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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追逐的人

2013-04-18 07:21:44阿航
山花 2013年7期

阿航

上世紀(jì)末一個灰蒙蒙的寒冷日子里,我和朋友去了臘口一帶的鄉(xiāng)鎮(zhèn)。我們主要是走訪鄉(xiāng)鎮(zhèn)學(xué)校,了解有關(guān)扶貧建校的情況。在禎埠鄉(xiāng)校,時任該校校長的是我電大同學(xué),老同學(xué)為表心意,殺了一條狗,召集臘口片各學(xué)校的頭頭腦腦過來聚餐。這其中就有葉和君。葉和君我在以往見過一面,沒留多大印象;我還讀過他在本地報紙上刊登的篇把小文章,小家子氣得很。故而,如若說他有給我留下印記的話,那便是一位愛好寫點東西來寄托小情思的鄉(xiāng)村老師。像這樣的鄉(xiāng)村老師太多了,根本沒法分清張三和李四的。

但那一回,情況有了進展。第二日,冒著霏霏細(xì)雨,我們幾人踏上了前往禎旺的鄉(xiāng)村機耕路。記得我們先是從禎埠徒步走至另一個村子的鐵路橋下,再從那兒搭乘上機動三輪車。機動三輪車轟隆隆地沖向雨地,因泥地坑洼不平,我們的身子開始搖晃不定,得抓牢鐵把手才行。這樣子行駛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光景,我們抵達了禎旺鄉(xiāng)校。葉和君為這所學(xué)校的校長。

學(xué)校安在祠堂或舊寺院之類的場所,清幽倒是蠻清幽的。記憶中出現(xiàn)了石子鋪地的天井,數(shù)棵老氣橫秋的小樹木。那一日,滿眼皆是濕漉漉的物什,耳畔滴滴答答聲響個不停。我馬上就聞到了不好聞的氣味,原來天井旁邊就是牛欄。我們一行上樓梯,踩得樓板咯吱咯吱響。我們沒進葉和君臥室,只在門口探了下腦袋。葉和君說,老婆坐月子呢。那陣子,葉和君剛升級當(dāng)上父親,他的老婆和兒子窩在被窩里。

在樓上做廚房的地方還是哪兒的,我們坐了會兒。我說這地方這么臭,你們怎么吃的下飯哦。葉和君說臭嗎,我怎么就沒聞著呢。雨天里萬物發(fā)霉,那樓下天井邊的牛欄里不斷地騰出陣陣牛糞和爛稻草混雜的氣味,味重如鐵。有人說你許是習(xí)慣了吧。晚飯安排在村里一家小店吃。平日村里鮮有外人走動,那家小店只有一張餐桌,平時自己用,來人了他們端上飯碗到屋檐下吃。店家宰了一只番鴨,留半只燒半只,還算好吃的。葉和君拎來半瓶酒,是方型瓶子的瀘州老窖。葉和君說酒是一位在外頭做生意的學(xué)生家長送的,上次來客人喝了半瓶。村子里不知有沒有商店,反正瀘州老窖在這兒已是上乘佳釀了。葉和君將珍藏了半年或一年的酒拿出來給我喝,不用說是視我為貴賓了。

有了這層交往鋪墊,我和葉和君的友情自然就朝前走了。過后他來縣城開會,好像是全縣校長會議,臘口片其他那些校長也來了。他們好幾人給我打電話,很興奮,說是來縣里開會了,碰碰面吧。我要請他們吃飯,他們說飯就不用請了,會議有安排的。于是我請他們?nèi)ハ搭^。那年頭流行洗頭,所謂的干洗,人躺在擔(dān)架寬窄的鋪上,讓涂脂抹粉的女孩給頭發(fā)倒上若干洗發(fā)液,搓來搓去,個個腦袋爆米花似的。那天因去的人多,一窩蜂擁進十來號人,洗頭店調(diào)排不過來,便有人捷足先登占了位,有人干坐著等候。葉和君屬于后者。葉和君不擅言辭,臉上浮了笑意,很靦腆的樣子。倒是另有一兩位校長,能說會道,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你夠意思!

