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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容師的妻子

2013-04-29 05:38:18嘟嘟大姐

嘟嘟大姐

(1)想整一個絕色美人

蘇蕙望著林心怡,實在不明白她為何鐵定了心要去隆胸。林心怡雖然歸屬“太平公主”一類,但她瘦得挺林黛玉的。像林心怡這樣纖細的身材,蘇蕙羨慕還來不及。

“心怡,我覺得你32A的身材挺好的,雖然胸平了點,但花蕾般誘人。如果非要隆成34D的,那太不協(xié)調(diào)啦!”蘇蕙叫著。

“可是”,林心怡委屈地說,“因為我的身材,剛認識的男友又吹了?,F(xiàn)在的男人其實都是喜歡稍微豐滿些的女孩,像你這樣的?!彼难酃饴湓谔K蕙線條優(yōu)美的胸上,“我已經(jīng)跟那個整容師約好了。是我表姐介紹的。她剛在那里做的手術(shù),效果很好很安全的?!?/p>

蘇蕙嘆了口氣:“我還是不明白我們女人為什么要犧牲自己取悅那些色狼!”

林心怡伸手抱住蘇蕙玲瓏的腰身,撒嬌地說:“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不只是為了討男人喜歡。完美一點,自己看著也好哇!”

蘇蕙用潔白的手指點了一下林心怡小巧的鼻子,忍不住笑了:“好啦好啦,陪你去就是了。你可不要疼得哭鼻子哦?!?/p>

林心怡歡呼了一聲,在蘇蕙嬌美的臉蛋上“卟哧”親了一口。

那家整型醫(yī)院就在市中心地帶。蘇蕙跟著林心怡上了二樓,來到整容師的辦公室。她們看到一位超級肥姐搖晃著肥碩的身子走出來。她倆不得不給她讓道。肥姐嘴里還在說著:“那我走了,薛醫(yī)生。如果你不能把我整得跟她一樣”,她用胖乎乎的手點了一下蘇蕙,“那我可要到消協(xié)投訴你的!”

蘇蕙忍住笑,推了一下林心怡,進了醫(yī)生辦公室。辦公室收拾得纖塵不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茉莉香氣。一位穿白大褂的男醫(yī)生端坐在辦公桌前,含笑望著她們。

蘇蕙看到薛醫(yī)生,不知怎的就覺得心里轟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坍塌了。世上怎會還有如此純真的男子?他天使般笑著,那笑容給人致命的誘惑。蘇蕙愣神的時候,聽到林心怡說:“薛醫(yī)生,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呢?”

薛醫(yī)生站起身來,身材挺拔,氣質(zhì)沉穩(wěn)。他一邊翻看著預約單,一邊說:“你叫林心怡吧?不知那位小姐如何稱呼?”

“她叫蘇蕙,是陪我來的?!毖︶t(yī)生“哦”了一聲,打量著蘇蕙,目光帶著驚訝。只是那驚訝的目光轉(zhuǎn)瞬即逝,換做了贊嘆?!懊廊诉€是天生麗質(zhì)的好哇?!彼馕渡铋L地說。

蘇蕙坐在椅子上等林心怡,久了覺得雙腿麻木,便站起身來四處走動。他看到薛醫(yī)生的桌子上擺著一只相框,里面有一個天仙般的美人。一旁的小護士側(cè)目望了一眼問:“怎么樣?漂亮吧!”

“唔。漂亮?!碧K蕙點頭。小護士走過來,神秘兮兮地問:“你猜猜她是誰?”“誰?”蘇蕙有些迷茫。

小護士湊到蘇蕙耳邊低語:“她就是薛元醫(yī)生的妻子!”

蘇蕙“哦”了一聲,重新看那幅照片,心頭泛起一種怪怪的滋味。怎么說,知道自己欣賞的男人有了妻室并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照片里的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更讓人稱奇的是她那高貴典雅的氣質(zhì)。外表的美是天生的,氣質(zhì)卻要靠后天培養(yǎng)。

小護士又問:“你猜猜,她有沒有被薛醫(yī)生整過容呢?”

蘇蕙心里一動。按理說,整容師的妻子近水樓臺,想整容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如果整容師按照自己的意圖整出一個絕色美人,那么,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作品,面對起來會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知道嗎?薛醫(yī)生的妻子自他們結(jié)婚后就沒再露過面。有人說她失蹤了,有人說她已經(jīng)死了?!毙∽o士接著在蘇蕙耳邊嘀咕。

蘇蕙的目光離開照片,望了一眼小護士,心里產(chǎn)生出厭惡的感覺。這個小護士,年紀不大可真是個長舌婦!但小護士說的話對蘇蕙還是極有吸引力的。人,對于別人的隱私都有種本能的探究。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蘇蕙問。小護士笑笑說:“這,我們醫(yī)院里人人都知道的。下個月的今天,喏,也是個周日,是我們醫(yī)院建院二十周年慶典,薛醫(yī)生已經(jīng)答應要帶妻子參加的。那時就真相大白了。怎么樣?有興趣嗎?你可以作為嘉賓參加的?!?/p>

小護士的眼睛里露出詭異的神情,蘇蕙心頭不由一冷。

(2)魔鬼般的“雪玉”

蘇蕙下了班,無所事事地在商場里瞎逛。那條裙子蠻不錯的,只是一想到要花去大半個月的薪水,蘇蕙就遞還給了老板娘。老板娘不甘心,嘴里還不停地夸蘇蕙身材好,穿上這條裙子如何的光彩照人。蘇蕙抱歉地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她在人群中走著,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叫道:“薛醫(yī)生!”

薛元回過頭,眼中掠過驚喜的光茫。他手里拎著兩只大大的袋子,看包裝,一定是女裝。

蘇蕙覺得有些奇怪:很少有老公給妻子買衣服自己去的。看來那個小護士說得對,這里面一定有問題。蘇蕙一邊想著一邊有了主意。她笑著問:“給你愛人買衣服呢?我可以欣賞一下嗎?”

薛元微微一愣,但隨即點點頭。他們走到旁邊的休息區(qū)坐下,薛元叫了兩杯冷飲。

袋子里居然裝著她剛才想買卻沒舍得買的那條裙子。薛元看到蘇蕙眼里的喜愛,說:“喜歡就送給你吧。”蘇蕙連忙搖頭:“我可不想奪人所愛。你愛人穿上一定很漂亮的?!?/p>

薛元眼里蕩過一絲陰郁的光,蘇蕙很細心地捕捉到了。她問:“你愛人一定很漂亮吧?”薛元點點頭:“是的,和你一樣,是天生麗質(zhì)的美?!?/p>

蘇蕙心頭一動:薛元這樣說是什么意思?是暗示她妻子沒有被他整過容嗎?但這么說不是此地無銀嗎?

薛元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卡片遞給蘇蕙:“我們醫(yī)院本周日院慶,歡迎你和林心怡以嘉賓的身份參加?!?/p>

蘇蕙接過來,卡片正面印著“貴賓卡”,背面是整容廣告。她忽然問薛元:“你愛人參加嗎?”

薛元不置可否地說:“也許會去吧。”然后他以審判性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蘇蕙,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蘇蕙被她的目光弄著很不自然。薛元看了一會兒,感嘆道:“真是完美啊。連我這個極其挑剔的整容師都找不到美玉的瑕疵呢。”

晚上,林心怡來到蘇蕙家。此時的林心怡已經(jīng)手術(shù)成功。蘇蕙看著林心怡曲線畢露的魔鬼身材,眨眨眼說:“鬼斧神工哇!”林心怡嫣然一笑:“我這人工的可不敢跟你天然的比?。 ?/p>

她收住笑,神秘地對蘇蕙說:“知道嗎?那個整容師已經(jīng)結(jié)過婚了?!比缓笥诌z憾地說:“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男人,卻“名主有花”了。可惜可惜?!碧K蕙一推林心怡:“你這個花癡,原來打的是他的主意呀?!?/p>

那條裙子任婉婉穿上可真合適。任婉婉在薛元懷里轉(zhuǎn)了一圈,抱住他的脖子說:“你真好!這回原諒你了。下次你若再提到你那妖怪老婆,我可真的不理你了!”

薛元摸著任婉婉的下巴說:“讓我整整吧。你的下巴若再尖一些,便完美無瑕了?!比瓮裢裥ξ卣f:“你若喜歡,隨你啦。反正我身上哪一塊你不動刀便不罷休!”薛元高興了,低頭邊吻任婉婉,邊褪她的裙子。他吻著任婉婉白玉般玲瓏的身子,直吻得她嬌喘連連。薛元在興奮的最高點不由自主又要叫那個潛意識里的名字“雪玉”,卻忽然聽到任婉婉滿足的笑聲。他清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真險!薛元暗自慶幸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否則后果又不堪設(shè)想了。

任婉婉舒展著美麗的身體,眼含憂怨說:“你又要回去了嗎?你就那樣舍不得你的妖怪老婆!”

