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迪黃國飛
(1.江西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與旅游學(xué)院,江西 南昌, 330027;2.江西省藝術(shù)研究院,江西 南昌, 330029)
中國書畫以獨特的藝術(shù)語言表現(xiàn)出高遠(yuǎn)的意境、生動的神韻與濃厚的人文情趣,具有很強(qiáng)的可讀性。因而中國自古對書畫品鑒、欣賞的審美活動在士人之間頗為盛行,通過對書畫筆墨、結(jié)構(gòu)及其情趣、意境的評鑒與賞析,引發(fā)觀者思索與聯(lián)想,從而完成審美體驗。而文人對書畫的鑒賞行為與思索往往又以文字的形式存留在書畫之上,具體表現(xiàn)為題簽、題字、題詩與題跋等方面。
順康雍三代在書畫上留下的鑒賞痕跡較少,順治和雍正二帝對所藏之書畫鮮有題詩、題跋等,康熙皇帝較二者留下的鑒賞痕跡更多,其鑒賞形式大致有三種:第一題簽,如《唐人筆意阿羅漢圖》、《五代人畫揭缽圖》兩卷均有“圣祖仁皇帝御筆題簽”。①《秘殿珠林》卷十一,第128、129頁。(文中所引《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為《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合編》版本,上海:上海書店影印版,1988年版?!睹氐钪榱质汅爬m(xù)編》、《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為《續(xù)修四庫全書》版。以下注釋版本從略。)第二題詩、書畫論,題詩則書前代名家作品較多,如《王原祁峭石喬柯圖》上書唐人五律一首,《赫奕山居圖》上書元人七律一首,《赫奕紅樹秋山圖》上書董其昌七言截句,《赫奕秋林晚靄圖》上書唐人五律一首,《赫奕溪橋結(jié)廬圖》上書董其昌七言截句,②以上5件見《石渠寶笈》卷九,第450頁、第450頁、第450頁、第451頁、第451頁。《蔣廷錫花鳥寫生》上書明人五律一首,《赫奕晴嵐晚翠圖》上書唐人七言截句一首,《戴天瑞秋山落照圖》上書唐人七言截句一首,③以上3件見《石渠寶笈》卷十八,第675頁、第672頁、第676頁?!逗辙扔贳诛L(fēng)林圖》上書朱子六言詩一首,《赫奕畫唐人詩意圖》上書唐人七言截句一首,《赫奕丹楓翠岫圖》上書唐人五言律詩一首,《赫奕秋山云樹圖》上書唐人七言截句一首,《赫奕煙江漁艇圖》上書米芾七言截句一首,《蔣廷錫蟠桃圖》上書唐人七言截句一首,《戴天瑞春山勝事圖》上書唐人五律一首;④以上7件見《石渠寶笈》卷二十七,第809頁、第809頁、第809頁、第809頁、第814頁、第814頁、第816頁。而書其御制詩文數(shù)量大致與書前代名家詩數(shù)量相當(dāng),如《蔣廷錫梅花》⑤《石渠寶笈》卷六,第406頁。、《蔣廷錫畫菊》、《蔣廷錫剪秋羅寫生》、《蔣廷錫蓮塘白鷺圖》、《戴天瑞東籬秋色圖》、⑥以上4件見《石渠寶笈》卷九,第451頁、第451頁、第452頁、第453頁?!督贡娓棃D》、《冷枚耕織圖》、《蔣廷錫花草》、⑦以上3件見《石渠寶笈》卷十二,第504頁、第507頁、第510頁?!逗辙让┩ぶ駱鋱D》、《蔣廷錫菊花》、《赫奕水村圖》、《蔣廷錫瓶蓮》、《蔣廷錫佛手寫生》、《班達(dá)里沙畫人參花》、⑧以上6件見《石渠寶笈》卷十八,第672頁、第673頁、第675頁、第675頁、第675頁、第676頁?!锻踉町嫳苁钌角f三十六景》、⑨《石渠寶笈》卷二十三,第745;卷二十五,786頁?!妒Y廷錫花果寫生》、⑩《石渠寶笈》卷二十三,第745;卷二十五,786頁。《赫奕禁園秋霽圖》、《蔣廷錫牡丹》、《蔣廷錫藤花山雀圖》、《朱淪瀚瀟湘煙靄圖》、①以上4件見《石渠寶笈》卷二十七,第813頁、第814頁、第814頁、第816頁?!妒Y廷錫瑞石新花圖》、《戴天瑞秋山圖》,②以上2件見《石渠寶笈》卷四十,第1164頁、第1165頁。其上均有康熙帝所書御制詩,其中一部分為康熙御制舊句,并非專為題畫而作,又《蔣廷錫瓶蓮》上有康熙舊作詞《柳梢青》一首;此外,在《赫奕仿董其昌宿雨含煙圖》、③《石渠寶笈》卷十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十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十七,第813頁?!逗辙惹锷狡竭h(yuǎn)圖》、④《石渠寶笈》卷十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十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十七,第813頁?!