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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秦漢簡牘中的“室”和“室人”:以秦漢奴婢為中心

2013-04-11 02:11:40
史學(xué)集刊 2013年3期
關(guān)鍵詞:奴婢里耶秦簡

文 霞

(廣東第二師范學(xué)院政法系,廣東廣州510303)

秦漢家庭與戶籍問題是學(xué)術(shù)界討論的熱點問題之一。學(xué)人多從秦漢簡牘出發(fā),討論秦漢時期的家庭結(jié)構(gòu)、規(guī)模、構(gòu)成及戶籍問題。由于秦漢時期在使用家、戶、室等概念時存在不同程度的交叉甚至混淆,后人對文獻(xiàn)及簡牘資料的理解有異,各人考察問題的視角也不一,因此造成了諸多分歧。本文主要分析秦漢簡牘中的“室”與“室人”,并重點探討奴婢與家庭的關(guān)系,以期對秦漢家庭及戶籍問題研究有所裨益。

一、“室”的含義

(一)“室”的本義

“室”很早就被人們使用?!墩f文解字注》:“室,實也。古者前堂后室?!夺屆吩?室,實也。人物實滿其中也。引伸之,則凡所居皆曰室?!雹僭S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338頁?!笆摇北玖x是表示建筑結(jié)構(gòu)的術(shù)語,商周時期,“室”主要指舉行祭祀儀禮之建筑空間。睡虎地秦簡《日書》記載:“營室,利祠。不可為室及入之。(八〇正壹)”,②王子今:《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疏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60頁。“春三月,毋起東鄉(xiāng)室。(九六正貳)”,“夏三月,毋起南鄉(xiāng)室。(九七正貳)”,“秋三月,毋起西鄉(xiāng)室。(九八正貳)”,“冬三月毋起北鄉(xiāng)室。有以者大兇,必有死者。(九六正貳)”。③王子今:《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疏證》,第211頁?!度諘曳N》中提到:“遠(yuǎn)行者毋以壬戌、癸亥到室。以出,兇 (兇)(一四〇)”、“久宦者毋以甲寅到室 (一四一)”,①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岳麓書社2000年版,第221頁。“乙亡,盜□□□□□□□□□□方,內(nèi)盜有□□人在其室□∕ (二五四)”、“丙亡,為間者不寡夫乃寡婦,其室在西方,疵而在耳,乃折齒 (二五五)”、“丁亡,盜女子也,室在東方,疵在尾□□□,其食者五□∕ (二五六)”、“戊亡,盜在南方,故盜,其上作折其□齒之其□∕ (二五七)”、“己亡,盜三人,其子已死矣,其間在室 (二五八)”、“庚亡,盜丈夫,其室在西方,其北壁臣,其人黑 (二五九)”②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第254頁。等,都從建筑結(jié)構(gòu)而言,可理解為“房室”。

(二)“室”的引申義

“室”本義僅指人們居住的地方,王國維先生從“室”的建筑結(jié)構(gòu)上分析其引申義:“故室者,宮室之始也。后世彌文,而擴其外而為堂”,③王國維:《觀堂集林》卷三《明堂廟寢通考》,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72頁。因“堂非人所常處”,一般而言,家中的父子兄弟及其配偶等家人大多居住在“室”中,因此,很多情況下,“室”與“家”同義。春秋中期后,“室”既可作為“血緣家族公社”之居室,也可作為“地緣家族公社”之居室。此外,“室”還掌管全族財產(chǎn),所以“室”還是一個財產(chǎn)單位,主要指土地及其附著的人民,也包括“群司”(各種職司的家臣)、臣妾 (奴隸)和私屬軍隊,表示一個非單純血緣關(guān)系的政治、經(jīng)濟集合體。④參見楊寬:《周代的社會結(jié)構(gòu)和社會性質(zhì)》,《先秦史十講》,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211頁;徐喜辰:《春秋時代的“室”和“縣”》,《人文雜志》,1983年第3期;胡方恕:《關(guān)于春秋時代的“室”與其相關(guān)的問題》,《東北師大學(xué)報》,1983年第6期。因此,東周典籍中的“室”有多種含義,除指房舍、居室外,還可指妻室、庶民之家、奴隸之家或卿大夫家族。⑤參見朱鳳瀚:《商周家族形態(tài)研究》(增訂本),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459-460頁。睡虎地秦簡中的“室”,大多表示“家”的含義?!斗纱饐枴诽岬?“甲不盈一錢,行乙室,乙弗覺,問乙論可 (何)殹 (也)?毋論。”⑥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78年版,第155頁。即表示家的含義?!端⒌厍啬怪窈啞と諘曳N》:“丙申生,好室?!薄笆摇本捅硎尽胺渴?、家庭”之意。⑦參見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第248、251頁。

