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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國民性”的繼續(xù)——蘇童《碧奴》新解

2013-04-11 05:15耀
關鍵詞:國民性蘇童眾人

趙 耀

(吉林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改造國民性”的繼續(xù)
——蘇童《碧奴》新解

趙 耀

(吉林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蘇童的《碧奴》在“重述神話”的外衣下,潛藏著對國民性問題的思考,是對以魯迅為代表的“五四”作家“改造國民性”的繼續(xù),是啟蒙思想在新世紀的話語突圍。《碧奴》中的啟蒙思想,是通過對麻木庸眾的批判和對執(zhí)著精神的贊美兩個方面得以表現(xiàn)的。

《碧奴》;改造國民性;啟蒙思想

蘇童的《碧奴》從出版以來,褒貶不一。但是,無論褒與貶,基本上都停留在對“重述神話”是否成功的討論上,而沒有透過“異常豐富的想象力”外衣,解讀出其對國民性問題的思考。我個人認為,蘇童的《碧奴》,不僅僅是其“豐富想象力”和“敘述天賦”的炫耀,更重要的是對以魯迅為代表的“五四”作家“改造國民性”使命的繼續(xù)。

我之所以認為《碧奴》是對以魯迅為代表的“五四”作家“改造國民性”的繼續(xù)是基于《碧奴》中強烈的啟蒙思想,即對麻木庸眾的批判與對執(zhí)著精神的贊美。這種對麻木庸眾的批判與對執(zhí)著精神的贊美是對啟蒙思想的一種回歸與繼承,是新世紀文學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民族與世界之間、現(xiàn)代性與后現(xiàn)代性之間多重糾葛的突圍,是對抗“超穩(wěn)定文化結構”的一次強有力的挑戰(zhàn)。

一、對麻木庸眾的批判

魯迅對麻木庸眾的批判幾乎遍布于其全部作品。其筆下的阿Q、祥林嫂、七斤、閏土無一不是在喪失人的基本權利中茍活?!侗膛防^承了魯迅的這一路子,對這種非人的境遇進行了形象化的闡發(fā)?!侗膛返拈_頭即講述了所謂“不許哭泣”的故事。桃村百姓僅僅因為在信桃君的葬禮上哭泣而招致殺身之禍,很多人在不明原因的情況下即招殺害??奁緛硎侨说幕緳嗬俗鳛楠毩⒋嬖诘膫€體自然有表達自己情感的權利,而且嬰兒伴隨著哭泣來到這個世界更加證明哭泣的自然性與不可抗拒性,而國王卻可以憑借其權力隨意剝奪公民的基本權利,可見,公民的權利是多么容易被剝奪。以國王為代表的封建統(tǒng)治又是多么殘暴!蘇童在這看似輕描淡寫的敘述中,浸透著對人權如此容易被剝奪的控訴與痛心疾首。然而,蘇童批判的對象卻并沒有停留于此,他通過豐富的想象,杜撰出桃村人不再哭泣的秘訣:“淚水的轉移?!辈辉儆醚劬σ龑I水,而是獨辟蹊徑,用耳朵、嘴唇甚至乳房哭泣。這種描述自然顯得荒誕,但是透過荒誕的外衣,蘇童向我們揭示了國民普遍的生存狀態(tài),不許哭泣就不許哭泣,面對不許哭泣的強權,他們沒有選擇奮起抗爭,爭取自己先天的權利,也沒有捫心自問,探索權利被無理剝奪的根源,甚至連呻吟與抱怨也沒有就選擇了接受,在被動接受中尋找新的哭泣方式,并且居然真地找到了除眼睛外的新的哭泣方式。這種行為方式充分暴露了國民的劣根性——逆來順受,不讓這樣做就不做,實在不得以這樣就選擇新的替代措施,卻從不思考為何不能做和應該怎樣做。究其原因,則在于長期的思想禁錮造成了國民普遍地自我意識的喪失。這種自我意識的喪失使他們分不清自我與群體,自我與群體界限的模糊進一步造成將自我等同于群體,這樣就完成了“自我的閹割”:個體尊嚴與價值的喪失,完全融入群體,自我的感受混合于群體的感受。所以,當面對任何外來的沖擊時,群體的行為方式便成為絕對正確的行為方式,唯一選擇的方式,群體的價值取向便成為絕對合理的價值取向,完全不容置疑。因此,當個人完全融入群體后,也沒有必要再思考為什么了,也就造成了逆來順受的心理。

