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綠
上期提要:岑歡見到霍莛東被別的女孩親吻,心里不快而去酒吧喝酒,醉酒的她不小心對來接她的霍莛東吐露了心事,兩人的關(guān)系開始變得微妙……
她拋卻女孩的矜持和羞恥心,背負(fù)亂倫的沉重壓力不顧一切向他告白,即便是預(yù)料到他會拒絕,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厭惡。
耳邊響起流水聲,她的心越發(fā)紛亂。
十多分鐘后藿莛東出來,身上已經(jīng)換上原來的衣服,從頭到腳一身黑,連臉色都黑得嚇人。
“小舅,你在怕什么?”
她抬眸問他,語氣平靜。
藿莛東沒看她也沒回她,走向床旁,從矮柜上拿起手機,正要揣入口袋,不料腳下忽地一痛,身體失去平衡往前傾去。
他怔忪一秒,意識到是岑歡偷襲了他,陰沉著臉回頭瞪來,不料岑歡卻不怕死地在他回頭看來之際果斷摟住他的脖子,閉眼狠狠吻上他的唇。
唇上傳來的柔軟觸覺及呼吸里攙入的女孩兒獨特的馨香讓藿莛東如遭雷擊,終于耐性全失忍無可忍,緊咬住牙關(guān)邊閃躲她笨拙的吻邊捧住她的臀將她托起,在她露出詫異的神色時,猛然將她重重摔入身后的床鋪。
如同每一次練習(xí)柔道時被隊友用過肩摔摔在地上般,岑歡頭暈?zāi)垦#迮K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樣難受,但身體卻基于防范的本能飛快從床上坐起。
而藿莛東把她摔到床上身體都還沒來得及拉直,床上的人兒卻又纏了上來。
他從來不知道這丫頭居然有這么靈活敏捷的身手,明明剛才被他摔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還能夠強撐著爬起來招惹他。
胸口怒焰翻滾,真是恨不能掐死她,但瞥到那張難受的小臉,終究是松了手上的力道,怕傷了她不敢硬來。
“岑歡,你再胡鬧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我!”他切齒威脅,額頭青筋明顯綻出,甚是駭人。
岑歡原本就是放下了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恥心,一心一意想要讓他接受自己,又怎么會聽他的勸和怕他的威脅。相反他越是不從她,她偏偏越挫越勇,不達目的不罷休,柔軟的身軀藤蔓一樣纏上他的身體。
“你不就是忌諱我們的舅甥關(guān)系,害怕我和你亂倫嗎?那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次亂到底,等生米煮成熟飯了你總該不會拒絕我了吧?”
這番話太過震驚,藿莛東愣神的工夫,岑歡已經(jīng)欺上他的唇,一只手笨拙的學(xué)著剛才那個女人撫摩他的方式在他胸口游移,而另一只手卻去解他的皮帶。
她從來沒吻過別人,吻技清澀得可笑,嘴唇不時磕到藿莛東的牙齒,咸腥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嘴唇火辣辣地痛,她卻仍不舍得放開,唇舌倔犟地撬開他的牙關(guān)往里探。
藿莛東倒吸口氣,徹底動怒,大手毫不留情抽出她不知什么時候探入他下腹的手,緊咬著牙關(guān)阻止她唇舌的傾入。
岑歡卻是鐵了心要亂,他不讓她親,她就俯身一口咬在他修長的脖頸上。
藿莛東臉色鐵青,見甩她不開,又氣又惱,大掌對著她的臀部就是狠狠幾下,毫不留情。
岑歡痛得淚意直涌,終于松了口,改咬住自己的唇瞪他,眼里滿滿的委屈。
藿莛東脖頸上被她咬過的每一處都留下深深的齒印,而且每一道齒印都見血。
他推開她,慍怒的黑眸掠過滿是淚痕的小臉,落在她幾乎暈滿血色的唇上和嘴角邊,額頭青筋顫了顫,別開眼,粗喘著抽過一把紙巾胡亂往唇上一抹,雪白的紙巾上居然一片猩紅。
他一怔,這才意識到岑歡唇上的血是她自己的,而不是咬在脖頸上沾染的。
他久久地凝視她,胸口忽然悶得生疼。
那張即使痛著也不喊不鬧的倔犟俏顏既讓他無奈,也恨極了她這種撞了南墻都不回頭的性格。
他攥緊拳頭,別開眼,一會兒后開口:“瘋夠了就去洗個澡早點兒休息?!?/p>
話落,他不再看她,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岑歡一言不發(fā)地望著他走出自己的視線,胸口好像痛失了什么,空蕩蕩的難受,終于在門關(guān)上的那刻忍不住痛哭出聲。
門外,挺拔的身影微微僵了僵,終究毫無眷戀地大步離開。
岑歡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他會回頭,不料他走得那么決絕。
她想起他扣住自己的手腕一副要捏碎她腕骨的表情,想起他反咬自己又在她臀部狠狠抽打的情景,想起他冷漠的眼神,爆怒的樣子,眼淚掉落得更兇。
為什么他是她的小舅?