一般情況下,家人大都居住在“室”中,因此,“室”還可表示家人?!耙皇叶艘陨暇淤D贖責(zé)(債)而莫見其室者,出其一人,令相為兼居之”,⑧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85頁。第一個“室”表示“家”,第二個室即表示“家人”。除“家”、“家人”外,“室”還可指代財產(chǎn)?!度諘分械摹爸眳⒁猿雠?,室必盡 (二背貳)”的“室”可理解為家人,也可理解為財產(chǎn)。⑨王子今:《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疏證》,第311頁?!度諘追N·詰》有“人毋 (無)故室皆傷,是粲迓之鬼處之”條,其“室”即表示“財產(chǎn)、東西”之義。⑩參見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第131、143頁。

(三)關(guān)于《日書》中的“幾室”

日書中還有“室”的其他記載:

寅,罔也。其咎在四室,外有火敬 (警)(八五背壹)

辰,樹也。其后必有敬 (警),有言見,其咎在五室馬牛 (八七背壹)

申,石也。其咎在二室,生子不牷 (全)(九一背壹)

戌,就也。其咎在室馬牛豕也。日中死兇 (兇)(九三背壹)

亥,死必三人,其咎在三室。(九四背壹)

甲子死,室氐,男子死,不出卒歲、必有大女子死 (九六背壹)?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第151頁。

吳小強先生將“其室寡”中的“室”解釋為妻子,這是正確的。將四室、五室、六室、二室及三室都理解為“房室”,有待進(jìn)一步討論。據(jù)王國維先生考證,“明堂之制,外有四堂”,而“堂后有室”,“堂后四室相對于內(nèi),中央有太室,是為五室”。①王國維:《觀堂集林》卷三《明堂廟寢通考》,第60頁。從建筑結(jié)構(gòu)上判斷,二室、三室、四室和五室都有可能出現(xiàn),但解釋“六室”卻不容易。綜合這些簡牘,我認(rèn)為“室”可能表示妾,類似后來的第幾房姨太太。王國維先生曾指出,“家中的父子兄弟及其配偶,斷非一室所能容”,朱鳳瀚先生指出,春秋時期就流行“成年兄弟異室”。②朱鳳瀚:《商周家族形態(tài)研究》(增訂本),第461頁。秦漢時期流行析居,以父母及未婚子構(gòu)成的核心家庭占大多數(shù),而已婚兄弟一般都要與父母分居。因此,二室、三室以及六室的說法,也有可能表示已婚兄弟建立的小家庭。但無論是妾抑或已婚兄弟,都是與家庭具有血親或姻親關(guān)系的人,不包括奴婢。

(四)關(guān)于里耶秦簡中的“毋室”

里耶秦簡的K28/29簡也出現(xiàn)了“室”:

第一欄:南陽戶人荊不更黃□

第二欄:妻曰負(fù)

第三欄:子小上造□

第四欄:子小女子女祠 毋室③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著:《里耶發(fā)掘報告》,岳麓書社2007年版,第204頁。