這里還應該特別注意的是桃村人對待嬰兒哭泣的特殊處理方式:“大多心靈手巧的婦女掌握了止哭的巫術,她們用母乳、枸杞和桑葚調和成汁喂食嬰兒,嬰兒喝下那種暗紅色的汁液,會沉溺于安靜漫長的睡眠中。冬天她們用冰消除嬰兒的寒冷,夏天則用火苗轉移對炎熱氣候的不適感。偶爾會有一些倔強的嬰兒,無論如何不能制止其哭泣,那樣的嬰兒往往令柴村的母親們煩惱不堪。她們解決煩惱的方式是秘密的,也是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鄰村的人們有時候隔河眺望對岸的柴村,會議論柴村的安詳和寧靜,還有村里日益稀少的人口,他們說主要是那些啼哭的嬰兒不見了,那些啼哭的嬰兒,怎么會一個個都不見了呢。”[1]使嬰兒“沉溺于安靜漫長的睡眠中”即對思想的麻痹與遏制,“對倔強的嬰兒采取秘密的方式”則是對反抗者的扼殺。蘇童以類似黑色幽默的方式詮釋了在思想麻痹與扼殺反抗者雙重作用下所形成的民眾的生存狀態(tài),而在這種極度壓抑與沉悶的生存狀態(tài)下,民眾的精神必然是愚昧的,麻木的。

魯迅曾在《燈下漫筆》中談到:“任憑你愛排場的學者們怎樣鋪張,修史時候設些什么‘漢族發(fā)祥時代’、‘漢族發(fā)達時代’、‘漢族中興時代’的好題目,好意誠然是可感的,但措辭太繞彎子了。有更其直截了當?shù)恼f法在這里:一,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二,暫時做穩(wěn)了奴隸的時代?!盵2]在《理水》中通過那位代表“我們什么都吃得慣呢,就是一些年輕人,整天有牢騷,我們就揍他”[3]的話語進行了形象化的詮釋。在《碧奴》中,蘇童將他的想象力發(fā)揮到極致,創(chuàng)造出“馬人”“鹿人”這類意味深長的形象,來探討國民的劣根性:對他人奴化的欲望與國民自身的奴性?!榜R人”即模仿馬來供貴族打獵時騎,“鹿人”即模仿鹿來作貴族打獵的獵物。這種將人直接作為動物對待的方式簡單而直接揭示了對人的奴役。人生來是自由的,而這種以人為馬,以人為鹿的行為顯然是對人自由權利的粗暴剝奪。蘇童的深刻之處在于他并沒有停留在對人自由權利被剝奪的表面揭露,他進一步展示了成為奴役對象的“馬人”“鹿人”的精神圖景,進而引發(fā)讀者對國民性問題的深入思考。無論是“馬人”還是“鹿人”,不僅不對自身被奴役被壓迫的事實感到悲哀與痛恨,相反,卻因為自身是貴族的享樂對象兒沾沾自喜,把自身的悲哀當作榮譽。作“馬人”成為青年男子的夢想,而“鹿人”竟為了使衡明君高興而自愿讓衡明君使用真箭虐殺自己?!坝谜婕?,用真箭,我們不怕真箭!膽小鬼才怕真箭,大人大人,我們鹿人愿意為您效勞?!盵4]令人悲哀的不是受到奴役與壓迫,而是意識不到自身受奴役與壓迫,甚至將這種奴役與壓迫作為炫耀的資本,作為優(yōu)于他人的認同?!榜R人”“鹿人”是愚昧的、麻木、不覺醒民眾的極端化詮釋,在他們的意識中,博得主人的歡心是他們存在的唯一價值,被主人虐殺似乎天經地義。因此,“馬人”“鹿人”的稱呼不僅僅是王公貴族對他們的稱呼,而是他們迷失自我,喪失自我,喪失做人的資格后墮落為動物的結果。