為什么她要被他吸引?
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原本還不太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有多喜歡,可在看到那個女人親吻他時她真是嫉妒得抓狂,有種毀滅一切的沖動。
她不知道為什么短短的相處卻讓自己對他產(chǎn)生這么濃烈的感情。以前母親每次在她面前提起他,她腦海里都會自動勾勒出一個小舅的輪廓——俊美矜貴,優(yōu)雅陽光。
因為母親說他小時候很愛笑,她一直以為長大后的他也是個開朗陽光的男人??梢娒娌胖?,現(xiàn)實中的他和她腦海里勾勒的那個男人雖然外形一樣出眾,但性格卻是迥然不同。
也許是聽母親念得多了,所以就算之前沒見過面,她對他也并不陌生,而更多的是好奇。所以這段時間她才不自覺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身上,連一顆心沉淪都不曾察覺。
手機響了許久,她才從思緒中回神。
屏幕顯示的電話來自母親,她連忙止住眼淚,清了清嗓子才接通電話。
“歡歡,睡了嗎?怎么才接電話?”電話一通,藿靜文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岑歡咬了咬唇,明知母親看不到她的表情,還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我是睡著了沒聽見?!币婚_口,她才發(fā)覺聲音啞得不像話。
電話那端的藿靜文皺眉:“怎么聲音那么???你不舒服?”
“哦,喉嚨有點兒痛?!彼鷣y編個借口,“媽,我好困,明天再說好不好?”
“媽也沒別的事,只是再過兩個小時就是你十八歲生日,先祝你生日快樂,禮物嘛,我就讓小舅明天代我送給你。”
“明天是我生日?”嗬,她居然都忘了。
“傻丫頭,自己生日都忘記。好了,困了就睡吧,免得明天又賴床?!鞭届o文一聲輕笑。
岑歡心里發(fā)堵,莫名覺得委屈,幽幽道:“媽,我好想你?!?/p>
“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撒嬌,再過一星期我和你爸就回去了,快睡吧?!?/p>
掛了電話,岑歡蜷曲成一團動也不動。
冷氣開得太足,室溫極低,可再冷,也冷不過她的心。
第七章
“阿東,怎么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餐廳里,易南睨了眼對面神色陰沉的發(fā)小。
藿莛東望他一眼,還沒開口,口袋里的手機響起。
他記憶力超好,掃了眼屏幕便記起這是魅色前臺的座機號。
眸光閃了閃,他接通,片刻后,臉色瞬變。
醫(yī)院。
“她是高燒脫水導(dǎo)致的昏迷,只要退了燒就沒大礙了,你別太擔(dān)心?!?/p>
衛(wèi)凌風(fēng)脫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望了眼病床邊看著昏迷中的岑歡臉色陰沉的發(fā)小,突然想起什么:“阿東,我剛才好像聽到她在昏迷中都在喊你?!?/p>
藿莛東冷眼看來,撇嘴道:“你聽錯了?!?/p>
“她喊的是小舅,不就是你?”