《里耶發(fā)掘報告》說:“‘毋室’二字是指女祠無房宅還是戶主一家無田宅,不得而知?!雹芎鲜∥奈锟脊叛芯克幹?《里耶發(fā)掘報告》,第209頁。劉敏先生認(rèn)為,“毋室”可能是“母室”之筆誤,即戶主母親名“室”,因年紀(jì)較大而登記在第四欄。⑤劉敏:《關(guān)于里耶秦“戶籍”檔案簡的幾點臆測》,《歷史檔案》,2008年第4期。個人覺得值得斟酌。里耶戶籍簡中共有三處涉及母親的情況。K42/46、K13/48雖然都將母親情況登記在第四欄,但都是單獨列出,并未與小女并列;K30/45將母親與妾并列登記在第二欄。無論從年齡、身份地位或與戶主關(guān)系而言,戶主的母親似乎很難與戶主的小女并列登記在一欄,因此,筆誤之說有點牽強。張榮強先生認(rèn)為,“毋室”應(yīng)視作其個人情況的標(biāo)注,表示沒有婚配之意。⑥張榮強:《湖南里耶所出“秦代遷陵縣南陽里戶版”》,《漢唐籍帳制度研究》,商務(wù)印書館2010年版,第14頁。誠如楊際平先生所言,“成年女子出嫁了,自然就要削籍,注明于某年剛出嫁,而未削籍、未注明于某年剛出嫁者自然就是毋室。小女子未嫁應(yīng)屬正常現(xiàn)象,無出注之必要。”⑦楊際平:《評〈漢唐籍帳制度研究〉》,《中國史研究》,2011年第4期?!笆摇北緛肀硎救藗兙幼≈畧鏊?,后來被人們引申為“家”,但與“婚配”還有一定距離?!端⒌厍睾啞と諘追N》:“生子毋弟,有弟必死。”王子今先生認(rèn)為,“毋”應(yīng)取“莫”、“不可”之義,⑧王子今:《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疏證》,第18頁??梢詤⒖?。我認(rèn)為,“毋室”表示“不在家居住”,但在戶籍上還是屬于“黃□”家,因此在戶籍登記中必須標(biāo)注其個人情況。其“不在家居住”的原因,可能是被過繼給其他人家,或者被其他人家收養(yǎng)。⑨這兩個原因只是作者根據(jù)簡文做出的猜測而已,并沒有充分的根據(jù)。如能有更多的簡牘資料證實該猜測,那么秦漢戶籍登記中有關(guān)過繼或收養(yǎng)的情況就比較明了。

二、“室”與“家”

