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日緋
簡介:她穿越而來,一朝從皇后貶為宮女,深知作為敬事房的宮女,最重要的就是職業(yè)操守,日日將嬪妃的牌子送上去,那個男人卻不看一眼?皇帝!請配合點兒好么?
第一章
作為一個宮女,最重要的就是職業(yè)操守。
幫皇后下毒,幫貴妃陷害,幫妃嬪墮胎,幫姐妹上位……這些,都是不能做的。
我身為敬事房中唯一的一個宮女,平日的工作雖說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但還算清閑。,可近兩個月來,不得不說,我那稚嫩的小肩膀上,壓力有點大啊。
這是為什么呢?
原因就在于,我們偉大的,光輝的,神圣的,高貴的,不可侵犯的皇帝陛下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寵幸任何妃嬪了。
這個慘絕人寰,慘無人道的消息,無疑是寂寞了整個后宮啊。
后宮寂寞了,然后,我的悲劇就來了。
“皇上,太后親自挑選了幾位閨閣千金,您今晚要不要試試?”
我不改一貫的奴顏媚骨,對全身上下閃耀著佛祖光芒的皇帝陛下慕容夜和氣生財?shù)氐膯柕馈?/p>
慕容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英俊非凡、,帥氣逼人的臉上立刻蕩漾起令我心醉神馳的諷刺一笑:
“哼,試試?當(dāng)朕是嫖客嗎?蕭宮女的用辭一如既往的粗俗?!?/p>
盡管被奚落,但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計較了,依舊觍著臉腆著臉,彎著腰對他阿諛奉承道:
“是,皇上教訓(xùn)得的是。奴婢沒念過幾天書,說話自然不及皇上優(yōu)雅?!庇绕涫恰啊慰汀蹦蔷洌珒?yōu)雅了。
,我躊躇著繼續(xù)道:
“那今晚……”
慕容夜橫眉瞥了我一眼,繼續(xù)將目光投入到書中,冷冷地說了句:“沒興致,退吧?!?/p>
我絕望地的閉上雙眼,暗嘆了一口氣。,他一定不知道他的這句“‘退吧”,無形中會給我造成多少壓力?
無需等到明天,甚至我懷疑我都回不去敬事房,就會給各宮娘娘們揪去問話,如果運道夠好的話,再加上太后娘娘……隨便哪種身份,都足以將我架出午門斬首,理由便是“‘不盡忠職守不敬忠職守”!!
你妹的不敬忠職守不盡忠職守!
如果我能夠代替慕容夜去寵幸妃嬪而不去,那是我的責(zé)任,可腿和工具都長在慕容夜身上,他不去,我能怎么辦呢?
在那一個囫圇不及吞棗的工功夫,無數(shù)種可能已經(jīng)在我腦中上演完畢。,為了結(jié)局不更加悲慘,我撕下豁出最后一層臉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慕容夜施展了江湖失傳已久的絕技——抱大腿。
“皇上,您就行行好,試一個開開葷吧!,您要再不開葷,敬事房的李公公就要自宮……呃,不對,是自戕謝罪了!”
“……”
見慕容夜沒有說話,我以為他為我的忠君愛國、,忠心不二所感動,于是再接再厲再接再厲咬耳朵道:
“若皇上不喜歡閨閣千金,嫌她們不帶勁兒,那不如去翻西宮中的胡姬,狂野、,奔放、,銷魂!”
慕容夜凝神聚氣,冷冷地的盯著我,爆吼道:
“蕭芳芳,你給我滾!圓潤地的滾————”
“……”
唉,英雄氣短,時不與我啊。
第二章
一腔熱血出山頭,卻打鳥而歸。我的心情沒人懂。
挑了一條冷僻的路徑回到了敬事房,李公公等一眾太監(jiān)全都站在敬事房門外迎接我歸來。每個人眼中閃耀的期盼都能將我薄如蟬翼的臉皮射穿。
自從十二歲穿越到這個時代,我蕭芳芳的人生道路就一直很坎坷,先被一個官迷父親洗腦了兩年,將他一輩子奉行的忠君愛國思想,用高壓水槍往我腦子里灌輸,灌輸了兩年,正巧遇上三年大選,他就像丟垃圾一樣,把我丟入了宮中,讓我自生自滅。
我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對他們露出了微笑,李公公見我這副表情,以為事成,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興沖沖地問我:“怎么樣?皇上召了哪宮侍寢?”