“我大哥的病情有沒好轉(zhuǎn)?”藿莛東忽然話題一轉(zhuǎn),岔開他的注意力。
“哦,我聽他的主治醫(yī)生說他的病情最近這段時間比較穩(wěn)定。其實他的病就是太過勞累和心里壓力太大造成的,如果能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積極配合治療,病情肯定大有好轉(zhuǎn)。”
藿莛東點頭:“你先去忙你的吧?!?/p>
衛(wèi)凌風(fēng)的確手頭還有其他事,聞言點頭:“我一會兒再過來看看。”說完離開了病房。
藿莛東望著病床上昏迷中的岑歡,她臉頰潮紅,因嘴唇內(nèi)側(cè)的傷口而導(dǎo)致微腫的嘴唇呈一種妖艷的血色,紅得讓人觸目驚心。
下午接到魅色經(jīng)理的電話,說是退房時間到了還不見房里有動靜,又不敢貿(mào)然開門,所以才讓他過去看看。結(jié)果他趕到后才發(fā)現(xiàn)岑歡已經(jīng)高燒昏迷多時。
而導(dǎo)致她高燒的原因是室內(nèi)溫度太低。
昨晚他一進房間便將冷氣開到最大,走時忘了關(guān),而這丫頭竟然也毫無察覺,就那樣蜷曲成一團睡了十幾個小時,連被子都不會替自己蓋。
又或者,她是故意不關(guān)冷氣不蓋被子折騰自己。
他蹙眉,想起昨晚她瘋了一樣纏著自己又咬又打,滿臉的倔犟和委屈,咬得自己滿嘴是血還是要來親他,讓他想起那些要不到糖果吃的小孩,任性、叛逆。
而最讓他頭疼的是她眼里流露出的對他的狂熱。
他嘆口氣,揉了揉額,拉過一張椅子在她床旁坐下。
暮色漸濃,病床上的人兒卻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藿莛東看了眼時間,起身掏出手機走到窗旁,正要撥電話回公司,耳邊響起一陣不屬于他的手機鈴聲。
順著聲音找到鈴聲出處,從岑歡的包里拿出手機,來電昵稱顯示“媽媽”兩個字。
思忖了下,他接通。
“姐,是我?!?/p>
“莛東?”電話那端的藿靜文愣了一愣才開口,隨即又道,“怎么我打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還說讓你給我買禮物送歡歡呢。”
“買禮物?”
“對,今天是歡歡十八歲生日。對了,怎么是你接她的電話?”
“她玩去了,手機放在餐桌上忘了帶?!鞭杰饢|知道她在上海,不想讓她知道岑歡生病后擔(dān)心,所以找個借口敷衍。
“這丫頭就是大大咧咧,丟三落四。禮物還是我從這邊給她帶回去,你替我買一個蛋糕送她,要榴蓮味的?!?/p>
“好?!?/p>
高燒稍退后,岑歡醒來。
喉嚨和嘴唇干得厲害,她艱難睜開眼,視野觸及一片刺目的白,愣了一愣才從空氣里飄浮著的消毒水味道中得知自己是在醫(yī)院。
難怪大腦昏昏沉沉,眼皮沉重渾身都不舒服,原來是生病了。
她難受的呼口氣,閉上眼,一秒后又瞬地睜開,側(cè)頭望向左側(cè),一張冷漠俊顏映入眼簾。
小舅?
他……怎么會在這里?
藿莛東瞥了眼她干得有些裂開的唇,倒了杯溫開水遞過去。
岑歡渴得厲害,想喝卻力不從心,手酸得抬不起來,只能眼巴巴地望著他,一副央求的表情。
藿莛東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她眼里的哀求,把水杯放下后搖高病床的一端讓她半坐起,又拿了根吸管放入水杯重新遞到她面前,自己端著水杯而讓她就著吸管喝。
他是連碰一下她都不愿意嗎?