貴族門客們對“馬人”“鹿人”的態(tài)度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國民思想中人性的喪失與人道精神的匱乏。“大人何必對一幫小孩那么仁慈,本來就是些無家可歸的流浪兒,用真箭就用真箭,射倒幾個有什么關系?”[5]在這位門客的眼中,“仁慈”也是有對象的,“仁慈”并不是具有普遍性與廣泛性的,相反,“仁慈”是具有鮮明的階級性的,對待小孩子就不必仁慈,因為他們無家可歸,因為他們是流浪兒!那么,無家可歸為何就能被剝奪享受仁慈的權利,流浪兒為何就得喪失獲得仁慈的要求?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弱者,是社會的底層,享受仁慈的權利只有在具有較高的社會地位的前提下才有可能,也正因為他們是弱者,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他們接受王公貴族的施舍后就必須放棄做人的權利,將自己定義為動物,喪失人的尊嚴與價值,甚至出讓自己的生命。門客簡短的話語中透露出等級觀念在國民思想意識中的根深蒂固,這種根深蒂固的悲劇性不僅存在于統(tǒng)治者和壓迫者身上,同時也存在于被統(tǒng)治者與被壓迫者身上?!奥谷恕眰兏试甘苷婕褪亲詈玫恼f明。而且蘇童又通過“馬人”與“鹿人”的沖突來更加逼真地呈現(xiàn)被統(tǒng)治者的生存境遇與精神圖景?!榜R人”們因為在衡明君打獵中表現(xiàn)糟糕,喪失了衡明君的青睞,因此懷恨在心,對“鹿人”發(fā)起襲擊,而襲擊的結果是衡明君下令放箭,在箭雨中“所有的鹿人看上去就像一頭亡命的鹿,所有的馬人都變成了一匹馳騁如風的野馬”,從而極大地滿足了作為統(tǒng)治者象征的衡明君。無論“馬人”還是“鹿人”都是被統(tǒng)治者與被壓迫者,他們本應該團結協(xié)作,反抗壓迫與奴役,爭取本應該屬于自己的做人的權利,但是,令人悲哀的是他們不僅安于這種非人的地位,而且相互傾軋,以便使自身更能獲得統(tǒng)治者和壓迫者的青睞,永葆自己被奴役被壓迫的地位。在這種相互傾軋中消解了被統(tǒng)治者的有生力量,從反面更加鞏固了統(tǒng)治者的反動統(tǒng)治,進而形成一種超穩(wěn)定的系統(tǒng),被統(tǒng)治者在這一系統(tǒng)中永遠爭取不到做人的權利。

在《碧奴》中,對民眾愚昧麻木的揭示還體現(xiàn)在眾人對碧奴千里為夫送袍行為的態(tài)度上。無論是桃村人還是百春臺的門客,亦或是蘭草澗人市上的婦人,對碧奴的行為普遍采取冷漠的態(tài)度。這種冷漠的態(tài)度折射出民眾價值觀的扭曲。丈夫赤著背被官兵抓走服徭役,作為妻子的碧奴出于情感與責任的雙重作用下完全有理由為丈夫送去棉袍以抵御嚴寒。而且,站在絕對客觀與公正的立場,碧奴為夫送袍的行為完全是值得稱贊與歌頌的。但是,這合乎邏輯與倫理的行為卻遭到眾人的輕蔑與嘲諷,眾人似乎有著強有力的解構力量,當少數(shù)人表現(xiàn)崇高的行為時,他們以特有的輕蔑與嘲諷將這種崇高立即消解,使崇高瞬時淪落為低俗?;蛘哒f眾人拒絕崇高,鄙視崇高,一旦出現(xiàn)崇高,他們千方百計地使其夭折,使崇高回歸低俗,大家普遍平庸是他們追求的終極目標。一旦出現(xiàn)個別崇高拒絕回歸平庸,他們便采取尖酸刻薄的姿態(tài),對崇高大加批評挖苦,成為追求崇高路上的絆腳石。