逗辙葻煒渖酵D》⑤《石 渠寶笈》卷十 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 十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十 七,第813頁。三件作品上各有康熙帝書董其昌畫論一則。第三題識,康熙帝題識書畫較少,如評《戴天瑞竹溪圖》識云:“戴天瑞手畫,設(shè)色清雅,亦謂一種,畫禪中所貴者乎,故特援筆以記”;⑥《石渠寶笈》卷十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十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十七,第813頁。跋《晉王羲之書曹娥碑》:“曹娥碑相傳為晉右將軍王羲之得意書,今睹真跡,筆勢清圓秀勁,眾美兼?zhèn)洌艁砜ㄖ从信c之匹者,至今千余年,神采生動,透出絹素之外,朕萬幾余暇披玩摹仿,覺晉人風(fēng)味宛在幾案間,因書數(shù)言識之”;⑦《石渠寶笈》卷十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十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十七,第813頁?!栋噙_(dá)里沙人參花》和《蔣廷錫畫人參花》⑧《石 渠寶笈》卷十 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十 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 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 十七,第813頁。亦有其御識,所識均較短。另,《赫奕禁園秋霽圖》上署有康熙所題“禁園秋霽”四字。⑨《石渠寶笈》卷十 六,第628頁;卷十八,第675頁;卷三十五,第1071頁;卷九,第452頁;卷十三,第514頁;卷四十,第1164頁;卷二十七,第813頁。綜觀康熙帝鑒賞之書畫主要為清代臣工之作品,古畫較少,其為最大之特點。
至乾隆朝,內(nèi)府書畫留有其鑒賞痕跡者數(shù)量達(dá)到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其形式與其祖近似,而在內(nèi)容上又有所不同。
標(biāo)簽通常是指書畫外裝上的題簽,它寫明作者的姓名(無法確認(rèn)作者的標(biāo)明年代)和作品題目。標(biāo)簽涵蓋書畫最基本之信息,以便于書畫保藏、管理等活動的進(jìn)行。題簽也是收藏鑒賞活動的一個組成部分,即將書畫中所蘊藏基本信息提取并經(jīng)判斷的過程,同時收藏者題簽也表明其對作品的占有關(guān)系以及所附帶的某種鑒定責(zé)任。
題簽的位置因書畫裝幀形式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乾隆朝內(nèi)府書畫主要有冊頁、手卷、畫軸三種裝裱品式。冊頁的貼簽條在上面板上,蝴蝶式冊頁簽條一般貼在左邊,而推篷式冊頁的簽條一般貼在中間;手卷的簽條在手絹背面包首靠近別子的一側(cè);掛軸的簽條則在畫軸背面包首處靠近天桿的一側(cè)。
清代以前宋徽宗、金章宗是作為皇帝為書畫題簽較為出名的兩個人。宋徽宗對內(nèi)府書畫收藏、整理、鑒賞工作之重視前文已述。其別具一格的“瘦金體”書法多見于歷代書畫的題跋題簽之中,如梁師閔的《蘆汀密雪圖》上有徽宗親書“梁師閔蘆汀密雪”之題簽。再如《唐釋智永真草千文》⑩(明)張丑:《清河書畫舫》卷三上“釋智永”,《中國書畫全書第四冊》,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年版,第165頁。、《展子虔游春圖卷》、?(清)卞永譽(yù):《式古堂書畫匯考》卷三十八《展子虔春游圖卷》,《文淵閣四庫全書》第828冊,第600頁?!豆宜⊙╈V江行圖》?(清)胡敬:《西清札記》卷一《郭忠恕雪霽江行圖卷》,《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2冊,第64頁。上均有其題簽。金章宗完顏璟“酷嗜徽宗瘦金體,臨摹逼肖,其鑒賞亦有出藍(lán)之譽(yù)”,?(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六“晉唐小楷真跡”條,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657頁。北宋黃庭堅所書《山谷大字發(fā)愿文》“前有金章宗瘦金御書簽題,首尾明昌七印鉗識”?見于《清河書畫舫》卷九上、《式古堂書畫匯考》卷十一、《六藝之一錄》卷三百四十三。。