岑歡苦笑。
溫水入喉,雖然解了渴,卻也刺痛了她口腔內(nèi)壁被藿莛東的牙齒磕破的傷口。
看她疼得齜牙咧嘴,小臉糾結(jié)成一團,藿莛東卻只是冷漠地哼了聲,一副活該的表情,又去搖低病床讓她平躺下。
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岑歡知道她如果不開口,他是根本不會主動和她說話的。
她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望向走到窗旁停住的身影,昨晚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回放,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那么清晰??勺钋逦?,還是他離開時的決絕背影。
她望著他,目光落在他修長的脖頸上,想起自己昨晚在那上面咬了好幾口,明明當(dāng)時每一道齒印都見血,此時卻淡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遮掩得那么好。
“小舅?!遍L時間的沉默后,岑歡終于忍不住開口。
不時看時間一副仿佛急著要走姿態(tài)的藿莛東聞言看過來,用眼神詢問她。
“我……我想上廁所……”可是她腿軟撐不住身體。
藿莛東望著她,幾十秒后才有動作,卻是往門外走。一會兒后再進來,身后多了個年輕的護士。
“岑小姐,是要上廁所嗎?我扶你。”
岑歡嘴角抽了下,有些恨恨地去瞪藿莛東,后者又在看時間。
畢竟是年輕沉不住氣,看他這么急著離開,岑歡不由得脫口道:“小舅,既然這么不想看到我,那你還是走吧,免得看了我讓你心煩。”
藿莛東淡淡掠她一眼,仍舊保持沉默。
岑歡氣極反笑,覺得自己好悲哀——別說碰她了,他現(xiàn)在連話都不愿意和她一句。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自做多情。
意外的是從衛(wèi)生間出來,藿莛東竟然還沒離開,反而手里多了個包裝精美的蛋糕。
“再過十分鐘你的生日就過了。”藿莛東把蛋糕遞到她面前,“生日快樂?!?/p>
只有八寸大的蛋糕,料卻是極足,外圍一層巧克力碎屑點綴在雪白的鮮奶油上,邊緣是用顆粒飽滿顏色鮮艷的新鮮草莓和大小一致的葡萄圍成的圈。而圈里是金黃的芒果、翠綠的獼猴桃和粉嫩多汁的水蜜桃,濃濃的奶香味與清新甜蜜的水果相搭配出來的濃郁甜美氣息蓋過了空氣中飄浮著的消毒水汽味,分外誘人。
藿莛東在蛋糕上象征性地插上八根蠟燭點燃,又關(guān)了病房的燈返回病床邊,望著瞪著蛋糕發(fā)呆的岑歡淡聲道:“趕緊許愿吹蠟燭,不然你生日就要過了?!?/p>
岑歡把目光移向他,想起他剛才不時看時間,她還以為他是急著走,原來是怕他讓人買的蛋糕還沒到她的生日卻過了。
蠟燭發(fā)出的微弱火光在眼前搖曳,岑歡望著他平靜的俊顏,忽然覺得心酸。
“小舅,你說生日快樂,可我不快樂呢?!?/p>
藿莛東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兒后移開視線瞄了眼燃到一半的蠟燭。
“再不許愿,蠟燭就要燒完了?!?/p>
岑歡輕哼了聲,撇嘴:“許愿有什么用?根本就不可能夢想成真,即使是很小的愿望也實現(xiàn)不了。”
“如果真的是很小的愿望,我可以幫你實現(xiàn),作為送你的生日禮物?!?/p>
以為自己聽覺出錯,岑歡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快點兒。”見她怔忪,藿莛東再次催促。
岑歡欣喜,閉眼正準(zhǔn)備許愿,卻又瞬間睜開:“小舅,你真的可以幫我實現(xiàn)愿望?”
“只要不是很過分的要求而我又能做到的,我盡我所能?!?/p>
有了他的保證,岑歡這才閉上眼,兩手合十放在胸口。
她嘴角微揚,默默許愿的神情帶著一絲喜色,瓷娃娃般精致的五官在搖曳的火光中柔美得有些不可思議。
很快,她睜開眼,一口氣吹熄全部蠟燭,原本還有一點兒光線的房間立即一片漆黑。
藿莛東轉(zhuǎn)身要去開燈,岑歡卻忽地抓住他的衣袖,然后一點點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心潮濕冰涼,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高燒發(fā)汗所致。
“小舅,我許了三個愿,第一個愿望是向你要一個生日吻。第二個愿望是希望和你吃一次燭光晚餐。而最后一個愿望……我送給你,你也可以向我許一個愿?!?/p>
黑暗中,藿莛東不發(fā)一言。岑歡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越發(fā)地忐忑。
他之前百般拒絕她,連碰她一下都不愿意。那兩個小小的生日愿望他應(yīng)該不會答應(yīng)她吧?