我哈哈一笑:“我給皇上推薦了那幾個閨閣千金和西宮的胡姬……”
李公公欣慰地點頭,對我的頭腦很是贊賞,因為在這事關(guān)敬事房生死存亡的重要時刻,哪怕皇帝召幸的是頭母豬,他也是高興的。
“人選得不錯。那……”李公公暗示我講重點,我刻意裝傻,摸頭傻笑,他只好點明問道:“最后皇上召了誰?”
我舔了舔干澀的唇,保持面部微笑,迅速地,含糊不清地答道:“誰也沒召?!?/p>
李公公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語氣都變了:“你說什么?”
我笑如傻帽兒:“就是……皇上誰也沒召,今晚仍舊宿在養(yǎng)心殿?!?/p>
“……”
潮起潮落的嘆息聲將我的羞愧推至頂點。
李公公指著我,罵不能罵,打不敢打,撐著食指在原地轉(zhuǎn)圈圈,反復(fù)言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其實,天亡的又何止是他呢?還有我啊。
跪在坤寧宮中,我低眉順眼地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渺小,但依舊頂不住坐在主位上,打扮得珠光寶氣,恨不得將整座皇宮的寶貝全都掛在身上的皇后娘娘灼灼的目光。
從前看電視,一直覺得電視里的正宮娘娘很威風(fēng),小小年紀(jì)便無限向往之,可如今正宮娘娘耍威風(fēng)的對象變成了我,那意思就有點不對了。
敬事房的李公公當(dāng)仁不讓地將我推到了權(quán)利傾扎的最前線,致力于讓我扮演本次戰(zhàn)役中最新鮮的炮灰角色。
“娘娘,這幾個月來都是蕭……芳芳這個宮女去請圣意的,奴才等不知具體緣由啊。”
“……”
我在心中將李公公的祖宗八輩挨個“問安”后,便提著裙擺,低著腦袋,跪爬到皇后腳前,《宮女守則》第三十八條,凡主上要問話,或感覺主上要問話的時候,必須主動出列,目不斜視,心誠則靈。
“哦?本宮還以為是哪個狗奴才,原來是你啊……”皇后娘娘吃力地抬起了掛著十七八個手鐲手鏈的玉臂,將指甲放到眼前觀望,語氣涼涼地說。
這個皇后娘娘上位還不滿三個月,但譜兒卻擺到了三十年。
看在她的身份和面子上,我就不跟她計較了,笑容滿面地磕頭答道:“啟稟娘娘,不是狗奴才,是狗奴婢!”
在我如此謙卑的自稱之下,終于成功地惹怒了皇后娘娘,鮮嫩豆蔻手指往鳳座上一拍:“哼!來人吶,杖責(zé)一萬,再發(fā)去掖庭局洗馬桶!誰都不能求情,立刻執(zhí)行!”
“……”
這道指令一下,不僅僅是眾人愣住了,就連我這個快要被行刑的人都滿頭黑線了。杖責(zé)一萬?那是要把我打成肉糜啊。然后還要我這堆肉糜去洗馬桶……
“娘娘,這……”
終于有個不怕死的站了出來。
皇后娘娘鳳目圓瞪:“本宮說了,誰都不能求情!你若怕她,本宮便換人來打!”
“……”那個不怕死的人畏懼了,果斷下跪求饒:“娘娘息怒,奴才只是想問,到底是先杖責(zé)還是先洗馬桶?”
“……”
第三章
就在我們尊貴的皇后娘娘糾結(jié)這個問題的時候,宮外傳來了一陣太監(jiān)的吟唱:“皇上駕到——”
我聽到身后敬事房的一班同僚們皆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我將頭埋得更低了。
“是誰要杖責(zé)一萬???”
“皇上——”無比嬌羞的聲音聽得叫人心癢,沁脾香風(fēng)撲鼻而過,皇后娘娘帶著滿身累贅,風(fēng)情萬種地?fù)湎蚰饺菀?,卻被慕容夜不著痕跡地閃開了。翩飛的明黃袍角自我眼前一閃而過,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主審官就換了人。
“抬起頭來?!?/p>
我?guī)е鴿M臉尷尬,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兒吧唧地別過了頭,只聽慕容夜一聲嗤笑:“哦,原來是蕭宮女啊?;屎螅噶耸裁村e?”