“室”與“家”同義,且常與“家”連用。《詩經(jīng)·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边@里的“室家”、“家室”與“家人”并列,指代家庭或家人。《左傳·桓公八年》:“女有家,男有室?!笔壹抑^夫婦也。因此,“室家”與“家室”同義,表示配偶、夫妻,而“家人”卻表示夫家眾人。⑩程俊英、蔣見元:《詩經(jīng)注析》,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17頁。我認(rèn)為,這三個詞同義,均表示家人,而不僅僅局限于夫婦?!端⒌厍啬怪窈啞と諘追N·除》: “陰日,利以家室。祭祀、家 (嫁)子、取 (娶)婦、入材,大吉…… (六正貳)。”《日書甲種·生子》:“丙申生子,好家室 (一四二正叁)”,“壬戌生子,好家室 (一四八正伍)”。①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第23、101、102頁。“家室”都是作為一個整體出現(xiàn)的?!妒酚洝ろ椨鸨炯o(jì)》載:“漢王乃得與數(shù)十騎遁去。欲過沛,收家室而西。”漢王“之?dāng)∨沓嵌?,行使人求家室,家室亦亡,不相得”。②《史記》卷八《高祖本紀(jì)》,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372頁。武臣自立為趙王,令“陳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誅之”。③《史記》卷四八《陳涉世家》,第1955頁?!妒酚洝ば倥袀鳌?“有詔捕太醫(yī)令隨但,言貳師將軍家室族滅,使廣利得降匈奴?!鄙鲜黾沂叶紤?yīng)包括所有家庭成員,而不僅僅局限于夫婦。但《史記·淮南衡山列傳》提到:“開章之淮南見長,長數(shù)與坐語飲食,為家室娶婦,以二千石俸奉之?!边@里的家室僅指男性家庭成員。漢宣帝時期,張敞居家,宣帝派使者召敞,“敞身被重劾,及使者至,妻子家室皆泣惶懼”。④《漢書》卷七六《張敞傳》,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3224頁。妻子與家室并列,家室僅指兒女等其他家庭成員,卻不包括妻子在內(nèi)。因此,“家室”更多地表示全體家人,而不僅僅指夫婦。⑤“家室”還有房子、住所之含義,如《史記》卷一一八《淮南衡山列傳》:張蒼等人舉報淮南王劉長“聚收漢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與居,為治家室,賜其財物爵祿田宅”?!稘h書》卷四九《爰盎晁錯傳》:“然令遠(yuǎn)方之卒守塞,……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蔽恼轮饕懻摷彝コ蓡T的范圍,故略之。“家室”直到現(xiàn)在還被人們使用。但現(xiàn)代漢語中的“家室”主要有三種含義:一是單純指妻子,一是指妻子、兒女等家庭成員,與家屬同義,一是指房子。⑥參見《新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百度“家室”詞條http://baike.baidu.com/view/752589.htm。秦漢時期還有“室家”的記載,《漢書·韋賢傳》:“室家問賢當(dāng)為后者,賢恚恨不肯言。于是賢門下生博士義倩等與宗家計議,共矯賢令,使家丞上書言大行,以大河都尉玄成為后。”閻愛民先生曾詳細(xì)考證,認(rèn)為今本《漢書》中“義倩等與宗家計議”句,當(dāng)為“義倩等與室家計議”之訛文,“室家”均表示“家人”,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就直接使用了比較寬泛的“家人”一詞。⑦參見閻愛民:《〈漢書·韋賢傳〉中“宗家”與“室家”之辨——兼論西漢時期貴族的立嗣與妻室的緊密關(guān)系》,《中國史研究》,2007年第3期?!稘h書·平當(dāng)傳》云:“室家或謂當(dāng):不可強起受侯印,為子孫邪?”《后漢書·獨行傳》云:“融見業(yè)辭志不屈,復(fù)曰:宜呼室家計之?!睏顦溥_(dá)先生認(rèn)為室家“為漢人恒語”,“乃家人之意”。⑧楊樹達(dá):《漢書窺管》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574頁?!度諘曳N·生》也有“壬戌生,好室家”之條,⑨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第249頁。也表示“家人”。

因為家人都居住在室中,所以秦漢簡牘中也有“室人”的稱呼。但秦漢簡牘中的“室人”是否等同于“家人”,還值得考證。據(jù)初步研究,秦漢“家人”有三種含義:一指同居或同宗的親人,一指家丁和奴婢等附屬成員,一指庶人。⑩文霞:《秦漢“家人”之辨析》,《石家莊學(xué)院學(xué)報》,2012年第3期。我們考證的主要問題是秦漢“室人”是否等同于同居或同宗的親人,是否包括家丁、奴婢等附屬成員?如從建筑結(jié)構(gòu)理解其詞義的話,“室人”指同一室內(nèi)“共居共食之所有人,不僅包括居住在室內(nèi)的同一血緣者,而且還包括臣妾之類非血緣隸屬者”,?[韓]尹在碩:《睡虎地秦簡〈日書〉所見“室”的結(jié)構(gòu)與戰(zhàn)國末期秦的家族類型》,《中國史研究》,1995年第3期。這與“家人”的概念似乎存在重疊。如前所述,已婚兄弟析分出去的話,這些居住在其他“室”中但卻有血親或姻親關(guān)系的家人應(yīng)該不在“室人”的范圍內(nèi),“室人”比“家人”更為狹窄。《禮記·昏義》提到:“婦順者,順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后當(dāng)于夫?!弊⒃?“室人,謂女姑、女叔、諸婦也?!薄墩x》:“室人,是在室之人,非男子也?!?(清)朱彬撰,饒欽農(nóng)點校:《禮記訓(xùn)纂》,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880頁。意即女性親屬?!笆胰恕钡姆秶透M窄。因此,有必要認(rèn)真檢討秦漢簡牘中的“室”與“室人”。