良久的沉默后藿莛東才開口:“你送我的那個愿望你會幫我達成?”
“當(dāng)然,禮尚往來,你幫我實現(xiàn)那兩個愿望,我應(yīng)該回贈你一個?!彼緛砭筒皇秦澬牡娜耍绻軒退_成兩個愿望,那她回饋他一個又何妨。
“好?!?/p>
他這次答應(yīng)得太干脆,岑歡還沒反應(yīng)過來,藿莛東已經(jīng)反抓住她的手傾身俯向她。而岑歡感覺額頭上一熱,呼吸里攙入的好聞氣息瞬間又被抽離。
“這是我?guī)湍銓崿F(xiàn)的第一個愿望,第二個愿望等你病一好我就會幫你達成?!鞭杰饢|說完走去開燈。
燈光有些耀眼,岑歡本能地瞇眸,心里卻懊悔至極——她的第一個生日愿望居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沒了!
她有些氣惱地瞪著一臉平靜的藿莛東,卻又敢怒不敢言。她怎么好意思說得出口她想要的吻不是吻在額頭上,而是情侶式的吻?
“這是你喜歡吃的蛋糕,中間的夾層全是榴蓮,你燒還沒全退,少吃一點兒?!焙雎运г沟哪抗猓杰饢|拿了一次性餐具切開蛋糕,給她裝上一小塊遞過去。
岑歡見他眉頭擰得死緊,瞪著蛋糕的表情一臉嫌棄,忽地記起他最討厭榴蓮味的東西。
她狡黠一笑,接過蛋糕咬了一大口,隨后一副仿佛吃到人間美味的夸張表情。
藿莛東聞到榴蓮味就想立即閃身走人。
“我到外面走走。”他說。
而回答他的是岑歡的一聲悶哼,和一臉痛苦的表情。
他皺眉:“怎么了?”
岑歡不吭聲,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藿莛東困惑的俯身去看,冷不丁岑歡一下躥上來,在他詫異之際迅速吻上他的唇,將口中含著的奶油渡入他口中。
奶香混合著榴蓮的味道在口腔蔓延,藿莛東臉色變了又變,猛然抽身拉直身體。
岑歡笑嘻嘻地望著他,他唇邊沾染了白色的奶油,給那張冷峻的面容添了份柔和,讓人感覺不再那么冷漠。
“生日蛋糕怎么能沒有人一同分享。小舅,謝謝你,我現(xiàn)在很快樂。”
不但捉弄到他而且還偷到一個吻,沒有什么生日禮物能比這個更讓她感到快樂了。
藿莛東繃著臉,那團奶油還含在口中,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直到感覺奶油快化了,他才一副吞毒藥的表情強迫自己咽下去。
而視野里那張嬌媚的俏顏神采飛揚,哪里還有半點兒病人的樣子。
“你答應(yīng)了我的那兩個愿望,現(xiàn)在說說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看看我難不難幫你辦到?”岑歡心情極好,連語氣都帶著一絲笑意。
藿莛東扯過一張紙巾擦拭過嘴角,半垂的眼簾忽地一抬,望向她,那雙深邃黑眸里流動的東西冷酷得讓岑歡莫名覺得心慌,心里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我還沒想到,想到了我再告訴你。”
聞言,岑歡松了口氣——還好,他并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要求她放棄喜歡他。
她叉了一顆飽滿多汁的草莓放入口中,顏色鮮艷的果汁溢出少許在唇瓣上,使得那兩片唇瓣更顯妖艷。連吃了幾顆后她揚眉沖他笑得嬌艷:“小舅,你放心,你的愿望不論有多難實現(xiàn),我都會盡全力幫你達成?!?/p>
只要他要,她沒有什么不能給。
藿莛東望著她,黑眸暗了暗,沉默。
岑歡原以為經(jīng)過昨晚后,她和小舅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可沒想到心灰意冷時卻又柳岸花明。
她憧憬著兩人的浪漫燭光晚餐,祈禱天一亮自己的病就能全好。只是天不從人愿,半夜時好不容易退去的燒又變本加厲地反彈回來,渾身滾燙得像個火爐,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
藿莛東是在她睡著之后離開的,照看她的護士發(fā)現(xiàn)后立即給他電話。而此時他剛洗完澡上床,接到電話后又馬上趕到醫(yī)院。
“岑小姐是因食生冷食物誘發(fā)的急性胃腸炎。她高燒未愈,加上之前一直空腹,腸胃都很脆弱,應(yīng)該暫時禁食油膩生冷的東西。不過發(fā)現(xiàn)及時,情況不算糟糕?!?/p>
生冷食物?