“……”
慕容夜的問題出來之后,皇后娘娘便開始圍繞著“我是狗奴才,還是狗奴婢”這個話題,與慕容夜展開了深入討論。我聽得滿心糾結(jié),暗道:好一對狗男女!
當(dāng)然了,這話只能在心里想想,罵出來我還沒那膽子。
慕容夜一邊與皇后說話,目光卻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好像我身上長著他最愛吃的東西般,饑渴成狂的感覺。
我強忍著這種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騷擾。終于等到那對狗男女討論完畢,慕容夜才從主審官的位置站起,一統(tǒng)天下道:“蕭宮女的事,就交由朕親自處理好了?!?/p>
說完,慕容夜便對我鉤了鉤手指,認(rèn)定我會像狗一樣追著他這個肉包子出門般,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邊是杖責(zé)一萬,一邊是口頭羞辱……我稍事權(quán)衡,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御花園的東南角,有座荷風(fēng)亭,荷風(fēng)亭下有片荷風(fēng)池,池里養(yǎng)著前皇后最喜歡的寵物——荷花龜。
慕容夜就站在池邊,用他硬挺的冷屁股等著我的熱臉去貼。
可我卑躬屈膝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聽他問道:“被廢除之后,你可曾好好反???好好照顧這兩只荷花龜?”
荷花龜,顧名思義,就是龜殼上有著荷花紋理的龜。這種龜,既有靈性又具有觀賞價值,是饋贈親友時附庸風(fēng)雅的最佳禮物。但我本人對這種東西,倒是沒什么感覺,說得再美,它不還是烏龜嗎?
聽慕容夜這般問,我也不客氣地回答道:“啟稟皇上,奴婢隸屬敬事房,只負(fù)責(zé)皇上您的床事,并不負(fù)責(zé)荷花龜?shù)??!?/p>
“蕭芳芳!你夠了!”慕容夜咻地轉(zhuǎn)身怒吼。
我縮了縮脖子:“皇上息怒,這職責(zé)是內(nèi)務(wù)府安排的,奴婢也沒辦法呀?!?/p>
說著這句話,我努力表現(xiàn)出悲戚,將指甲掐進(jìn)肉里,看能不能弄點眼淚出來,以示真誠。
“你給我閉嘴!”
第四章
《宮女守則》第一條就是,無條件服從主子的任何命令。雖然對這一條很無奈,但身在宮女的位置,我又怎能妄想有公主的待遇呢?
也怪我小時候沒好好念書,不懂說話的藝術(shù),把慕容夜與那兩只荷花龜相比,他惱羞成怒,罰我在重華殿面壁思過,這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還不讓我吃東西。
跪坐在重華殿的蒲團之上,我對著滿墻慕容家的老祖宗,無奈地嘆了口氣,揉了揉肚子。因為早上嫌棄白面饅頭不好吃,就喝了兩口湯,此刻未時已過,申時未滿,我已然餓得眼冒金星,前胸貼后背了。
吱呀一聲,古樸厚重的重華殿大門被打開,從外頭射入一道很長很長的影子,我回頭一望,只覺這道影子如天神般不可一世。[轉(zhuǎn)得突然,交代的不清不楚,這是在受罰?]
慕容夜負(fù)手而入,我趕忙上前行禮,卻聽他冷硬的聲音說道:“你可曾知錯?”
我磕頭:“奴婢知錯?!?/p>
慕容夜找了一塊與我相鄰的蒲團,就那么坐了下來,挑眉問道:“錯哪兒了?”
我小聲囁嚅道:“錯在不該拿皇上與荷花龜相比?!?/p>
慕容夜深吸一口氣:“還有呢?”