那么,眾人為何對崇高行為本能的采取冷漠的態(tài)度呢?在這種冷漠態(tài)度背后潛藏著怎樣的深層文化心理呢?我認為蘇童在《碧奴》中從兩個方面做出回答。我將這兩個方面簡要概括為“不理解”與“不支持”。

先談“不理解”。所謂“不理解”,即以碧奴為代表的崇高人物和行為超出眾人所能理解的極限,對眾人的慣性思維構成了強有力的挑戰(zhàn),面對完全無法理解的行為,本能地采取排斥心態(tài)?;蛘哒f在眾人的理解范圍內,碧奴的“出軌”行為無法獲得思想上的共鳴和情感上的認同。相反,由于碧奴行為的“出軌”與“超?!辈唤浺忾g又不可避免地侵犯了他人的尊嚴與威信,因此,為了維護樹立已久的威信,保障既定的社會秩序不遭破壞,碧奴的行為受到眾人的“聯(lián)合絞殺”就不難理解了。“有的女子很嫉妒,又不屑于嫉妒,就陰陽怪氣地說,一千里路送冬衣?天底下就她一個女子知道心疼丈夫!有的女子一時說不清楚是受到了情感的打擊,還是被碧奴的哪句話刺痛了心,出來以后就嚷嚷頭痛,為了驅除精神和身體的雙重不適,那女子帶頭朝碧奴的地屋吐了幾口唾沫,其他人便效仿她,一起對著碧奴的身影呸呸地吐起來?!盵6]這種從“很嫉妒”,又“不屑于嫉妒”,再到“朝碧奴的地屋吐了幾口唾沫”,很能說明眾人復雜的心態(tài)。“嫉妒”碧奴,是因為從人性的本能情感出發(fā),她們作為妻子,也心疼沒有棉衣的丈夫在嚴寒中煎熬,因此,她們某種程度上也想和碧奴一樣,踏上給丈夫送棉袍之路。但是,出于自身的怯弱和眾人普遍的反對,她們不得不與現(xiàn)實妥協(xié),放棄為丈夫送棉袍的愿望,將自己偽裝成眾人一樣,成為多數(shù)派,從而使自身免受眾人主流價值觀念的扼殺,同時又獲得了指責他人的權利,所以,大多數(shù)的留守婦女自然而然地選擇“成為大多數(shù)”,而“成為大多數(shù)”的代價是放棄給丈夫送棉袍的權利,而被眾人鄙視的碧奴卻反而有此權利,因此,她們對碧奴的態(tài)度首先是嫉妒。但是,碧奴畢竟是被主流話語所鄙視所圍攻的對象,所以作為眾多的留守婦女在這種價值取向的作用下,短暫的嫉妒就迅速轉化為“不屑于嫉妒”。所以,“陰陽怪氣地說,以千里路送冬衣?天底下就她一個女子知道心疼丈夫!”而這種“不屑于嫉妒”畢竟是偽裝的,虛偽的外衣在內心真實情感的沖決下很快崩潰,為了“驅除精神和身體的雙重不適”,即掩蓋自身的精神危機,擺脫真實渴望與外界壓力的糾纏,使暴風驟雨般的內心重新獲得平靜,她們不得不采取矛盾的轉移,“朝碧奴的地屋吐了幾口唾沫”。在這“嫉妒”“不屑于嫉妒”和矛盾的轉移中相互限制,喪失了自我,也遠離了本真。