乾隆朝內(nèi)府所藏書畫有其御筆題簽者數(shù)量較多,約有460余件,其中主要為晉唐宋元明名家書畫作品,而清人書畫有御筆題簽者寥寥,有《閨秀錢陳書繪歷代帝王道統(tǒng)圖》一冊經(jīng)御筆題簽,且下注“錢陳群多進(jìn)伊母陳氏畫”十字;?《石渠寶笈》卷二十三,第755頁?!锻趿氈亟B嶂》御筆題簽“王翚重江疊嶂,神品第一”,鈐寶一“乾隆宸翰”,且有御制行書:“國朝第一卷王翚第一卷”;?《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1冊,第19、18頁。此外《王翚臨燕文貴武夷疊嶂圖》、?《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1冊,第19、18頁?!锻鯐r敏晴嵐暖翠圖》①《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224頁。等幾件而已。從書畫的價值上看,有御筆題簽者皆為珍品,《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初編中每幅書畫均注明“上品”、“下品”之品第字樣,有御筆題簽者均為“上品”,無一“下品”,由此推知,續(xù)編三編中經(jīng)乾隆御筆題簽之書畫質(zhì)量也均為優(yōu)異者。
乾隆帝題簽除題寫作者及作品題目外,還包括了對書畫品第的評價信息。乾隆帝對書畫品第之評價因襲前人“逸”、“神”、“妙”、“能”四品之說。這是中國古代書畫理論仿照人物品藻方式對書畫進(jìn)行評價,唐代李嗣真在《書后品》中提出“逸品”說,將其置于其他“九品”(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中上品、中中品、中下品、下上品、下中品、下下品)之上;其后張懷瓘在《書斷》、《畫斷》中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神”、“妙”、“能”三品之說;至唐朱景玄作《唐朝名畫錄》,在“神、妙、能”之外,復(fù)列“逸品”。此四品之說在歷史發(fā)展中不斷得以深化,并對書畫評論產(chǎn)生重要影響?!澳芷贰敝府嫾夷軌蜉^熟練掌握書畫藝術(shù)形式的技能技巧,并能達(dá)到形象生動的程度;“妙品”指畫家的技能技巧達(dá)到了依人之才性,順手從心,曲盡物象之妙的階段;“神品”即以人寫物,不拘形似,而揭示物象之神采、氣韻;“逸品”則是對“神品”的進(jìn)一步升華和超越,更加強(qiáng)調(diào)藝術(shù)表現(xiàn)的靈活與自由,“筆簡形具,得之自然”,并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有獨到之處。②參見傅合遠(yuǎn):《論“逸品”審美內(nèi)涵的歷史深化與發(fā)展》,《文史哲》2002年第5期。
乾隆帝在題簽中加入了書畫品第的評價,一種是通過在標(biāo)題之下用小字注明該書畫之品第,如《明沈周畫春草秋花》御書題簽:“沈周春草秋花真跡,逸品”;③《石渠寶笈三編》寧壽宮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9冊,第502頁?!端味聪斤L(fēng)雨圖》上題簽:“董源溪山風(fēng)雨圖,神品”;④《石渠寶笈三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06冊,第287頁?!跺X選桃枝松鼠真跡》御筆題簽:“錢選桃枝松鼠真跡,內(nèi)府珍玩,妙品”;⑤《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60頁?!渡蛑苡挝魃綀D》御筆題簽:“沈周游西山圖,內(nèi)府鑒賞,能品”。⑥《石渠寶笈續(xù)編》乾清宮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15頁。標(biāo)注“逸品”、“神品”、“妙品”、“能品”是一般常見的形式,偶爾乾隆帝還會在這些品第之前用一些詞來修飾,以增加其程度,如“逸品上上”、⑦見《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蘇軾墨竹》,《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39頁?!盁o上神品”、⑧見《秘殿珠林續(xù)編》,《吳道子畫天龍八部中四部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3頁;《石渠寶笈續(xù)編》淳化軒藏《鐘繇薦季直表真跡》,《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480頁?!