若干年后,我尋思著找個地兒寫東西,打了幾個電話皆沒著落,腦子里頭突然就蹦出了那個葉和君。經(jīng)過聯(lián)系,我在葉和君執(zhí)教的學(xué)校待了一兩個月。那時他已調(diào)至禎埠鄉(xiāng)校任校長了。我先是住一老師宿舍的。后來因跑到另一所學(xué)校去搞講座,風(fēng)頭霉頭兩隔壁,把腳踝給扭傷了。這樣子葉和君就將自個兒住的宿舍換給了我。那一幢樓里,就他這個校長的房間是帶洗手間的。我一只腳落不了地,自然去不了操場旁那個公共廁所了。

葉和君讓給學(xué)校修理課桌凳的木匠師傅為我做了一副拐杖。木匠沒做過拐杖,那副拐杖既粗糙又笨重,不過比沒有強。不專業(yè)的拐杖頂?shù)酶熘C生疼,但我有時還是會忍住胳肢窩的疼痛,到校園里走走。學(xué)生們對我指指點點,滿臉驚訝,一頭霧水。

那一兩個月的日子倒是舒暢的,行云流水一般。鄉(xiāng)村的世界畢竟小,泥鰍掀不起大浪,讓人容易超然物外,心靜如水。我以很少的錢雇了一位當(dāng)?shù)貗D人來做飯,再由她隨手買點蔬菜、豬肉之類的。葉和君先前吃飯是打游擊的,沒固定性,這下子倒好了,每日里從課堂回來,熱菜熱飯已在等候他了。葉和君去村里打探,抬回一壇農(nóng)家黃酒放于飯桌一旁。他一般都會陪我喝上一中碗,我是沒三碗兩碗打不住的。我喝了酒,話匣子便打開了,天南地北的。葉和君是位很好的聆聽者,不多插嘴,眼睛看著我的臉面,有時都忘了扒拉飯粒了。他的經(jīng)歷不好和我比的,一直在鄉(xiāng)村學(xué)校教書,世面見的少,說不定他是真聽入神了。更多的話題,是聊文學(xué)。我那時手頭上寫的是一個題目叫《椅子上的女人》的長篇小說。事后看來,這個東西實在糟糕透頂。但當(dāng)時,我的自我感覺卻出奇的好,甚至于洋洋得意呢。我每天靠躺椅上,將受傷的腳翹在骨板凳上面,不停地寫啊寫,總能弄出三五千字來。我寫的挺得心應(yīng)手的,寫到所謂的妙處,自個兒先喜出望外了。飯桌上,我是不用說要將這些拿出來與葉和君分享了。我眼神游移,似乎尚未從那個營造的世界里頭走出來。葉和君很知趣,耐心等待。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野外一派空蒙。我說我終于明白了……人類為什么需要藝術(shù)、需要文學(xué)……葉和君沒吱聲,轉(zhuǎn)過腦袋看了一眼窗戶外頭。我說,這種愉悅,這種飛翔的感覺,只有人在創(chuàng)造文學(xué)的時候才會降臨的?。∪~和君問道,今天寫的還順吧。我說我進去了,不能自拔……現(xiàn)在不是我在寫小說,而是里頭的人物拉著我走啦!葉和君說,那就好,我是沒達到這種境界的……寫的時候腦子太清醒了。

葉和君房間里有個書架,就是那種竹子做的簡易書架,許多產(chǎn)竹子的地方道路旁均有出售的那種大路貨產(chǎn)品。書倒是排滿了。我寫不動的時候就從上頭找書翻,書的檔次還可以的。我看過書后,在飯桌上便與葉和君聊開來,沒想到他的見解還真不俗。我說我過去對你不了解,瞧你說不成幾句話的樣子……沒想到你涉及的層面已相當(dāng)深了。葉和君說,什么地方輪得到我說話哦。我讓葉和君把寫的東西拿來看看。葉和君在校長室里修改了幾個晚上后,將稿子交到我手上。說實在話,這些稿子不管是小說還是散文,均還不行。不過相比起我先前看到過的那一篇是要好一些了。

陳紅旗作品-《王家寨》 30×40cm 2012

葉和君說,在這農(nóng)村,沒人交流,很難進步的。我說你看作品的水準(zhǔn)已很不錯了,這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葉和君說,你來這里,我心里真的是很高興的……在這里,我根本就不能和人說什么,說不出名堂……人家還要取笑你。我這人對文學(xué)是虔誠的,我說人家就別管他啦,講白了我們是兩個世界,除了現(xiàn)實世界還有一個藝術(shù)世界,他們只有一個現(xiàn)實世界??吹贸鋈~和君聽了我這番話頗受鼓舞的,他臉面潮紅,一如失散的黨員終于找到組織似的。