三、簡牘中的“室人”

秦簡的“室人”與“同居”聯(lián)系緊密:“可 (何)謂‘室人’?可 (何)謂同居?‘同居’,獨戶母之謂殹 (也)?!胰恕?,一室,盡當(dāng)坐罪人之謂殹 (也)?!彼⒌厍睾喺硇〗M對“室人”的解釋參考了《禮記》:“謂女姑女叔諸婦也。”即女性親屬,但在譯文中卻解釋為“一家,都應(yīng)因罪人而連坐”。①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238頁。 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238頁。實際上,“室人”與家屬、“家人”還存在偏差?!笆胰恕弊鳛椤耙皇抑斜M當(dāng)坐罪人”,涉及法律意義上的連坐及同居關(guān)系。整理小組將“獨戶母”解釋為“一戶中同母的人”,這兩個條件必須同時具備:一是一戶,一是同母。有人認(rèn)為這兩個條件重復(fù),“獨戶母”就是同戶。②參見[日]冨谷至著,柴生芳、朱恒曄譯:《秦漢刑罰制度研究》,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6年版,第155、156頁;韓樹峰:《漢魏法律與社會——以簡牘、文書為中心的考察》,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出版社2011年版,第183頁。 參見[日]冨谷至著,柴生芳、朱恒曄譯:《秦漢刑罰制度研究》,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6年版,第155、156頁;韓樹峰:《漢魏法律與社會——以簡牘、文書為中心的考察》,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出版社2011年版,第183頁。我認(rèn)為值得商榷。第一,單從簡牘內(nèi)容而言,如果兩個條件重復(fù),簡牘不必把兩者并列;第二,秦漢時期有不少同母卻析分異戶的例子,也可能存在同戶卻異母的情況。③秦漢戶籍簡牘中未詳細(xì)記錄子女與母親的關(guān)系,因此,是否異母并不清楚。但據(jù)推理,秦漢時期父親再娶妻 (妾)的案例較多,當(dāng)時小妻、偏妻、下妻的稱謂即可說明問題。因此當(dāng)時應(yīng)該存在同戶但卻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秦漢戶籍簡牘中未詳細(xì)記錄子女與母親的關(guān)系,因此,是否異母并不清楚。但據(jù)推理,秦漢時期父親再娶妻 (妾)的案例較多,當(dāng)時小妻、偏妻、下妻的稱謂即可說明問題。因此當(dāng)時應(yīng)該存在同戶但卻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但只有“一戶中同母的人”,也就是未析分出去且同母的兄弟姐妹才屬于“同居”。④秦漢簡牘中暫時未見同居卻異母的兄弟姐妹案例,同居的兄弟姐妹是否異母并不清楚。 秦漢簡牘中暫時未見同居卻異母的兄弟姐妹案例,同居的兄弟姐妹是否異母并不清楚。⑤ 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160頁。睡虎地秦簡中同時也提到:“可 (何)謂同居?●戶為‘同居’,坐隸,隸不坐戶謂殹 (也)?!闭硇〗M解釋為:“什么叫‘同居’?同戶就是‘同居’,但奴隸犯罪,主人應(yīng)連坐,主人犯罪,奴隸則不連坐?!雹菟⒌厍啬怪窈喺硇〗M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160頁。賈麗英已就簡牘中的“隸”做了考證,認(rèn)為“隸”是一種依附身份,而不是指奴隸 (奴婢)。⑥賈麗英:《小議“隸”的身份》,《中國社會科學(xué)報》,2009年9月10日。 賈麗英:《小議“隸”的身份》,《中國社會科學(xué)報》,2009年9月10日。很有道理。因此,住在同一戶中的有血緣或婚姻關(guān)系的親人就是同居,屬于連坐的范圍。⑦從秦漢時期連坐的案例看來,連坐人員除了“獨戶母”之外,還包括妻子及其他有血緣或婚姻關(guān)系的親人。連坐范圍可能根據(jù)罪行輕重不同而有所變化。但家庭依附人員卻是“隸不坐戶”,至于奴婢,張家山漢簡規(guī)定:“諸當(dāng)坐劫人以論者,其前有罪隸臣妾以上,及奴婢,毋坐為民;為民者亦勿坐。”⑧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張家山漢墓竹簡 (二四七號墓)》(釋文修訂本),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第18頁。 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張家山漢墓竹簡 (二四七號墓)》(釋文修訂本),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第18頁。雖然張家山漢簡反映的只是漢初情況,但漢畢竟去秦不遠(yuǎn),多少也能窺豹一斑。因此,奴婢不屬于法律意義上的“同居”范圍,也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室人”。但在很多秦漢戶籍簡牘資料中,奴婢被載入戶籍。不少著述也論述了這一點。⑨參見張榮強:《湖南里耶所出“秦代遷陵縣南陽里戶版”》,《漢唐籍帳制度研究》,第7-36頁;黎明釗:《里耶秦簡:戶籍檔案的探討》,《中國史研究》,2009年第3期;陳絜:《里耶“戶籍簡”與戰(zhàn)國末期的基層社會》,《歷史研究》,2009年第6期;文霞:《試論秦漢簡牘中奴婢的戶籍問題》,《廣東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08年第3期等文章。 參見張榮強:《湖南里耶所出“秦代遷陵縣南陽里戶版”》,《漢唐籍帳制度研究》,第7-36頁;黎明釗:《里耶秦簡:戶籍檔案的探討》,《中國史研究》,2009年第3期;陳絜:《里耶“戶籍簡”與戰(zhàn)國末期的基層社會》,《歷史研究》,2009年第6期;文霞:《試論秦漢簡牘中奴婢的戶籍問題》,《廣東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08年第3期等文章??雌饋硭坪鹾秃啝┮?guī)范的“同居”沖突。應(yīng)該看到,睡虎地秦墓竹簡主要是法律文書資料,而戶籍簡牘主要登記戶籍情況,用來控制戶籍和賦稅。兩者對同居的界定不能等同。政府為了增多賦稅,把一戶中同居共食之所有人都登記于戶籍上,無論有血緣或婚姻關(guān)系的家庭成員 (即父母妻子兒女兄弟姐妹等人),抑或沒有血緣或婚姻關(guān)系的依附人員及奴婢。因此,戶籍簡牘中的“同戶”,并不等于法律意義上的“同居”。