吧衿飞仙稀?、⑨見《石渠寶笈續(xù)編》乾清宮藏《王羲之瞻近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622頁。“上上神品”、⑩見《石渠寶笈續(xù)編》,《王羲之袁生帖》、《王羲之送梨帖真跡》、《李公麟醉僧圖》、《王蒙聽松圖真跡》、《韓干圉人呈馬圖》?!吧衿返谝弧薄?見《石渠寶笈續(xù)編》淳化軒藏《倪瓚秋林山色》,《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577頁?!懊钇飞仙稀?、?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宋人松巖仙館圖》、《王蒙秋山草堂圖》?!盁o上妙品”、?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李唐長夏江寺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61頁。“上上能品”?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李公麟臨洛神賦》,《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42頁。等。又《宋人畫趙遹瀘南平夷圖》上有“上品”字樣,?《石渠寶笈續(xù)編》乾清宮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666頁。似為《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初編中“上等”、“下等”之余緒。另一種是通過在標(biāo)簽上鈐加璽印的方式進(jìn)行標(biāo)注,但璽印之中只有“神品”一格,而無“逸”、“妙”、“能”三格,如《后五代楊凝式韭花帖》一卷,御筆題簽,簽上有“內(nèi)府珍秘”、“神品”、“乾隆宸翰”三璽;?《石渠寶笈》卷五,第349頁。《宋江參千里江山圖》一卷,御筆題簽,簽上有“神品”、“天府珍藏”、“乾隆宸翰”三璽;?《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7頁;卷四十三,1173頁。《元錢選觀鵝圖》一卷,御筆題簽,簽上有“神品”、“御賞”二璽;?《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7頁;卷四十三,1173頁。此類情況較多,茲不一一枚舉?!吧衿贰杯t印出現(xiàn)在乾隆帝早期鑒賞活動中相對較多,而后期多以“神品”小字注于標(biāo)題之下;早期鑒賞活動中乾隆帝對書畫品評僅標(biāo)定“神品”一格,而后期四格俱全,由此也體現(xiàn)了乾隆鑒賞活動的逐步深入。一般而言“神品”的小字標(biāo)注與“神品”璽印并不同時出現(xiàn),而《明董其昌仿顏真卿書》一件較為例外,小注與印皆有,簽注處乾隆御書“董其昌仿顏真卿書,內(nèi)府鑒賞,神品”,鈐寶三“神品”、“御賞”、“乾隆宸翰”。①《石渠寶笈三編》延春閣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26頁。
題簽中除對書畫的基本信息、品評之外,還體現(xiàn)出乾隆帝對書畫秘藏之心態(tài)。此種心態(tài)也是通過小字標(biāo)注和相關(guān)璽印的鈐加來實現(xiàn)的。標(biāo)注有“內(nèi)府珍秘”、②見《石渠寶笈續(xù)編》,《趙孟頫人騎圖》、《顧安新篁古石》;《石渠寶笈三編》,《明陸治丹楓秋色》。“內(nèi)府鑒賞”、③見《石渠寶笈續(xù)編》,《王蒙聽松圖真跡》;《石渠寶笈三編》,《明董其昌仿顏真卿書》。“內(nèi)府珍賞”、④見《石渠寶笈續(xù)編》淳化軒藏《趙孟頫臨王羲之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544頁。“石渠珍鑒”、⑤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李唐長夏江寺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61頁?!皟?nèi)府審定”、⑥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隋人書史岑出師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2冊,第674頁?!