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精彩回顧:方青染涅槃之劫將臨,朱果之爭卻越演越烈,臨淵答應(yīng)把朱果給東華,條件只是——要了方青染。
方青染沒有再和莫沅芷起爭執(zhí)。
一個將死之人,和她計較,沒有必要。
而且她自己的心也很亂。
昨夜的失控已經(jīng)讓她心亂如麻,現(xiàn)如今又多了臨淵的事。如果莫沅芷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她與臨淵之間應(yīng)當(dāng)如何?他倆自小相識,數(shù)萬年的交情,很多東西她都覺得是順理成章,她從未往更深的地方想過。如今略略一想,卻覺頭如斗大,只恨不得將所有聽到的事全部忘掉。
只可惜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已經(jīng)知道的事,已經(jīng)聽過的話,不可能再徹底抹去。
突然間,嘎吱一聲響,門被推開,風(fēng)灌了進來,桌前的書頁被吹得嘩啦啦亂翻。她回過神來,望向門口,一看見那個身影,便反射性地坐直了身子。
她語氣不善:“你來做什么?”
東華徑直向她走來:“為什么搬到這里來?”
方青染離不開清源山,卻怎么也不愿再回東華寢宮。她刻意挑了處離東華寢宮最遠的居處。
面對東華的質(zhì)問,她挑眉道:“還需要我再說一遍?那個地方,讓我惡心?!?/p>
東華已走到她跟前,隔了書案看著她。短短兩尺的距離,方青染能清楚地看見他眼睛里的神采轉(zhuǎn)暗。
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執(zhí)上,在東華再度開口之前,方青染開門見山道:“東華,我要離開。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你無權(quán)限制我的行動?!?/p>
東華避而不答,他的沉默如同一塊磐石,讓方青染找不到突破口。良久,她終于沉不住氣,又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去找了臨淵?”
東華眼瞳的顏色變得更深,濃得像天幕烏云,他注視著方青染:“你便只關(guān)心他?”
方青染因他的問題忽地?zé)┰昶饋怼?/p>
東華對她和臨淵之間的過度關(guān)注,讓她忍不住會有種錯覺。而他注視她的眼神,更讓她感到慌張。那雙眼似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她每每望進去,心頭都有種隱痛。
過去的萬年,她時常會想起東華初次來尋她時的模樣。明明是傲慢唐突的態(tài)度,偏偏那眼神里偶然閃現(xiàn)的溫柔深情卻濃得像要溢出來,將她牢牢綁縛,讓她掙不開躲不掉,只有淪陷。
正恍惚間,指尖一暖,居然是東華握住了她放在桌案上的手:“這里偏涼。清源山不比紅綃宮,這里四季分明,以你的修為,住不習(xí)慣?!?/p>
東華的碰觸讓方青染眼皮直跳,她反射性地抽回手,后背也警戒地貼緊了椅背:“別碰我!”
她的反應(yīng)太過強烈,東華望著她,眉頭皺得死緊。
方青染心底其實很想下逐客令,奈何她還有想知道的事情,只能硬著頭皮開口道:“你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今日又去找臨淵,他要求你用什么東西來交換朱果?怎樣,這一次交易可談成了?”
方青染想起上次在臨淵宮中,東華似乎不肯答應(yīng)臨淵的請求。真是奇怪,西昆侖之巔的巨梧之根雖然寶貴,但總寶貴不過東華萬年的修為。他為了莫沅芷連萬年修為都舍得,又何必那么寶貝一件身外之物?
東華道:“你并不愿給我朱果,關(guān)心這些有什么意義?”
久問不出答案,方青染心中更是煩躁,她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谊P(guān)心的是臨淵究竟在想什么?他當(dāng)真要你用西昆侖之巔的巨梧之根換取朱果?”
方青染的話一說完,屋子里的氣氛便奇怪地凝滯了,氣溫陡然降低了許多。
她手臂一緊,東華抓著她:“我不會答應(yīng)的?!?/p>
“不答應(yīng)就不答應(yīng),抓著我做什么!”
方青染推開東華的手,很抗拒他的觸碰。東華的反應(yīng)剛好印證了莫沅芷的話,臨淵果真想用朱果同他換取巨梧之根。
她心里頭隱隱有些亂,張口便道:“不過也奇怪,東華你為了莫沅芷連萬年修為都舍得,一件身外之物而已,怎么就寶貴起來了?莫不是你也怕那涅槃之劫?”