再談“不支持”。所謂“不支持”即碧奴為夫送袍的行為完全超出眾人認識能力的極限,在他們的意識中認為此類行為完全是天方夜譚,在現(xiàn)實中充滿困難,根本無法實現(xiàn),而面對根本無法實現(xiàn)的事情就完全沒有必要努力與嘗試。因為他們認為既然注定失敗就沒有必要嘗試,只有傻瓜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徒勞的努力只會被殘酷的現(xiàn)實撞得頭破血流。所以他們對碧奴的行為采取不支持的態(tài)度。而恰恰正是這種不支持的態(tài)度暴露了民眾中循規(guī)蹈矩不勇于探索的缺陷。《碧奴》中眾人對碧奴為夫送袍的嘲諷和冷漠,與魯迅《理水》中眾官員批評大禹不遵循父親的方法和與《非攻》中宋國守衛(wèi)對待墨子的態(tài)度有著驚人的相似,無論魯迅筆下的大禹、墨子,還是蘇童筆下的碧奴,他們的行為無疑是正確的,值得稱贊的。但是他們卻無一例外地遭受“不理解”與“不支持”,而更多的“大禹”“墨子”“碧奴”正是在這種“不理解”與“不支持”中被扼殺。他們?yōu)榱颂与x大眾的圍攻而重新回歸到大眾,放棄或被剝奪個人獨到的理想與信念,不僅自身是悲哀,而且他們一旦回歸大眾后將與大眾一道扼殺其他的“碧奴”“大禹”“墨子”,從而制造更多的新的悲劇。

二、對執(zhí)著精神的贊美與歌頌

我個人認為,碧奴之所以沒有回歸到大眾中去,大眾之所以“不理解”“不支持”碧奴的行為的關節(jié)點在于是否具有執(zhí)著的精神。碧奴執(zhí)著地要為丈夫送棉袍,執(zhí)著的精神不斷給她力量,促使她頂住眾人的壓力,幫助她克服尋夫路上出現(xiàn)的各種艱難險阻。而眾人也正是缺乏執(zhí)著的精神所以對碧奴的行為“不理解”與“不支持”。因此,蘇童通過碧奴千里尋夫之路,其意在大膽地肯定執(zhí)著的精神,對執(zhí)著的精神給予高度的稱贊與頌揚。

碧奴的執(zhí)著首先表現(xiàn)在其強烈的自我意識。碧奴從始至終都將自己與眾人區(qū)別開來,她對自己有著正確的定位:自己是萬豈梁的妻子,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為丈夫送棉袍,自己不同于其他的婦人,她們可以和自己一道去,雖然自己也渴望有人與自己結伴而行,但是如果她們不愿意去,自己也沒有必要遵從她們的意愿而放棄為夫送袍的打算。自我意識幫助碧奴把自我從眾人中脫離出來,使她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擁有獨立思考的權利。而不是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使自己的思想處于停滯,用眾人的思想代替自己的思想,或者說把眾人的思想完全等同于自己的思想。這種強烈的自我意識催生出執(zhí)著的精神,使碧奴為夫送袍的理想雷打不動,而執(zhí)著的精神又進一步保持自我意識的旺盛,使其不隨波逐流,不至于在眾人的否定中喪失。

碧奴執(zhí)著精神的另一標志是其強悍的生命力,以及由這種強悍生命力本身所承載的自由意志。碧奴雖然是個弱女子,但是她自始至終都是強悍生命力的代表,她的一切行為都是由自由意志所驅使。面對千里之遙的大燕嶺,碧奴為何沒有像常人那樣未出發(fā)便先畏懼。因為碧奴有著強烈的自由意志,自由意志在她的全身游蕩,給予她無限的力量。所以,她一個弱女子能發(fā)出如此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有馬騎馬,有驢騎驢,沒有馬沒有驢就走著去,牲畜能走那么遠的路,人不比牲畜強?怎么就不能走一千里路呢?”[7]碧奴的語言雖然樸素,卻是對眾人悲觀看法的有力回擊,碧奴堅信為夫送袍的可行性源于她受自由意志驅使,自由意志使她獲得自信心:“人比牲畜強”,牲畜能走一千里路,而自己作為人則更能。眾人無法相信碧奴可以到達大燕嶺同樣是因為他們沒有碧奴所具有的自由意志,自由意志的缺乏使他們的生命趨于萎縮,生命強力一旦委頓,自然而然就不會產生自信心,沒有自信心,沒有信念的大眾,認為碧奴不可能到達大燕嶺就不難理解了。

