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勇
“人的一生只有兩條路,要么趕快去死,要么精彩地活著。因此,就算是我倒下了,那我就是爬,也要朝著我的夢想前進?!薄姂?/p>
青春年少,卻不能和同齡人一樣暢快奔跑。身患惡疾,卻依然在求學路上追逐夢想。7月26日,北京大學英杰交流中心禮堂,參加“復興中華,從我做起”全國演講總決賽的嘉賓被云南一名中學生的成長經歷所深深打動,眼含淚水的觀眾為他送上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他叫繆應江,是昆明市官渡區(qū)第一中學的學生。從2008年確診患上肌肉萎縮癥以來,面對著一天天萎縮的肌肉,他一直堅持與病魔抗爭,憑借著超越健全人的奮斗精神,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讀書+吃藥”成為生活的全部
繆應江出生在嵩明縣牛欄江鎮(zhèn)一個叫大龍?zhí)兜呢毨酱?,兩年前,在政府的扶持下,村里才修通水泥路,結束了一到下雨天,汽車就無法進村的歷史。
和許多農村孩子一樣,繆應江很小就會幫著父母操持家務。個子沒有灶臺高,他便站在凳子上做飯。進入學校讀書以后,小應江對學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學習刻苦的他成績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聰明懂事、學習刻苦的的小應江成為大半輩子都在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的驕傲,也讓這個貧窮的家庭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但小應江身體上的變化,卻打破了這個農村家庭原有的平靜。
上小學五年級后,小應江發(fā)現(xiàn)自己每天伸手去取墻上掛著的洗臉毛巾時,手臂怎么也伸不直,而自己同宿舍的同學卻很輕松就做到了。上體育課跑步的時候,同學們都奇怪地發(fā)現(xiàn),繆應江跑步的姿勢很怪異,身子扭來扭去的
父母帶他到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這是缺鈣導致的,補補鈣就好了。
可是,服用了一年的鈣片之后,身體的狀況卻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骨頭向外突出得越發(fā)明顯了??h里的醫(yī)生看后懷疑是佝僂病,并建議家長帶他到省里的大醫(yī)院治療。
在意識到小應江的身體并非缺鈣那么簡單后,繆應江一家急忙來到了昆明的醫(yī)院檢查,但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個近乎絕望的消息。
經過專家會診,繆應江患上的是先天性基因營養(yǎng)不良導致的肌肉萎縮癥?!艾F(xiàn)代醫(yī)學對此幾乎束手無策。”醫(y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重重地打在繆應江一家的頭上。誰都沒有料到,這樣少見的疾病會發(fā)生在一個14歲少年的身上。
“既然西醫(yī)沒轍,那不如看看中醫(yī),試試土法偏方。”從2008年至今,繆應江已經記不清,家里人給他尋了多少位中醫(yī)大夫換了多少劑“偏方”了。
中醫(yī)煎藥麻煩,家人擔心住校且行動不便的繆應江應付不過來,便勸說他先休學一段時間,等病治好了再去上學。但家人再三的勸說卻絲毫動搖不了他堅持上學的決心,“我要讀書,哪怕病好不了了,我也不能離開學校,放棄讀書?!?/p>
2008年9月,繆應江的初中生活便從邊讀書邊吃藥開始了。每天中午放學后,他便獨自前往校外租賃的小屋,煎煮并喝完湯藥,再返回學校上課。每次煎藥,他都會帶上作業(yè)、書籍,不愿浪費一點時間?!白x書+吃藥”,成為了他生活的全部內容。
功夫不負有心人,初中3年,他的學習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并一直擔任著班長。中考,繆應江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昆明市官渡區(qū)第一中學,成為那一年牛欄江鎮(zhèn)初中唯一考取一級完中的學生。
他的精神感染帶動著身邊的同學
繆應江的高中班主任李秋蓉至今還記得兩年前初見他時的情形:“上課的時候可以明顯感覺到他是在努力用胳膊支撐著身體,握筆的姿勢顯得特別笨拙?!苯涍^交談,李秋蓉才知道眼前的這名學生肌肉正在一天天萎縮,同情的同時不免有些擔憂。
但讓旁人沒有想到的是,繆應江并沒有因為疾病而降低對自己的要求。由于全身的肌肉逐漸萎縮,握筆寫字的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余幾乎已失去功能,寫字的速度異常緩慢。上課沒記完的筆記、課后需要按時完成的作業(yè),這都需要他比常人花出幾倍的時間。每天放學,當同學們都走光了的時候,教室的角落里總能看到他埋頭學習的身影。正是這種爭分奪秒的努力,使他的成績一直保持在年級前30名。
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從患病至今,繆應江幾乎沒有缺席過體育課。雖然不能再參加體育運動了,但一到體育課,他都會在一旁看著同學們運動,每年的運動會,他也會為參賽的同學吶喊助威。
不僅學習刻苦,繆應江還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孩子。他愛好文學,是班上的語文科代表,他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做范文在班上展示,寫的詩歌散文更是??系摹俺?汀?。他還寫得一手好書法,曾榮得過嵩明縣中學生硬筆書法大賽一等獎,云南省書法大賽二等獎。