我想了想,又道:“不該跟皇后娘娘強辯,奴婢是狗奴才還是狗奴婢?!?/p>
慕容夜雙眉微擰,沒有作聲。
我以為自己終于答對了,于是很興奮地加以補充道:“奴婢已經(jīng)做了很深刻的反省,其實奴婢到底是什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關(guān)鍵是皇后娘娘。奴婢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頂撞皇后娘娘……”
“夠了!”慕容夜抬手撫額,用一副“你沒救了”的眼神看著我,然后忽地對我伸出了手。
我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將私藏的一塊桂花糕交了出來。
這塊糕點,是我想等到半夜最餓的時候吃的,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被慕容夜沒收了。
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上,躺著一塊桂花糕,饒他慕容夜是坐擁天下的皇帝,也不免對我的不成器感到了絕望。
認(rèn)命地嘆了一口氣,將桂花糕拋在地上,一把拉過我的手,我一個沒站穩(wěn),便準(zhǔn)確無誤地跌入他的懷中。
慕容夜略帶憂傷地看著我,問道:“你……可還記得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著他的黑眸,感覺就快在其中溺斃般,訥訥答道:“這里是重華殿啊?!?/p>
重華殿是專門供奉慕容氏先輩祖先畫像的地方,有時候也兼容祭祀事宜。
慕容夜被我的回答噎了噎,擰眉陰狠道:“再想想?!?/p>
我被他話中的森森寒氣所攝,趕忙縮了縮脖子正色答道:“是奴婢第一次仰瞻圣言之地?!?/p>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慕容夜的臉色稍有緩解:“不錯。朕記得,你那年才十四歲,個頭雖小,卻很伶俐。”
“……”
我從來不知道,慕容夜對我的初始印象是伶俐。那時的我剛剛?cè)雽m,初生牛犢不怕虎,想要看看被我那官迷父親渲染成神的慕容氏的祖祖輩輩長什么模樣,于是偷偷地爬到了擺放牌位隔板的最高處。而慕容夜那一日,正被先帝罰跪重華殿,開始我躲在牌位后頭不敢出來,最后,被內(nèi)急憋得沒辦法了,才從牌位后爬了出來,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當(dāng)時慕容夜震驚得像個傻子般的神情。
第五章
“朕與你十四歲便認(rèn)識了,從此之后,眼中便再無其他女人?!蹦饺菀股钋榭羁畹赝遥胺挤?,朕是真的愛你。這么多年你難道不知道嗎?為何還要這般對朕?”
慕容夜的手掌撫上我的面頰,令皮薄肉厚的我也忍不住臊紅了臉。慕容夜看著我的模樣,竟然不分場合與身份地情動了。
只見他緩緩俯下身子,靠近我的臉龐,就在他快貼上我的時候,我冷冷地拋出了一句:“皇上,其實花容殿的張娘娘也很漂亮,人美心善臀肥,一看就是能夠為皇家開枝散葉,繁衍子孫的良人,皇上今晚何不找她侍寢?”[好突然的表白]
“……”
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浪漫吻戲,就被我誠實的,不加掩飾的推薦打斷了,然后等待我的下場便是——禁閉延長一日。
慕容夜冷酷地下了這個命令之后,便奪門而去,可剛跨出門檻,卻又折了回來,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鐵面無私地將地上的那塊桂花糕扔出了門外……然后才拽拽地離去。
我:“……”
慕容夜對我是真愛啊。
當(dāng)我奄奄一息被送回敬事房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地吞下了五個白面饅頭,外加兩杯水。
李公公身殘志不殘,以他的殘破之軀,鉆研書畫技巧。在我吃完東西以后,他才從那張簡陋中帶著滄桑古樸的書案后頭看了看我,恨鐵不成鋼道:“唉,再這樣下去,我看我這敬事房,總有一天會被廢除的?!庇质且宦曢L嘆,“英雄無用武之地啊?!?/p>
“……”
李公公的這種感覺我好像有那么一點點明白。他就像是青樓中的龜公,空守著滿樓美艷姑娘,卻等不到一個客人的感覺。
“蕭……芳芳啊,你說你怎么不干脆從了皇上呢?這樣好歹也算是讓皇上開葷了不是?”
