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晨
日本著名的作家石川達三(1905—1985)曾是日本《中央公論》的特派記者,被派往南京采訪。他1938年1月8日到達南京,直到1月15日離開。他回到日本后,在1938年2月1日至10日,用約10天的時間,寫出了反映南京戰(zhàn)事的著名的紀實小說《活著的士兵》。作品一開頭就展現(xiàn)了一幅駭人聽聞的情景:隨軍僧片山玄澄,一手拿著佛珠,一手用軍用鐵鍬一連砍死幾十個已經(jīng)放下武器并失去抵抗力的中國戰(zhàn)俘。那么,隨軍僧是什么來歷?他們在戰(zhàn)爭中執(zhí)行什么任務?
日本佛教
作為北傳佛教,佛教在日本占有特殊的地位。目前,日本人口數(shù)是1.2億多,其中有8000多萬佛教徒,約占67%,剩下的33%,以信奉神道教的居多,也有信奉基督教的,或者是無神論者,極少是穆斯林,但不管你生前信什么,死后卻一律要變成佛教徒上西天。這個儀式在日本是必須的,那就是到寺廟請和尚為死人起個法號,法號可不是白起的,通常一個名字要價六位數(shù)。你可以豁出去了,說我就是不愛上西天,也不要什么法號。那也可以,但有規(guī)矩,您不是佛教徒,就不賣給你墓地,因為日本墓地由佛教徒世襲掌管。
日本佛教源于中國,自欽明天皇十三年(552年)從中國傳入日本后,歷經(jīng)唐宋元明清而不衰。唐朝鑒真和尚六次東渡已成佳話,歷代學問僧到華直接取經(jīng),久之,形成日本佛教多種宗派,著名者如奈良時代的“古義六宗”(法相宗、俱舍宗、三論宗、成實宗、華嚴宗、律宗);平安時代的天臺、真言兩宗;鐮倉時代的凈土宗、凈土真宗、時宗、日蓮宗、臨濟宗、曹洞宗;江戶時代的黃襞宗等共計13宗。當代日本將眾多的佛教教派歸為六大系統(tǒng),即凈土系、真言系、天臺系、禪系、日蓮系和奈良系。其中凈土系勢力最大,它涵蓋凈土真宗、凈土宗、時宗、融通念佛宗四大宗派,4個日本佛教徒,其中有1個便是凈土系的。其中以東、西本愿寺兩派勢力最大,分稱東派(也稱真宗大谷派或東派)和西派(也稱本愿寺派或西派)。它非直接從中國傳入,而且是日本僧人依據(jù)漢譯佛經(jīng)和中國佛學的著作自創(chuàng)而成。
近代以來,日本佛教積極支持日本政府的侵略戰(zhàn)爭,充當了軍國主義者幫兇的角色。明治維新后,日本奉行對外擴張政策,從明治時代的甲午戰(zhàn)爭經(jīng)大政時代到昭和時代的日本全面侵華的歷次侵略戰(zhàn)爭中,日本政府都將包括佛教在內(nèi)的宗教納入對外侵略戰(zhàn)爭體系。日本佛教則以其“二諦相資”教義出發(fā),積極迎合政府,不遺余力地支持和擁護日本官方對外侵略國策,表現(xiàn)出典型的政教合一特點。甲午戰(zhàn)爭、八國聯(lián)軍侵華戰(zhàn)爭、日俄戰(zhàn)爭、西伯利亞戰(zhàn)爭、1928年的“濟南事變”、20世紀30年代初的“九一八”、“一二八”事變、1937年至1945年的侵華戰(zhàn)爭,都有日本僧侶在其中推波助瀾,充當幫兇。
