個月,本以為許遠溪還得有半個月才能回家,誰知幾日前有消息傳來,許遠溪竟然提前到家,順便發(fā)現(xiàn)了我偷溜的事實。

之后,催我回家的信便接著一封又一封,爹爹雖身處牢獄,心態(tài)卻是極好,看我蹙著眉頭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許遠溪的信時,掩著嘴感嘆道:“老夫得此一婿,此生無憾啊!”

京城繁華,郊外野花繽紛開放,蝴蝶循著花香繞著馬蹄翩翩起舞,我打開信,看著那散著淡淡清香的九個字,一股暖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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