深夜十一點,薛元回了家。他輕輕推開臥室的門。一個優(yōu)美的倩影側(cè)身躺在床上,看樣子是睡熟了。薛元輕輕地吁了口氣,剛想躺下,那個倩影卻突然轉(zhuǎn)過身來。

那個優(yōu)美的倩影卻有著一張恐怖猙獰的臉。那臉上的五官完全變了形,找不到眉毛,找不到眼皮,陰森森的黑洞里射出冷嗖嗖的光。鼻梁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兩只黑漆漆的洞。嘴唇翻卷著,沒有皮,露出紅紅的肉和雪白的牙齒。薛元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厭惡地轉(zhuǎn)過身躺下。

“薛元!”那個魔鬼一樣的女人叫著他的名字,“你到底什么時候肯給我整容?”說著,那個女人翻身騎在薛元身上,用肉乎乎的唇去吻薛元的臉。薛元感到渾身的毛孔都乍起來了。他緊閉著眼,推開身上的女人。“雪玉”,他說,“我今天累了。等你的傷口徹底長好,我才能給你整容。”

那個被喚做雪玉的女人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哭聲,在夜半時分令人毛骨悚然。

(3)魔鬼謀殺魔鬼

薛元昨夜沒有睡好,早晨上班的時候覺得有些疲憊。他對小護士說:“小夏,你幫我查一下今天上午的預約記錄?!?/p>

小夏三蹦兩跳地閃到了薛元跟前:“薛醫(yī)生,上午有兩位客人。八點半林心怡,十點言石?!?/p>

薛元眼中流露出不可捉摸的神情。他望著辦公桌上的照片出神。夏護士斜了一眼,趁機問:“薛醫(yī)生,你愛人后天來嗎?”薛元回過神來,點頭:“來,當然來!”

這時一位漂亮的女孩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薛元沖她微笑了一下:“林小姐,你來了!我們到隔壁談!”

薛元站起來,領(lǐng)著林心怡往外走。夏護士在他們身后撇了撇嘴巴。

林心怡離開醫(yī)院的時候,迎面碰到了一位高個子男人。她無意望了一眼,差點驚叫出來。與男人擦身而過之后,她的心還怦怦直跳,連步子都走不穩(wěn)。她心有余悸地回過頭望了望,誰知男人也在回頭望她。第二眼看到男人的臉,林心怡險些栽倒。她尖叫了一聲,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天哪,那是怎樣一張臉啊。整張臉都是紫紅色的傷疤和暗紅色的皮肉,沒有眉毛,沒有眼皮,沒有鼻子。幾個輪廓模糊不清的黑洞分布不勻地在重重疊疊的疤痕中張開,露著寒光。最可怕的是,那人竟咧開黑洞朝她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一整天,林心怡的腦子里都在想著那張邪惡可怖的臉,心里不停地打著寒戰(zhàn)。夜里幾次被噩夢驚醒。她在想:是什么樣的災難使那張臉毀成那樣呢?

蘇蕙終于在院慶時見到了薛元醫(yī)生的妻子。她是一個人去的,林心怡說她不舒服沒有去。薛元向大家介紹她的愛妻:“這是我的愛人楊雪玉。”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個光彩照人的女人身上。蘇蕙格外注意地看了看??囱υ钠拮邮莻€什么樣的女人,這才是蘇蕙參加院慶的目的。她自己也不能解釋她為什么有這樣的目的。好奇心?或許吧。

楊雪玉穿著一身黑色的套裝,戴著一串水晶項鏈,果然不俗。蘇蕙暗中跟薛元辦公桌上的照片做了對比,外表并沒有什么差別。楊雪玉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美女,大家閨秀的那種。但蘇蕙似乎覺得楊雪玉本人并沒有照片上的那種神韻,似乎少了一點內(nèi)在的東西。難道,照片中的女子與眼前的女子不是同一個人?蘇蕙暗自揣測著,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個想法有些荒唐。

這樣想著,薛元已迎面走來。他沖蘇蕙笑笑,那笑容是多么的純真無邪,蘇蕙又一次覺得心中的堡壘在瞬間坍塌。薛元說:“晚會過后有個聚餐,你去吧?!碧K蕙搖搖頭說:“不了。你的愛人,她果然是個美人?!?/p>

薛元看著楊雪玉那張魔鬼般的臉說:“可以開始了?!蹦菑埬様D出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太過恐怖以致于薛元將目光移開。雪玉在床上躺好,薛元打開無影燈,戴上手套。他從手術(shù)包里取出一支細細的針筒,裝上又尖又長的針頭,又打開一個小瓶子,將無色的液體熟練地吸進針筒。

“先打麻藥,不然很疼的?!彼f著,將針頭扎入雪玉的胳膊,將液體緩緩注入她的身體。然后,他用平靜的目光望著床上的雪玉。

雪玉的身體開始痙攣,面目更加扭曲。雪玉顫抖著,用最后的力氣喊道:“薛元,你……你這個魔……鬼!”接著,她開始劇烈地喘息,一口鮮血從口腔中噴射出來,弄臟了雪白的床單,薛元的白大褂也濺上了幾滴。

薛元的臉抽搐了一下??粗┯衤赝V沽藪暝趿丝跉?,輕聲說:“你必須死,因為,你怎么做也不如我心愛的雪玉?!?/p>

他將她抱起來,抱進衛(wèi)生間的浴池里,然后倒?jié)M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液體。他默默地看著浴池里的液體由白變紅,再由紅變黑。然后,他打開排水管,看著那黑色的濃液慢慢流盡。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放進自來水,將浴池慢慢沖洗干凈。

最后他將她留下的血跡清理好,洗了個澡,倒了一杯濃茶慢慢地啜著。過了一會兒,他抓起電話撥了串號碼,對接電話的女子說:“婉婉,我已經(jīng)讓她消失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叫做楊雪玉?!?/p>

(4)戴面具的男人

“沒別的辦法嗎?”他絕望地注視著薛元。

“沒有了,只能這樣。但我保證可以做得天衣無縫?!毖υ难壑虚W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對面的男人,將面具重新戴好,這樣看起來他非?;呀?jīng)不會再嚇著膽小的人了。他站起來,他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比薛元高出半個頭來。

任婉婉整整一天待在家里無所事事。她已經(jīng)將每個角落收拾得一塵不染了。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茉莉香氣,這是薛元喜歡的味道。任婉婉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打量著自己,那種從頭到腳的陌生感讓她覺得心里面一陣陣發(fā)虛。她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是薛元的那雙手,一點一點讓她脫胎換骨。任婉婉自己承認,她以前的樣子真的不好看。但她現(xiàn)在寧愿變回原來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拉開衣櫥。里面掛著滿滿的衣服,都是薛元的妻子留下來的。她的耳邊突然閃過薛元的那句話:“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楊雪玉了,不再是任婉婉。任婉婉已經(jīng)死了,而楊雪玉仍然活著。”

她的手指靈活地在一件件衣服上面滑過,最后落定在一身黑色的真絲衣裙上。她脫去睡衣,將楊雪玉的衣裙套在身上。

剛好合適。任婉婉滿意地整了整頭發(fā),出了門。

走出小區(qū)的時候,她看見小區(qū)的大門外站著一個男人,個子很高,戴著一張奇怪的面具,面具是張狐貍的臉。那張紅色的狐貍臉咧著嘴朝她笑著。她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在街上閑逛了一圈,用薛元給她的錢買了幾身衣服。被薛元整過容后,她苗條多了,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而她當然不愿意穿雪玉的衣服。雪玉已經(jīng)死了。沒有人愿意穿死人留下來的衣服。

回家的時候,那個戴著紅色狐貍面具的男人居然還站在那里。那張面具搞得她心神不定。她扭過臉假裝沒有看到,匆匆往家里走。誰知正走著,衣服突然被人從后面抓住。她驚愕地回頭,是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她下意識高叫了一聲,聲音打著顫。男人于是放了手。任婉婉趁機逃離,腳下像裝著個輪子一樣飛快地往家跑。

她驚魂未定地打開家門,看到薛元正坐在沙發(fā)上。薛元看著她極度不安的臉問:“怎么了?”她一下?lián)溥M她的懷里?!皠偛庞袀€男人,戴著一張面具。他抓住我,他抓住我!”她的身子還發(fā)著抖。于是他緊緊抱著她,拍打著她的背:“沒事的,沒事的?!比瓮裢駴]有看到,薛元的眉微微地蹙著。

過了一會兒,任婉婉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跳出薛元的懷抱,在屋子里面來回竄著。她神經(jīng)質(zhì)地問薛元:“你那個妖怪老婆呢?你殺了她,把她藏到哪兒了?她的尸體是不是就在這間房子里??。俊?/p>

林心怡早上去上班,同事們差點沒有認出來她?!疤炷模 ?,女同事們驚愕地叫著,“你們看,她變得多美??!”林心怡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她在瞬間有些后悔為什么要一次次聽薛元的話,任他擺布。她覺得薛元身上有種巨大的魔力,讓她無法抗拒。但她從同事們的目光中知道了什么叫做“驚艷”,虛榮心得到了充分滿足。

她換了工裝坐在柜臺后面。這時顧客開始進來。她熟練地操作著各種業(yè)務,指間的動作輕盈優(yōu)美。

一疊厚厚的鈔票從玻璃上的小窗遞過來。她邊接邊習慣性地看一眼遞錢的儲戶。接錢的手僵住了,她看到的是一張面具。然后她差點叫出聲來,以為碰上歹徒了?!靶〗?,不要怕。替我存上這筆錢,一萬元,存期一年。”一個溫和的男中音響起,然后,一張身份證遞過來。

她的心仍然撲騰撲騰跳著。接過身份證,照片上是一個極其英俊的男子,臉部輪廓有著亞洲人少見的立體感?!把允保粋€奇怪的名字,出生日期是1975年1月10日。

她盡量鎮(zhèn)定下來,點鈔,打印存單。手續(xù)辦完的時候,戴面具的男人說:“謝謝你,祝你永遠美麗?!?/p>

她看著那個男人走出儲蓄所的大門,才緩緩地舒出那口氣來。對面的同事安森關(guān)切地問:“心怡,你不舒服嗎?”