從總體上看,近代日本佛教的絕大部分宗派都積極追隨軍國主義政府,提倡迎合統(tǒng)治者需要的“忠皇愛國”思想,宣傳“護國”精神,為政府推行軍國主義政策、建立法西斯集權統(tǒng)治和對外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服務。他們用佛教思想美化法西斯統(tǒng)治,將侵略戰(zhàn)爭說成是“以大道征服不道”;幫助政府進行愚民教育,被政府當成阻止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思想傳播以及鎮(zhèn)壓工農(nóng)運動的工具;隨著日本對朝鮮、中國的侵略擴張,佛教各宗也加緊組織對出戰(zhàn)人員家庭、戰(zhàn)死者親屬的慰問和援助,對傷殘士兵進行救護;此外還向前線軍隊派遣隨軍僧,讓他們在戰(zhàn)地傳教、慰問士兵,為死者安葬和舉行法會等。日本佛教徒為虎作倀,罪孽深重。
隨軍僧起源
隨軍僧也叫從軍僧,日本佛教僧侶的從軍布教是始于中日甲午戰(zhàn)爭,之前均未聽過所謂的“隨軍僧”。也即,“隨軍僧”是明治維新前后軍隊國家化,第一場國家戰(zhàn)役中所產(chǎn)生的。而當初隨軍活動的,除了隨軍布教師外,還有由佛教僧侶組成的“追吊使”,從事慰問死者的工作。而從軍布教的工作還包括對被征服地人民的傳教工作,后來甚至轉(zhuǎn)化為替日本帝國主義開疆辟土的先鋒部隊之一。
隨軍僧的派遣剛開始非日本官方主動的,而是僧侶們主動申請的,之后才慢慢蔚為風潮。1894年秋,日本真言宗大和尚正釋內(nèi)海寂,和其他宗派協(xié)商,欲派遣隨軍僧人奔赴朝鮮、中國,他和另外一個和尚村田寂順一起到日本廣島大本營請愿,最后批準各宗各派允許派3名隨軍僧赴朝鮮、中國。其實,在他們請愿之前,已有日本僧侶先斬后奏,前往朝鮮,但他們角色模糊,從軍布教、慰問的角色則是事后追認的。如1894年8月3日,日蓮宗派遣的僧侶從東京出發(fā)到朝鮮戰(zhàn)場從事慰問、教導的活動,9月18日抵達釜山,并在仁川請求隨軍,獲批準后即赴平壤戰(zhàn)場工作。
不久,日本佛教各宗派紛紛向僧侶發(fā)出動員令,日本軍方給予配合,向僧侶頒發(fā)從軍許可證,允許隨軍僧奔赴前線進行活動。
十大任務
隨軍僧有十大任務:第一,埋葬戰(zhàn)死者、將遺骨先送到別院,再送回日本;第二,對士兵進行傳教;第三,慰問受傷者;第四,參加戰(zhàn)斗;第五,名號(護身符)、佛珠、教義的分發(fā);第六,提供慰問品、物資;第七,撫慰中國民眾;第八,向本部匯報戰(zhàn)況、活動情況;第九,傳教所的開設準備工作;第十,中文翻譯和其他活動,如聯(lián)絡戰(zhàn)死者家屬、樹立供奉塔等。
慰問士兵,鼓舞日兵士氣。甲午戰(zhàn)爭中,隨軍僧美化日本侵略,認為戰(zhàn)爭原因是中國的“橫暴”,欺辱弱國朝鮮,阻止其獨立,這場戰(zhàn)爭是“義戰(zhàn)”。他們煽動說:“如皇軍怕死,不僅有背于日本帝國臣民之本分,也有背于吾佛教王法為本之御化導,因此必將是如來圣人之罪人?!鼻擅畹匕岢鋈鐏矸鹱娉嗦堵兜貫榍致苑?。針對那些戰(zhàn)死沙場的士兵的父母妻子,他們欺騙說:出征士兵“頭戴天恩,肩荷佛恩”,他們肯定會因念佛而往生,“縱然水溺火燒,為槍炮所傷,為刀劍所貫,臨命終時不拘善惡……遂往生安養(yǎng)凈土的花之臺”。他激勵士兵抱著報答“天恩”、“佛恩”的精神而戰(zhàn),就絕不會敗給敵人,并稱此舉為“我念佛行者之本分”。