藿莛東看向床頭,臉色發(fā)沉——原本他走時還剩三分之二的蛋糕此時只剩三分之一。
而就是因為貪吃了這三分之一蛋糕,岑歡害得自己又在病床上躺了差不多一個星期。
這些天,藿莛東因為忙于工作,所以每天只在晚上下班后來醫(yī)院看看她。
出院這天,她讓來接她的段蘅陪她去大舅那兒看了看,聽宋芊說大舅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好,她心里又喜又憂。
喜的是大舅身體好轉(zhuǎn),憂的是小舅在得知大舅身體好轉(zhuǎn)后會更快離開公司返回意大利。那到時她要怎么辦?
從醫(yī)院出來,她讓段蘅送她去公司,段蘅卻告訴她藿莛東一大早便去了A市并不在公司,她只好先回藿家。
聽到樓梯口的腳步聲,蹲在門口的身影猛然站起,欣喜地迎向朝這邊走來的頎長身影。
“小舅,你回來了。”
藿莛東望著病了一場后明顯瘦了許多的人兒,眉頭微皺:“才剛出院,怎么不多休息?”隨即不待她開口又道,“不是說過不要再蹲我門口?”
岑歡撇嘴:“可你也說過不經(jīng)你同意不準(zhǔn)進你房間。”
藿莛東看她一眼,越過她走去開門。
岑歡聞到一股自他身上傳來的濃重的酒精味道,微微一訝:“小舅,你喝了很多酒?”
藿莛東沒回她,徑直進了房間。
岑歡跟進去關(guān)上門,看著他從衣櫥里拿了衣服走進浴室,一會兒后聽見里頭傳出的水流聲,腦海里不自覺又浮現(xiàn)當(dāng)初在自家浴室初見他的那一幕。
她呼吸一窒,臉頰燙得厲害,連忙拍打自己的臉阻止自己再胡思亂想。
藿莛東從浴室出來見她的臉紅得異常,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穿戴整齊后才道:“走吧,去幫你實現(xiàn)第二個生日愿望?!?/p>
岑歡愕然:“現(xiàn)在?”
“你不想去?”
“不,我的意思現(xiàn)在會不會太晚了?”都已經(jīng)凌晨了,而且他似乎還喝了很多酒。
“不晚?!敝灰€來得及抽身,就永遠不會太晚。
燈光好,氣氛佳。
環(huán)境優(yōu)美的西餐廳里,岑歡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這家西餐廳居然過了凌晨仍座無虛席,而且大多是年輕的男女情侶,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這家餐廳營業(yè)到四點,營業(yè)期間一直座無虛席?!鞭杰饢|瞥到她眼里的困惑,解釋一句。而他也是和易南來這里吃過飯才知道的。
岑歡拉回視線,看向?qū)γ嫖餮b筆挺的男人,他深邃立體的五官在柔和的淡黃色微光下如此英俊好看,讓她移不開眼。
“你病剛好,牛排那些難消化的食物我沒點,只點了這些,你看還有什么想吃的?!鞭杰饢|把菜單遞給她。
岑歡搖頭:“你點了就可以了?!彼栽S愿和他共享燭光晚餐,并不是為了吃東西,而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增進兩人的感情。
這些天她明顯感覺到小舅對自己的態(tài)度好了許多,她想他應(yīng)該是不討厭她的,不然也不會天天晚上下班后就去醫(yī)院看她。
這讓她對兩人之間的感情充滿了希望。
“我今天接到你母親的電話,她明天從上?;貋怼!鞭杰饢|忽然開口,目光望向窗外,一會兒后才看向她,目光平靜,“你什么時候回去?”
