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具有一般群體性事件所不具有的社會危害性。對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進行類型化研究,可以透析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類型特征及本質屬性。以此為基礎,我國應完善相關的立法,并切實付諸實施,這樣才能對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進行有效的法律規(guī)則。
【關鍵詞】群體性事件;特征;類型化;法律規(guī)則
改革開放,波瀾壯闊。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fā)展,我國社會利益主體日趨多元化和復雜化,各種利益之間的碰撞和摩擦日益加重,群體性事件逐顯高發(fā)之態(tài)勢,而在各式各樣的群體性事件中,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影響尤為惡劣,如:2008年的拉薩“3.14”暴力事件、2009年新疆烏魯木齊“7.5”暴力事件等,這些事件給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造成了巨大的損害。因此,加強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研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令我們感到遺憾的是當前我國對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研究比較零散,沒有基于類型化之維度進行系統(tǒng)化的思考。因此,本文立足于類型化的立場對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進行系統(tǒng)化研究,并提出相應的法律規(guī)制,力圖彌補這一理論空白。
一、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概念及特征
(一)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概念。什么是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筆者認為,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概念首先要體現(xiàn)普通群體性事件的一般特征,同時又要體現(xiàn)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自身的特性即民族性與宗教性。因此,所謂的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就是指直接或間接由民族、宗教問題引起的,由部分公眾參與并具有一定的組織目的,在特定環(huán)境和條件下,違反國家法律規(guī)定,非法集會、游行示威、阻塞交通、圍堵黨政機關、聚眾鬧事甚至濫用暴力制造恐怖事件,對政府管理和社會造成影響的群體行為。
(二)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特征
1、狂熱性。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參與者的狂熱性遠高于一般群體性事件的參與者。由于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參與者,在職業(yè)結構方面,大多數(shù)是農民、教民、失業(yè)青年、社會閑散人員。這些人文化水平都比較低,是非能力判斷能力弱,容易受他人煽動,再加上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參與者之間的族緣、教緣關系,他們更易于在不明事情真相的情況下,“積極地”參與到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當中。2008年的拉薩“3.14”暴力事件就一個典型的例子。
2、敏感性。由于在同一民族和同一宗教信仰人群中存在著很強的民族認同感和宗教情緣,一旦發(fā)生對民族情感和宗教信仰稍有忽視和傷害的事情,很容易就會產生連鎖反應,引起整個民族和宗教群體的強烈憤慨。比較典型的例子是,曾有一本讀物(《腦筋急轉彎》)由于傷害了信仰伊斯蘭教民族的感情,引起一些地方上千人游行抗議。媒體具有傳播快、范圍廣、影響大的特點,使得此類事件極易在較短時間內擴散,導致事態(tài)擴大和升級。
3、涉外性。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涉外性由世界民族的跨國性以及宗教信仰的世界性決定。世界上存在著一些民族,他們盡管來自于不同的國家和社會,但是他們卻是相同的民族,他們有著共通的語言、心理情感、行為方式、宗教信仰。如蒙古族、朝鮮族等。因此,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一旦爆發(fā),往往會牽涉到同一民族但不同國家公民的利益。與此類似,宗教信仰同樣具有跨國性的特點,世界上不同的國家、民族會信仰同一宗教。因此,當在一個國家發(fā)生民族與宗教事件,往往會引起國外的相同民族或宗教信徒的積極關注甚至響應,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由此具備了涉外性。
4、危害性。危害性是任何群體性事件的基本特征,但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和一般的群體性事件相比,往往具有更高的社會危害性。因民族、宗教問題而引發(fā)的群體性事件,除了出現(xiàn)一般群體性事件的危害形式之外,還會伴隨著打、砸、搶、燒的恐怖犯罪行為,例如,駭人聽聞的新疆的“7.5”暴力性群體性事件和西藏的“3.14”暴力性群體性事件,就給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社會影響非常惡劣。