1904年,日俄爭霸東亞,東北爆發(fā)日俄戰(zhàn)爭。其時日本國內(nèi)危機重重,不景氣經(jīng)濟疊加5.7億軍費,使地租上漲,物價騰貴,民不聊生,反戰(zhàn)、非戰(zhàn)、厭戰(zhàn)思想彌漫社會。凈土真宗各派卻進一步加緊了與戰(zhàn)爭一體化的步伐,開戰(zhàn)一個月即發(fā)布了動員國民參戰(zhàn)的《戰(zhàn)爭法話》,戰(zhàn)爭爆發(fā)的同月11日,凈土系東派法主頒《告出征軍人之門徒書》,要求奮勇殺敵,擊殺俄教“基督毒蟲”;號稱“利劍即是佛陀”;勇敢赴死,“將得南無阿彌陀佛之助”,從而喜歸凈土極樂。“我一心護汝,勿慮墮水火”。凈土系東西兩派編印了許多鼓勵將士為國為佛英勇作戰(zhàn)的小冊子,讓隨軍僧分發(fā)軍中,西本愿寺編印了《餞出征》、《告?zhèn)≤娙酥T君》、《慰問心身》、《告凱旋諸君子》等共計780328冊,東本愿寺則刻印了《內(nèi)身心二命談》、《歡迎凱旋》等526355冊。鼓吹“殺敵即殺邪魔,救助大多數(shù)人此恰合大菩薩之行為”。
其他各派大致相仿?!毒┒几畯d文書》記載了當時的“佛教各宗對時局的行動”:(明治)三十七八年戰(zhàn)役方始,佛教各宗派……或派遣從軍布教使(隨軍僧)慰問兵士,吊唁死者,授予法名;或訪問軍隊,鼓舞士氣,勉勵振作;或犒勞出征軍隊,頒布法主教語;……或為戰(zhàn)勝祈禱;或問傷病者;或吊慰戰(zhàn)病死者遺族;……或設立后援團體援護等,諸種方面均由寺院門末督勵,勸誘檀徒信徒,發(fā)展奉公事業(yè)……全為宗教家本分,于時局貢獻非少。
隨軍僧煽動說:“為了讓眾多的人活下去而殺一人,殺掉世界上作為邪魔的一部分(指俄國人)而幫助大多數(shù)人活下去,這是大菩薩行?!?/p>
1928年“濟南事變”發(fā)生后,東本愿寺即在名古屋、橫濱等地犒軍、慰問招待軍屬。派布教使安藤原靜、安藤顯隆赴山東膠濟鐵路沿線的第三師團慰問,兩人歸國后,在全國各募兵地作巡回講演,“盛況空前”。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fā)生,翌日,凈土系東派立即電令勞軍,派滿蒙開教監(jiān)督新田神量和奉天布教所主任藤永彰隆,分赴奉天南北慰問,另派朝鮮開教監(jiān)督粟田慧成為本山代表,攜慰問金與軍人名號(護身符)前往勞軍。并令哈爾濱、長春、吉林、鐵嶺、撫順、安東、本溪等各布教所“臨機處理,報告狀況”。10月本山臨時宗務會議決定了“徹底貫徹諭旨統(tǒng)一國論,與慰問吊慰出征將士辦法與指針”,指令各地實施。次年“一二八”事變發(fā)生后,長江開教監(jiān)督使輿地葆晃受東本愿寺令,于12月6日離滬溯長江而上,歷訪南京、蕪湖、九江、漢口等地慰問當?shù)氐娜毡揪恿裘衽c日軍。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fā),日本佛教各派立即號召動員僧俗兩界支持戰(zhàn)爭。凈土系西派向駐在“滿洲”、朝鮮和中國的傳教使發(fā)出待機行動的緊急訓令,要求以北京、天津別院為中心做好動員隨軍布教使的準備工作。7月17日天津駐屯軍正式批準光岡良雄等5人隨軍從事對第一線部隊官兵進行慰問和傳教。隨之,增派了華北方面的隨軍布教使,截至8月20日多達29人。為統(tǒng)一領導,旋于10月派原執(zhí)行長前田德水出任“支那布教總監(jiān)”,進駐西本愿寺北京別院。