林心怡忽然想起她上個月離開整容醫(yī)院時遇到的那個恐怖的男人。她的臉色更蒼白了。她朝對面的安森浮出一個淺笑,喃喃地說:“沒事。”

(5)英俊面孔背后

“蕙,這些天哪兒去了?”話筒里傳來林心怡甜甜的聲音。蘇蕙反問:“你呢?不是也蒸發(fā)掉了嗎?”“蕙,晚上有沒有時間,七點老地方見,我有驚喜給你哦?!薄肮硌绢^,玩兒驚喜誰不會。你等著吧。”蘇蕙掛了電話,仰面靠在沙發(fā)上暗自笑了。這些天她真的忙——忙著情事。晚上帶那個英俊的男人給林心怡看,看她還說薛元是最帥的男人不。

任婉婉無意中看見薛元將一個黑色的皮包放在衣柜的最下層。她沒露聲色,等薛元離開之后才迫不及待打開柜子。拉開皮包的拉鏈,里面是一楨精美的相框。

任婉婉如遭電擊。她站起來,將相框的正面對著衣柜一側(cè)的大玻璃鏡子。鏡子里的她面色灰白,皮膚緊繃,神情怪異。相片里的臉卻豐潤妖媚,顧盼生輝。

她早該想到的!或者說,那隱隱浮現(xiàn)的預感是對的。如今,她的外表,一絲一毫都是楊雪玉,不再是任婉婉!她甚至想到了什么,從那一柜衣物里面一件一件翻到了照片里楊雪玉穿的那件紅色毛衫!

她跌坐在地板上,處于一種精神上的游離狀態(tài)。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他的謊言里。她相信他,也許是她強迫自己去相信他,因為,她愛他。

其實,她早已失去了自我。每夜每夜,薛元總會在最為酣暢的那一刻忘情地喚她“雪玉”,而她,總是在那時從巔峰跌入冰窟,心灰意冷。

原來楊雪玉竟是這樣一個絕色美人,并非薛元說得那樣相貌平平。她撫摸著自己那張與雪玉一模一樣的臉,想到:雪玉的毀容也許并非意外!如果是這樣,薛元既然可以讓她成為美人,也可以讓她成為妖怪!

蘇蕙見到了一個全新的林心怡。她甚至沒有認出來是她。直到她聽到那熟悉的甜美嗓音?!疤炷?!”蘇蕙如置身夢境般低呼。

“蕙,怎么樣?沒把你嚇暈吧?”林心怡開心地笑著,但那笑容不是蘇蕙熟悉的林心怡式的,而是楊雪玉式的。天!那個薛元竟把好端端的林心怡整成她妻子的樣子!蘇蕙的大腦像是出了故障,停止運轉(zhuǎn)。

“哈哈,”林心怡更開心了,“你的反應比我預想的還要強烈啊。”

林心怡這句話,讓蘇蕙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她不知該說什么,直覺告訴她林心怡已經(jīng)處在一個極其險惡的陰謀之中。但這是個什么樣的陰謀,蘇蕙猜測不到,這樣的不可知更讓她心神不定。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林心怡。作為好朋友,她該說的,只是如何說起呢?蘇蕙暗暗苦笑。她甚至忘了她原本打算給林心怡一個怎樣的驚喜,直到他忍不住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

看到那張英俊的臉,她才清醒過來:“心怡,給你介紹一下,言石!”

這回,輪到心怡吃驚了?!把允彼睦锬钪?。他沒有戴那張面具,更沒有那張可怕的面孔,那是一張多么精致的臉啊。對,精致的臉,這是林心怡能找到的最為準確的形容詞。然后,她從蘇蕙的表情上斷定,他與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非同一般了。

他們?nèi)说南嘤?,吃驚的好像并不止蘇蕙和林心怡。真正吃驚的,是言石。他呆若木雞。

蘇蕙洗了澡,換上一件綴滿蕾絲的睡衣,妖嬈嫵媚。她不明白言石為什么每次洗澡都要背著她。她聽著衛(wèi)生間里嘩嘩的水聲,思緒還停留在“換了臉”的林心怡那里。

就在這時,洗手間里,言石對著鏡子,將手放到額上,然后慢慢地將他那張英俊的臉揭下來。那張富有彈性的臉皮揭下來之后,他的臉剎那間猙獰可怖:整張臉都是紫紅色的傷疤和暗紅色的皮肉,沒有眉毛,沒有眼皮,沒有鼻子。幾個輪廓模糊不清的黑洞分布不勻地在重重疊疊的疤痕中張開……

他對著鏡子苦笑了一下,使那張丑陋的臉更加扭曲。他取出一瓶標著男士浴液的瓶子,在面盆里倒了一些,再兌上清水。攪勻之后,他將他取下的那張臉放進入面盆泡著。這是薛元醫(yī)生交待的,這種特別配方的溶液能夠保持那張假臉永遠鮮活,富有彈性。

然后,石言脫光衣服,打開淋浴,溫熱的水流在他光潔健康的軀體上飛濺開來。那軀體是健美的,體形勻稱富有質(zhì)感。

十分鐘后,言石戴上假臉,走進臥室,蘇蕙正斜躺在淡橘色的床罩上沖他微笑。他的血液開始加速度在血管里奔流。他俯下身吻她,她潔白細長的指觸到他富有彈性的臉。她的唇也移了過去。她感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有股淡淡的甘甜,那種甘甜一直蔓延到心間。

(6)驚懼接連不斷

早上任婉婉睡眼惺忪地到洗手間洗漱。她一邊擰開熱水管,一邊習慣性地抬頭向鏡子望去。然后,她整個人都被一種巨大的驚恐攫住了:她看到自己的臉上鮮血淋淋,布滿傷痕,五官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啊――”她高聲尖叫起來。然后,她感到有人抱著她晃動著,“寶貝,你怎么了?醒醒啊。”是薛元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看到薛元的臉上滿是關(guān)切與焦灼。她神經(jīng)質(zhì)地伸出雙手摸自己的臉,觸覺是柔滑細嫩的。她跳下床,找到鏡子,鏡子里是一張驚魂未定的臉,面色蒼白,汗水涔涔。

她吁了口氣:是夢,一場噩夢。她安慰著自己,但仍擺脫不了巨大的恐懼感。她轉(zhuǎn)過身子,用低沉的嗓音問薛元:“楊雪玉是如何毀容的?”薛元起身抱過任婉婉:“又做噩夢了?”任婉婉掙扎了一下:“我問你,楊雪玉的臉是如何被毀的?”薛元用手掌擦去任婉婉額頭上的汗珠,溫柔地答:“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是意外!”“是什么樣的意外?”任婉婉逼問著。

薛元松開任婉婉,將自己扔回床上,聲音沉悶:“你怎么總是要揭開我的傷疤?我不愿再去回憶那些可怕的往事了!”

任婉婉冷笑一聲,想說:你是心虛吧。但她沒說。因為她怕。她對面的男人純真的外表下是怎樣的靈魂呢?她怕,怕自己成為第二個楊雪玉。

林心怡滿腹心事地坐在柜臺后面。她已經(jīng)跟同事們產(chǎn)生了隔閡,那隔閡源于她全新的容貌。這種隔閡與嫉妒無關(guān),而有關(guān)陌生。她想起蘇蕙看她的眼神,不禁嘆了口氣。連最好的朋友都不能接受她這張臉,何況同事們呢?

她機械而又麻木地辦理著客戶交來的各項業(yè)務,因為精神不集中,好幾次險些出現(xiàn)差錯?!拔梗阕⒁庖稽c!”對面的同事安森將一張單據(jù)擲給她。怎么了?她看了看,然后驚出一身冷汗:多敲了個零,五萬變做五十萬,好險!

她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安森,看到的是一張失望而厭煩的臉。她更正著存單,淚水不禁溢滿眼眶。愛美有什么過錯?變得美了又有何罪?為什么每個人都不再喜歡她!安森原來是喜歡她的,她一直明白??墒侨缃袼母星橐呀?jīng)不再了。他喜歡的是原來的她。那個姿色雖不出眾但有著小家碧玉般清純的林心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林心怡長舒了口氣。電話響了,是蘇蕙的聲音:“心怡,晚上老地方見,我想跟你說點事,你一定要去的,為了你自己?!本拖袷潜煅┑乩镆粔K灼熱的炭火,蘇蕙的話語讓林心怡失落的心有了著落。

“心怡,門外有人找?!蓖潞八!芭丁!绷中拟贿厯Q上便裝,一邊走出儲蓄所的門。門外是一個有些眼熟的女孩,小巧可人,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心怡,我是薛元的助手小夏啊?!痹瓉硎切∠淖o士,林心怡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呢。她奇怪,小夏來找她有什么事情呢?

小夏將林心怡拉到?jīng)]人的地方,小聲對她說:“心怡姐,我是覺得你是個好人才提醒你的。那個薛元,他不是個好人,你最好防備著他。”林心怡疑惑地看著小夏,似乎不明白她的話是什么意思。小夏有些急了:“心怡姐,你可要記住我說的話啊,我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為什么,因為我也說不清楚。我是為了你好,才提醒你的。你要相信我,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小夏走了,留下林心怡一個人愣著。這個小夏,她不是愛上了薛元才這么說的吧,可能她是怕林心怡成為他的情敵。呵呵,林心怡想到這里搖搖頭輕輕笑了。

離薛元下班還早,任婉婉正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門鈴響了。

打開門,來人是一個極其英俊的男子,個子很高,嬌小的任婉婉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你找誰?”任婉婉驚懼地問。

英俊男子笑了笑,笑容溫柔且迷人。“你是楊雪玉吧,我是言石。我有話要跟你說。能讓我進去嗎?”

任婉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言石讓進房門。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一個外表迷人的男子。

男人在沙發(fā)上坐定,聲音不高卻令任婉婉險些暈倒:“你不是楊雪玉!”

任婉婉當時便失語。她強作鎮(zhèn)定地微笑了一下,嘴角卻在抽搐。過了好久她才說:“你是什么人?”