東華同屬鳳凰一脈,但與方青染不同,他已歷過三次劫。
方青染這話是氣話,東華聞言臉色卻是一沉。他那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表情讓方青染不小心咬了舌頭。可下一刻,東華居然道:“不管你信與不信,巨梧之根,我是留給你的。”
耳邊似有巨雷炸響,方青染愣在當(dāng)場,她抬頭望向東華,眼神里全是震驚。她剛剛聽見了什么?
迎著她的視線,東華的唇越抿越緊,他眉宇間帶著些猶豫和煩躁。
她看著他,好似不認識他。
“青染?!蓖蝗唬氖致湓诹怂绨蛏?,隔了薄薄的衣衫,眩人的熱度從他掌心源源不斷傳過來。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傾身靠近她,他的指腹摩挲過她的臉頰,他的視線炙熱如火,“昨夜的事我很抱歉,我并不想傷害你……”
東華越靠越近,昨夜的鏡頭和莫沅芷咯血的模樣突然跳進腦海,方青染渾身一個激靈,一把推開了他。她的力氣很大,東華未曾防備,竟然被她推得后退兩步。
方青染眼里閃著怒火,指著大門,冷聲喝道:“滾!”
從未有人敢用這樣惡劣的態(tài)度對待東華帝君,他皺眉看著方青染,道:“青染,你冷靜些?!?/p>
“冷靜?”方青染眼神冷得像結(jié)了冰,她昂著頭冷笑,那態(tài)度極為不屑,“東華,你真當(dāng)我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東華的耐心在一點點流失:“我沒有那樣的想法?!?/p>
方青染沒有回答,而是冷冷哼笑了一聲:“你不走是嗎?我走!”說完她便朝門邊走去。她剛要拉開門,突然覺得耳邊一道疾風(fēng)掠過,東華已然越過她先一步離開。
大門被重重關(guān)上,他含怒的背影隨著沉沉夜色一起被關(guān)在門外。
屋內(nèi),明珠光芒冷白,死氣沉沉。她望著緊閉的大門站了許久,突然覺得雙膝發(fā)軟,一下便坐了下去。
地上冰涼,她的神情木然,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罵了自己一聲:“方青染,你真愚蠢!”
東華萬年前就將她騙得團團轉(zhuǎn),萬年之后,她居然還會有所動搖。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居然愿意相信他的話,相信他留下那巨梧之根,是為了她。
可當(dāng)東華手指摩挲過她臉龐時,她腦子里突然叮的一聲,某些異樣的感覺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
東華的話有點不對勁。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巨梧之根,交給臨淵或是留在他自己手中,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他何不用這巨梧之根換了朱果,不就兩全其美?
他一面留著巨梧之根,一面又再三往臨淵府上討要朱果,反過來還告訴她這東西是留給她的,這說得通嗎?總不能說他是要親手助她度過涅槃之劫,甚至于不顧莫沅芷的死活?
她方青染自認沒有這分量。思來想去,只怕是這位帝君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打算,或者是腦子進了水,像萬年前一樣欺騙她,拿她尋開心。
而這也就罷了,她最恨的是,自己剛才居然有所動搖。該死的,這要用凡間的話來形容,真是豬油蒙了心!
第六章 舊夢依稀
這一晚,方青染仍然沒有睡安穩(wěn)。
如今的清源山對她而言,就像是萬年歲月里抹不去的一塊污漬。在這里,她被困在這些早該忘卻的記憶中,還得日日和莫沅芷還有東華相對,她如果能睡得安穩(wěn),那才叫奇怪。
情緒不寧,睡夢里,她又見到了少時記憶中的那個少年。
這一次,他離她更近了些,但面貌仍然不夠清晰,只隱約覺得他是個溫柔的人。
他問:“青染,明日的荒神祭,你準(zhǔn)備了什么獻禮?”
她聽見一聲稚嫩的少女嗓音:“我要跳支舞,哥哥,你替我吹笛好不好?”雖然久遠,但她聽得出,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少年笑著點頭:“青染說什么都好,想要聽哪一支曲子?”
“八荒獻神。”
明明不是她在說話,可她覺得自己的嘴也在隨之張合,同樣的字眼從她嘴里跳出。
少年橫笛在嘴邊,婉轉(zhuǎn)的笛聲娓娓流出,微風(fēng)里,風(fēng)吹動他的衣袍,雪白的梨花花瓣自枝頭落下。那笛聲太過熟悉,那一夜在白上國的京都平津,在那凡間客棧外,有誰曾為她吹了一夜的笛子。
冉淮的容貌在腦海中浮現(xiàn),他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青染,妖界再次相逢,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
“我喜歡你?!?/p>
冉淮的聲音,和記憶深處那個少年的聲音交迭在一起,她腦子里有根弦砰的一聲斷了。這兩個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那個少年和冉淮,他倆都是溫柔愛笑的人,他倆對待她,都好似她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蒙蒙眬眬間想起的東西太過震撼,她隱約知道這是夢,拼命想要從夢中醒過來,可黑暗中好似有只手在死死捂住她的眼,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也無法自黑暗中脫逃。她身上熱得過分,汗水不斷地滲出來,中衣衣領(lǐng)早已被打濕。
腦子里的畫面又是一變,這一次出現(xiàn)的,是她的紅綃宮。那尊歷史久遠的浴火鳳凰的銅像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仙奴的尸體。她不認識他們的臉,卻有種直覺,他們應(yīng)該都是紅綃宮中的人。
“青染,快跟我走!”