我搖搖指頭:“不對不對,公公你有所不知?!?/p>
李公公放下畫筆:“哦?愿聞其詳。”
我正色道:“《宮女守則》第三條,身為賤奴,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勾引主子。我若從了,那是要殺頭的?!?/p>
李公公聽了我的詭辯,愣了好久,剛想再說點什么,卻被門外的傳唱聲打斷了:“公公,慈寧宮派人過來,說要傳蕭芳芳覲見?!?/p>
“……”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該來的終究要來,躲都躲不掉啊。
第六章
說起慈寧宮現(xiàn)在的這位,我就不得不扒一下慕容先帝的老底了。
據(jù)我那官迷父親灌輸,先帝一生戎馬,總共就娶了兩個老婆,一個是指腹為婚的原配,另一個則是自由戀愛的蕭氏。先帝最愛的是誰,相信不用我多說了吧——
當(dāng)然是自由戀愛的蕭氏了。更何況,蕭氏背后還有一個能征善戰(zhàn)的家族。
然后他打了天下,做了皇帝之后,雖然蕭氏乃側(cè)室身份,但先皇還是[?]力排眾議,將蕭氏封為了皇后。相安無事多年,直到先帝因病去世,蕭皇后傷心欲絕,茶飯不思,沒幾日便追隨而去。
所以怎么說呢?蕭氏做了一輩子的皇后,只差臨門一腳,太后的寶座眼看就要到手了,可她還是放棄了。
她放棄了倒沒什么,關(guān)鍵中的關(guān)鍵是讓后來者居上,讓先帝的原配撿了個便宜,入主慈寧宮,仙福永享,一統(tǒng)江湖。
“大膽奴才!竟敢奴顏媚主,不知羞恥!”我與慕容夜私會重華殿的事情,估計是傳開了。
太后娘娘可能受前蕭皇后的壓迫太深,以至于對姓蕭的人都沒什么好感。
我被兩個小太監(jiān)押跪在太后面前,欲哭無淚。
太后的左邊坐著慕容夜,右邊坐著皇后娘娘,然后,我擺出一副造了很大孽的感覺,眼觀鼻鼻觀心地謙虛道:“呃,太后教訓(xùn)得是?!?/p>
“你們蕭氏一族,都是這個坯子!”太后繼續(xù)對著我泄憤。我何其冤枉,但仍需波瀾不驚道:“太后說得是?!?/p>
“……”太后見我像團棉花,怎么打都沒有反彈,有點急了,一時卻又想不到辦法。求救左邊,只見慕容夜正凝眉看書,對母親的為難恍若未見。
倒是坐在她右前方的皇后娘娘,她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見太后為難,便不顧身上的千金首飾,對我憤然一指,威儀萬丈道:“哼,好你個狗奴才!本宮今日非得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讓你知道身為奴婢,勾引皇上的下場?!?/p>
“……”我無比真誠地看著她。唉!幸好主動勾引的是皇帝,如果真的是我主動勾引的話,那這對姑侄還不要扒了我的皮啊。
慕容夜嘴角微動,看了皇后一眼,然后便將火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終究是忍住了沒說話。
“來人吶。將蕭氏掌嘴一萬,本宮今后再也不想聽到她開口說話?!?/p>
“……”
掌嘴一萬!看來皇后對“一萬”這個量詞情有獨鐘啊。真抽下來,別說是我的臉,就是掌我嘴的人,估計也廢了。
“蓉兒,不許胡鬧?!?/p>
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還是太后娘娘頭腦清醒,知道一萬不是個好數(shù)目。但從她的神情來看,我知道,多數(shù)是因為慕容夜在場,她們不好自由發(fā)揮。
“姑媽——”皇后的黃鶯之聲充斥整座慈寧宮,然后姑侄兩人就湊到一起咬了咬耳朵,“就是因為她姑姑,才讓您受了這么多年的苦。蓉兒只是想幫您教訓(xùn)一下她,給您撒撒氣嘛?!?/p>
太后聽著皇后在耳旁的嘀咕,目光在我和皇帝之間回轉(zhuǎn),有些猶豫。
于是乎,我又給她下了一劑猛藥:“啟稟太后,奴婢的哥哥正在征戰(zhàn)鮮卑,奴婢的叔叔正在鎮(zhèn)守邊關(guān),奴婢還有一個小弟,前些日子,剛剛在南疆立了戰(zhàn)功……”這就是被她們姑侄兩個稱之為“奴顏媚主”的蕭氏一族,當(dāng)然了,除了出了我這么個不成器的狗奴才。
但我即便是狗奴才,也會有想要為家族爭光的念頭,于是又道:“如果奴婢成功接受了一萬下掌嘴,并僥幸活了下來,那將來在蕭氏族譜之上,也算是一件無人能及的功績?!?/p>
“……”
此言一出,讓坐在上位的三個人頓時愣住了。因為,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但是!
我做到了!
第七章
身為一個宮女,我只能幫他們到這里了。
只見太后一拍鳳椅,指著我厲色說道:“蕭芳芳,你禍亂后宮,勾引皇上,你可知罪?”