言石嘲弄地看著她失措的樣子,抬起手臂,手指靈活地將自己的臉揭下來。

“啊――”任婉婉尖叫一聲,便癱倒在沙發(fā)上。

等她睜開眼睛時,言石已經(jīng)恢復了原來英俊的面孔。任婉婉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樣不能動彈,如同一個植物人。

言石輕輕對她笑了笑。他問:“想聽故事嗎?”

(7)災難終于降臨

林心怡的面色漸漸變得灰暗,繼而沮喪、驚恐。“蕙,怎么辦?。垦υ?,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蘇蕙蹙著眉:“心怡,我覺得薛元辦公桌上的照片和她的妻子并不是同一個人。”林心怡說:“我怎么沒有注意他桌子上的照片呢?那天醫(yī)院慶典,薛元剛給我做了第一次整容術(shù)我正在家休息呢。蕙,你憑什么斷定那不是一個人呢?”

蘇蕙嬌美的臉上浮上了一層陰郁:“心怡,薛元是個技術(shù)高超的整容師,做張臉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他既然將你弄成這樣,也會將別人弄成這樣。也許,你是第N個!”

林心怡一驚:“他這樣做有什么目的呢?都怪我,被他所迷惑,我……”她用手捏著自己的臉,那張完美的足以吸引任何人的臉。

“心怡,不如我趁薛元上班時去他家看看,和她的妻子談談?!碧K蕙有了主意,“我有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地址。”

心怡猶豫著點點頭。

任婉婉死人般癱在沙發(fā)上,而思維還在進行。她忽然想到了那個戴著紅色狐貍面具的男人,對,就是眼前這個人!他的臉……剛才他是將他的臉揭下來了,那張英俊的面孔之下是一張魔鬼般丑陋猙獰的臉!

現(xiàn)在這個自稱言石的男人就坐在她的面前,離她不過半米的距離。他望著她輕輕地笑著,那笑容讓任婉婉心里一陣陣發(fā)冷。言石說:“想聽故事嗎?一個天使與魔鬼的故事?!?/p>

正在這時,有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然后,門開了,薛元走了進來。

言石猛然轉(zhuǎn)身望見薛元,沒有防備的他瞬間有些失措。他沒有料到薛元今天提前了一個多小時下班回家。片刻之后他恢復了鎮(zhèn)定,站起身來沖薛元禮貌地說:“對不起,打擾了?!?/p>

薛元的臉上明顯掛著不悅。他掃了一眼沙發(fā)上的任婉婉,聲音怪異地問言石:“你跟她說什么了?”

言石嘿嘿一笑:“我什么都沒說呢,不信你問她?!?/p>

任婉婉終于從沙發(fā)上慢慢站起來,她靠在薛元的胸前,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喃喃地說:“元,你讓他走,我什么都不想聽,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薛元暗自一笑:她是多么聰明的女人呀??捎袝r候聰明并不是好事呢??磥?,得提前行動了。

蘇蕙敲響薛元家的門。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開了。出乎她的意料,門里站著的竟是薛元本人。蘇蕙一驚,但馬上恢復了鎮(zhèn)定。她沖薛元一笑:“薛醫(yī)生,不歡迎我嗎?”薛元也回過神來,連連笑著點頭:“美女駕到,失敬失敬!”

薛元將蘇蕙讓進客廳,請她坐到沙發(fā)上,給她倒了杯果汁:“不知蘇小妹有何事找我啊?”

蘇蕙呷了口果汁,隨口說道:“我有個姐妹想割個雙眼皮,想請薛大醫(yī)生做呢。”薛元說:“做個雙眼皮,對我來說豈不是小事一樁?她本人怎么沒來?”

蘇蕙說:“她呀,不好意思唄。干脆我讓她什么時候直接去找你吧。對了,你一個人在家呀?嫂子呢?”

薛元的臉色突變,為了掩飾他的失態(tài),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她生病了!”

“哦,那不好意思,我就不打擾了,你還要照顧嫂子,我先走了?!碧K蕙說著站起來要走。

就在這時,臥室里發(fā)出一陣女人凄厲的叫聲,蘇蕙的心猛地一顫,回頭朝臥室方向望去。

臥室的門緊緊關(guān)著。薛元忙說:“不好意思,我妻子發(fā)病之后喜怒無常,讓你受驚了?!?/p>

蘇蕙看了一眼面色慌張的薛元,不動聲色,一邊說著告辭的話,一邊走出薛元的家。就在那扇門即將關(guān)上的時候,蘇蕙最后望了一眼那間發(fā)出凄厲叫聲的臥室,誰知那一眼讓蘇蕙魂飛魄散!

“砰!”房門關(guān)上了。蘇蕙由于瞬間的驚懼全身發(fā)軟。她定了定神,匆匆離開薛元的家,那駭人的一幕還一次次在蘇蕙腦海中回映——

就在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她看到臥室的門開了一道縫,一張臉露了出來。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鮮血淋淋,皮肉模糊,五官不辨……蘇蕙的心一陣陣劇烈地收縮,那凄厲的叫聲似乎還在一次次撞響她的耳膜……

(8)露出本來面目

“心怡,你答應他了?你瘋了?”蘇蕙在電話里大叫。她這兩天持續(xù)做著噩夢,一想到那一幕情景就非常后怕。

“是的,蕙,我答應他了。我不再是那個林心怡了,我已經(jīng)辭去銀行的工作,我要做楊雪玉。”林心怡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

“心怡,是什么讓你鬼迷心竅了?是他威脅你嗎?你不要怕,我們可以去揭發(fā)他的!”

林心怡沉默了片刻,輕聲卻是清晰地說:“蕙,你看過《無間道》這部電影嗎?”

蘇蕙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說:“心怡,你這是去送死??!”

“蕙,我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從我接受薛元的整容術(shù)那天起,我便踏上這條無間之路了?!?/p>

林心怡說完掛斷了電話,隔斷了蘇蕙急切的呼喚。

薛元凝視著林心怡,露出他那一貫迷惑人的純真笑容。他沒有想到她這樣單純,他說什么她便信了。不像那個任婉婉,總是疑神疑鬼的。或許這一次,她可以做他永遠的雪玉。

他望著她美好的樣子,然后精神漸漸恍惚。他覺得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初見楊雪玉的時候。他初見她,驚為天人,她完美的容顏和身體是他無盡的向往。而現(xiàn)在,她就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她就會屬于自己。

是的,屬于自己,完完全全的屬于自己。他情不自禁地喚她的名字:“雪玉!”然后他開始吻她,吻她的每一寸肌膚。那雪樣的,玉般的肌膚。他看到了她的笑容,那迷人的笑容讓他發(fā)狂。他覺得他被她牽動著,攀升著,他飛起來了,四周是云是霧。忽然,他們從云端跌下來了,就在那暢快的瞬間,他不能自已地叫她的名字:“雪玉!”

言石把自己關(guān)在浴室里,像往常一樣揭下他那張英俊的臉。他拿起那瓶新的“浴液”,那瓶“浴液”是才從薛元那里拿的,原來的一瓶已經(jīng)用完了。

他洗完澡,將那張臉從水盆里撈出來,擦干凈,戴好。他無意地摸了摸“臉”,覺得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樣,微微有些發(fā)粘。但他沒有在意。他想,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他回到臥室的時候,蘇蕙就像往常一樣,以迷人的身姿半躺在淡綠色的床罩上,天生麗質(zhì)的外表,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zhì)。是的,那氣質(zhì)就像一個人。一個永遠逝去了的人。一個永遠印在他心底的人。是的,那個人正是楊雪玉。

他們像往常那樣擁抱,親吻,做愛,然后相擁而眠。室內(nèi)的冷氣開得恰到好處,讓他們已經(jīng)充分釋放的每一寸肌膚都舒適而愜意。

夜里蘇蕙起身小解,她將繞著言石的胳膊抽出來,卻覺得胳膊上粘乎乎的。他怎么出了這么多汗?空調(diào)已經(jīng)開得夠低了的。她邊嘀咕著邊打開床頭的壁燈,那柔和的淺橘色的燈光下,她看了看身邊英俊的男友,卻突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來不及叫出聲來就暈倒在床上。

言石被她的動靜驚醒,疑惑地推了推橫在床上的蘇蕙。她穿著蕾絲邊的睡衣,臉朝下,原本紅潤的頰上沒有一絲血色。這時候他覺得脖子上有粘乎乎的液體,腦子里一種可怕的預感浮上來,他用顫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禁全身都顫抖起來。

那張假臉已經(jīng)化掉了,露出他本來的面目。那個被這一切嚇暈過去的女人還神智不清地躺在那里。一陣陣心酸襲上他的心頭。

他將她放好在床上,蓋上薄薄的線毯。他很想最后再吻吻她水果色的唇,卻忍住了。他怕她突然醒過來再受到更大的驚嚇。

他將一封早已寫好的信放在她的枕邊。然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出家門。

(9)寫給“自己”的信

清晨的陽光透過淡紫色的窗簾照亮了房間。薛元在林心怡頰上親了又親。他甚至不想去上班了。他留戀著這個女人,雖然天一亮他便明白她并不是那個她,但她又如何不如他心中的她呢?他心里一直留戀的,只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怎么可以跟眼前這個女人相比呢?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純潔無瑕,天使般微笑著,她對他說:“元,快去上班吧,晚上早些回來。”

他覺得他那一刻幸福極了。他幾乎從來不曾體驗過這樣的幸福。這才是他向往的雪玉啊,雪般的容顏,玉般的心靈。他忍不住又去吻她嬌嫩的唇,迷失在她無邊的溫柔里。

薛元終于走了,林心怡長長地舒了口氣。薛元,他的確是個讓女人癡迷的男人。從昨天到今天,她幾乎淡忘了那些恐怖的傳言。他的眼神是多么純真無邪啊,有這樣純真無邪眼神的人,怎會有一顆魔鬼般的靈魂呢?她覺得她或許是一直愛著他的,不然她怎么會這么心甘情愿地將自己交給他,在他手里一點一點凋零,又一點一點盛開。

可是她知道,這一切或許都是假象。只是她甘愿生活在這樣一個假象里。她甚至覺得如果能與他過一段這樣纏綿的生活,死在他手里都愿意。

她就這樣感嘆著,憧憬著,沉浸在自我營造的氛圍當中。直到郵差按響了門鈴,將她拉回到現(xiàn)實。

她穿著淺綠色的家居服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深綠色的人。她愣了愣,才明白他是送信的。如今的年月,誰還會不嫌麻煩地寄手工信?