8月14日獲日本駐上海海軍武官室頒隨軍布教許可許,以上海分院為中心,積極開展隨軍布教活動。同樣,凈土系東派也于7月9日電令天津別院,決定派遣駐現(xiàn)地和駐東北、朝鮮的傳教使以及從國內(nèi)特派的隨軍布教使,在華北開展隨軍布教活動。及至10月為止,其人數(shù)已由最初的伊藤普行等5人迅速增加到33人。并在1937年“八一三”事變爆發(fā)前的8月11日,即已派遣特派慰問使赴上海,旋事變爆發(fā),即由上海別院的僧侶和日本特派來華的隨軍布教使一起開展活動。曹洞宗、真言宗等教派也相繼派遣隨軍使,中國方面隨軍布教使迅速達到了數(shù)百人之多。他們直接配合軍事行動進行戰(zhàn)場救護、軍隊慰問、鼓舞士氣及對戰(zhàn)地民眾的“東洋和平”、“日華提攜”宣傳。相對于日軍配備慰安婦,這些隨軍僧實際上可稱為日軍精神上的“慰安男”,因為他們負責的是對日軍士兵的精神慰藉的工作。
死亡祈福。隨軍僧為死亡士兵安葬與舉行法會。甲午戰(zhàn)爭時期,日本鎮(zhèn)南軍(又名南進軍或南征軍,甲午戰(zhàn)爭后接收臺灣的日本部隊)攻占澎湖列島,不久瘟疫流行,南征軍混成支隊隨軍僧(從軍布教使)下間鳳城(佐竹智應)在船上已經(jīng)感染了瘟疫,登上澎湖列島后,不料其病毒蔓延越來越厲害,日兵死亡慘重,每天死亡幾十人,但作為隨軍僧的下間鳳城煽動其同伙和仆從,親自出馬,他們一起進出士兵病房,教化慰問,收集遺骨,舉行葬禮等,十分賣命,“挺身從事喪儀”,不久也感染了病毒,1895年3月28日感染了病毒,29日便病死了?;斐芍ш犻L志島義輝發(fā)出哀鳴:“嗚呼悲哉!然其師為其職而死,彼名譽如同戰(zhàn)死,其功名永照史乘,決不會消散?!?/p>
1938年1月,凈土宗隨軍傳教僧中野隆雄說:“稱之為隨軍僧美談也不為過之,因為這是我在前線親耳聽說的事情。當時我軍數(shù)十人乘火車進軍之際遭到400多敵軍的襲擊,帶著全軍覆滅的覺悟,我軍投入了防衛(wèi)戰(zhàn)。當時這支部隊的隨軍僧來自東本愿寺真言宗,他在彈雨之中為倒下的士兵念經(jīng)超度。部隊長看到這一幕后頗受感動,對士兵們鼓勵說‘看到那個勇敢的僧人了嗎,鼓起勇氣絕對不能輸,絕不能把陣地讓給敵軍。經(jīng)過一晝夜的激戰(zhàn),車站被守住了??梢哉f,正因為有隨軍僧佇立在最前線才守住了陣地?!?/p>
戰(zhàn)地的埋葬與遺骨送還工作是隨軍僧的一個重要任務,如同以上言談所述,在槍林彈雨中的“野葬”儀式使得與死亡為伴的士兵們能夠緩解對戰(zhàn)死的不安,提升他們的士氣。
法主是凌駕于一千多萬多寺院、一千多萬信徒之上的佛教集團最高指導者,與天皇制度一樣采用世襲制。大谷光照法主于1937年11月29日至12月25日的近一個月時間內(nèi),打著“慰問華中皇軍”的旗號,隨日軍從上海前往南京,就在南京淪陷的第二天12月14日,其抵達了南京光華門外。法主18日下午2點參加了南京明故宮機場內(nèi)由日軍方組織的慰靈祭。大谷法主身著黑色僧服,隨行的后藤、小笠原等人也一同出席。慰靈祭按照神式舉行,日軍陸海軍司令松井石根、長谷川清等都有參加。宗教權威的法主參加慰靈祭是對日軍士氣的極大鼓舞,日本的新聞報紙也將慰靈祭的情況傳遞給了日軍死者的家屬。后藤澄心在隨行日記中寫道:“12月1日從上海一路走來都是好天氣,我們慰問了陸海軍及相關機構,并且一路經(jīng)過了曾經(jīng)發(fā)生過戰(zhàn)斗的戰(zhàn)場,特別是能夠盡早進入南京城使我們看到了城內(nèi)尚未熄滅的戰(zhàn)火。參加入城式、慰靈祭讓我感到無比光榮?!?/p>