從法律意義上的“同居”而言,簡牘中的“室人”是“一室中盡當(dāng)坐罪人”,不包括奴婢在內(nèi)。但從建筑意義上的“同居共室”而言,奴婢是否屬于“室人”卻并不明晰。春秋時期,作為小規(guī)模的親屬組織的“室”在一般情況下,只包括父母與其未婚子女兩代,或可以包括父母與其已婚諸子及其子女三代,屬于核心家庭或小型伸展家族中的直系家族。⑩朱鳳瀚:《商周家族形態(tài)研究》(增訂本),第461頁。這里未涉及奴婢等家庭附屬成員?!抖Y記·昏義》對“室人”的界定也只限于同居女性親屬的范疇,未包括奴婢。《法律答問》中有幾處涉及室人:“或自殺,其室人弗言吏,即葬貍 (薶)之,問死者有妻,子當(dāng)收,弗言而葬,當(dāng)貲一甲?!?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184頁。又有:“小畜生入人室,室人以投 (殳)梃伐殺之,所殺直 (值)二百五十錢,可 (何)論?當(dāng)貲二甲?!?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190頁。另一封爰書記載了一個案例,一個身懷六甲的婦女與另一女子斗毆導(dǎo)致流產(chǎn),相關(guān)司法人員“有 (又)訊甲室人甲到室居處及復(fù) (腹)痛子出狀”,?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274頁。此處,“室人”是否包括奴婢亦不明確。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詰》中也有一些“室人”的記載,但一般作為一個整體出現(xiàn):