郵差問她:“你是叫楊雪玉嗎?”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后說:“是的。”

“有一封信,麻煩你簽收一下?!编]差遞過來一封信,并不厚,但足以讓她心驚。

送走郵差,她坐在乳白色的沙發(fā)上,拆那封信,不知怎的手抖得厲害。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從剛才那海市蜃樓般的意境里回到現(xiàn)實。她記起她來這里最初的想法。是的,是薛元將原來的那個她毀了。所以,她要找到他的罪證,揭穿他的陰謀!

信不長,但足以讓她冷汗直冒,此刻她才相信自己真的處在一個極其險惡的境地!

信的內(nèi)容是這樣的:

“朋友,我不知該如何稱呼你,我只希望寫這封信,會對你有所幫助。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其實這并不重要。我是誰?這個問題我也曾問過自己,但卻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答案里。我想,或許,你也是這樣。

你身邊的男人,他有著一張?zhí)焓拱愕哪?,可以給你無盡的留戀,他有著一雙天使般的手,可以將你做成美人,但他卻有著一個魔鬼的靈魂。我是這樣形容的:魔鬼般的靈魂。

他為了找回那個背叛過他的人,便用那雙天使般的手創(chuàng)造出另外的一個她。但他卻無法從他的“作品”上找到想要的感覺。他憤怒,他絕望,于是他便毀了他的“作品”,創(chuàng)造另外的作品。也許他想,總有一天能夠創(chuàng)造出一個他所滿意的作品吧。

你明白的,那個“作品”便是我。你無法想象我所承受的一切。所以,我設(shè)想你存在,就讓我告訴你這一切,不要讓你成為又一個我。

你要問:為什么不揭發(fā)他?我的回答在你看來也許是可笑甚至可憐的。是的,我愛他,也許就像你愛他那樣。我已經(jīng)沒有明天了。所以我甘愿消失在他的手里。我是為他而生的,所以,就讓我為他死去吧。我只愿你和我不一樣,愿你比我幸運,可以逃脫這個魔穴。

我將這封信寄存在一個我可以相信的人那里,他將會按照我的意思在三個月后寄出這封信。我愿我設(shè)想的你是存在的,并會對你有所幫助。當然我更愿你是不存在的,但愿他已經(jīng)醒悟,已結(jié)束這場罪惡。

我將會在天堂里祝福你,愿每一個為愛付出的人都能有所收獲?!?/p>

(10)看到死去的人

薛元懷著輕快的心情推開家門。他一整天都在想著他全新的“雪玉”。她喚起了他早已扭曲了的心靈美好的一面。還可以有這種真切的幸福。他感到飄飄然,恍若隔世。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段美好卻短暫的時光里。

他的“雪玉”背對著他,坐在窗前。傍晚的霞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她的發(fā)上,膚上,像極了一幅油畫。他站住,不忍驚動這幅極美的畫卷。卻突然,她回過頭來,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他的心不知何故疼了一下。奇怪,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他朝她奔過去,攬住她輕盈的腰枝。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頰,卻覺得她的身子在微微發(fā)抖。

“怎么了?乖。”他溫柔地撫著她蒼白的臉。她望著他,眼睛里有迷茫、驚恐的神情。這種神情像一盆冷水淋在他的頭上,讓他從夢般的境界里醒過來。

唉,她竟然不是他的雪玉。她只是他親手做的美人。他悵然若失。她為什么害怕他呢?是她知道了什么?這種想法讓他驚慌起來。他怕,怕他費盡心機制造的幸福又白費了。

但他漸漸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開始充滿溫暖。溫暖從她的眼睛里漫出來,進入他的眼里。他漸漸又恍惚起來。他想:是自己太敏感太多心了吧。

這種情緒一直伴著他,延續(xù)到深夜。這種情緒讓他一次次激情迭起,不能自已。最后,他抱著她,就要在淋漓盡致中睡去時,發(fā)覺外面起風了。然后是電閃雷鳴。他起身關(guān)了空調(diào),打開窗子。他喜歡這樣的天氣,這種炎熱的夏天里少有的涼爽天氣。

他剛剛打開窗子,一股涼風就忽地涌進了房間。床上的女人低聲說了一句,但說的什么薛元沒有聽清楚。

他回過頭,看到她半坐在床上,一頭烏黑的發(fā)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回過頭,準備將窗簾拉好。這時,一道閃電亮起來,照亮了窗外的景物。

薛元家住的是一樓,從窗里向外望,外面綠樹成蔭,花紅草青,風景很是秀麗。但在這樣一個電閃雷鳴的午夜時分,薛元卻被窗外的景象嚇呆了。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猛烈地撞擊著血管,使血管幾乎爆裂。這時,一聲炸雷轟響,薛元的骨頭幾乎被那聲雷震碎了!

他呆了好一會兒,然后神經(jīng)質(zhì)地將窗子關(guān)得死死的,窗簾拉得嚴嚴的。但這樣做并不能隔斷那強烈的恐懼。這時雨已經(jīng)落下來,嘩嘩的雨聲撞擊著他脆弱的耳膜。他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到床前,看到林心怡用空洞的目光望著他。她冷冷一笑說:“你是男人,還怕打雷么?”

他沒有在意這句話里含著嘲弄的成分。他步態(tài)笨拙地躺回床上,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想他剛才一定是眼花了,對,一定是眼花了,他看到的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她已經(jīng)死了!是他親手殺死她的!

就在剛才閃電亮起的瞬間,他在半開著的窗子里,看到窗外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小媛!而且是整容前的小媛,沒有變成雪玉模樣的小媛!他曾經(jīng)一度忘記了她整容前的樣子,但就在剛才閃電的瞬間,他看到她就站在窗外,離他最多兩米的距離。她的面容清晰,表情怪異,她的雙眼被閃電照亮,那光亮又反射進他的眼里。也許那光亮并不是來源于閃電,而是來源于她的靈魂!

不不,人死了是沒有靈魂的!作為一個醫(yī)生,他一直很清楚這一點。但這一刻,他的信念卻崩潰了。他的確看到了小媛,他手里第一個犧牲品,第二個便是任婉婉!

薛元在極度的不安中,感覺到一雙手貼在他的背后上,溫熱柔軟。他的身子卻猛一抖,轉(zhuǎn)過頭,看到了林心怡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林心怡幽幽地問:“你剛才看到了什么?”

(11)信里寫了什么

當清晨的陽光漫進房間里的時候,蘇蕙睜開了雙眼。她覺得腦袋里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頭痛得幾乎裂開。她強撐著坐起來,回憶起昨夜的噩夢,那真實而可怖的噩夢。言石呢?言石去了哪里?她忽然看到枕邊躺著一封信。她疑惑地拆開信封,展開信紙。

原來昨夜的一切并不是場夢,而是真實存在的!天哪,那張可怖的面容竟然會出現(xiàn)在她深愛的男人臉上。她萬萬沒有想到,他那張英俊的臉竟然會是假的!

她一遍又一遍讀著那封信,心潮起伏,淚流滿面。過了很久,她站起來,打開窗子,讓外面的新鮮空氣透進來。她深深吸了幾口氣,然后一個決定就在那一刻從心底升騰起來,這個決定讓她自己都感動不已。對,她要把他找回來,無論他的外表是英俊的還是丑陋的,他始終是自己的唯一!

她將信小心放好。那封信的字字句句已經(jīng)深深地烙進了她的心底:

“心愛的蕙:無論你是在什么情形下讀我的這封信,我都希望你能平安無事。我知道,你終究會知道一切的,假的畢竟是假的,在現(xiàn)實面前,它終將被撕得粉碎,露出本來的面目。

其實我原本是個很平凡的男子。我不英俊,但也決不丑陋。是薛元,他這個魔鬼,改變了我,他能讓我成為天使,也能讓我成為魔鬼!