隨軍僧的慰問傳教活動觸及了日本官民軍的各個機構,慰問了幾乎所有的日軍侵華部隊,還水陸結合造訪了各個戰(zhàn)場遺址,不用說,其活動受到了日本軍方的大力支持。這種名義上的慰問,實質(zhì)上助漲了日本天皇法西斯國家侵略的氣焰,而且還極力掩蓋了南京大屠殺的真相。法主的慰問活動雖然未直接參與軍事暴行,但其行為激勵了士氣,協(xié)助了侵華日軍,成為了實質(zhì)上的幫兇。
隨軍對士兵傳教。隨軍僧被部隊軍官囑托在超度戰(zhàn)死者的同時,對活著的官兵傳授教義,隨軍僧認為軍人的敕語就已經(jīng)是宗教的教義了。1938年1月,凈土宗隨軍僧村田顯承這樣說道:“我在進入南京之后的幾天內(nèi),每天都要向士兵誦讀天皇敕語,然后是精神講話,向士兵傳授精神力量。”隨軍僧傳教的內(nèi)容主要是明治天皇的《賜給軍人的敕語》、《軍人敕語5條》,其中教育士兵要有“義比山岳重、死比鴻毛輕”、“軍人必須武勇”的覺悟。東本愿寺田山隨軍僧回憶,為了減輕激戰(zhàn)之后士兵由于疲勞、戰(zhàn)友死亡而產(chǎn)生的厭戰(zhàn)情緒,有時甚至還需要用“怒斥”來教育士兵,使他們繼續(xù)走向戰(zhàn)場。
隨軍僧欺騙士兵說:“萬一必須光榮地戰(zhàn)死之時,正是出色地盡軍人之本分,歡喜、勇敢地赴死,其時早得南無阿彌陀佛的親自接助,而往生凈土?!绻銐艨M祖國,思戀故鄉(xiāng),請念南無阿彌陀佛;如果擔心死后的未來,請念南無阿彌陀佛;在殘酷戰(zhàn)場的血煙中感到痛苦時,請念南無阿彌陀佛。只有稱誦此南無阿彌陀佛的名號,則修羅巷中像雨一樣飛來的子彈、像云一樣涌出的硝煙、堆積如山的尸骨發(fā)出的血雨腥風、倒下時悲痛的呼叫聲,都將直接化成極樂的微妙音和清涼的風。你手中所握的槍即是消滅國仇的名號。你所應念的名號即消除你胸中痛苦的槍。”
對被征服地人民傳教。日本佛教利用侵略戰(zhàn)爭的軍事優(yōu)勢大力拓展海外開教行動,以收一箭雙雕之功效。而隨軍布教是其突出的一環(huán)。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本佛教各教派以此為契機加緊在華開教。1895年,日本占領臺灣初期,為了響應“職班進升”這種日本針對臺灣的“開教政策”,日本佛教界各宗派開始在臺灣地區(qū)展開了殖民化傳教,日本佛教的8宗14派,都紛紛派來僧侶加入“南征軍”充當“從軍布教師”(或叫隨軍僧、從軍僧)。日本佛教界“開教政策”規(guī)定:愿意赴臺開教的日本僧人可破格晉升僧職。當時,隨軍僧除了為部隊官員的安定、追悼以及禮儀服務,后來,日本官方賦予隨軍僧向臺灣地區(qū)“灌輸國家忠效主義”,讓佛教成為日本帝國向外擴張重要一環(huán)的歷史使命。1895—1911年,日本隨軍僧,采取調(diào)查臺灣本土佛教的策略,不僅大辦佛教講習所以及各種道場,而且不斷將臺灣原有的寺廟,不分佛、道及民間信仰,全部納入自己的佛教宗派體系。在隨軍僧的壓力下,臺灣本土佛教為了生存而變通,不得不歸順日本佛教。不久,鑒于語言障礙、經(jīng)費短缺、隨軍僧品行良莠不齊等不利因素,日本佛教宗派在臺開教活動逐漸萎縮了,1900年下半年開始,隨軍僧改變方向,開始了針對在臺日本人傳教。