一宅中毋 (無)故而室人皆疫,或死或病 (三七背壹)

人毋 (無)故一室人皆疫,或死或病,丈 (四三背壹)夫女子……

一室人皆毋 (無)氣以息,不能童 (動)作,是狀神在 (三六背貳)其室

一室人皆夙筋,是會蟲居其室西臂 (壁),取 (三九背貳)西南隅

人毋 (無)故一室人皆箠 (垂)延 (涎),爰母處其室,大如杵,赤白,其 (五〇背叁)居所水則乾

上述材料中的“室人”更多的是基于建筑結(jié)構(gòu)、居住環(huán)境等社會概念上的術(shù)語,意為“居住在一室內(nèi)的人”,沒有很明確地反映奴婢是否包含其中。從“室”的建筑結(jié)構(gòu)看來,“室”的容納能力有限,如果家庭人口太多,“斷非一室所能容”,妾或已婚兄弟需要另外立室居住。有血親或姻親關(guān)系的人都要另外立室,地位卑微又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奴婢怎能居住在室中?誠然,秦漢時期有身份特殊地位相當(dāng)于妾的“御婢”,但畢竟是少數(shù),而且一旦成為御婢,原來的奴婢身份就已不再。因此,我認(rèn)為“室人”不包括奴婢。但在封守中,對“室、人”的登記卻包括了奴婢。

封守 鄉(xiāng)某爰書:以某縣丞某書,封有鞫者某里士五 (伍)甲家室、妻、子、臣妾、衣器、畜產(chǎn)?!窦资?、人:一宇二內(nèi),各有戶,內(nèi)室皆瓦蓋,木大具,門桑十木?!衿拊荒常?,不會封。●子大女子某,未有夫?!褡有∧凶幽?,高六尺五寸。●臣某,妾小女子某?!衲等??!谒⒌厍啬怪窈喺硇〗M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249頁。

奴婢雖然被登記于爰書中,但爰書只是整個司法審判過程的筆錄,而且,爰書對室、人分開登記,還不足證明“室人”包括奴婢。從爰書對“室”的登記看來,當(dāng)時的“室”主要還是基于建筑結(jié)構(gòu)而言的。

從秦簡中的“室”和“室人”看來,語境不同,“室人”范圍有所不同。秦人既用“室人”表示建筑意義上的“同戶”和“同居”,也用“室人”來表示法律意義上的“同居”,暨“一室中盡當(dāng)坐罪人”,兩者并非重合,因此導(dǎo)致了概念的混淆、模糊。睡虎地秦簡曾經(jīng)提到,“戶為同居”。被登記在同一戶籍的人,應(yīng)該就是同居。但實際情況卻未必如此。史料記載中的同居有兩種:一是“同居數(shù)”,一是“同居非數(shù)”。賈麗英提出,同居數(shù)即登記在同一戶籍上,既包括“同籍同居”,又包括“同籍別居”。同籍別居就是指那些同戶籍卻并非同處一室的情況。而“同居非數(shù)”,指沒有登記在一個戶籍上,但現(xiàn)實生活中卻“共居”或“共居業(yè)”。③賈麗英:《秦漢“同居”考論》,“中國秦漢史研究會第12屆年會”論文,河南永城,2009年。④ 朱鳳瀚:《商周家族形態(tài)研究》(增訂本),第460頁。因此,即使同處一室,可能并非“同戶”;而即使“同戶”,也有可能并非同處一室。換言之,同戶與同室不能等同。就奴婢而言,奴婢雖然以附屬身份登記在戶籍上,但卻不是“室人”。