在他那雙手的雕琢下,我由一個平凡的男子變成了一個極其英俊的男子。我原本應該感謝他,是的,為了感謝他,我去了他家。但我萬萬沒有料到,我竟會與她的妻子一見鐘情。你難以想象,她的妻子是多么美麗的女人啊。請原諒我在你面前贊美別的女人。我想如果你見過她,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心情。

我們瘋狂地相愛了。但這只是一個短暫的故事,很快就以悲劇收場。當我知道她的美貌其實并無一絲一毫的后天修飾(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我感到了深切的自卑,我的愛失衡了。而就在這時,薛元發(fā)現(xiàn)了一切。嫉妒讓他發(fā)瘋,他親手制造了我,又親手毀了我。他無法容忍他深愛的妻子竟然與他的“作品”有染。是的,他殺死了她。但她死得很美,很完整,因為他不愿破壞她,他說她這樣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美女,死也應該在最完美的時刻。她死的時候真的好美啊。就像睡著了一樣。她死的時候非常平靜。她的最后一句話是跟我說的。她說,求你了言石,原諒他吧。

因她的這句話,我沒有揭發(fā)那個惡魔。后來,薛元便給我做了一幅假臉,我又“恢復”了英俊的容貌。我知道,以他的技藝,是可以徹底給我整容的,但他沒有,他只是給了我一張遮丑布。當然我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然后我便遇到了你。坦白地說,我最初愛上你便是因為你很像她。并不是外表上的像,而是內(nèi)在的氣質(zhì)像,舉手投足像,一顰一笑像。最重要的是,你和她一樣,美得天然,不沾染一絲凡塵。

蕙,我心愛的蕙,心疼的蕙,我是真的愛上了你。這愛再無關(guān)他人??墒?,你知道嗎,每次面對你的時候,我都要克制住自己,因為我的靈魂在深愛你的同時也在遭受著強烈的譴責。我欺騙了你,因此我覺得如此神圣的愛也許在你眼中一錢不值,如果你知道我欺騙了你的話。

我不敢讓你知道我這張假臉之后是怎樣的猙獰可怖。我也不敢離開你。因為我怕你成為薛元手中的再一個犧牲品。我害怕他對你下手,因為你的氣質(zhì)和她如此相仿,如果他將你整成她的樣子……我不敢想像!我并不是胡思亂想的,因為我知道薛元他一直在繼續(xù)著他的魔鬼行徑。你的朋友,林心怡便是又一個犧牲品!這便是我那天遇見她為何那般震驚的原因??晌也桓腋嬖V你,怕你知道所有的真相。

所以我一直沉浸在這虛假的幸福之中。我不知道這幸福會有多久,但我知道終會結(jié)束。所以我準備好這封信,要讓你在受驚之后明白這一切,明白我的心思,明白我對你的愛。

心愛的蕙,我心疼的蕙,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其實已經(jīng)解脫了,不是嗎?我也許會遠離這個世界,也許會在遠離這個世界之前,殺了薛元!我不能再聽她的話,原諒他。因為,那么多無辜的女子已經(jīng)付出了容顏,付出了生命。他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

蕙,我心愛的蕙,讓我最后再對你說一句:我愛你!愿你早日忘記這可怕的一切。愿你能夠擁有幸福的明天,我在天堂里也會為你祝福?!?/p>

(12)是人還是鬼魂

薛元做完當天的最后一個手術(shù),收拾完畢,疲憊地靠在沙發(fā)上。他一整天都無法集中精神,原本靈活的手指變得笨拙遲鈍,惹得小夏護士幾次向他投來異樣的眼光。

小夏換下了淺粉色的護士衫,穿著一件米色的連衣裙,模樣可人地走近薛元,手里捧著一杯菊花茶。

“薛醫(yī)生,你不舒服嗎?已經(jīng)下班了,早些回去吧。嫂子還在家等你呢。”小夏遞上茶水,似笑非笑地說。

薛元接過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后用手指輕輕按摩著太陽穴,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哦,你先走吧。我在這兒休息一會兒?!?/p>

小夏沒再說話,拎起手袋帶上門走了。薛元將身子放倒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覺得全身的骨頭散了架一般,四肢無法再按照大腦的指令運行。

他漸漸迷糊起來。朦朧中看到一位年輕女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面目卻模糊一團。他揉揉眼睛,仔細看去,是雪玉在對著他盈盈輕笑。他剛要去抓住她,雪玉卻忽然轉(zhuǎn)身,等再回過頭來,模樣竟變作小媛。小媛面含憂怨,向薛元伸出手指,掐住了他的咽喉。薛元嚇得大叫一聲,坐了起來,才發(fā)覺是夢境。

那夢境讓原本心神不定的薛元更加惶恐。他打開燈,看了看墻上的鐘,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半了,他竟然睡了近兩個小時。他站起身,理了理頭發(fā),收拾好東西頭昏腦脹地離開辦公室。

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下來,樓道里一盞昏黃的燈亮著。薛元向樓梯口走去,卻忽然發(fā)現(xiàn)有個白色的影子在樓梯口一晃,不見了。這時醫(yī)院的門診大樓已經(jīng)沒有人了,是誰這樣鬼鬼祟祟呢?薛元想著,腦子略微清醒了一些,人也已經(jīng)走下了樓梯。

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所以他很快就走出了門診大樓。他一邊向樓后的停車場走去,一邊摸出兜里的車鑰匙。大樓與停車場之間有條小徑,兩邊是樹陰草地。他經(jīng)過一棵梧桐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影從樹后冒了出來。

他嚇了一跳,向那人望過去,卻見是個年輕的女子,穿著一件極短的白裙子,露出修長的美腿。讓他驚懼的是,她的臉上戴著一個面具,面具是一張骷髏臉,黑洞洞的眼眶,白森森的牙齒。

要在平時,薛元一定會認為是誰在跟他開玩笑,但因為昨晚那恐懼的一幕,以及剛才做的那個莫明其妙的夢,此刻的他竟被嚇得魂飛魄散。他想逃,卻邁不動腳步,想對她出手,卻沒有一絲勇氣。他臉色灰白,張開嘴巴卻發(fā)不出聲來。

這個時候,那個戴骷髏面具的女子發(fā)出一陣笑聲,笑聲凄厲,薛元覺得每根汗毛都在發(fā)抖。然后,那個女子輕輕摘掉面具,薛元清楚地看到面具后的那張臉,并不十分美麗,卻嫵媚動人。薛元幾乎昏厥過去,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小媛!”薛元喃喃喚著她的名字,嘴唇哆嗦得厲害,原本標致的臉因極度的恐懼變了形。是小媛,的的確確是小媛,被他整容前的小媛!與昨夜閃電中看到女人一樣!

當薛元從驚懼中回過神來,面前的女子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因為過度緊張竟然沒有看清楚她是怎么不見的。這更加證實了他可怕的猜測,小媛的鬼魂!只有鬼魂才可以這樣來無影去無蹤!

薛元雙膝酸軟地去開他的車,經(jīng)過醫(yī)院大門時,保安走出值班室給他打開大門,像往常一樣跟他打著招呼?!把︶t(yī)生,這么晚才走啊?!毖υ獜娮麈?zhèn)定地點點頭,問:“剛才可有個穿白裙子的女孩進出這里嗎?”

保安微微愣了愣,搖搖頭說:“沒有啊。”薛元勉強擠了個難看的笑容,失魂落魄地駕著車離開了醫(yī)院。

(13)驚心動魄之夜

薛元面前坐著一個戴著面具的人。紅色的狐貍臉面具,帶著詭異的笑。而面具后面的那雙眼睛,卻電一般雪亮,直視著薛元。

薛元樂了。他明知故問:“你怎么又戴上這個了?”

戴面具的男人冷笑了一聲,說:“薛元,你做了這么多惡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薛元的心顫抖了一下,使得面部肌肉在瞬間有些僵硬。對面的男人看在眼里,繼續(xù)說道:“林心怡呢?”

薛元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他面無表情地說:“言石,你又要多事了。你那一次已經(jīng)破壞了我們的約定。所以,我就給了你個教訓。怎么樣,滋味好受嗎?”

言石忽地一下站了起來,伸手抓住了薛元的衣領(lǐng),一字一句地說:“你以為我不敢對你怎樣嗎?”

薛元不示弱地扳住了言石的手腕,言石用力一甩,將薛元甩開。薛元身子一歪,險些摔倒。他扶住桌子,冷笑一聲,然后拉開抽屜,取出一樣東西擲給言石。

言石將東西拿在手里,是一張精致而富有彈性的手工人臉,和上回薛元給他做的一模一樣。薛元又拿出一瓶“浴液”,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保證這瓶是真品,呵呵。只要你聽我的話,守口如瓶,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樣?我知道,你需要它的?!?/p>

言石卻突然將那張人臉扔給薛元,然后將“浴液”摔在地上。他惱怒地說:“你以為我希罕這個嗎?你以為我有了這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男人嗎?”

薛元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怎么?是蘇蕙發(fā)現(xiàn)了吧?那怪你自己,非要去找什么任婉婉,這就是你的下場?!?/p>

言石深深吸了口氣,以平息自己的怒氣。過了一會兒才說話,聲音嘶?。骸疤K蕙是個好女孩,你不能傷害她?!?/p>

薛元沉默了片刻,臉上浮現(xiàn)出悵然之色:“她和雪玉一樣,那樣完美,我怎么舍得傷害她呢?”然后,他換了一副表情,口氣也變得溫和:“言石,只要你肯答應我守口如瓶,我會考慮為你徹底整容的,而不是做一張假臉。你真的相信我不能把你整成美男子嗎?還有,如果你跟蘇蕙說出我的事,那就等于害了她,還會連累到林心怡。這話我跟你說過許多次了,你別不放在心上。你若執(zhí)意與我作對,我們只能兩敗俱傷。你懂嗎?兩敗俱傷!”

薛元自那個雷雨之夜起,便開始懼怕黑夜。往常他是喜愛夜晚的。夜晚可以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只是每每覺得良宵苦短。而現(xiàn)在,他卻對夜晚越來越恐懼。他害怕做噩夢,害怕再看到死去的小媛。

這樣的心態(tài)讓他失去了對林心怡的熱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他覺得林心怡也變得越來越冷。她的身體似乎沒有一絲溫度,冰冷得如同尸體。在炎炎的夏日里,他覺得他們的世界結(jié)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薛元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聽到浴室窗子的玻璃發(fā)出啪啪的響聲。這響聲讓他心驚肉跳。他迅速離開浴室回到臥室,淡淡的燈光里,林心怡穿著一件薄薄的水果色的睡衣背對著她,烏黑的發(fā)遮住雪白的肩,這種誘惑擊退了恐懼,讓他的體內(nèi)重新升騰出欲望。

他伸出臂膀?qū)⑺龘砣霊阎?,覺得她的身子水般柔軟,風般輕盈。他看到了她的臉,那張做得和雪玉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然后覺得時空開始錯亂。他剛要低頭吻下去,卻聽到窗外發(fā)出一陣女人瘋狂的笑聲,笑聲令人發(fā)毛。他一驚,停止了動作,朝窗子看去。

窗子是開著的,窗簾在夜風中輕輕浮動。薛元頓覺頭皮發(fā)麻。這時,女子的笑聲又響起,近若咫尺。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人,本想借此平息一下心頭的恐慌,卻不料這一看卻驚得跳了起來。

女人朝他淺淺一笑,這笑容令薛元面若土色,連滾帶爬逃出家門。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懷中的林心怡為何突然變成了小媛。這讓他不得不相信死去的小媛真的來找他算賬了!