我看著正在摸鼻頭的慕容夜,看樣子他是不想站出來承認(rèn)了,吞下一個悶虧,我認(rèn)道:“奴婢知罪?!?/p>
太后深吸一口氣,又道:“當(dāng)年你執(zhí)掌后宮,卻以皇后之尊為刺客鋪路,差點損傷圣體,你可知罪?”
“……”
這個這個這個……勾引、禍亂、媚主之類的罪名可以亂認(rèn),但損傷圣體,可就不能瞎認(rèn)了,是要掉腦袋的。
雖然我的背后有那樣一個龐大的蕭氏家族;雖然我的身份是一個被廢了的前皇后,但這個罪名也是不能瞎認(rèn)的。
所以說,我穿越之后的人生道路很坎坷。
被官迷父親無情丟入宮中之后,又跟慕容夜有了一次驚天動地的相遇,從此陷入情障,不能自拔。但皇帝的老婆又豈是那么好做的?這不,三個月前,被廢了,從皇后之尊,貶成敬事房小宮女!落差之大,若心理素質(zhì)不好,就會被玩死啊,有沒有?如今還要面對太后的此般質(zhì)問,嗚呼哀哉!
“奴婢冤枉啊,太后?!蔽已柿讼驴谒瑸樽约恨q駁,“奴婢怎知那樣美艷的蝶兒姑娘會是刺客呢?她長袖善舞,奴婢以為是進(jìn)獻(xiàn)皇上的最佳人選,也是前些日子受了太后在小黑屋里,三天兩夜的教誨,奴婢才下定決心,要勸皇上雨露均沾的嘛?!?/p>
“……”
太后被我的話噎了一下,從她和慕容夜的表情中我看出來了,她之前用太后的帽子把我壓在小黑屋里三天兩夜的事情,慕容夜不知道。
“母后,你曾將蕭氏關(guān)在小黑屋里三天兩夜?”
我聽慕容夜那般問,趕緊掙開了小太監(jiān)的按押,跪爬上前解釋道:“皇上,您別怪太后娘娘了。她也是為了皇嗣著想,奴婢的肚子不爭氣,都四五個年頭了,還是沒有動靜。太后這是急您所急,省得您獨個兒溜出宮外逛那煙柳之地不是?”
關(guān)鍵是,你逛就逛吧,還光看不吃,撒了大把金錢,就為了跟人家談詩論畫……他是不知道,當(dāng)我做巡城的表哥將我?guī)ツ亲鄻亲ゼ榈臅r候,我都不好意思說他!
“……”
慕容夜也被我的話噎住了,目光閃躲,訕訕地摸了摸鼻頭。
太后見他如此,不禁轉(zhuǎn)移話題:“那蕓嬪之事呢?若不是你暗地賜藥,蕓嬪腹中龍子又豈會無端沒了?”
皇后聽太后提起這事,頓時來了精神:“對對對!還有這件事,狗奴才你倒是解釋啊。”
我說過,這位皇后,是太后的嫡親侄女,我三個月前被拉下馬之后,太后在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把她這做了好幾年九品召容的侄女提拔了上來,因為身份跨度太大,讓她一時間接受不了,就好像原本貧瘠之家的人,忽然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意外之財,一夜之間,爆發(fā)了。
既然他們提起這事,我還真無話可說了。
原本知道那蕓嬪懷孕,我還挺傷心的,但想著既成事實,我傷心也沒用,便讓御膳房給她送去了一碗血燕,以表我母儀天下的大度。
可誰知道,就是那碗血燕,斷送了蕓嬪和她孩子的命,也斷送了我的前程。
謀害龍裔,害死妃嬪這個罪名,足以將我碎尸萬段,于是乎……我就到了敬事房。
第八章
“哼!怎么樣?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皇后娘娘得意揚揚地看著我,兩條手臂僵硬地垂在身側(cè),我知道,她那是被首飾壓得抬不起來了。
“來人吶?!兵P儀威嚴(yán),一呼百應(yīng),“將她拖下去,杖責(zé)……一萬!”
“……”
我已經(jīng)不想再發(fā)表什么意見了。
就在這“萬“鈞一發(fā)之際,慕容夜終于站了出來:“且慢!”