有誰手持利劍匆匆而來,一雙眼瞳鮮紅勝血,素色衣裳上血痕交錯。他劍上的血還未凝固,順著劍身一點一滴落到地上。
她懼怕地退后一步,對方便伸手來牽她。那雙手冰冷,固執(zhí)地牽著她,與她十指交扣。
她想要掙脫,艷麗的火突然自他倆交扣的手指間冒出。
血色霎時被火焰掩蓋,她仿佛聞到了空氣中燒焦的味道。
“好熱……”
她呢喃出聲,夢境真實得過分,她似乎還聞到了嗆人的濃煙,喉頭開始發(fā)癢,悶悶的咳嗽聲開始躥出來。她手向旁邊一揮,卻感到一陣灼人的疼痛。
不對!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她費力地將眼瞼掀開一條縫,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眼前是一片火海,她就在火海的中央,那奇怪的火圈在收縮,向她靠攏。
這不是夢!
她想要爬起身,卻發(fā)覺渾身無力,灼人的熱浪正向她靠近,剛才亂揮出去的手正火辣辣地疼。
她心里慌得直打鼓,鳳凰一族天生有控火的能力,尋常仙人的靈火都燒不傷她,現(xiàn)在怎么會這樣?
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火舌就快舔到她臉上,汗水順著頭發(fā)滑進眼中,火辣辣地疼。
她想從火圈包圍中沖出去,可身上卻沒有力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一步都沒走出去,她整個就摔向了前方。
眼看要摔到那詭異的火焰上,她狠下心伸手一撐,鉆心般的疼痛瞬間傳來。她強咬牙往邊上一滾,終于沒有落入火焰包圍之中。不過那手卻徹底傷了,白色肌膚上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腫,還被灼起了水泡。
她活了幾萬年,今天難道要在這地方翻船?
之前莫沅芷提起她父親時那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跳入腦海,她再次強撐著起身。她絕不會在這里讓誰看了笑話。
她一揮袖,兩道火舌轟地沖出去,竟將包圍住她的火圈沖開了一道屏障。她趁機急掠而過,眼看就要突出重圍,體內(nèi)靈力卻陡然消失,兩邊的火焰屏障立刻熄滅。
眼看那詭異的火焰就要包圍過來,突然間,大門砰的一聲打開,東華身形如電,瞬間閃到她面前,手臂一攬,將她撈進懷中,轉(zhuǎn)身便躥出了門。
她回過頭去,房屋在火焰中被燒得噼啪作響,火舌不斷地舔舐夜空,高溫幾乎要將這黑夜融化。清源山的仙童們拼命召雨滅火,但這火與她燒掉白水殿時的火有些相似,遇水不滅,隨風(fēng)更長。
這幾間屋子,大概又毀了。
“今日才和青染娘娘說起,涅槃之劫非比尋常,需要萬分小心,沒想到晚上就出事了。我說怎么之前一直心神不寧,也幸虧睡不著,勞煩帝君陪著我出來散散心,這才撞見了?!蹦滠频穆曇粼诩澎o的夜中顯得異常清晰。
方青染將目光從火海中抽回,東華仍緊緊地抱著她,她不耐煩地推他的胸膛:“放我下來?!?/p>
大半夜不睡覺,出來散心,這兩位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不過,這種時候莫沅芷也要見縫插針地彰顯東華對她的深情,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東華并沒有松手,他將她右手托起。原本柔白細膩的肌膚紅腫不堪,好幾處已經(jīng)起了水泡,看起來很是嚇人。
她想將手抽回,一動便疼得齜牙咧嘴。東華抱著她朝自己寢宮走去,路過莫沅芷時,他偏頭說了句:“你身子不好,受不得涼,先回去休息?!敝蟊惚е唛_了。
方青染從他肩頭看過去,莫沅芷靜靜地站在夜幕里,目不轉(zhuǎn)睛地送他們離開。火光映在她臉上,為她蒼白的容顏增添了點顏色,可她的眼神,卻冷得如寒冰積雪。
方青染看見她嘴唇張合,無聲地吐出幾個字。
“他永遠不是你的。”
方青染心里頭不知怎么生出股怒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鉤住了東華的脖子,還將頭靠在東華肩頭。
東華身子一震,莫沅芷面上的恨意更加明顯,她卻忍不住回以一記冷笑。
玉露膏緩緩抹過手背,涼颼颼的感覺抵消了一些刺痛。東華一邊替方青染抹藥,一邊道:“療傷的法術(shù)我不擅長,明日還是請靈月仙子過來一趟?!彼D了一下,又道,“剛好也可以陪你說說話?!?/p>
方青染無聲撇嘴,這位神君,有時候冷酷無情,有時候,又好似溫柔體貼得過了頭,好在她清楚,這些都是假象,總不會又像上一次一樣,無端失了魂。
東華低著頭,并沒有看見她臉上的嘲諷之意,只是繼續(xù)說道:“涅槃之前,會有七次小劫一次大難,你的神力會受到影響,今日這樣的情況,很可能還會有。這段時間,你在我寢宮住下……我會到隔壁去住?!?/p>
她剛沖到嘴邊的拒絕頓住,想了想,問道:“涅槃之前,我的記憶也會受到影響,是嗎?”