懊馗洳卣孥E”、⑦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展子虔游春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2冊,第672頁?!疤旄b定真跡”、⑧見《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孫虔禮草書千字文》,《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2冊,第680頁?!笆渫妗薄ⅱ嵋姟妒汅爬m(xù)編》,《范寬秋山蕭寺圖》、《董源龍宿郊眠圖》?!皟?nèi)府珍藏”、⑩見《石渠寶笈續(xù)編》,《米友仁雪山墨戲圖》;《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三《王問畫拾得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128頁?!皟?nèi)府珍玩”、?見《石渠寶笈續(xù)編》,《錢選桃枝松鼠真跡》、《顏真卿書朱巨川誥真跡》。“天府秘玩”?見《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蘇軾墨竹》,《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39頁。等。相關(guān)璽印有“內(nèi)府珍秘”、“天府珍藏”、“內(nèi)府書畫之寶”等,而絕大多數(shù)乾隆帝題簽僅鈐“乾隆宸翰”一璽。
此外,在少量題簽中涉及書畫鑒藏地點之信息,以小字標(biāo)于題目之下,如《明唐寅畫山水》簽注“長春書屋清玩”,?《石渠寶笈三編》乾清宮藏《明唐寅畫山水》,《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05冊,第724頁。《米芾書離騷經(jīng)》簽注“淳化軒鑒藏”,?《石渠寶笈續(xù)編》乾清宮藏《米芾書離騷經(jīng)》,《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643頁?!段恼髅鹘洗簣D》簽注“古香齋御賞”,?《石渠寶笈續(xù)編》乾清宮藏《文征明江南春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36頁?!跺X選秋江待渡圖》簽注“古香齋御玩”,?《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錢選秋江待渡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88頁?!端稳伺R輞川圖》簽注“三希堂鑒定”,?《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宋人臨輞川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64頁?!短K軾黃州詩帖》簽注“長春書屋鑒賞珍藏”?《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蘇軾黃州詩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31頁。等。
書畫鑒賞中鑒賞者會在畫幅上題寫不成文的一字或數(shù)字,有別于題簽、題詩與題跋。乾隆帝在近400件歷代書畫作品上留有題字,大致可分為兩種情況,一為品評題字,一為“標(biāo)題”。
品評文字主要分為兩種,一種為品第,即“神”、“妙”、“能”、“逸”四品,與題簽上相仿,如《明文征明五君子圖》卷中幅御筆題“神品”二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睹鬟吘罢央p喜圖》上方圓光御題“神品”二大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 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稌x王羲之快雪時晴帖》幅后合縫處御筆題“神”字,?《石 渠寶 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 八,第673頁;卷十 八,第677頁;卷二十 七,第814頁;卷四 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 八,第676頁;卷四 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 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锻蹙淬懮剿飞戏接P題“神”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短漆贩路秾捛锷狡俨紙D》上方御筆題“神”字,?