太后與皇后雙雙看著他,只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伸手抬起了我的下顎,問道:“朕讓你去敬事房,你可曾做事?”
這么個不著邊際的問題,讓我怎么回答呢?支支吾吾,躊躇片刻后,我才答道:“做、做了。奴婢每日都掃地,刷墻,洗馬桶……”
慕容夜?jié)M頭黑線,撫額道:“那你可曾看過敬事房的記錄檔案?”
我回想那東西,瞬間紅了臉,埋下腦袋搖頭道:“沒有,那都是李公公看的。”
慕容夜嘆了口氣,像是強忍著要抽我的沖動般,隱忍地說了句:“讓李扎過來?!?/p>
李扎便是李公公的閨名。
不消片刻,李公公便圓潤地滾了進(jìn)來。
慕容夜又將先前問我的問題問了一遍,只聽李公公猶豫著答道:“呃,奴才把檔案都交給蕭……芳芳宮女掌管了?!?/p>
慕容夜厲眼掃來,我當(dāng)即狡辯:“呃,他只是讓我掌管,沒讓我看!”
“你!”
慕容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然后又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太后和皇后翹首以盼,決定忍我一時,對李公公揮手道:“算了,李扎你來說吧。”
李公公到底是深宮勞模,將慕容夜前言不搭后語的問題回想一遍后,便找到了最佳答案,奏稟道:“啟稟皇上,從敬事房的記錄看來,皇上登基五年間,每夜都是宿在蕭……前皇后蕭氏宮中,只有六個月前的一晚,醉酒召幸了蕓嬪娘娘。然后三月之后,蕓嬪娘娘懷孕了?!?/p>
皇后聽到這里,不免插嘴道:“沒錯,蕓嬪懷孕之后,就是她這個狗奴才,送去了一碗血燕!”
李公公處變不驚,對皇后叩首道:“娘娘息怒。老奴的話還未說完。”看了看我和慕容夜,他又道,“可是,敬事房的記錄中,皇上召蕓嬪侍寢的那一夜,正巧是蕓嬪娘娘來月信的第二日,根本無法侍寢不說,即便侍寢,也是不能懷上的?!?/p>
“……”
我目瞪口呆,聽著李公公振聾發(fā)聵的聲音,只覺得腦子里亂成了一團。我早前還在為蕓嬪和她的孩子內(nèi)疚,怎么現(xiàn)在聽起來,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慕容夜對李公公的回答很是滿意,別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對太后道:“母后,您可聽見了。朕當(dāng)日召幸蕓嬪,根本沒有與她行事,更何況,即便行事,在她月信第二日,也不可能讓她懷孕?!?/p>
太后面如死灰,強自鎮(zhèn)定道:“可、可蕓嬪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怎好聽這老奴的一面之詞便下定論?”
第九章
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趨于白熱化了。我豎起耳朵,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慕容夜冷哼一聲:
“哼!蕓嬪與她腹中孩兒之死,母后怎會不知?您若不知,又怎會在芳芳送去血燕的前一刻,給蕓嬪送去了賜死的藥?”
太后沒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皇帝竟然一清二楚,大驚失色。
皇后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也看出來此刻形勢的變化,蔫在椅子上不敢說話了。
對于蕓嬪一事,她從頭到尾也是知道一點的。太后發(fā)現(xiàn)了蕓嬪私通侍衛(wèi),不想毀了天家顏面,便想偷偷賜死于她,但賜死一個懷了孕的妃嬪,沒有一個正當(dāng)理由可怎么行呢?
于是,她便想到了這條一石二鳥之計。既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了蕓嬪,又將一直在她們姑侄倆頭頂上作威作福的蕭氏拉下了皇后寶座。
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慕容夜要把我貶去敬事房,為的就是讓我親自找出真相??!奈何,我辜負(fù)了他的厚望。
一心只想把宮女這個職業(yè)做好。
慕容夜快速走在御花園中,一邊疾走,一邊憤慨地對身后一溜小跑跟著的我兇道:“蕭芳芳!朕有的時候真懷疑,你對我到底是不是愛?!?/p>
我腿沒他長,但也知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不能掉隊,于是邊走邊發(fā)誓道:“皇上,奴婢對您的心,日月可表啊?!?/p>
慕容夜咻地停下腳步,我一鼻子撞上了他背脊。他猛然轉(zhuǎn)身,對我大吼道:“日月可表?可表什么?可表就是硬塞個會跳舞的女人給我?還是個刺客!”