東華替她擦藥的手停住,他抬起頭,眼睛中有暗色沉浮,說道:“偶爾會有混亂的地方?!?/p>
方青染覺得,他的回答有些謹慎,她并不滿意:“那這些混亂的地方,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象?”
東華的眉頭一皺,他斟酌著開了口:“青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幻象?”
方青染搖頭,她將視線投向了桌上的燈火。一只飛蛾不厭其煩地撲向火焰,最終被灼燒了翅膀,溺在燈油里。
她對今晚夢中的事,始終難以釋懷。少年吹笛的模樣,還有那和冉淮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還有紅綃宮里橫七豎八的尸體,都讓她覺得心頭像墜了千斤重。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無端篤定地覺得,那個少年是真實存在的,他應(yīng)該是她生命中無比重要的一部分。
每每想起他,她便會覺得心里隱隱作痛。這種疼痛和東華帶給她的不一樣。東華帶給她的痛更直接更強烈,但每每想起夢中那個少年時,她的心就像被一根絲線系著,一直繃緊,不會痛到極致,卻讓她有種時時刻刻都無法喘氣的錯覺。
可是,如果他對她那么重要,她怎么會忘了他?還有冉淮,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當(dāng)真只是蓬萊島上的一介散仙,因為荒神祭上的一支舞就對她念念不忘?甚至肯把關(guān)系自己生死大劫的朱果交給她?
不,不是這樣的。
腦子里有個聲音在說話,她也跟著搖頭。
東華因為她奇怪的模樣有些擔(dān)憂:“青染,涅槃前都會看到許多幻象,你別太在意?!?/p>
她心里亂糟糟的,軟軟地往椅子上一躺,閉了眼下逐客令:“東華,我困了,想要休息,請你離開。”
明天,等靈月來了,她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里。
臨淵或許知道些什么,她得去找他。
她還得去一趟白上國,在冉淮那里,一定隱藏著什么秘密。
靈月仙子一大早就穿得花紅柳綠地扭了進來。
她看了看四周,驚道:“方青染,我是不是看錯了?你這下堂妻居然又翻了身,搬回東華帝君寢宮了?”
“我現(xiàn)在很頭疼,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話?”
方青染恨不得一腳把她踹出去。這世間總有那么一類人,你沒見她的時候還會覺得她不錯,一見了她,就恨不得弄死她才清凈。靈月仙子很不幸,剛好被歸在這一類。
“好聽的?你倒是會說,可你哪一次兌現(xiàn)了?上次還說我?guī)土四?,就讓天后娘娘給我和七離上仙賜婚,結(jié)果呢?”靈月說著哀怨地拿袖子掩了臉,“七離上仙看見我還是跟看見空氣一樣?!?/p>
方青染聽她的悲情史聽了幾千年,耳朵早就長趼子了。而且感情這事,她也是個實實在在的失敗者,實在沒有什么好拿來與對方共勉的,只能摸著良心道:“強扭的瓜不甜,讓他娶了你又能怎樣?”
靈月瞪了她一眼,抓了她的手查看傷勢,道:“甜不甜我自己知道,你先給我扭在一起了再說?!?/p>
方青染:“……”
手上突然一疼,靈月手上透出陣陣清靈白光,她手上的紅腫和灼痛慢慢消去,就是那些猙獰透亮的水泡也都不見了。
不過,靈月的臉色倒不怎么好看,她說:“方青染,你這次的涅槃之劫,似乎有點麻煩。鳳凰一族天生便可以控火,什么時候反倒讓火傷了?”