《石 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 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 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 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陡咂渑灏蓑E圖》上方中御筆大書“神”字,?《石 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 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 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 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对㈨瓧髑锿D》卷中御筆題“神”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 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 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 三,第1175頁;卷四十 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唐岱畫風(fēng)雨歸舟圖》本幅上方御題“神”一字,?《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9冊,第639頁;第1077冊,第585頁。《蔣廷錫蘆雁》左方上御筆題“妙”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独涿懂嫶阂寡缣依顖@圖》上方御筆題“妙”字,?《石 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 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 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睹魑恼髅鳒靥m圖》卷中御題“能”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 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 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 三,第1175頁;卷四十 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明唐寅品茶圖》左上方御書“逸品”。?《石 渠寶 笈三 編》,《續(xù) 修四 庫全 書》第1079冊,第639頁;第1077冊,第585頁。
一種為描述畫作風(fēng)格,如《元錢選觀鵝圖》卷中御筆題“蒼”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明董其昌關(guān)山雪霽圖》卷前御書“秀”字;?《石渠寶笈》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0頁;卷十,第457頁;卷十八,第673頁;卷十八,第677頁;卷二十七,第814頁;卷四十四,第1196頁;卷九,第452頁;卷十八,第676頁;卷四十三,第1175頁;卷四十三,第1173頁;卷四十四,第1188頁。再如《王翚山水》一冊,計十幅,每幅均有乾隆題字,第一幅御筆題“秀”字,第二幅御筆題“奇”字,第三幅御筆題“古”字,第四幅御筆題“閑”字,第五幅御筆題“逸”字,第六幅御筆題“韻”字,第七幅御筆題“情”字,第八幅御筆題“蒼”字,第九幅御筆題“雄”字,第十幅御筆題“神”字。①《石渠寶笈》卷四十四,第1190頁。
品評文字多為單字或雙字,多位于書畫作品本幅之上,字體較大,醒目之余,對作品的藝術(shù)構(gòu)圖產(chǎn)生一定的負(fù)面影響。