凈土真宗東派于1894年8月7日成立了統(tǒng)轄戰(zhàn)時服務事宜為中心的臨時部。并迅速向朝鮮和臺灣派出隨軍布教使,以形成布教的新立足點。日本佛教的中國進出是挾1895年的甲午戰(zhàn)爭勝利之余勢,從90年代后半期各宗一起(在華)開設布教所,模仿基督教布教方法進行宗教活動。凈土系西派于1896年正式派名和淵海等5名僧人作為隨軍僧隨近衛(wèi)師團于臺灣登陸,是其在臺灣“開教之始”,基至被稱為繼檀香山后海外開教的最初。凈土系東派旋于甲午戰(zhàn)后推出了以中國為重點的世界性的傳教計劃,鑒于以往在華傳教之教訓,遂派出兩“連枝”(即法主兩兄弟)慧能院大谷勝信與能凈院大谷瑩誠兩人分任華北、華南與臺灣開教使,分赴中國南北全面開教,實行“南北呼應,全面展開”傳教戰(zhàn)略。及止1930年,凈土系東派已在中國各大核心地區(qū)設立了以五大院別為主的,所轄上百個布教所和各類佛教機構,遍及全國,基本奠定了在中國的基礎。
直接參戰(zhàn)?!皡⒓討?zhàn)斗”也是隨軍僧任務之一。1937年冬,隨軍僧與日軍一同投入戰(zhàn)斗,與日軍士兵爭先攻入南京以及周邊其他城市。西本愿寺雜賀隨軍僧曾與日軍田代部隊共同行動,在攻擊江陰的時候一同沖入了南門。而就在前一日的凌晨4點,他與《河北新報》記者小野寺為了第一時間看到太陽旗在城內(nèi)樹立的模樣,而順著民房房頂爬進了城墻,沖入了還未打開的城門,不經(jīng)意的取得了第一名的功勛。東本愿寺隨軍僧諏訪部憲人則說道:“各部隊向南京市中心猛烈開炮,隆隆的炮聲中,通過電話得知‘某某部隊終于逼近西華門的快報,繼續(xù)前進到一個山丘后,已可以一眼望到陷入火海的南京市區(qū)。在接近城門的時候看到后方過來的坦克隊,于是邊喊著‘讓我也第一個沖進去邊強行登上坦克,前進了2公里多。抵達三丈之高的城墻后,城墻上已經(jīng)垂下了梯子,敢死隊員正在登城。仔細一看,城門上方已經(jīng)高懸太陽旗,士兵們?nèi)羧f歲的聲音使筆者充滿了感激之情,向我忠勇無雙的士兵們致敬?!?/p>
東本愿寺隨軍僧大谷堯雄、長野至念當?shù)弥洹肮鈽s”地獲許列隊歡迎松井石根入城式的時候,立刻向本部發(fā)出了“淚光閃閃的第一報”。其中這樣寫道:“雖然12日已經(jīng)占領光華門,但是附近的戰(zhàn)斗依舊非常艱苦,敵人的死尸堆積如山,在此為皇軍的英靈超度。15日在前線聽取了某某部隊的報告會,無論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熱淚盈眶。”隨軍僧流的眼淚并非是為了光華門附近中國士兵堆積成山的尸體,那只是對日本侵略軍、對“榮幸”參加松井石根入城式的“感激之淚”。
日本佛教界及其隨軍僧謳歌戰(zhàn)爭、順應國家體制的言行,令日本統(tǒng)治者相當滿意。為此,天皇政府也時常給予褒獎,如天皇就曾嘉獎真宗本愿寺派的法主大谷光瑞說:“紹述先志,獎勵門末一般之奉公,又廣派從軍僧侶到出征部隊,努力鼓舞士氣。其勞不少,朕深嘉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