秦漢時期“室”與“戶”的混淆,在很大程度上與春秋時期“室”的特點有關(guān)。春秋時期的“室”在結(jié)構(gòu)上有兩個特點:其一,父卒后由一子繼父為“室”主,此種繼父為“室”主之子一般應(yīng)是嫡長子;其二,成年兄弟異“室”。暨嫡長子留于父室,庶兄弟成年后皆分出單立“室”。④很明顯,春秋時期就用“室”來表示“戶”的含義。此外,先秦時期各諸侯國對戶籍控制還不太嚴(yán)密,無論是夏禹“會稽”、殷商“登人”還是周宣王“料民”,都是很簡單地以人丁調(diào)查為目的的戶口統(tǒng)計,大多以人、口、夫、家等為計量單位,而很少以“戶”為統(tǒng)計單位。雖然《周禮》中使用較多的“夫家”,帶有從“人丁”向“家戶”過渡的特征。⑤宋昌斌:《編戶齊民——戶籍與賦役》,長春出版社2004年版,第3頁。但在表示“家戶”的場合,經(jīng)常用“室”而非“戶”來表示。這種現(xiàn)象一直延續(xù)到戰(zhàn)國甚至秦代,睡虎地秦簡中“室人”與戶籍上的“同居”的混淆當(dāng)是明證。戰(zhàn)國秦漢之后,中央集權(quán)有所加強,國家強化了對基層人民的管理與控制,戶籍管理也相應(yīng)得到加強。當(dāng)人口統(tǒng)計、戶籍申報成為常態(tài),“戶”的概念也得到推廣,而“室人”表示戶籍、法律上的同居含義就退出了歷史舞臺。在張家山漢簡中,很少見到“室”表示“戶”的含義?!抖曷闪睢ば袝伞?“一郵十二室。長安廣郵廿四室,敬 (警)事郵十八室。有物故、去,輒代者有其田宅。有息,戶勿減?!闭硇〗M將“室”直接解釋為“家”,這是對的?!稇袈伞酚嘘P(guān)室、家、戶關(guān)系的記載最多,但戶律表示同戶或同居的基本都用“戶”或“同居”,而不是“室”。律令中的“室”也不再表示法律上的“同居”及“同戶”之義,而縮小為居住的“家”,只表示房子、住所之義:

隸臣妾、城旦舂、鬼薪白粲家室居民里中者,以亡論之。(三〇七)

欲益買宅,不比其宅者,勿許。為吏及宦皇帝,得買舍室。(三二〇)

孫為戶,與大父母居,養(yǎng)之不善,令孫且外居,令大父母居其室,食其田,使其奴婢,勿貿(mào)賣。①參見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張家山漢墓竹簡 (二四七號墓)》(釋文修訂本),第51-55頁。

秦漢“室”及“室人”含義的變化與秦漢社會的發(fā)展變化是結(jié)合在一起的?!笆摇睆膯渭儽硎窘ㄖ臻g,發(fā)展為人們生活和經(jīng)濟共同體的最小單位,繼而發(fā)展為表示土地及其附著的人民,后來又與“同戶”、“同居”等概念糾纏在一起,體現(xiàn)了“由上古漢語向中古漢語的過渡”,也反映了秦漢社會關(guān)系史和語言史的特殊進(jìn)程。②王子今:《說秦漢“嬰兒”稱謂》,《南都學(xué)壇》,2010年第3期??傮w而言,秦漢時期的“室”與“家”、“戶”的涵義有一定的交叉與重疊,但也有偏差。“室”更多地表示建筑空間上的“家”,“戶”更多地表示戶籍管理上的“家”?!笆胰恕北硎就幱谝皇抑腥耍饕妇幼≡谕皇抑械挠醒壔蚧橐鲫P(guān)系的親人,既不包括奴婢及其他家庭依附成員,也不包含析分出去單獨立“室”的成年兄弟。秦漢政府為了增加賦稅收入,在進(jìn)行戶口統(tǒng)計時,往往將奴婢計入戶籍。但實際生活中,奴婢不是“室人”,也不屬于法律意義上的“同居”連坐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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