“詩一樣的男子,鋼一樣的男人。”這是同學李金仟對他的形容。高二剛開學,年級里舉行話劇比賽,當時,新班級組建還不到一個月,彼此間還不是很熟,身體羸弱的繆應江便主動挑起了編劇和導演的重任?!八芸炀腿谌肓税嗉w。他的劇本《荊軻刺秦》寫得很棒,導演工作也很到位,把大家‘攢在了一起?!崩罱鹎f,為了表演好話劇,繆應江不僅跑上講臺“動員講話”,還扮演了秦舞陽這個角色?!半m然表演最終沒有獲得第一名,但我們都早已被他認真負責、以集體為榮的精神打動了”。
“穿著衣服還好,脫了衣服你會看到他的身體真的只?!ぐ穷^了。有一段時間他用外敷的藥,大夏天的身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與繆應江朝夕相處的舍友陳晨很是心疼地說。遇到繆應江身體不便完成的事情,大伙都很樂意伸出援手,但自強的他卻不愿輕易接受同學的“舉手之勞”,一件事情他會努力反復嘗試幾遍去完成。
繆應江身上展現(xiàn)出的樂觀積極、自強不息的精神,贏得了同學的尊重與欽佩,班上的同學都親切地稱呼他為“江哥”。“他的精神感染帶動著身邊的同學,在他的影響下,我們的班風、學風比以前好了很多。”李秋蓉說。
感動了云南,也感動著北京
今年,繆應江被昆明市推選參加云南省中小學生“我的中國夢——復興中華,從我做起”演講比賽。7月10日,全班同學都來到演講比賽現(xiàn)場為他加油鼓勁。“一定不能辜負老師和同學對我的信任”,繆應江自信地站上了演講臺。
雖然站姿不夠挺拔,動作表情也不夠協(xié)調,但這些都不妨礙評委對他的肯定,繆應江自強不息的經歷催人淚下,獲得省級比賽一等獎。在選拔進京演講選手時,省教育廳關工委決定就讓繆應江“上”?!安皇菫檠葜v而演講,是否獲獎已不重要了。如此堅強的生命,理應釋放出更多的正能量”。
“我們可以去北京了!”當聽到指導老師帶來的這個好消息時,繆應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我嗎?”激動的他在心中反復默念。
人生第一次遠行的繆應江乘飛機來到北京,天氣的酷熱和行程的勞頓,讓身帶殘疾的繆應江有些不適。在7月26日上午進行的演講比賽中,繆應江積極樂觀、自強不息、頑強拼搏的經歷和精神,深深打動了在場的所有聽眾和評委。在33名中學生選手中,他以95.6的最高分贏得了一等獎。
繆應江作為唯一的一位中學生代表,被推選到下午的總結表彰會上進行匯報演講。當走起路來不太方便的繆應江走上演講臺時,整個會場鴉雀無聲,挑戰(zhàn)疾病、追逐夢想的故事感動了在場的全體人員。演講結束后,雷鳴般的掌聲伴隨著他從講臺一直走到座位。
“你的精神不僅感動了云南,也感動著北京?!弊鳛檠葜v大賽組委會成員之一,《課堂內外》雜志社社長劉信中當即承諾,繆應江考取大學后的費用,全部由雜志社承擔。
“北京之行就像做了一個夢,讓自己追逐已久的大學夢離自己越來越近?!闭勂鹱约捍舜窝葜v比賽的表現(xiàn),繆應江覺得像夢一樣美妙。而現(xiàn)在,他仍然在以超越健全人的奮斗精神,去追逐著自己的大學夢。
兩年前剛接觸繆應江時,李秋蓉曾擔心他在高中高強度的學習負擔中會堅持不下去,以至于不能參加高考。但現(xiàn)在,她心中的疑慮被繆應江堅定的學習信念和執(zhí)著的求學夢想徹底打消了。“我對他一年后參加高考充滿了信心?!崩钋锶卣f。
【記者手記】
有夢便有希望
在繆應江從北京演講贊譽歸來幾天后,我在官渡區(qū)一中見到了他。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一身整齊的長款校服,卻依然難以遮掩住身體的瘦弱。似乎是由于疾病的緣故,他的臉頰深深凹陷了進去,顴骨突出,但他卻有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
在兩個小時的面對面交流中,因為面部肌肉的萎縮,我沒有從他的臉上獲取太多的情感信息。也許對于他來說,用表情來表達喜怒哀樂都成了一種奢望。而受肌肉萎縮癥的影響,他右耳的聽力已經嚴重下降,還患上了腸胃炎。
“有醫(yī)生說,這種病到18歲就會趨于穩(wěn)定?!爆F(xiàn)在已經19歲的繆應江告訴我說,他已經停藥一年了。但從采訪中,我了解到,暫時停止用藥并非病情有穩(wěn)定下來的跡象,而是因為一直都沒有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這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在生活當中,受疾病影響便一蹶不振的例子并不鮮見。但繆應江卻并未因此意志消沉,反而活出了人生的精彩。我在思考:是什么支撐著這個受疾病折磨的孩子始終樂觀、勇敢地前行?
繆應江在演講稿中這樣寫到:“當我?guī)е鴼埣驳纳眢w以年級第一的成績考上高中的時候,父母出于對我身體的擔憂,曾勸我放棄學業(yè),可為了我的大學夢,我選擇了前進。于是我曾向父母立下錚錚誓言: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繆應江不假思索地告訴我說,他要考醫(yī)學類院校,今后當一名醫(yī)生,醫(yī)治像自己一樣飽受病痛困擾的人。
采訪結束后,我深深地感受到,與他的病情的不確定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擁有的明確的夢想和目標,以及為之努力的堅定和執(zhí)著。從繆應江身上,我看到了夢想的力量。而對于一個身體不再健全的人來說,夢想的存在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讓我們祝福繆應江。我們有理由相信繆應江的未來是精彩的,因為,有夢便有希望,夢想將支撐他走得更遠、活出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