岑歡不知道他這么問的意思是純粹的隨口問問還是急著趕她離開,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意大利那邊的公司出了點兒狀況,我下個星期就要飛回意大利。而這邊大哥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好,我離開后他應(yīng)該馬上能繼續(xù)接手公司的事情。你若是這幾天就回去,可以讓段蘅送你。”
“你下星期就回意大利?”這個消息太突然,岑歡有些難以消化。
藿莛東不語。
沉默間,兩人點的食物陸續(xù)送上來。
岑歡望著香氣四溢的食物,突然變得毫無食欲。而藿莛東把她那一份食物里要調(diào)汁或者拌醬剝皮什么的全都細心弄好才重新放到她面前,動作行云流水,體貼得仿如最稱職的情人。
岑歡望著這一幕,眼眶忽然一陣酸熱。
“吃吧,冷了就變味了?!狈路饹]察覺到她的異樣,藿莛東邊催促她邊料理自己的食物。
岑歡依舊沉默,看著他優(yōu)雅用餐,一顆心因為他那番話而瞬間沉到谷底。
“小舅,你是不是為了躲我才故意說意大利那邊的公司出了狀況?”良久后,她忽然開口。
藿莛東停止用餐,抬眸看過來:“岑歡,你生日那天送我一個愿望,說會盡全力幫我達成。是不是?”
岑歡點頭,心跳沒有來由地變快。
“我現(xiàn)在許愿。”
岑歡屏息。
“離我遠遠的,以后別再見面?!?/p>
離我遠遠的,以后別再見面。
時隔三年,這句話仍清晰回蕩在岑歡耳邊。
只是她為了信守對他的承諾,這三年來一直強迫自己對他不聞不問,也從來沒再在他面前出現(xiàn)過。
只要他想要,她沒有什么不能給。
包括他要她離他遠遠的。
第一次當(dāng)伴娘,第一次穿裙子,第一次在造型師的裝扮下從短發(fā)小子變成女人味十足的長發(fā)淑女,岑歡顯得很緊張。
今天婚禮的新娘是她大學(xué)最要好的同學(xué)兼閨密慕念桐,而新郎是A市赫赫有名的顧氏集團總裁顧筠堯。
從好友認(rèn)識顧筠堯到倒追他,這一路自己陪著她走來,如今終于看到她修成正果,和顧筠堯攜手踏上紅毯,她由衷地為好友感到開心。
只是站在一群氣質(zhì)出眾的俊男美女當(dāng)中,面對那么多雙眼睛的注視,她有種想臨陣脫逃的念頭。
不過卻也只是想想。
所幸整個婚禮流程并不拖沓。在一對新人互相交換戒指成為正式夫妻后,她找了個借口溜去后臺,而人群中一道頎長的人影立即跟上。
“岑歡?!?/p>
身后傳來的聲音頓住岑歡的腳步,回頭,視野里映入一張五官俊美到超出性別的男性面孔。
“咦?你什么時候來的,我剛才怎么沒看到你?”她望著朝自己走來的俊美男人——她大學(xué)的校友兼和她同住一室的二房東秦戈。
昨晚兩人才從B市飛來A市參加好友的婚禮,而之前兩人就合計在婚禮上表演一個音樂劇給婚禮助興,只是沒想到這家伙賴床,她大清早就趕去好友家?guī)兔α?,而他卻遲遲不見人影。
秦戈不語,一雙漂亮的鳳眼上下打量過她,眉梢一挑,傾過身去捋起她垂落頰邊的幾縷發(fā)絲,開口問:“假發(fā)?”
“不然你以為這頭長發(fā)是我這幾個小時之內(nèi)長出來的?”岑歡拍掉他的手,目光落在他手里提著的一個紙袋上,“是表演音樂劇的道具嗎?”