方青染垂了眼瞼,她的父親朱雀上神,不就是死于自己的三千業(yè)火嗎?或許,他們那一系的血脈真有這般詭異。
不過,比起這個,她覺得更麻煩的,是另一件事。
“靈月,我想去見臨淵?!?/p>
靈月并不知她被軟禁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說道:“你愛去就去,腳長在你自己身上,二皇子雖然被罰閉門思過,可沒說不準(zhǔn)見你啊!”
方青染看了看外面,數(shù)名仙童守在院角。就這么幾個小仙童她不懼,可真要動了手,勢必驚動?xùn)|華,到時候再想走,便困難多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掉,大概得靠靈月幫個忙。
可她將主意一說,靈月仙子便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殺了我也不行!”
方青染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雙手掐上靈月仙子的頸項:“那我就殺了你!”
靈月仙子翻著白眼咒罵:“方青染你個渾蛋,喀喀!你居然真掐……”
一番討價還價后,靈月仙子終于松了口。答應(yīng)由她假扮方青染待在房中,方青染則變成她的模樣去見臨淵。見完臨淵后,再回來換她。作為交換條件,方青染必須得求天后娘娘為她和七離上仙賜婚,而且口說無憑,她還讓方青染立了字據(jù)。
方青染一面簽字畫押一面道:“為了七離上仙,靈月你已經(jīng)瘋了!”她真不知道那個清心寡欲得像天規(guī)標(biāo)本的七離上仙有什么好,把靈月仙子迷得神魂顛倒的。
想想他那寡淡的個性,再想想他對臨淵上刑時的心狠手辣,方青染暗想,什么時候真捆了他丟到靈月手上,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方青染的障眼法還是不錯的。
一路從東華寢宮走出來,遇見不少仙童,卻沒有一個識破她的。
她心頭暗喜,正打算掐個云訣離開,一個討厭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令她身體一僵。
“靈月仙子請留步。”
她回過頭去,臉色相當(dāng)差:“有什么事?”
莫沅芷帶了兩個仙婢從一邊款款行來,走到跟前,先客客氣氣地朝她行了個禮,溫柔地笑道:“我有一事想請教仙子,還望仙子指點一二?!?/p>
“我和莫姑娘沒有什么交情,既承受不起‘請教二字,也沒有什么應(yīng)該指點你的?!狈角嗳就菑埿δ槺阌X得礙眼,這莫沅芷到底打算做什么?
莫沅芷被她的話噎了下,不過,她臉皮夠厚,應(yīng)變能力也不錯,很快便又掛上了笑容:“仙子是青染娘娘的朋友,可能對我有些誤解,我只是想知道,青染娘娘的身體情況如何。昨夜那場火太詭異了,險些就釀成大禍。我擔(dān)心青染娘娘……”
方青染眼里冷光一閃,打斷她的話:“莫姑娘如果關(guān)心,盡管去問帝君或是青染本人,我還有些要緊事,就先告辭了?!?/p>
擔(dān)心她?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
莫沅芷當(dāng)她是傻子?!
不對,她是當(dāng)靈月是傻子。
方青染冷笑著轉(zhuǎn)身,手指一抬招來仙云,正準(zhǔn)備離開,卻聽身后的莫沅芷變了語氣:“仙子且慢,我怎么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剛才仙子來的時候,對沅芷可不是這般態(tài)度?!?/p>
莫沅芷說話時,視線有意無意地往方青染右手瞟。昨夜大火,方青染右手受了傷,莫沅芷這舉動,無疑是對她生了疑心,說這話,恐怕也是在試探。
方青染暗自冷笑,將眉一挑:“你什么意思?”手卻不自覺地背在身后。
莫沅芷見狀眼神一亮,仿佛抓牢了方青染的把柄,她笑著上前道:“仙子手可是不舒服?昨日青染娘娘才傷了手,不會這么巧,仙子也弄傷了吧?”
方青染道:“莫姑娘這話說得可不好聽,你在懷疑什么?”
莫沅芷笑容清淺,眼神里的東西卻太復(fù)雜:“仙子又沒有做心虛的事,有什么值得我懷疑的。我不過關(guān)心你的手,不如讓我瞧瞧?”
“好啊,你仔細瞧?!?/p>
方青染將手伸出去,莫沅芷當(dāng)真來瞧,她卻猛地將袖子一甩,一陣風(fēng)順著莫沅芷的臉猛掃去。她心頭反感,手下未留情面,那風(fēng)便似在莫沅芷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莫沅芷捂住臉,眼中含恨。
方青染這才撩起衣袖,露出瑩白如玉的一雙手:“我怎么了,我這不是讓莫姑娘瞧清楚些嗎?怎么,可瞧滿意了?”
