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濤

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一文（人教版高中語文第二冊）中有這樣一句話：“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庇袑W(xué)生指出“渴睡”應(yīng)該為“瞌睡”，馬上有學(xué)生反對說“渴睡”是“渴望睡覺”，和“瞌睡”不同。兩種理解，孰是孰非？其實，“渴睡”就是“瞌睡”，不能理解為“渴望睡覺”。

首先，從詞義看?！冬F(xiàn)代漢語詞典》《新華詞典》均無“渴睡”詞條?！掇o源》《漢語大詞典》作為詞條收入“渴睡”。《辭源》對“渴睡”的解釋是“欲睡，思睡。今通用‘瞌睡”；對“瞌睡”的解釋是“困倦而思睡”?！稘h語大詞典》對“渴睡”的解釋是“瞌睡，想睡覺或困倦而進(jìn)入睡眠半睡眠狀態(tài)”；對“瞌睡”的解釋是“倦極思睡，打盹”。可見，“渴睡”和“瞌睡”雖形式各異，詞義卻相同，應(yīng)該屬異形詞范疇。將“渴睡”釋為“渴望睡覺”雖勉強(qiáng)講通，實屬望文生義。

最后，從詞的歷史演變角度看，“渴睡”“瞌睡”在很長的一個歷史時期是共存的。

先看“渴睡”。宋代蘇軾《王鞏清虛堂》詩：“吳興太守老且病，堆案滿前長渴睡?！薄冻蹩膛陌阁@奇》卷十二：“王生酒意已醒，看看渴睡上來，伸伸腰，打個呵欠?！濒斞浮渡鐟颉罚骸按蠹叶颊f已經(jīng)吃了點心，又渇睡，不如及早睡的好。”

再看“瞌睡”。宋代朱敦儒《樵歌下·木蘭花慢》詞：“飯飽酒香，瞌睡之時知上床?！薄毒劳ㄑ浴とF(xiàn)身包龍圖斷冤》：“三杯兩盞，不覺吃得爛醉，只見孫押司在校椅上，朦朧著睡眼打瞌睡?！睏钏贰逗Ｊ小罚骸爸鞂W(xué)安是個結(jié)實精干的壯年人，眉毛漆黑，眼睛好像瞌睡無神，人卻像當(dāng)?shù)厝苏f的，機(jī)靈的像海馬一樣。”

但是，在演變過程中“瞌睡”漸漸占了上風(fēng)，一舉取代了“渴睡”而成為規(guī)范詞形?！冬F(xiàn)代漢語詞典》《新華詞典》只收“瞌睡”詞條而不收“渴睡”即是最好的證明。

由此可見，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中的“渴睡”是五四時期白話文初創(chuàng)，詞語尚缺乏規(guī)范使然。我們現(xiàn)在寫文章應(yīng)以“瞌睡”為規(guī)范，不要寫作“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