二、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類型化劃分
科學分類是把握事物特征和規(guī)律的重要前提。根據(jù)科學分類原則和事件性質的不同,筆者認為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主要有以下兩種分類:
(一)非對抗性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
非對抗性的群體性事件,一般是不以推翻政府合法統(tǒng)治,破壞國家領土完整和統(tǒng)一,民族團結和社會穩(wěn)定為目的的群體性事件,此類群體性事件所采取的方式比較溫和,一般不直接訴諸暴力,而是采取集會、請愿、靜坐、游行示威等形式去表達自己訴求。目前,此類群體性事件可以分為以下幾種:
1、宗教情緣引發(fā)型。我國社會轉型時期各種文化發(fā)展的步調不一致,宗教文化的發(fā)展內斂保守,而現(xiàn)代文化的發(fā)展激烈澎湃。因此,當內斂保守的宗教文化遇到的激烈澎湃的現(xiàn)代文化時,它們會變得更加敏感并且難以適從,如果現(xiàn)代文化對其稍有疏忽或者不尊重,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就會發(fā)生。不僅如此,在各宗教之間甚至宗教內部教派之間,同樣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矛盾和沖突,比如,上個世紀90年代初,寧夏西吉地區(qū)伊斯蘭教哲合忍耶教派內部為爭奪教權而引發(fā)的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就是例證。
2、民族情感誘發(fā)型。我國少數(shù)民族在長期的民族形成、融合過程中形成了各自的風俗習慣、生活方式、傳統(tǒng)文化。在這些民族元素之間,它們有的是互相認同、兼容,而有的則是互相排斥,格格不入,比如,維吾爾族在人死了之后普遍實行土葬,而布依族在人死之后則實行火葬,如果在維吾爾族人死了之后強行實施火葬,而在布依族人死了之后強行實施土葬,這樣的結果勢必會導致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此外,由經濟轉軌和社會轉型的而產生的現(xiàn)代文化,也會對少數(shù)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和風俗習慣以及道德規(guī)范造成影響,如果處理不當,亦會誘發(fā)此類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
3、政府管理失位型。政府管理失位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具有以下特征:第一,突發(fā)性。政府管理失位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主要由偶然事件引起,一般未有組織者從頭至尾精心策劃,但是此類事件升級發(fā)酵的過程短暫,具有很強的突發(fā)性。第二,發(fā)泄性。政府管理失位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中,除了少數(shù)參與者與最初引發(fā)的事件有直接利害關系外,大部分參與者都是“路見不平”地參與到群體性事件當中,以發(fā)泄心中的不滿。第三,偏激性。在政府管理失位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中,參與人群往往具有偏激性,這種偏激性不僅僅表現(xiàn)在言語上,還體現(xiàn)在行為方式上。
4、社會問題滋生型。社會問題滋生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主要特征有:第一,經濟性大于政治性。社會問題滋生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參與者常常有“意見領袖”的出現(xiàn),但此類事件的目的一般在于自身的經濟社會利益,并無政治之需求。第二,行為方式溫和,化解較為容易。社會問題滋生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參與者一般都會以現(xiàn)行的法律作為其行為框架和底線,行為相對克制,但如果政府等相關部門處理不當,該類群體性事件就可能轉化為具有暴力性質的群體性事件。
(二)對抗性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
對抗性的群體性事件,一般是以推翻政府合法統(tǒng)治,破壞國家領土完整和統(tǒng)一,破壞民族團結和社會穩(wěn)定為目標的群體性事件,此類群體性事件所采取的方式通常會直接訴諸暴力,甚至使用恐怖主義的手段,達到破壞中國的目的。目前此類群體性事件可以分為以下兩種:
1、顛覆國家政權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顛覆國家政權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新疆的“巴仁鄉(xiāng)”事件,其具有以下特征:第一,涉外性。目前顛覆國家政權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大多數(shù)是由國外的敵對勢力策劃實施,即使有部分是國內的不法分子所策劃實施,他們與國外的敵對勢力依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第二,政治色彩濃厚。顛覆國家政權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參與人群中有自己的組織“首腦”,有自己的政治宣言和政治綱領。第三,暴力性。顛覆國家政權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參與者使用的手段往往具暴力性,甚至不惜制造政治騷亂和恐怖事件,引起社會動亂。
