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
華南市麻紡廠保衛(wèi)干事牟武自幼習武,牟家祖?zhèn)鞴Ψ?,?jù)說是十分了得。牟家有傳男不傳女、傳長不傳幼的武規(guī),牟武是家里兩代單傳的獨子,所以眾人傳得風風火火??墒悄参鋮s從未在廠里展示過獨門特技,眾人也當是個瞎傳。
這幾年,牟武所在的麻紡廠不太景氣,連職工的生活費都難以按時發(fā)下去。于是,牟武也與眾人一樣下崗了。無所事事的牟武只得一日三餐廉價酒,平時干些體力活聊以度日。
一日,廠辦公室貼出告示,稱外省春曹縣包裝廠欠本廠一批呆死債,如有誰能討回的話,本廠就能新上一批設備,改弦更張,廠里還會興旺起來。希望能有奉獻精神者,為本廠討回這一筆至關重要且數(shù)額巨大的死債,重振本廠雄風。告示貼出三天后,卻沒有一個人揭榜,看的人卻是一大排。因為廠里職工知道,臃債已經(jīng)歷了十余年追討路,不管軟的硬的,對方卻始終未能支付,麻紡廠垮臺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筆死債而使流動資金缺少,導致廠里瀕臨破產(chǎn)的邊緣。
當大家都認為沒指望時,晚飯時分,有人看見滿臉潮紅、喝得醉醺醺的牟武在墻上撕下了這張告示,看的人以為是酒精反應,哪知牟武竟直直地向廠長張平垸的家中走去。
第二天清晨,牟武早早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向早已等候在廠門口的張廠長及職工們辭行,并當著眾人的面,誓死討回巨額欠債,為救活全廠職工作貢獻。未了,他當場向自己平日最要好的鐵哥們王義友叮囑,如果七日后還不回家,王義友務必備上一口棺材去接他。聽得眾人淚如泉涌,有的老職工竟放聲大哭。這場歡送場面一下子變成了生離死別的慘景。
張廠長抓住牟武的手說:“兄弟,全廠職工先感謝你了,萬一討不回來,可別做什么傻事啊。”牟武只是輕松地一笑說:“沒什么,大伙兒請留步,我定不負眾望?!?/p>
七日后,牟武沒有回來。眾人似乎已預感到什么。王義友帶著兩位兄弟拉著早已備好的差旅往春曹縣進發(fā)。
三日后,牟武回來了,只是緊緊地閉上雙眼,平靜地躺在棺材里,那張紅潤的臉龐就像剛睡著似的,只是早已停止了呼吸。當王義友親手將牟武用生命換來的巨額匯票單交給張廠長時,眾人早已泣不成聲,放聲淚下,廠里一陣悲慟。
廠里準備拿出一大筆撫恤金親手交給牟武的老父親,并準備大張聲勢開一個轟轟烈烈的追悼會,深切緬懷這位本廠的功臣時,被牟武憨厚顏慈的老父親婉言謝絕,只是說,這筆巨款一定得用在振興廠里的地方,牟武今天就隨我回鄉(xiāng)下了。當晚,躺著牟武的棺材被老父親及王義友護送著回到了牟武的鄉(xiāng)下老家。
廠領導及職工化悲痛為力量,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上了一條新的生產(chǎn)線,一個月后,新生產(chǎn)線完工。廠里紅紅火火地正準備啟動新上生產(chǎn)線時,上班的第一天清晨,大家都不自覺地用暗淡的目光注視了一下門衛(wèi)室旁保衛(wèi)科。奇怪,保衛(wèi)科的門大開,里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打掃著衛(wèi)生,走在前面的幾個人都以為看花了眼,走近細看,卻真是牟武,正如平常一樣,臉上露著憨厚的微笑,眾人開始大呼小叫,白天里遇著了鬼,膽小的魂也快嚇掉了。
王義友大笑著從眾人身后走出,輕輕地上前拍了拍牟武的肩,說:“莫怕,真是活的牟武?!?/p>
眾人稍微平靜下來,王義友說,牟武的那招是祖?zhèn)鞴Ψ蛑械囊环N,叫閉氣功,一旦閉氣后,人的氣息全無,半個月后才能醒來。這招果然嚇住了對方,以為鬧出人命,怕吃官司,趕緊還錢了事。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齊齊伸出大拇指說:牟家祖?zhèn)鞴Ψ蛘嫔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