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凡
前不久,埃及千年神廟出現(xiàn)“到此一游”一事,引發(fā)國人熱議。事后得知,“肇事者”是南京一初中生,這位闖了禍的孩子立時成了千夫所指。作為一個中國人,筆者在得知此事時也覺得很沒面子——丟人怎么能丟到國外呢?事后冷靜下來想想,其實出現(xiàn)這種狀況,并非偶然,這件事其實給我們一個提醒,我們應(yīng)該如何證明自己的價值與存在?事實上,從古至今,人人都有證明自己的存在與價值的本能,只是各人表現(xiàn)的方式不同罷了,“到此一游”或許也算是普通人的一種不太高雅的弱弱的表達而已。
其實,中國人的“留名”思想,自古有之。中國的名山大川自古以來,便有了文字為伴,我們的老祖宗一貫有在游山玩水中留下文字的傳統(tǒng),以此證明自己生命的軌跡與價值。例如我們現(xiàn)在看到很多詩詞,實際都是古人寫的“到此一游”的另一種版本,只是經(jīng)過歲月這面篩子,精華的、有文化的留下了,粗糙的、沒文化的被過濾掉了。如果細心的話,你可以在西安碑林門口有玻璃罩保護的方碑上,看到1400年前游人在碑上留下的“某某某到此一游”。這種思想應(yīng)源于對長生不老追求而不得的一種心理補償,正所謂“人生苦短”,人們不得不在“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中尋找人生的意義與價值。
若論起“到此一游”的老祖宗,恐怕要數(shù)大名鼎鼎的“齊天大圣”孫悟空了。此猴一個筋斗翻到如來佛祖的五指邊時,難掩得意之情,為留下憑證,便在佛祖的手指上大書“齊天大圣到此一游”八個大字,令人啼笑皆非。
在中國歷史上,最具留名雅興的一個龐大群體,就是中國古代的文人墨客們。文人們不僅在游山玩水之間題字賦詩,所到之處,或吟詩,或題字,已成為很自然的事;古人的如此雅興,不僅留在了名山大川中,同時也體現(xiàn)在收藏文化中,君不見很多傳承有序的書畫作品,其價值不僅在于作品本身,也在于那些作品上留下的各種題跋。經(jīng)年累月的積累,無論是與自然與藏品,無論是在名山大川中的各種題字,還是收藏品上的題跋,最終都成為渾然一體的文化遺產(chǎn)。
但我們必須明白的是,古代的文人墨客們的題詞與我們這些平庸之輩在文化遺產(chǎn)留下的“在此一游”雖然動機上有類似的地方,但其效果卻是截然不同的,在環(huán)境問題日益嚴重的今天,在各種文化遺產(chǎn)刻字留名,只能增加文物保護的工作量,而不會對其有任何裨益。毋庸置疑,最終能留下來傳世的,或是名家親筆的精品佳作,或是文采飛揚的詩詞歌賦,其文化內(nèi)涵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到此一游”可比的。我們知道,大浪淘沙,千百年后留下來的,只有那些具有豐富文化內(nèi)涵的東西,至于那些各種各樣的“到此一游”們無不在時間的長河中,隨風而去,不管留名者多么想千古留名,都沒能剩下一絲痕跡。
筆者并非祟洋之輩,但老外的旅游目的及方式卻值得思考與借鑒,歐美人旅游的目的是為了休閑與享受,增長見識或者獵奇,因此出門都要帶一本厚厚的旅游介紹書籍。而蜻蜓點水式的旅游在我們中國人中至今依然是主流,我們已習慣于“到此一游”的快餐式觀光,這有點像我們的收藏愛好者,大多數(shù)人只在乎的是擁有,但卻很少能深入地了解我們的藏品,敞開心靈,接納和感受收藏所能給人帶來的心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