2、分裂國家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分裂國家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最典型的案例就是西藏“3.14”事件和新疆“7.5”事件。分裂國家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主要特征有:第一,涉外性。分裂國家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雖然主要由國內的民族分裂分子和宗教極端分子策劃實施,但是國外敵對勢力往往與他們沆瀣一氣,暗中支持,慫恿鼓動。第二,暴力性。分裂國家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參與者使用的手段往往具有暴力性,甚至不惜制造恐怖事件,殘害無辜。第三,組織性。分裂國家型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組織程度往往很高,幕后有組織者精心地策劃且組織體系比較龐大。熱比婭集團的“世維會”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三、對類型化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法律規(guī)制
對類型化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進行法律規(guī)制是依法治國原則的根本要求。同時,準確合理的法律規(guī)制,可以有效預防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而當事件不可避免時,則可將危害降至最低點。如何發(fā)揮法律在規(guī)制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方面的作用,本人認為應當做好以下兩點:
(一)完善相關的立法,為類型化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處置提供明確依據(jù)。目前,我國尚未制定一部專門規(guī)制群體性事件的法律,而規(guī)制群體性事件的法律大多散見于《憲法》、《戒嚴法》、《突發(fā)事件應對法》、《刑法》、《治安管理處罰法》等法律法規(guī)當中。對此,筆者認為,我國應當制定一部《群體性事件應對法》,在總則部分規(guī)定群體性事件處置的主體、職責以及主體之間的分工與銜接、事件的風險評估責任、應急預案制度、預警機制等。而在分則中,則對群體性事件進行類型化分類,根據(jù)不同的類型,設置不同的預防與處置方式,并專章規(guī)定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預防與處置。此外,對我國的《集會游行示威法》進行修改。根據(jù)《集會游行示威法》的規(guī)定,公安機關既是集會、游行、示威活動的審批機關,同時也是監(jiān)督執(zhí)行的機關,有既當裁判者也做運動員之虞。因此,筆者建議對集會、游行、示威的審批主體進行修改,將審批機關由公安機關修改為民政部門,而公安機關只負責監(jiān)督實施,這樣才會改變集會、游行、示威的審批逐年減少的局面。最后,國家要高度重視群眾信訪工作,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相當一部分是因為群眾信訪之后,訴求沒有得到應有的解決而產生,因此,筆者建議,在充分論證與合理設計的基礎上,國家可以適時將《信訪條例》上升為《信訪法》,并在《信訪法》中對信訪的受理原則、程序、信訪人的權利義務、國家機關的權力與職責、相關責任人員的法律責任等進行細致化規(guī)定,尤其是信訪程序一定要特別關注少數(shù)民族和宗教群體的訴求,高度重視因民族與宗教問題而產生的矛盾。
(二)公正執(zhí)法(執(zhí)法有狹義與廣義之分,此處指廣義的執(zhí)法),確保規(guī)制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法律落到實處。首先,公安等相關部門要做好依法管理工作,不斷加強政策、法律的宣傳教育,使少數(shù)民族和宗教群眾進一步了解我國的民族與宗教政策,領悟政策的基本精神,樹立國家利益至上的大局觀。在依法加強法制教育的同時,公安等相關部門還應當保護好少數(shù)民族與宗教群體的合法權利,尤其保護好他們的游行、集會、示威權利、宗教信仰權利以及少數(shù)民族的風俗習慣。在依法處置各類涉法的民族與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時,公安等相關部門要樹立“民族、宗教無小事”的觀念,堅持區(qū)別對待原則、慎用警力原則、教育疏導等原則,切實化解各種因民族與宗教問題引起的糾紛。其次,人民檢察院在介入涉嫌犯罪的群體性事件時,要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對情節(jié)顯著輕微的案件可以依法作出不起訴或撤訴決定,而對情節(jié)嚴重的案件則要嚴懲不貸,絕不姑息縱容,但要注意方法與方式,切忌傷害宗教與民族的情感,確保在法律的框架之內實現(xiàn)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最后,人民法院作為我國的審判機關,在審理與民族、宗教有關的群體性事件案件時,要堅持區(qū)別對待原則,充分認識民族、宗教問題群體性事件的本質屬性,靈活運用民事調解和刑事和解制度化解矛盾。在運用民事調解和刑事和解制度化解矛盾中,人民法院可以邀請民族宗教上層人士參與到案件的調解或和解當中,利用他們的威望與榜樣,消解當事人之間的矛盾,從而使訴訟對當事人以及對社會的影響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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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甘杰升(1983—),男,廣西桂平人,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12級博士生,廣西警官高等??茖W校治安系教師,研究方向: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