應(yīng)該說,至少在那一個階段,葉和君他是有點拿我當(dāng)榜樣的。不說是榜樣的話,起碼他是在有意或無意間向我靠近吧。葉和君原先的頭發(fā),并非蓄發(fā)的卻老長,一點型都沒有,由于洗的不勤或洗發(fā)水太次什么原故吧,滿頭油膩膩的,一件顯然非正牌的西裝后背,常落了頭皮屑。我對他說道,男人一個是頭一個是腳,一定要清爽干凈,像你這個頭型,又不難看的,為什么不理我這種楊梅頭呢?葉和君在學(xué)校當(dāng)校長,穿的是皮鞋。可他上天落地都穿這雙鞋,鞋面上灰塵皆是,甚至泥巴都有。下星期他從家里過來,果真理了楊梅頭,皮鞋還是那雙皮鞋,但已擦拭一番了。學(xué)校的女老師見之嚷道,校長好帥喲,年輕了十歲!葉和君自那以后,再沒改發(fā)型。

葉和君在灘坑水庫做移民工作階段,我先后去過兩趟。第一次我一個人,上車站乘中巴班車,一路上走走停停。抵達北山站,葉和君已等候在那里。葉和君說他那個片區(qū)駐地張口離這兒還有段路。我跟隨他走向一輛小車。葉和君解釋說他在他們那個工作隊里是管后勤的,所以可以要下車的。是晚我住宿在張口那幢原為公社所在地的辦公樓里,大統(tǒng)鋪,與搞移民的同志一塊兒睡。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晚上,天上沒有星辰,但也不黑,能見度還是可以的,我和葉和君從房屋里出來。我們先是爬到后頭的山上,一條小路,時高時低,山地上種植時令菜蔬和其他農(nóng)作物。我們聊的話題萬變不離其宗,依然是文學(xué)。我記得自己講了一個小說構(gòu)思,認(rèn)為寫出來會有點起色(其實壓根兒沒寫)。葉和君說他目前的狀態(tài)沒法寫東西,說忙又不忙的,不忙又有事兒的,關(guān)鍵是沒有整塊的時間,靜不下心來。我說你眼前的生活對你以后的創(chuàng)作有作用的。我們從山上下來,走在張口村子里。農(nóng)村里人睡的早,村子里已鮮有人跡,燈光稀疏,狗的叫聲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時隱時現(xiàn)。葉和君領(lǐng)我去當(dāng)?shù)孛藦埿前椎墓示印?jù)說這位張星白是個打仗很勇敢的人,在攻克南京天堡城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是辛亥革命的英雄呢。因是夜里頭,看不太清楚,我只記得那房屋和院子都挺普通的。我們在村衛(wèi)生院旁的條石坐了會兒。有村民得急病,三五人急匆匆跑過來,其中一位背了病人,嘭嘭地敲門,高聲大叫不知姓劉或姓留的醫(yī)師?,F(xiàn)今這帶方圓,已是沉入庫底了。

陳紅旗作品-《王家寨》 30×25cm 2012

葉和君他調(diào)入縣城后,我們之間的交往多了起來。有時候我開車出來,行駛一陣后想起葉和君,便打電話問道,在家嗎?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葉和君家住甌江大橋那頭,也就是交警大隊大樓后面的那溜商品房里。我車子過來,有時他先到,已站那兒了;有時我先到,一根煙剛點上,他即下樓來了。我們漫無目的,僅僅是為了出去走走而已,說說話透透氣。有一次我將車子開到石郭坑底。我曾在石郭坑底水電站上過班的。我們在電站外頭的水泥橋橋面盤腿坐下,我說這橋當(dāng)年建的時候,我十七八歲,做民工澆過水泥的。風(fēng)吹過來,流水聲十分清脆。沒過多久,傳來動靜,外頭進來的口上,照射進車子的遠(yuǎn)光燈,很是刺眼,緊接著又是兩道燈柱……差不多有五六臺車吧,有警車、保險公司的理賠車及其他車輛。原來山上死了一個人,是打進水隧道出事故死的。我們吸了口冷氣,人早已站起,東張西望,打聽一番只曉得個大概。我想開溜,但地堂小車子調(diào)不過頭來。那山上的死者被擔(dān)架抬下時,我們?nèi)栽谠卮蛉Α?/p>