作為“標(biāo)題”的題字較品評者多,一般多為四字,而二字、三字者亦可見,最多至八字。由于書畫裝幀品式的區(qū)別,標(biāo)題的書寫位置也有所差異,一般地,冊頁標(biāo)題書于“前副頁”,手卷標(biāo)題書于“引首”,立軸標(biāo)題書于“詩塘”或“玉池”。標(biāo)題與題簽相似之處在于它們都是作者或鑒賞者對書畫內(nèi)容信息的一種提煉和反映,不同之處在于題簽在書畫作品的外部,其目的是為了檢索、保藏之方便,具有
較強(qiáng)的實用性,因而所反映出的信息更為規(guī)范化和精確化,包括作品年代、作者姓名、書畫作品名稱等主要信息;標(biāo)題則不同,它在書畫作品的內(nèi)部,是作品藝術(shù)構(gòu)成的一部分,有些是對作品主題的概括,有些則是對作品精神意蘊的提煉,字不在多,時有會有畫龍點睛的作用。從標(biāo)題內(nèi)容來看主要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第一,點題類。即直接說明作品主題,或強(qiáng)調(diào)何人作品的標(biāo)題。在內(nèi)容上與題簽形式有類似之處。如:
《后五代楊凝式韭花帖》引首御題“楊少師韭花帖妙跡”八字。(《石渠寶笈》卷五)
《宋李公麟石鼎聯(lián)句圖》引首御書“石鼎聯(lián)句”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六)
《元倪瓚水竹居圖》引首御書“水竹居”三大字。(《石渠寶笈》卷六)
《宋李成小寒林圖》引首御題“小寒林”三大字。(《石渠寶笈》卷二十四)
《明董其昌書畫合璧》前副頁御題“香光墨妙”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四)(按,董其昌號香光居士。)
《宋蘇軾春帖子詞》引首御題“玉局風(fēng)華”四大。(《石渠寶笈》卷五)(按,蘇軾曾任玉局觀提舉,后人遂以“玉局”稱蘇軾。)
《唐李白上陽臺書》引首御題“青蓮逸翰”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十三)(按,李白號青蓮居士。)
《元倪瓚師子林圖》引首御題“云林清閟”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十四)(按,倪瓚號云林,清閟閣為其吟詩作畫之室。)
第二,點景類。即描述畫面之景色及意境。如:
《明沈周仿倪瓚畫》引首御題“溪山深秀”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六)
《宋趙伯駒桃源圖》引首御題“武林春色”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六)
《元方方壺山水》前副頁御題“山水清輝”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十二)
《宋楊補(bǔ)之雪梅》引首御題:“孤山香雪”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十四)
第三,品評類。對作品的筆墨特色及作者成就加以評論。如:
《明唐寅款鶴圖》引首御題“秀逸天成”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六)
《宋崔愨槲鳩圖》詩塘御筆題“俊逸”二大字。(《石渠寶笈》卷八)
《明董其昌書畫合璧》前副頁御題“書畫宗風(fēng)”四大字。(《石渠寶笈》卷十二)
《宋王詵瀛海圖》前隔水御書“縹緲塵外自成一家”八字。(《石渠寶笈》卷四十三)
第四,感受類。此類不直接言畫,而道出觀者之感官體會。如:
《元趙孟頫書陶詩》前副頁御筆題“清華朗潤”四大字。(《石渠寶笈》卷三)
《元趙孟頫水村圖》引首御書“清華”二大字。(《石渠寶笈》卷十四)
《明夏昶竹泉春雨圖》引首御題“清聽”二大字。(《石渠寶笈》卷十五)
《宋燕肅秋山晩靄圖》引首御題“蕭遠(yuǎn)”二大字。(《石渠寶笈》卷三十二)
作者在自己創(chuàng)作的書畫作品上題寫詩詞等是中國繪畫藝術(shù)獨有的特色,而作為收藏者和欣賞者所題寫的詩詞則是對書畫藝術(shù)的再創(chuàng)作與延伸。所題詩作既可與畫面相關(guān)聯(lián),在對畫面反復(fù)審視欣賞后有感而發(fā),對畫面風(fēng)格、意境以文字的形式進(jìn)行歌詠揮發(fā);又可天馬行空,自成體系,只與畫的主題相一致而已。
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陳邦彥編成《御定歷代題畫詩類》一百二十卷,分三十類,包括天文、地理、山水、名勝、古跡、故實、閑適、古像、寫真、行旅、羽獵、仕女、仙佛、神鬼、漁樵、耕織、牧養(yǎng)、石樹、蘭竹、花卉、禾麥?zhǔn)吖?、禽類、獸類、鱗介、花鳥合景、草蟲、宮室、器用、人事、雜題等,所收詩作迄于明代,計8900余篇。①參見(清)陳邦彥:《御定歷代題畫詩類》序及目錄,《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435冊??梢姎v代題畫詩數(shù)量之多,涉及主題之廣。