我被他噴得后退:“我只是想讓她跳舞給您看,娛樂娛樂,省得您去宮外娛樂?!?/p>
慕容夜步步逼近:“娛樂娛樂?你要朕怎么跟她娛樂?”
我慚愧地低下頭,小聲囁嚅道:“呃,是太后硬要你娛樂的,又不是我。在小黑屋里,她差點就嚴(yán)刑逼供了……我硬是熬了三天兩夜才妥協(xié)的?!?/p>
“……”慕容夜蹙眉看著我,有些心疼。
我又繼續(xù)道:“況且,不正是因為我把那女人塞給您,才讓她有機會行刺您,然后,您才有機會抓住她,問出了敵國軍情,打了勝仗不是嗎?”
慕容夜有些氣絕,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又道:“好,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那你進(jìn)了敬事房呢?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不懂他想問什么,沒有說話,只聽他又憤憤道:“每日都給我送牌子,讓我召幸其他女人,還給我推薦!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立刻搖頭否定:“每日送牌子讓您召幸妃子,是我的職責(zé)啊!至于推薦……我知道您的口味,把您可能會喜歡的都留著呢,推薦的都是您不喜歡的?!?/p>
見慕容夜面上有些質(zhì)疑,我趕忙如數(shù)家珍道:“就好像,病弱的閨閣千金、狂野奔放的胡姬,還有豐滿的張娘娘……這些都是您不喜歡的!”
“……”慕容夜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一根手指指著我,也許是覺得如果再說話,一定會被我氣死。
嘆著氣來到荷風(fēng)亭,他站在原位,看著滿目綠意,嘆息道:“這兩只荷花龜是朕與你在集市上看見的,帶回了宮。朕就是想著,我們也要像這兩只荷花龜般,永遠(yuǎn)廝守在一起,哪怕千年,萬年都不要變。”
我耳中聽著慕容夜的話,眼中看著他站在池邊的削瘦背影,雖然很感動,但還是忍不住說道:“皇上,為什么要把我們兩個比作是烏龜呢?”
我很費解!
慕容夜忽地轉(zhuǎn)身,爆吼起來:“比作烏龜怎么了?你在我心里,就連烏龜都不如!你太蠢,太笨,朕簡直不知道,當(dāng)年為何會被你這樣的女人迷得暈頭轉(zhuǎn)向!”
我看著他逆著陽光的身影,迅速撲了過去,將他抱了個滿懷。
“嘿嘿,不就是因為我蠢,我笨嘛。這樣才能顯出您的偉大啊!”
慕容夜本來還想再罵我些什么的,被我的主動出擊成功瓦解,猶豫了片刻,便在我的柔情攻勢下徹底淪陷。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無奈地?fù)u頭道:“唉,你呀……”
荷風(fēng)池邊,我們相擁而立。
其實,真正的愛侶之間,根本無需多言解釋,有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個無言的擁抱便可化解一切。
我也許不聰明,但深諳此道,而行此道最關(guān)鍵的還有一點,也許旁人不行,但是我蕭芳芳一定行!
那就是——厚顏無恥![這個結(jié)局真的是給跪了!改]
尾聲
當(dāng)我們冰釋前嫌后,有一日慕容夜在床上摟著我問,說要什么時候給我恢復(fù)皇后的位分,我窩在他的懷中,回想著這些日子,皇后娘娘看見我時,謹(jǐn)小慎微,抖得如秋風(fēng)掃落葉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不急吧。”
慕容夜當(dāng)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順我的話問道:“你確定?”
我不容置疑地點頭:“沒錯!我確定!”
見慕容夜蹙眉,我不禁又補充道:“一個被皇帝專寵的宮女,多威風(fēng)??!可比一個肩負(fù)重?fù)?dān),必須時時刻刻想著母儀天下,為皇家開枝散葉的皇后舒服多了。”
慕容夜又一次對我的言論表示無語,但也不否認(rèn)這是真心話。還想說什么,我卻只覺胸口一陣惡心,控制不住地伏在床頭干嘔起來。
慕容夜緊張地從床上躍起:“太醫(yī)呢,快請?zhí)t(yī)!”
“……”
我捂著肚子,心中一陣遺憾……唉,看來我做宮女的快活日子,就快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