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嘯

離了手機、電腦和電視，你能活嗎？能活，但活不好。

在每天上下班的地鐵里，我看到乘客都各有所為，或看報紙，或發(fā)短信，或玩著各類電子產(chǎn)品。我忽然覺得他們很可憐。他們都不敢認(rèn)真地看看自己，都在躲避空虛。人心是個空洞，我們不停地往里填充，不然就會手足無措。但我們填充的都是些什么東西！絕大部分是垃圾。收發(fā)言不及的手機短信，瀏覽海量的各類與我們毫不相干的信息，觀看弱智的娛樂節(jié)目和電視劇，在QQ和MSN里和相識或不相識的人打情罵俏，這些消遣占用了我們多少時間！

我也同樣可憐我自己。每天辛辛苦苦上班下班，做的事情大部分是毫無意義的，但一旦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自己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于是就再去找一些無意義的事情來做做。尼采說，在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你精力充沛、心情愉快，就去找一本書來看，這就是墮落！愛默生也強調(diào)，在能夠直接面對自然的情況下，就不要看書，因為書是自然的摹本。但是在這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里，哪里還有自然？于是我們的內(nèi)心比以往任何時代都空虛。漸漸地，因為害怕，我們失去了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能力。誠如帕斯卡所說，人類的最大悲劇，就在于他們不能安安靜靜地坐著。

既然不能安靜地坐著，“唯一能安慰我們的可悲的東西就是消遣，可是它也是我們的可悲之中最大的可悲。因為正是它才極大地妨礙了我們想到自己，并且使我們不知不覺地消滅自己，若是沒有它，我們就會陷于無聊，而這種無聊就會推動我們?nèi)ふ乙环N更可靠的解脫辦法?？墒窍矃s使我們開心，并使我們不知不覺地走到死亡。”（帕斯卡）

說得有點可怕，但目前似乎也沒有解決之道。能認(rèn)識到這種可怕，姑且美其名曰“覺醒”吧？

【原載2013年4月18日《檢察日報·聲若蚊蠅》】

插圖/各有所煩/魯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