大前年還是大大前年的四五月間,我和葉和君去了一趟柬埔寨。我因走時忘了攜帶護照,我們在上海浦東機場旁的小旅館里白白待了兩天,這樣子那趟旅行前后算起來有十多天時間。在柬埔寨,柬埔寨青田同鄉(xiāng)會接待我們,我們玩的挺盡興。葉和君是第一次跨出國門,有點小小興奮,見著什么都稀奇,相機不離手,拍了不少片片。在房間里,葉和君大把大把地吞各色藥片,我問你吃的是什么藥?他說補肝藥。葉和君當(dāng)時已查出肝方面有毛病。他對我說,這是他們家族的遺傳病。

有一個鏡頭,我至今猶如在眼前。那天我們在吳哥石窟游玩,坐于一石頭古塔里休息。兩人正漫無邊際聊著,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嚎叫一聲沖出塔外。那是我從未聽到過的一種聲音,說實在話帶有幾分恐怖。我的第一反應(yīng)以為是這塔要坍塌了,災(zāi)難臨頭了,二話沒說也跟著跑出去了。在太陽地里,我叫住葉和君,急切地問道,怎么回事兒?。咳~和君指著后背說,辣……火辣辣……原來他是被一種很毒的馬蜂蜇了。后來碰到一位擺攤的當(dāng)?shù)匦∨?,她說她的頭上被蜂蜇過后,那束頭發(fā)就變白了。一看,果真如此。但我還是責(zé)怪葉和君有些大驚小怪了。我說一個大男人,至于么!在旅館房間里,葉和君對我說他相信山魈是有的,他還說了他與他父親當(dāng)年上山采野蜂蜜碰見山魈的事兒,我拿這些當(dāng)故事聽。

在葉和君身上,一直存在有一種宿命的東西。這是在我與他逐漸深入的交往中體味出來或感覺到的。葉和君有一次跟我講到死亡的體驗。記得那是在禎埠鄉(xiāng)校,一個安靜的夜晚。他說他有一年胃出血,因失血過多昏厥過去。那是麗水的一家醫(yī)院里,他躺在擔(dān)架上,昏迷過后醒了過來。他身邊的女護士握著他的一只手,溫柔體貼。周圍異常靜,其他的物什都虛化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位護士的臉龐,具有了某種圣潔的光暈……葉和君說他覺著自己的身子在輕輕地飄起,非常輕柔,非常舒適,而后,他就一無所知了。葉和君說道,那天如果搶救不及時,我就回不來了。

有一次在麗水,我們一幫子文友在酒吧喝酒。葉和君對我輕聲說他要先走一步,去看他弟弟,不打擾他人了。第二天我知曉,他弟弟躺在醫(yī)院里,快差不多了。葉和君說,我弟弟就一個人,家庭散了,錢也用到頭了,就等死了。過后不久,葉和君給我打電話,說他弟弟走了,后事想簡單處理,怎么個料理好?在這之前的有個晚上,我記得在甌江大橋的水南那頭路邊,葉和君曾跟我說起他哥哥早亡的事兒。據(jù)后來所知,葉和君的爺爺和父親,得的都是肝病,沒過五十就走了。

說心里話,葉和君真的不容易!葉和君頭頂上懸著一把利劍,那頭“山魈”對他來說是與生俱來的,每時每刻都在追逐著他。在這樣的煎熬中、掙扎中,他每向前走出一步都要比他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更堅韌的定力。去年的清明節(jié)前后,我及另外幾位朋友隨他去了一趟他老家。那是一個何等偏僻的窮鄉(xiāng)僻壤??!在現(xiàn)今已修建了不少鄉(xiāng)村公路的時代,去他那個老家村子,尚需要走三個多鐘頭的山路。葉和君說,他過去去大隊所在地兩三個小時,去公社所在地五六個小時,去縣城,得起早貪黑趕一天路。葉和君的老家村子,處于高山上的峪谷地帶,全數(shù)泥房,沒見一塊磚頭。原先三十多戶人家,兩百來號人。葉和君是這個村子有史以來第一位師范生,第一位靠讀書走出大山的人。葉和君說,當(dāng)年他們村子能識文斷字的僅一位看風(fēng)水的老先生,全村幾乎所有的小孩名字皆由他給取的。自然,葉和君也不例外。風(fēng)水先生給葉和君取好名字后,把葉和君父親叫到跟前問道,你是要軍隊的“軍”呢還要君子的“君”?葉和君父親道,你把字眼拿來看!葉和君父親指著“軍”字說,這個字眼不好看,下頭直直的像根拐杖。風(fēng)水先生捻著山羊胡須道,那就取君子的“君”吧。然而事后,公社文書在登記入冊時,卻想當(dāng)然地將他的名字寫成了葉和軍。男孩子嘛,沒人會用君子的“君”的。故此,葉和君身份證上的名字為“葉和軍”。他本人喜好“葉和君”這個名字,于是做了筆名。

