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前,一個小姑娘給洋姐投來一篇稿,她在信封上畫了一個圈,圈兒里寫了一個1字。文字十分稚嫩,小博是無法采用的。不過,她在文末說,我會每周都給你投一篇稿。我笑了,根本無須猶豫地選擇了不去相信。無數(shù)的孩子說過類似的話,堅持住的其實沒有(不用說每周,就是每個月投一篇稿的,如果不是編輯催,都沒有能堅持下來的),反正我沒見過。
兩個月后我收到了她的第8篇來稿。我在版底留言給她(當時小博沒有頁邊,還是版底),告訴她來信收到,諾言收到,我會一直關(guān)注她。小姑娘看到信息特別高興,來信的末尾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她說: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當我看到一張白白的信封上圈著一個大大的18的時候,都不用看投稿人就知道她的第18篇稿子到了。老實講,我多少有些感動,但是打開信封,文字依舊。你知道,寫作能力的提高不是一朝一夕、個把月的事兒。但是,我依然把她那篇文提給了主編,結(jié)果當然是毫無意外地沉了。于是,我又在版底留言給她,告訴她這次的稿子提給主編了,只是,沒有告訴她這稿子是一定會沉的。
我曾經(jīng)聽經(jīng)濟學家郎咸平回憶自己迷惘的高中時代,他成績靠后,自感前途無望,申請了美國的大學,也沒抱多大希望,但是那個著名的經(jīng)濟學教授卻在拒絕他的申請的同時順便鼓勵了他一下,說他很有研究天分。多年以后,出了名的郎咸平在某經(jīng)濟學人會議上見到了這位教授,當面感謝他。那教授卻說:是嗎?我不記得這回事了!
大概是從那兒以后,我漸漸想通了一個道理,作為一個年長而更加成熟些的編輯,絕對不可以隨意地吹滅年輕的希望之火,我必須把話說得漂亮一些,委婉一些,有的時候哪怕什么都不說,但就是不能實話實說,尤其再考慮到大人的判斷未必準確這點的時候,不說實話簡直就是“美德”。
我的“美德”在這個女孩身上開出了花朵。她信守著自己的諾言,更加努力地寫稿,也更加頻繁地投稿,我依然在版底給她留個言,直到她投到40多封也沒有上稿的時候,我都覺得不太好意思繼續(xù)鼓勵下去了,這鼓勵疑似變成了忽悠。后來,我跟主編說給她上一篇成么?主編回復(fù),我看看。
結(jié)果……無果。
有一陣子,我其實挺害怕收到她來信的,她的諾言好像變成了我的承諾—— 一定要給她上稿的承諾!我怕她寫的還是用不了,我怕我?guī)筒坏剿?。不過,她倒是很豁達,她說:姐,用不用都沒事兒,咱就是說話算數(shù)的人。
那是她第80多封信中的一封。我把她的信拿回了家,我媽看了都說,這孩子的信寫得可真感人,你就給她用一篇唄。
再后來啊,就沒有后來了。她堅持投稿兩年,一篇沒上成,這期間我也提過幾篇她的文給主編,但都沉了。說了一大圈,你可能覺得被洋姐忽悠了——你那“美德”開出的花呢?
“花”在她的文字里。
如果把她的第一篇來稿和最后一篇文章做對比,你會發(fā)現(xiàn)那進步是驚人的;如果把她的第一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來信和后來寫給洋姐的坦然自信的表述放在一起,你會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因為受了我媽的蠱惑才這么覺得,我只知道她后來投給小博的某幾篇文其實已經(jīng)達到了上稿的水平,只不過恰巧主編那里沒過而已。
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沒有下文,洋姐也覺得這是一個有點兒遺憾的故事,可是,哪有青春不遺憾呢!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