很多人可能會認為《碧奴》的高潮是碧奴哭倒長城的一幕。她千里尋夫,尋得的結果卻是丈夫已死,理想的破滅化作無限的哀痛與淚水,最終以一種自我毀滅的方式完成她的尋夫之旅。但是,我認為蘇童沒有將故事的高潮設定為碧奴哭倒長城的一幕,而是設計在碧奴最后爬著到達大燕嶺的一幕。細讀文本,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對于碧奴哭倒長城的情節(jié)只是通過士兵小滿的轉述:“要干也干不了啦,萬豈梁的妻子把長城哭斷了!”[8]原本可以恣意鋪張渲染的情節(jié)蘇童卻有意輕描淡寫,而將敘述的重點放在碧奴到達大燕嶺前的艱難掙扎:“碧奴放棄了她的腳,但石頭是不能放棄的。她坐在地上思考了一會兒,把石頭用腰帶綁到了背上,人匍匐下來,將兩只手平攤在路上,她準備爬,她決定要爬了。”[9]“農婦們注意到她(碧奴)的手已經血肉模糊,手過留痕,草垛上留下了一串紅色的血星星……”[10]那么蘇童為什么要放棄本可以大書特書的情節(jié)而選擇相對困難的情節(jié)呢?是他有意挑戰(zhàn)寫作的困難,最大限度地施展他的想象力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認為蘇童選擇略寫碧奴哭倒長城而詳寫碧奴到達長城的艱難,是他寫作意圖的體現(xiàn)。雖然寫哭倒長城易,寫到達長城過程難,但二者歸根到底都是有著一定的想象空間的,蘇童之所以選擇后者,是因為前者雖有想象空間,但是對于傳達啟蒙思想并無太大作用,而渲染碧奴千里尋夫誓不放棄的執(zhí)著,則有著非常重要的啟蒙意義。隨著碧奴從桃村出發(fā)到到達大燕嶺前爬著前進,她的思想也進行著一場精神煉獄,從單純的體貼丈夫升華為一種類似宗教的精神朝圣。當我們讀到碧奴爬的手已經血肉模糊,手過留痕,草垛上留下了一串紅色的血星星時,我們不禁聯(lián)想到宗教信徒的虔誠朝圣。異常的虔誠與執(zhí)著,異常的純白與堅韌,這恰恰是我們民族稀缺的精神資源。蘇童正是希望通過碧奴這一理想化形象,把執(zhí)著的精神注入淺嘗輒止的民眾體內,使民眾重新獲得生命的強力,擺脫委頓的低靡。

著名學者張福貴在其學術著作《慣性的終結:魯迅文化選擇的價值》一書中系統(tǒng)分析了魯迅的宗教觀,提出魯迅不是迷信宗教,而是將宗教思想進行了思想啟蒙與道德救贖的整合,使其更好地服務于思想啟蒙。張福貴將魯迅的宗教觀概括為外化與內化。內化即思想的純白,外化即行為的執(zhí)著,其中又援引了周作人對比分析中日國民性的結論,提出中日國民性中的一大差異即中國人普遍馬虎不認真,而日本人有著一種類似宗教的執(zhí)著精神。魯迅對這種執(zhí)著精神的向往與渴求是其“致人性于全”的規(guī)劃之一。在當代,蘇童通過重述孟姜女的神話,將其重新激活。

[1]蘇童.碧奴[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9):6.

[2]魯迅.魯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25.

[3]魯迅.故事新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78.

[4][5]蘇童.碧奴.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9):101

[6][7]蘇童.碧奴.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9):13

[8]蘇童.碧奴.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9):220.

[9]蘇童.碧奴.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9):202.

[10]蘇童.碧奴.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9):204.

I206.7

A

1674-5450(2013)02-0143-04

2012-12-20

趙耀(1989-),男,山東泰安人,吉林大學現(xiàn)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楊抱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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