靈月最擅長療傷之法,她手上的灼傷早已痊愈,何懼莫沅芷試探?
眼前的景象和預(yù)料中的有出入,莫沅芷神色微怔。方青染也不再同她糾纏,轉(zhuǎn)身便走。
仙云起落,不多時,她便到了月重宮外。四下無人,她揮袖去了障眼法,大步入內(nèi)。但到了臨淵房間,卻不見臨淵的身影,只見他身邊幾個仙婢急得團團轉(zhuǎn)。
仙婢見方青染來了,齊齊給她行禮,皺起的眉間依然是掩不住的焦急。
方青染心頭有些不好的預(yù)感,忙問道:“怎么回事?臨淵人呢?”
幾個仙婢支吾一陣后,苦著臉開了口:“二殿下不見了?!?/p>
方青染眼皮一陣跳:“不見了?他去了什么地方?”
天帝罰臨淵禁足一個月,如今不到十天,他可別又犯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毛病,四處惹禍。這要再被天帝揪著,免不了又是一頓責(zé)罰。
“不知道?!睅讉€仙婢齊刷刷地搖頭。
方青染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你們整天在他身邊伺候還不知道?”
幾個仙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終于,在臨淵身邊伺候得最久的那位站了出來,低聲道:“二殿下可能、可能是去妖界了。”
“妖界,你確定?”
方青染的聲音略略拔高了些,仙妖兩界一向紛爭不斷,往日她與臨淵在妖界胡鬧,也是仗著臨淵的一身修為。如今臨淵受了二十傷魂鞭,傷勢未大好,這節(jié)骨眼他跑到妖界去做什么?
那仙婢因為方青染的反應(yīng),聲音不禁小了點,猶豫著是不是該把后面的話說下去。
方青染看她吞吞吐吐越發(fā)心急,不由得催促道:“有話盡管說,說錯了我就當(dāng)沒聽見。”
有了她的許諾,那仙婢才道:“這幾日,東華帝君天天上門來尋二殿下。昨日帝君又來了,我負責(zé)奉茶,不料卻撞見帝君和二殿下起了沖突。我隱約聽二殿下提了好幾次妖界,今天一早,二殿下便不見了,所以我才大膽猜測,二殿下是不是去了妖界。”
方青染皺眉想了一陣,東華和臨淵起爭執(zhí),大概是為了那朱果和巨梧之根,但為何突然扯上了妖界?不過,這種時候,任由臨淵獨身在妖界晃蕩并不是件明智的事,且不說被天帝發(fā)現(xiàn)他私自離宮的后果,萬一遇上麻煩些的妖怪,也夠臨淵受的。
“二殿下離宮這件事,誰也不許亂說。若有誰來求見,一律以二殿下身體不適推拒。我這就往妖界走一趟,如果傍晚還沒回來,你們?nèi)デ逶瓷浇o靈月仙子送個口信,說事情有變,讓她自己想辦法脫身。對了,靈月仙子現(xiàn)在是我的模樣?!?/p>
方青染簡單交代了幾句,也不管身后的幾個仙婢大眼瞪小眼,快步離開了。
仙妖兩界的入口在云霧山,負責(zé)守衛(wèi)的天兵歸東華管轄。
入口處的天門落有仙法,任何障眼法都無法施展。方青染過天門時,守衛(wèi)的態(tài)度恭敬有加,她卻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將東華招了來。
好在有驚無險。
待進入妖界,她立刻斂了身上的仙氣,直接朝蛇王燁鈴的洞府去。
仙妖兩界雖然嫌隙不斷,但也有些妖怪對這紛爭毫無興趣,甚至與仙界諸神交好。蛇王燁鈴便是其中一位。她也是臨淵的紅粉知己之一,以臨淵的個性,如果來了妖界,他第一個要見的,定是這位蛇王。
蛇族生性喜寒,方青染在殿中等了好一陣,等得身上都有了潮意,才見蛇王燁鈴纖腰款擺著行來。
燁鈴著一身藍色軟紗,薄薄的衣料緊貼在玲瓏有致的軀體上,雪白的胸口半掩半露,裙下的修長大腿隨著她走來的動作若隱若現(xiàn)。
要說風(fēng)情萬種,三界之中,恐怕還沒有誰敢同這位蛇王比。男的見了她都會垂涎三尺,至于女的,方青染默默望了望天,不知道找塊豆腐撞死是不是會少點羞愧。
正想著,一雙玉臂便纏上了她的頸項,燁鈴紅艷艷的嘴唇就在眼前,只見她伸出舌頭在唇瓣上一舔,吐氣如蘭:“喲,今天吹什么風(fēng),把小青染你吹來了?”