他茫然地在夜色里奔逃,卻聽到那女子的笑聲又響起來,讓他幾乎崩潰。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走進一片草地。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前方一位穿著白色短裙的女人正站在草地上,朝他幽幽地笑著。那女子正是小媛。

小媛不聲不響地笑著,轉(zhuǎn)過身體。再回頭時,竟是一張布滿傷痕,五官模糊,猙獰可怖的臉。這張臉讓他想起小媛臨死前的樣子。薛元再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14)揭開恐懼謎團

言石終于按捺不住心頭強烈的欲念,將關(guān)了三天的手機打開。短短幾分鐘內(nèi),短信就塞滿了收信箱。言石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他難以相信那是蘇蕙的千呼萬喚,反反復復只是那句話:“回來吧,言石,無論你是英俊的還是丑陋的,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你……”

言石孩子般哭了。蘇蕙的呼喚令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震顫,一直拼命壓抑著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涌出,將他淹沒。在這種無邊無際的思念的海洋里,他的心卻是那么的沉重,

一直沉入海底。他無法呼吸,無法拯救自己。

卻忽然,手機的鈴聲將那鋪天蓋地的海浪擊退。他用顫抖的手指握著手機,看上面那串熟悉的號碼在急切地閃爍。他的手指在剎那間沉重得像千斤巨石,他用了全身的力量才將那千斤巨石按下去。然后,他終于聽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聲音。

“言石,真的是你嗎?言石?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那個聲音抖得變了調(diào),既而哽咽:“言石,是我啊。你說話好嗎?”

她的聲音讓他瞬間充滿了力量。有什么能夠抵擋住人世間最猛烈最堅硬最頑強的愛情呢?

蘇蕙的面容有些憔悴,但目光依然明亮。她知道對面的男人那張面具后面的臉是怎樣的可怕。但她已經(jīng)可以承受住這樣的事實。愛人,不是只愛他英俊的外表。

他握著她的手,感動得不能自已:“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你了?!?/p>

蘇蕙哭著笑了:“你真傻,怎么會以為我不愛你了?!?/p>

他們說了好些平時說不出的肉麻的話,當他們彼此都平靜下來,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林心怡!林心怡現(xiàn)在是否無恙?

薛元暫停了全天的手術(shù),像根木頭一樣坐在辦公室里。昨天晚上他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了自家的床上。那個變成鬼臉的小媛,以及變成楊雪玉的林心怡都不見了。他將門窗關(guān)得緊緊的,燈開得雪亮,如驚弓之鳥度過了漫長而恐懼的一夜。

護士小夏推開門進來了。“薛醫(yī)生,你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嘛。”她看了看薛元死人般灰白的臉,知趣地不再說話,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情。

薛元目光呆滯地看著她手腳麻利地拖地板,收拾房間。小夏穿著淺粉色的護士裝,整潔清爽,充滿了活力,這讓薛元感到了稍稍的輕松。

天太熱了,小夏沒有穿絲襪,光著腳穿著一雙護士鞋,露出一截修長的小腿。薛元的目光從她的腿往上移,定格在她的臉上,若有所思,不久眼睛里竟然有了一絲光亮,既而浮出了一絲詭異的笑。

他不言不語地坐在那里,想著他的心事,一直到晚上八點鐘才走出辦公室。

他慢慢地下樓,在走出樓道口時看到前面有個白影一晃不見了。他停住腳步,轉(zhuǎn)身往回走。他要賭一把,以證實自己的猜測!

他沿著樓梯一直往上走,走得很慢。他支著耳朵仔細地聽,果然聽到了腳下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的嘴角動了動,他是在笑,雖然他此刻已處在極端緊張的狀態(tài)中!

他一直走到六樓,然后沿著窄窄的通道走向天臺。天臺上空無一物,灑滿如水的月光。他站定,目光望向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高樓,臉色十分陰暗。

身后突然傳來了女子的笑聲,笑聲不大卻令人毛骨悚然。他猛一回頭,還是那個穿著白色短裙的年輕女子,長發(fā)過肩,骷髏面具。

“哈哈哈!”女子揮起手臂,摘下面具,一張并不美麗卻十分動人的臉龐,在月光下白得滲人。

“薛元!”女子聲音怪異地叫他的名字,“你殺了我,你可知罪?”

薛元的身子顫了顫,極力掩飾著慌亂:“小媛,你果真做鬼也不放過我嗎?”

“哈哈哈!”女子仰天長笑,“你殺了我也就罷了,我怎能容忍你再傷無辜女子?”說著,女子伸出素手,長長的指甲閃著寒光。

薛元一步步向后退去,女子一步步緊逼上來。不一會兒,薛元已經(jīng)走到了天臺一角。一陣風吹來,薛元不由打了個寒噤。

“小媛,你是何苦呢?我欠你的下輩子償還不行嗎?你忘了,你曾經(jīng)說過愛我至深,寧愿為我去死嗎?”薛元溫柔地說著,“好吧,小媛,你若怨氣太重,就殺死我……”薛元正說著,卻忽然一閃身,動作快得難以置信。他的雙臂用力向女子推去。那女子猝不及防仰面摔倒,薛元又飛起一腳,女子大叫一聲跌下樓去,長發(fā)在空中那么優(yōu)美地飄飛,滑落……

水泥地上,綻開一大朵鮮紅的花兒,染紅了女子的白裙子。薛元俯下身去,伸出手指一下子揭去了女子的臉,一張手工做的臉。然后,他嘿嘿一笑:果然是她!

(15)暗櫥里的美人

小夏護士的死震驚了整座醫(yī)院。薛元作為第一證人接受了警方的調(diào)查。薛元滿臉悔痛,說小夏對他一直一往情深,只是自己已經(jīng)有了妻室所以對她冷淡處之。出事的晚上他們加班到很晚,單獨相處時小夏情到濃時,不能自已,主動投懷送抱,他不冷靜地對她惡言責罵。小夏便哭著跑了。誰知他還沒有走出醫(yī)院的門診大樓,小夏便墜樓身亡……

薛元的敘述令所有的人驚疑而又痛惜。薛元暗自有些后悔,覺得此事鬧得大了。都是自己太過心虛!夏小嫚,夏小媛——他早該猜到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夏小嫚,這個分到他們醫(yī)院才半年的小護士,是她單純可愛的外表騙取了他的信任。

他早該確定是她!他所有的助手中只有她能夠做出這樣精巧逼真的假臉,以至于在沒有陽光的夜晚連她的老師都沒有看出破綻!

言石一語不發(fā)地坐在地板上,頭埋進膝蓋里。蘇蕙心疼而無助地望著他。重逢之后短暫的喜悅已經(jīng)過去,他們之間再回不到從前。不是因為蘇蕙,而是因為言石。他無法戴著一張面具去擁抱她,無法再去親吻她嬌美的面頰。盡管她說自己不在乎,甚至要摘下他的面具。而他執(zhí)意不肯,拒她于千里之外。他們彼此的痛苦因為對方的痛苦而更加濃烈。

終于,蘇蕙艱難地說出了那句話:“言,要不,你去整容吧?!?/p>

言石沒有說話,只是身子顫動了一下。蘇蕙用溫和的語調(diào)繼續(xù)說著:“言,這是橫在我們之間的鴻溝。只有消除它,我們才能回到從前。我當然不是讓你去找薛元。有薛元那樣高超醫(yī)技的整容師還有很多的?!?/p>

言石終于將頭抬了起來,卻半晌無語。

林心怡在人間蒸發(fā)了。盡管薛元發(fā)誓說他沒有傷害她一絲一毫,但言石根本不信。他決定要趁薛元不在家時潛入薛元的家里,他要找到蛛絲馬跡,他要找到薛元害人的證據(jù)!

要找林心怡下落的不止言石與蘇蕙。林心怡的失蹤成了薛元的心病。漫漫長夜,再無人陪他度過。他感到孤獨無助。

夜色已經(jīng)很濃了??諝庵袕浡能岳蛳銡?。這是楊雪玉最喜歡的。她喜歡的便成了他的最愛。薛元嗅著熟悉的味道,對雪玉的思念一點一滴在心中匯集,越積越多,終于沖破了心的閘門。

他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走進工作間。打開燈,他一直走到暗櫥門邊。

這是一個從外面不易察覺的暗櫥。暗櫥的門與墻壁渾然一體。他推開擋在那里的矮柜,用手去掉墻角的一塊木質(zhì)地板。然后,他將手伸進去,旋動機關(guān),只見暗櫥的門緩緩開啟!

暗櫥并不大,但足以放下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將她抱出來,一直抱回臥室的床上。

他俯下身凝視著床上的女子,熱淚盈眶,喃喃喚道:“雪玉!”

