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靈魂只能獨行,我們的日子是滿滿的,生命卻是空的;頭腦是滿的,心卻是空的。對于藝術(shù)家來說,自己有兩件事是重要的:第一是要有豐富而深刻的靈魂生活,第二是為這靈魂生活尋找最恰當?shù)谋磉_方式。靈魂是感受幸福的器官,任何外在經(jīng)歷必須有靈魂參與才成其為幸福。因此內(nèi)心世界的豐富、敏感和活躍與否決定了一個人感受幸福的能力,靈魂在自然界里的確沒有依據(jù)?!?/p>
靈魂是連接精神和肉體的中介,但少有人可以做到精神——靈魂——肉體的統(tǒng)一,就像莎士比亞對生命的嘲諷:“充滿了聲音和狂熱,里面空無一物?!币痪呙利惖娜怏w,在喧嘩,在用尖叫和怪聲引人注意,可是,沒有人來,而是引出了更多更前衛(wèi)更囂張的肉體與之共鳴。它們用張揚互相引誘,用熱鬧互相搏擊,這個熱鬧的世界便由此誕生了。
可是那可憐的精神和靈魂還在白云深處游走,離開了肉體,精神和靈魂便無所依附。于是日子滿了,生命空了。藝術(shù)家們畫的一具具肉體日漸空洞,感受幸福的器官——靈魂,游去了別處;信仰,真誠,心靈的熾熱通通消失了,這個世界又開始不安。當肉體察覺了精神的失蹤,開始惶恐地尋找,不久,新的精神被找到了,肉體神靈一樣地供奉它、追尋它,卻不知如何與它結(jié)合,肉體們恍然大悟:我們太狂熱了??!
靈魂在一片空曠中游蕩,人們忘了它。
于是靈魂開始長游,它最喜歡的不是同肉體的融合,而是在旅途中、在精神拾荒中,其他靈魂對他的呼喚與應(yīng)答,那樣輕輕的一聲呼喚,是耳畔的清風,眸中的甘泉,“我們最為深切渴望的,乃是成就至上的安靜”。終于,靈魂找到了一處寶地,在那里,遇見了他的上帝,那是一處“安靜所”,雖然喧囂依舊,但也寧靜自然。肉體最先到達這里,找到了自己的靈魂,結(jié)合了自己的精神力,又回到一片喧囂的世俗中去了。但此次的回歸,他不再寂寞,頭腦滿了,心也滿了,精神的酒杯裝上了瓊漿,他是熱鬧世界里的哲人,他可以在吵鬧中獨享安靜,他,是周國平。
安靜,是找不到痛點,也找不到驚喜的思維方式,在這種思維方式里,用獨特且富于愛心的眼光重新審視這個世界。史鐵生的《務(wù)虛筆記》里曾提到,“任何人三歲時的情緒難免會貫穿其一生,盡管它可能被未來的歲月磨損改變,但有一天他不得不放棄這塵世的一切誘惑,從而遠離了一切榮辱毀譽,那時,他仍會回到生命最初的情緒中去。”兒時的情緒便是故鄉(xiāng)水土哺育出的恬淡安靜,當誘惑把他從童年的夢中驚醒,吵鬧便又會使他不得不尋找那種人性的恬淡了。
這里一片安靜。這,在你最初印象里,那個安靜的位置,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