方青染揉揉手臂,如果不出意外,上面一定是一層雞皮疙瘩:“我來找臨淵,他有沒有來過?”
燁鈴聞言嬌媚一笑:“比你先來一會兒。”
方青染聞言松了口氣,急忙問:“他在什么地方?”
燁鈴眼睫如蝶翼撲閃:“小青染這么著急,是來抓奸的?這次你可來遲了,臨淵早在我床上了……”
“……”方青染無言得再次望天,燁鈴能做臨淵的紅粉知己,恐怕是因為他倆都有一個可恥的共性——信口雌黃。
“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有急事找他?!?/p>
燁鈴丹蔻艷紅,往她額頭一點:“我也不是開玩笑,你真來遲了,他剛走一會兒?!?/p>
“啊!”方青染急道,“快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他沒告訴我?!睙钼徲媚菋趁拇笱蹤M她一眼,道,“你倆干嗎都奇奇怪怪的,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問我妖王的事,一個又急匆匆地在后面追?!?/p>
方青染神色一閃:“妖王?你們妖界什么時候多出個王來了?”
自從數(shù)萬年前,妖王狄尤與她的父親朱雀上神同歸于盡以后,妖界一直未有新王,只有四大長老管事。他們何時又冒出個新王來?一向紈绔不務(wù)正業(yè)的臨淵又來湊什么熱鬧?
“鬼知道,四大長老前些時候迎了名男子回來,據(jù)說是狄尤的兒子,好像叫什么白澤。我遠遠瞧過一次,皮相倒還不錯,但看不出真身是什么?!睙钼?fù)赃呉巫由弦蛔癜纂p腿交疊,嘴里說著的是天大的事,面上卻不以為然,“這幾日大概就要行大禮,到時候,這仙妖兩界的情勢只怕又要變了?!?/p>
燁鈴將話說完,卻沒聽見回應(yīng),她的視線往旁邊一瞥,只見方青染有些失神。
“白澤?”
方青染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明明是陌生至極的姓名,可她心里卻有種沉重感。妖界新主確立,仙妖兩界表面的平和只怕也維系不住了。
萬年前四大長老領(lǐng)兵攻打云霧山的情景她仍有印象,那血池火海,肆意殺戮,猶如人間煉獄。
她轉(zhuǎn)念一想,念及臨淵的下落,心里更加焦急。
如今正是敏感時期,臨淵居然在妖界亂闖,萬一出了什么事……
方青染同燁鈴丟下句話:“臨淵萬一再來找你,麻煩你告訴他,我有急事找他,讓他馬上回仙界?!闭f完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可剛出門沒多遠,她突然覺得一股腥風(fēng)撲面而來。風(fēng)里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另外,還有一股她熟悉的靈力氣息。
方青染心頭一跳,隨后便聽見密林中樹葉嘩啦啦作響,一道身影從林中跌出,恰好摔到她腳下。
那人素白衣衫上點點血痕,抬起的一張臉慘白,卻難掩清雋俊秀,竟然真的是冉淮。
方青染慌忙扶起他,問道:“怎么回事?”
“青染……”冉淮大概是受了重傷,靠著她的攙扶才勉強站穩(wěn)。他初見方青染的驚訝在一瞬間被焦急蓋去。方青染只覺手臂上一緊,冉淮用力抓緊她,著急地說道,“你怎么在這里,快離開!”
他說話的工夫,方青染感覺到遠處有一股強大的妖力在逼近??礃幼樱交创蟾攀侨堑搅肆瞬坏玫膶κ帧K纯此闹?,想了想,扶著冉淮掉頭往回走。
“跟我來?!?/p>
冉淮不解其意,皺眉推她:“別管我,你快些走。”
“我知道該怎么辦!”方青染自然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只顧扶著他朝蛇王燁鈴的地盤趕。
方青染的去而復(fù)返,令燁鈴很是奇怪:“小青染,怎么又回來了,還有什么……”可當(dāng)她的視線落到冉淮身上時,神情卻是一愣,遲疑片刻后,道,“怎么是你?”
冉淮眼底有些清冷光芒一閃而逝。
方青染心頭疑云頓生:“你們認識?”
燁鈴與冉淮視線一交接,她以袖掩唇嫵媚一笑:“凡是俊俏些的男子,我都認識?!?/p>
冉淮臉色稍稍一僵。
方青染想到燁鈴平日的豪放,心頭不自覺浮出些猜想。這兩人,該不會有什么桃色糾葛吧?
