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蟲
不少人上學跟流浪一樣,因為種種事情不停地轉學。我就是其中一員,小學上到一半去外地了,初一下學期又回到家鄉(xiāng)。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一段時間,在我們那所初中學校。情書居然滿天飛。難道是有個詞叫“初戀”嗎?
作為一個好學生,是很不屑于寫情書的。但讓我意外的是,我竟然會收到情書——那年頭女生主動給男生寫情書除了古典之外更有驚世駭俗的意味。而事情最值得玩味之處在于,給我寫情書的那個女生與我同班,不僅如此,還是我小學未轉學前的同桌。我剛回到家鄉(xiāng)時,幾乎不認識幾個人——除了伊。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花了大概一個月時間才再次說上兩句話。
“我們做筆友吧……”有一天伊說。
“啊……筆友好像是探討文學的寫信的朋友吧,我們有探討文學的必要嗎?而且也不用寫信吧?”
“反正我們是筆友就是了?!?/p>
女生往往有單方面決定事情的習慣。我剛想再說兩句時,伊已經(jīng)轉身離開了。沒過幾天,伊就把一個信封遞給我,我當時納悶極了。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伊說:“我們是筆友啊,你搞忘了?”
我恍然大悟,表示沒有忘。
伊又說:“這是我寫的?!?/p>
起初,我天真地覺得那真是普普通通的信,事實上那信的內(nèi)容也的確跟大家普遍意識里的愛情真有點距離。但我深知,我如果回復了,伊會接著寫,那時的內(nèi)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所以我沒有回復。
過了兩天,伊不樂意了,問我為什么不回復。我說沒有信紙。伊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看著辦吧。此時我陷入困境了,作為一個好學生,是不可以跟其他學生一樣參與“情書滿天飛”這種游戲的,但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的禮尚往來我又不能不顧及。
我站在走廊上久久思索,忽然看到操場上一種景觀樹,那種樹的葉子特別寬,近似于蒲葉了,正面是嫩青色,背面是鵝黃色。于是我跑到操場上,摘了一片葉子,然后用中性筆在正面嫩青色上寫了兩行字,就此完成任務。我本來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畢竟這種信太不正規(guī)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但可能是敷衍得太有特色了,結果幾乎整個學校的學生都知道我給伊寫了封信。而且很多女生對我這一行為津津樂道:用葉子寫信,多詩意?。?/p>
我從那個時候就知道中國人的山寨能力是多么的強悍。因為自那以后,操場上那樹就以秋風掃落葉之勢禿了起來。校方一打聽。原來現(xiàn)在流行的是用葉子寫情書,校方覺得這太不環(huán)保了,于是對早戀的打擊更大了。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有著強烈的憂患意識,生怕戰(zhàn)火引到了我身上,畢竟樹葉成為情書,我還是始作俑者。
我前所未有的低調(diào),真正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風言風語最后還是傳到了班主任耳朵里,但她見我一副抱著書在啃的樣子,似乎放過了我。我時??粗賵錾瞎舛d禿的景觀樹,心想:早戀果然是件害人的事呢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