現(xiàn)在,由于這個村子的交通不便,窮山惡水,村民紛紛搬遷走了。我們上去的那日,村里僅兩位老人,與葉和君沾親帶故。我們在他們家吃午飯。飯后葉和君去掃墓,肩上扛把鋤頭,鋤頭柄一端挑個簸箕,簸箕里擱了一把草刀,晃蕩晃蕩地向山邊亂草叢走去。葉和君的祖墳必定在此地了,他那早逝的哥弟倆,是不是也埋在這兒呢?葉和君是他們這個家族唯一一位男丁了,他肩膀上的那把鋤頭,不能不說是有千斤重了。我今日回憶起那一幕,再聯(lián)想到這位唯一的男丁掃墓人也不在了,心頭涌上一股無以言狀的滋味。

葉和君查出絕癥后,我與他有過幾回電話通話。有一次是他打過來的,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飯,我跑到隔壁空包廂里接電話。葉和君的意思是叫我不要來杭州了。他說,我會回來的,肯定能見上面的,來杭州太麻煩了。我問他身體狀況怎么樣?葉和君說,這種病,目前科學(xué)還沒有辦法解決的……我當(dāng)時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吧,特別脆弱,鼻子一酸失聲哭了出來。我哽咽著說道,兄弟一場,去趟杭州算什么噢……葉和君安慰我道,你這是干嗎呢,我都不傷心……這是遲早的事情,就像我那個《飯局》小說,主人公一次次地要跳下去,現(xiàn)在總算跳下去了……我現(xiàn)在就是這種感受,我一直有預(yù)感,跳下去是遲早的事兒。

我先后四次去看過葉和君。最后一次是在麗水的醫(yī)院。那時的他已十分消瘦,脫了形,眼睛發(fā)出異樣的亮光。我心里清楚,他離大限之期不遠(yuǎn)了。后面的一個來月里,我有去過麗水,但我沒去醫(yī)院看他。我是心里有障礙,怕沒話說,怕蒼白無力,怕慘不忍睹,怕種種折磨人的胡思亂想……但逃避是逃避不了的。有一天,葉和君來到了我的夢境。那是一個偌大的房間,灰蒙蒙的,有點像大病房,又有點像舊時旅館的大統(tǒng)鋪房間,七八張床鋪,鋪的是草席,床上好像并無被褥什么的,光禿禿的床鋪。我的床鋪對著門口,門邊那兒排了三四張床鋪,有兩三位男人躺在鋪上,衣服不甚光鮮,非藍(lán)即灰,清一色中年男子。我和葉和君的床鋪并排,中間隔了板壁,板壁不高,人坐著可看到隔壁鋪床上的人;板壁長度也不長的,好像只是一塊,隔著人的臉面。夢中的葉和君身子往下抽,將一條腿擱在我床沿上,一條腿擱在他自己床沿上,同時,雙臂撐于兩張床鋪上,身子的大半往下垂。我見之說道,你這樣子會掉下去的。葉和君說,那我就到你的床上好了。說過,他即屁股一抬上了我的鋪。我下意識地身子往里邊縮了縮,沒與他的身子碰著。夢境中的葉和君穿件桂圓黃羊毛衫,下身許是牛仔褲吧,人的樣子一如平日所見。我說有人說你很瘦了,今天看你還好嘛(頭兩天吧,有個朋友去麗水醫(yī)院看葉和君,回來后對我說葉和君已瘦的不成人形。我沒將那人名字說出,心里想還是別指名道姓為好吧。這個想法,當(dāng)時在夢中特別清晰)。葉和君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什么……然后,我就醒過來了。我老婆買菜回來,我說我剛才夢見葉和君了,情景特別清楚,該不會是他來與我告別了吧。

葉和君走后,我與幾位文學(xué)小青年在殯儀館待了一夜。

陳紅旗作品-《新娘》 30×40cm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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