就在這時,那股強大的妖力越逼越近,方青染回過神來,不敢再和燁鈴啰唆,忙道:“燁鈴,有人在追我們,快找地方讓我們躲躲?!?/p>
她話剛落音,一個聲音便從屋外傳來:“息長老座下,求見蛇王?!蹦锹曇糁邪挡仂`力,聲聲入耳,震得人血脈沸騰。
追兵已至!
方青染將懇求的目光投向燁鈴。
只見燁鈴一皺眉,低聲罵了句:“這幾個老不死手底下的狗又來咬人了?!敝?,她猛地一跺腳,方青染只覺腳下一空,便和冉淮一起摔了下去。
“??!”
頭頂?shù)陌甸T瞬間閉合,腳下的黑暗卻似無盡。風(fēng)聲呼呼過耳,著地的瞬間,冉淮伸臂在她腰間一攬,將她護在自己懷中。他以背著地狠狠摔落,強大的沖擊力令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方青染心頭一緊,兩指一掐,彈出一抹火焰,映亮了眼前的景象。
冉淮仰躺在地上,而她則摔趴在冉淮的身上,她與他的臉,只有一個巴掌的距離。她可以看清他琉璃般眼瞳里的剔透,以及他嘴角沾染的一點血跡。
他皺了皺眉,輕吐了一口氣后,低聲問她:“青染,你沒事吧?”
被護著的人反倒被肉墊關(guān)心,方青染臉上微赧,她手忙腳亂地爬起身,又將冉淮扶起,讓他靠坐在墻邊。
“燁鈴這家伙,就不能提前說一聲嗎?”她看著冉淮嘴角的血跡礙眼,伸手想替他擦掉,可衣袖一觸及他嘴角,又覺兩人間姿勢太過曖昧,自己這舉動太過出格,忙不迭想收回手,卻被冉淮一把握住。
他看著她,眼里竟然帶了點笑。他喚她的名字:“青染?!辈贿^兩個字,由他喚來,卻有種說不出的溫柔繾綣在里面。
方青染訕訕地抽回手:“受這么重的傷還笑,你腦子摔傻啦?”
冉淮依舊溫和地笑著:“青染,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心里歡喜。”
方青染啞然,她在他火熱的目光中不自覺地別過臉。這輩子她還未遇見誰對她這般熱情,冉淮的過度專注和熾熱的眼神,讓她無所適從。
“不知道上面怎么樣了,燁鈴有沒有將追兵打發(fā)走。”
寂靜的暗道里,沉默讓兩人間的氣氛越發(fā)奇怪,方青染為了緩解這尷尬,故意將耳朵貼到石壁上,聽頭上的動靜??蛇@地道大概是被燁鈴落了法術(shù)禁制,她聽得仔細,卻聽不到半點聲音,最后只能作罷。
其間,冉淮一直靠坐在墻邊,目光不曾從她身上移開分毫。他好似看不夠她。
方青染突然想起那晚的夢,想起夢中少年吹笛的模樣、說話的聲音,還有之后煉獄火海般的紅綃宮。她身子一抖,若不是想到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機,她心頭的疑問幾乎要沖口而出。但最后,她還是壓住沖動,問起眼下最緊要的問題。
“冉淮,你怎么會在這里?妖界息長老的手下為什么追你?”
聽剛才那追兵在燁鈴地盤上自報家門,他是妖界四大長老息長老的手下。只是,他為何追冉淮追得這么急?冉淮不是和狐王白琮有交情嗎?理應(yīng)在妖界也吃得開才對啊。
冉淮望著她笑道:“家?guī)熐靶┤兆咏o我傳信,說近日妖界將有異動,讓我來探探信。不想這一探,卻探知妖界新主將立。我想去瞧瞧那位妖界新主的底細,不料卻被四大長老發(fā)現(xiàn),一言不合動了手,我敵不過,便逃了出來,恰巧遇見你?!?/p>
方青染聞言皺眉,居然又和妖界新主有關(guān)。看來,再一次的仙妖之爭難以避免,天地間波瀾將起。
她念及尚無下落的臨淵,心頭有些慌,也不知道臨淵現(xiàn)在怎么樣了,可別同冉淮一樣,撞上麻煩才好。以臨淵現(xiàn)在的狀況,別說遇上妖界四位長老,就算是剛才那追兵,他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下集精彩預(yù)告:二皇子臨淵只身去妖界差點惹出大麻煩,青染好不容易將他帶回,卻發(fā)現(xiàn)東華帝君竟也去了妖界……她咄咄相逼想要尋找呼之欲出的真相,卻被臨淵撲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