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灰
認識鄭西北緣于網(wǎng)絡(luò),當時他遠在200公里以外。
那時,有些小寂寥,常打開郵箱玩漂流瓶。隨性扔出一個又一個心情瓶,又不厭其煩地撈出一個又一個百無聊賴的漂流瓶。在這些瓶子里,我看到了許多網(wǎng)絡(luò)人群的眾生百態(tài),有求友的,有圖一夜情的,有的很真誠,有的很無賴,有的人寫的很優(yōu)美,有的則只是一個慣見的傻表情。然后,在一個意興闌珊的下午,我撈到了鄭西北的漂流瓶,他那時的網(wǎng)名叫做“西北之北”,他在漂流瓶里寫著:他有天籟一般的純音樂,希望可以給喜歡音樂的女生分享,還留下了QQ號。我就加了他,留言想要他的音樂包。他很快把音樂包傳給了我。
那些來自各種樂器的純音樂很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在無數(shù)個夜晚的黑暗里,給我以安靜的想象。我在迷戀著其中一首音樂的時候會給他留言,把我的發(fā)燒經(jīng)驗與他分享,他會用明信片回復(fù)我,原來他還是一個詩人,原以為詩人早已經(jīng)過氣,但是那么清新動人的語句配合著最神秘迷人的明信片背景樂,實實在在地增加了我對他的好奇。
我從不敢隨便回他的明信片,因為他寫得實在太神。我要花很多功夫去看書,才能湊出有點小浪漫的幾句。他毫不介意,總是贊我寫得好,我終于可以感受到心花怒放,原來做一個詩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復(fù)雜,靈感都是被激發(fā)出來的。
我們在網(wǎng)上聊天的次數(shù)漸漸多起來。我也很喜歡在他的空間里溜達,他的空間裝飾得很有味道,有很多極美的圖片,一些有創(chuàng)意新潮的視頻,一些搞笑的冷幽默,最讓我欣賞的是他極有新意和回味的個性簽名。實際上,他并非真正的詩人。他和兩個朋友經(jīng)營著一間 “樂活去”中式茶館。我在他空間的圖片里看他的茶館,是很有味道的那種,門前是徽式的門樓,玻璃窗外有竹,臺階邊有水池,池內(nèi)有金魚游戈,中式屏風(fēng),中式家具,還有從鄉(xiāng)下回收來的各色寶貝,看起來養(yǎng)眼貼心,既時尚又有文藝氣息。我還看到了他的照片,很陽光的一抹笑容,很干凈清爽的樣子。
我發(fā)現(xiàn)我無可救藥地迷上他了,總在QQ上等著他上線,反復(fù)地登陸查看有沒他的留言和明信片。夜里,那些音樂響起的時候讓我覺得很寂寞,我在月光里懂得了相思比夢長。
我坐車去看他,兩個小時的車程讓我浮想聯(lián)翩。真正面對他的時候,他實在是完美,讓我不能相信可以擁有這么無懈可擊的愛情。他的聲音很溫柔,樣子很斯文,我?guī)缀蹼y以克制內(nèi)心的狂喜,那天下午,陽光透過窗帷,慵懶而迷茫,我們在禪茶一味的情境里靜靜相擁,感覺夢想照進現(xiàn)實的喜悅。
不是沒有愛過,可從沒人像鄭西北一樣打動我的心。然而,漫漫長路是唯一阻隔我們發(fā)展的障礙。有一次,他來看我的時候說,有一個富家女一直在追他,女孩叫思雨,雖然他一直拒絕,但她對他仍然一往情深,沒事就泡在他的茶館里幫忙。那女孩對我們的故事嗤之以鼻,她才不相信什么漂流瓶里的愛情。
他輕描淡寫的一說,卻讓我憂思如焚。于是我心生一計,讓鄭西北帶著思雨來看我,當面講清楚,看她還有何話說。鄭西北對我的提議表示同意,并跟我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那天,我用心地妝扮了一下,在咖啡廳的二樓等著他們的出現(xiàn)。
過了約定的時間,我打給鄭西北,卻無人接聽。等到太陽西斜,我打了無數(shù)次電話,但鄭西北自此從我的世界里蒸發(fā)了,我再沒能聯(lián)絡(luò)到他。
我以為他終于沒能逃過思雨的攻勢,心如死灰,于是放棄了追尋,終于成為一代剩女。在父母的威逼之下,成了沮喪的相親一族。
我在第N次相親的時候看到了鄭西北,那時我獨自坐在一家茶館里發(fā)呆。他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四目相對,他愕然,我激動地眼淚不能克制地奔涌出來,他上前拉我的手,我大聲喊我恨他,問他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說就毀滅我整個的世界。
當我終于平靜一些的時候,他才告訴我一個殘酷的真相:那天,他開車載思雨來見我的路上,因他走了神,出了車禍,思雨從此失去了右小腿。他以為這便是天意,他要為思雨的事故負責(zé),于是他娶了她,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女兒。
我啞然失笑,真希望失去腿的人是我。
相對無言,我終于可以放下,至少我沒有愛錯過他?;蛟S我的愛情是住在漂流瓶里的,很美好,順流而來,卻漂流而去,與外界無關(guān),離現(xiàn)實遙遠。
這從網(wǎng)絡(luò)里漂來的瓶子,縱然虛無縹緲,但我終于和愛情因此遇見,鄭西北,再見,再見。
(編輯 高龍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