被他喚作雪玉的女子如童話中的睡美人,穿著一件純白的真絲長裙,鏤空的蕾絲花邊,襯著雪般的肌膚。她的發(fā)蓬松如云,蒼白的面頰在燈光下柔美動人,修長的眉新月般輕盈,長長的睫毛像兩把黑色的扇子展開優(yōu)美的弧度,小巧的鼻翼,飽滿的雙唇。

她在他精心的呵護下仍然鮮活如初,她永遠是屬于他的,是他完美的妻。

薛元用唇輕輕吻著她早已冰冷的唇。一顆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她的頰上,如花含露水。他輕輕用手指試去,愛憐無比。

卻突然,他下意識地回頭。并沒有人,但他卻感到一陣心慌。他覺得寂靜的夜里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這雙他看不到卻感覺到的眼睛正在窺視著他,窺視著他的雪玉。

(16)復活的睡美人

薛元每日如同一個幽靈出沒于醫(yī)院與家之間。他的表情僵硬,舉止呆板,少言寡語。往日那個面目俊朗,笑容純真,沉穩(wěn)干練的特級整容師不見了。他連接在手術(shù)中出了兩次重大的差錯,院長忍無可忍,以放長假的名義暫停了他的工作。

這樣也好,用不著每天再被迫偽裝下去。薛元獨自在家中自斟自飲,半醒半醉。

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希望,失去了生活的樂趣。連那一直以來的邪惡欲念都失去了。一切逝去,終究是場空。他僅剩那個暗櫥里的睡美人了。但他只有在夜深時分,才敢將她抱出來,祭奠她冰冷的身體。

他感到自己也像那具尸身,失去了靈魂,僅存一件外殼而已。

薛元在朦朦朧朧中,見一女子向他走來。嬌顏若花,身姿清雅。他的眼睛慢慢亮起了光澤?!疤K蕙?你怎么來了?”薛元心中一陣激動,竟伸出手想抓住她纖長的指。

蘇蕙后退一步,臉上掛著笑容:“薛元,你將我也整成雪玉的樣子呀?!?/p>

薛元心里一驚,慌忙搖頭:“不,不!我不會的!”

蘇蕙不高興了:“為什么?為什么你把她們都變成了她的樣子,單單忽略了我?”

“蕙”,薛元急切地說,“你知道我是多么努力地追求完美嗎?可是,為什么我卻得不到!”他望著自己修長的雙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曾經(jīng)以為我可以做出一個心目中完美的雪玉,可是我卻接連失敗。我不能容忍不完美的雪玉。所以我寧愿毀了她!”

他看到蘇蕙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于是溫柔起來:“可是,你是多么完美的女人啊。老天無眼,為什么沒有讓我早些遇見你!”

蘇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張臉瞬間竟變做了雪玉的臉。雪玉的臉因為狂笑而扭曲,扭曲,漸漸變了形,變得猙獰可怖!

薛元嚇得大叫一聲醒來。他摸了摸額頭,已經(jīng)全是汗水。他心有余悸地喘著粗氣。想起夢里的蘇蕙,不禁嘆了口氣——為什么會夢到她?這對雪玉多么不忠啊。

想到雪玉,他猛然坐起,跌跌撞撞地來到工作間。打開暗櫥,抱出了他的睡美人。

美人容顏依舊。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撫摸著她潔白的裙裾。慢慢的,他覺得她薄薄的衣裳竟然有了溫度。他去摸她的臉,發(fā)覺她的臉也變得溫熱起來。他搖了搖頭,心想自己真的醉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雪玉竟緩緩睜開了雙目。黑色的有著長長睫毛的眸子,映著屋子里淡淡的燈光。薛元全身一抖,張著嘴巴愣在那里。

雪玉的眸子輕輕轉(zhuǎn)動,眼波流轉(zhuǎn)之間,顧盼生輝。她的嘴角微微一挑,浮出淺笑。然后,竟坐了起來!

薛元仍然沒有回過神來,只怔怔地望著她,以為仍在夢中。忽然,他將手指塞入口中咬去,十指連心的疼痛清晰地由神經(jīng)傳入大腦。——不是夢,竟不是夢!

他猛然躍起來,抱住她,用顫抖的唇去吻她的唇,“雪玉,你真的活了!雪玉!你終于回到我的世界里來了!”

雪玉的頭微微向后一仰,用微弱的氣息說道:“元,你一直愛著我對嗎?”

薛元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是的,我一直愛著你。我一直后悔殺死你。所以我每天都會細心呵護你,幻想你能醒來。我將她們都殺了,因為她們都不如你。你才是我的唯一啊。”

雪玉在他的懷里輕輕笑了。她一只手環(huán)著薛元的脖子,另一只手伸進自己的裙子,摸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薛元仍然沉醉在如夢似幻的境界里。卻突然感到胸口一涼,接著又一熱。灼熱的液體從體內(nèi)噴射出來,染紅了她潔白的裙子。

他驚恐地望向他最心愛的女子。卻見那女子面帶冷笑。他一下子完全清醒過來,只是為時已晚。

他倒在了床上,那雙眼睛還在望著他的雪玉,仿佛不相信他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被鮮血染紅的女子卻如一頭受驚的小鹿,用不安的眼神看著被她殺死的男人,喃喃自語:“不,你沒有將她們都殺死,還有一個活著的雪玉?!比缓笏⑽⑿α?,伸出素手,纖纖玉指輕輕揭去他的臉。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張標致的假臉之后,五官果真魔鬼般猙獰。

(17)此情永成追憶

蘇蕙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手術(shù)臺上,薛元正用無邪的笑容望著她,手里面舉著一把明晃晃的手術(shù)刀。

無邪的笑容漸漸變得邪惡,那把手術(shù)刀鋒利的刀刃慢慢朝她的臉部移去,蘇蕙感到一陣陣眩暈,她絕望地盯著那把刀子,那把即將劃破她面頰的刀子。

她想喊,喉嚨里卻發(fā)不出響聲,她想掙扎,手腳卻癱軟無力。那把刀子就要在薛元的冷笑中刺入她的皮膚了。她的靈魂突然在瞬間出竅,用盡最后力氣大喊一聲。

她汗水涔涔地醒來,在黑暗里驚魂未定。打開燈,她朝言石的房間走去,卻發(fā)現(xiàn)他已不知去向。

她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面不安地走動著,剛才的噩夢還在延續(xù)著恐怖的氣氛。她感到那個夢似乎預示著不祥。言石到哪兒去了?自從他回到她身邊,便執(zhí)意不肯與她同睡。他說害怕她半夜醒來,他的面具滑落而令她受驚。

墻上的鐘敲響十二下,每敲一下都令她心驚肉跳。不知又過了多久,她終于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接著一陣腳步聲緩緩帖近她的耳畔。

她跳起來,走出臥室,看到言石站在她面前,懷里抱著一個女子。

他將女子放在地板上,女子的長發(fā)像黑色的魚網(wǎng),網(wǎng)住蘇蕙怦怦亂跳的心。

“她死了?”她觸到女子冰涼的手臂,感到?jīng)鲆庵鼻炙男姆俊?/p>

“心怡?她是心怡嗎?她怎么死的??。俊彼プ⊙υ母觳?,身體搖搖欲墜。

“她不是林心怡。”言石慢慢地說?!把υ呀?jīng)死了,是被林心怡殺死的?!?/p>

“那她是誰?”蘇蕙驚疑地望著地板上的女子,那女子神態(tài)安祥,圣女般純潔。白色的裙子一直遮住她的雙腳。

蘇蕙突然松開抓住薛元的手,跳了起來:“我知道她是誰了。她是真正的楊雪玉,對嗎?”

言石雕像般半跪在雪玉跟前,機械地點了點頭。

蘇蕙猛地喘了幾口氣,總算沒有窒息過去?!澳切拟兀克谀睦铮磕闶钦f,她殺死了薛元嗎?”

言石慢慢抬起頭來,面具后面的雙眼黯然無光:“林心怡扮做雪玉的尸體殺死了薛元。她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她說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走到無路可走為止?!?/p>

蘇蕙呆呆地注視著言石,注視著雪玉。半天才說:“那,她怎么辦?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她指著地上的死人問他。

她感到言石開始哽咽起來,只是她看不到他的淚水。他就那樣一直半跪在那里,沉默不語。

后來他將她抱起來,抱進自己的房間。他將她擱在床上,整夜地守著她。

“我要陪著她。不然她會冷的?!彼袷菍μK蕙說,又像是對自己說,對死去的雪玉說。

蘇蕙覺得五臟六腑撕裂般疼痛。那一瞬間她明白了:活人,是永遠無法跟死人爭寵的。她覺得憤恨,覺得屈辱,又覺得那么的無能為力。

天快亮了。一夜未眠的言石抱起雪玉,走出家門。

蘇蕙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你要去哪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虛無飄渺,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言石止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蕙,對不起。不是我不愛你,是我配不上你,無法再愛你。你……自己好好保重吧,會有好男人好好愛你的?!彼穆曇粲行┻煅柿?,卻依然清晰,“我要陪著她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遠離人間邪惡的地方,一個純凈如天堂的地方?!?/p>

蘇蕙想上前攔住言石,腳卻邁不動半步,只有眼淚無聲地奔流。言石開始緩緩朝前走,在蘇蕙的視野里消失。蘇蕙覺得全身都被掏空了。他不會回來了。她想。她永遠地失去了最愛的人。

太陽從海平線上躍出來,照亮整個世界。鷗鳥一聲聲鳴叫,如泣如訴。言石抱著雪玉站在礁石上,海風帶著濕潤的潮味陣陣吹過,她的長發(fā)在風中飄搖著,如一面黑色的旗幟。

“雪玉。我為你選擇了海葬?!彼谒吶崛岬卣f著,“你別怕,不會冷的。有我陪著你?!?/p>

他抱著雪玉,一步一步緩緩朝大海走去。海浪沒過他的腳,沒過他的膝,沒過他的腰。

陽光灑在海面上,灑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最后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黃金色的光芒。

海浪洶涌著淹過來,柔長的黑發(fā)如一尾游弋的魚。

一張面具漂浮在海面上,紅色的狐貍臉,詭異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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