秦戈點頭。
“那我們趕緊去換上,免得等會兒來不及。”
音樂劇的背景是一家飯店,音樂是秦戈挑選的《客官不可以》。岑歡扮演的角色是一個春心萌動的女孩,而秦戈則是風(fēng)度翩翩的俊美貴公子,詼諧俏皮的曲風(fēng)加上兩人幽默的肢體動作及表情,整出音樂劇讓人忍俊不禁,不時爆出愉悅的笑聲。
最后一幕是岑歡跳到秦戈身上,以八爪魚的姿勢纏住他非要賴著他的情景。而當(dāng)岑歡跳到秦戈身上抱住他時,忽覺背后有兩道異常凌厲的視線盯著自己,讓她感覺猶如如芒在背。
她僵了僵,克制住想回頭的沖動,從秦戈身上跳下來匆匆返回后臺。
“秦戈,我肚子不舒服,你和念桐說一聲我先走了?!彼龘Q回自己的衣服,找到秦戈道。
“剛才還好好兒的,怎么突然肚子不舒服了?”秦戈蹙眉,見她一只手按在小腹上,不疑有假。
“大概是昨晚在你家睡你走時沒給我關(guān)窗所以著涼了。”
“那我送你去醫(yī)院看看,你等等,我去和念桐說一聲。”不待她回答,秦戈已經(jīng)離開。
岑歡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松開按在腹部的手,低頭苦笑。
其實她哪里是肚子不舒服?不過是感覺到剛才盯著她的那兩道凌厲的視線,有可能是來自那個她三年來一心一意避開不見的男人。
三年前他讓她離開他,所以她努力做到對他不聞不問。但兩人終究是舅甥關(guān)系,有關(guān)他的消息就算她刻意不去知道,卻還是會從母親或者他人的口中得知。
比如兩年前大舅突然猝死,而外公下身癱瘓,他身為藿家唯一繼承人,不得不回國接手整個藿氏。
她為了信守當(dāng)年對他的承諾,連大舅的葬禮都不敢去參加,就怕他會在葬禮上看到自己。
只是她忘了他和顧筠堯是好友,而他怎么可能會缺席好友的婚禮?
所以她只能找借口早早兒離開,避免兩人碰面。
很快秦戈返回來,兩人一起走出婚禮現(xiàn)場。
在露天車場找到自己的車,秦戈打開副駕的車門,示意岑歡坐進去。
這時,耳邊響起一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秦戈下意識地看過去,深藍的夜色下,一道挺拔偉岸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他瞇眸盯著那人隱晦的五官端詳一會兒,覺得有些眼熟。過了會兒才想起對方是今天這場婚禮的伴郎之一。而名為伴郎,卻是在婚禮快結(jié)束時才出現(xiàn)。
察覺到那人的目光一直鎖定他們這邊,他困惑地看向岑歡,正想問她知不知道這人是誰,卻見岑歡難以置信地瞪著來人,小臉上滿是驚慌。
“你認(rèn)識他?”雖然是問句,秦戈的語氣卻無比肯定。
如果不是認(rèn)識那個男人,她根本不會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岑歡瞪著走近的男人,震驚得說不出話——為什么她千心萬苦躲著他,他卻偏偏還要來找她?
“岑歡?”秦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她回神。
岑歡收回視線,匆匆彎身坐進副駕內(nèi),只是還來不及關(guān)車門,清冷的聲音傳來:“岑歡,下車?!?/p>
岑歡欲關(guān)車門的動作一頓,僵住。
秦戈困惑地來回望著兩人,打消問岑歡的念頭,徑直問走到眼前的男人。
“你認(rèn)識岑歡?”
男人深邃的黑眸掠過秦戈,沒回他,而是看向僵住的岑歡,那張在夜色下顯得有些慘白的小臉讓他眉頭微蹙。
秦戈被彌漫在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搞得一頭霧水,正要再問,卻聽岑歡輕輕嘆了口氣,又從車內(nèi)鉆出來。
“他是我小舅。”
下期預(yù)告:岑歡與小舅在同學(xué)的婚禮上重逢,三年前是他叫她離開,三年后他卻主動靠近她,還將她帶到自己的住處,要她住在他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