乾隆帝嗜好作詩,甚至在其所藏之玉器、瓷器乃至青銅彝器上均篆刻有其題詩,而其書畫收藏之宏富,于鑒賞時所作題詩數(shù)量更是驚人,從《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初續(xù)三編中統(tǒng)計,其題詩書畫作品有1300余件之多。并且乾隆帝對題詩頗具熱情,其曾題“搜題宗蒼畫,邇來略遍矣”,②《石渠寶笈三編》《張宗蒼山水畫》,《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379頁。內(nèi)府藏張宗蒼之畫已被其題遍。
與康熙帝題畫喜題舊作或是古人詩句不同,乾隆帝所作均是因畫而題。題詩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吟詠人物、山水、花鳥。人物、山水、花鳥畫是繪畫門類中的大宗,內(nèi)府收藏最多,也是乾隆帝最為主要的題詩對象,此類最能體現(xiàn)“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境界。吟詠人物詩歌如題《元唐棣疏林策蹇圖》云:“石泉咽危灘,輕煙散林表。新豐酒難沽,寂寂空山曉。風(fēng)吹墊角巾,斜月猶皎皛。颯然風(fēng)月懷,豈慕長安道。試問灞橋人,新詩得多少”。③《石渠寶笈》卷八《元唐棣疏林策蹇圖》,第423頁。詩歌描摹疏林寂寥的環(huán)境,以及風(fēng)吹頭巾所襯托出蒼然的人物樣態(tài),最終道出人物內(nèi)心不慕功名,淡泊覓詩的心態(tài)。不僅展現(xiàn)出畫面內(nèi)容,更進(jìn)一步探究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題山水者如題《元王蒙臨平秋早圖》云:“楓丹松翠自天成,不系人間枯與榮。無住相中藏住相,何勞落葉賦秋聲。乾隆庚申夏五題”。④《石渠寶笈》卷八《元王蒙臨平秋早圖》,第423頁。楓丹松翠一派秋色,而在此景象中又蘊藏著深刻的哲理,草木枯榮只是外在可視的表象,而這種表象又蘊藏在無形無跡的自然之道中,又怎能本末倒置地說落葉就是秋天呢。由景物而生發(fā)出哲思,深刻了繪畫本身,起到畫龍點睛的升華作用。乾隆帝題花卉詩作也頗多,不僅描摹花卉生長之情態(tài),也注重挖掘其所展現(xiàn)的精神寓意。同時,在其中乾隆帝也表達(dá)出一種對山水自然的熱愛,在題《明沈周仿倪瓚畫》中直白地道出:“我是廟堂人,每愛山水趣”。⑤《石渠寶笈》卷六《明沈周仿倪瓚畫》,第387頁。此外,在其題山水風(fēng)景詩中能感覺到,他賞畫達(dá)到一種“臥游”的境界,如在《題元倪瓚松亭山色》有“蒼松白石皆堪賦,點筆秋光罨軒戶。我偶得之不忍舍,彼草亭中曾少住”,⑥《石渠寶笈》卷八《元倪瓚松亭山色》,第425頁。將己身置于畫中草亭。
第二,對宗教類書畫的題詩及題贊。乾隆帝對宗教題材書畫以題贊的形式對應(yīng)于宗教以外題材書畫上的題詩。贊為四字一句,乾隆帝所題均較短,八至二十之間偶數(shù)句不等。多為畫面所涉及故事內(nèi)容的描述,兼有涉及作品的相關(guān)信息,尾句略有禪意,如《吳道子寶積賓伽羅佛像》一軸,于左方褾綾處乾隆御筆贊:“金甲裝校,現(xiàn)賓伽羅,以威神力,降服諸魔,寶蓋位空,八部拱手,既舞既歌,亦空亦有,痩金所識,道子作圖,如水中月,是乎否乎。庚寅新正御贊”,鈐寶二“乾”、“隆”。⑦《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7頁。有乾隆御筆題贊的作品,還有《貫休畫羅漢》一軸、《李公麟畫渡海應(yīng)真》一卷、《劉松年畫羅漢》三軸、《宋人維摩圖》一軸、《宋人畫文殊像》一軸、《宋人畫應(yīng)真渡水》一軸(贊書于上方)、《宋人畫達(dá)摩像》一軸、《李遹畫羅漢》一軸、《趙孟頫東土第一祖像圖》一卷、《趙雍畫無量壽佛》一軸、《趙奕畫大士像》一軸、《趙修祿畫羅漢》一軸、《元人畫伏虎羅漢》一軸、《元人畫寒山拾得像》一軸、《朱侃畫童真像》一軸、《王問畫拾得像》一軸、《丁云鵬掃象圖》一軸、《丁云鵬畫莊嚴(yán)大士瑞像》一軸、《丁云鵬觀自在菩薩像》一軸、《丁觀鵬摹丁云鵬羅漢》一卷、《丁觀鵬摹丁云鵬羅漢》一卷、《丁觀鵬畫應(yīng)真》一軸、《丁觀鵬極樂世界圖》一軸(贊題于玉池,四體書)、《徐揚畫應(yīng)真》一軸、《姚文瀚畫達(dá)摩相》一軸、①以上25件見《秘殿珠林續(xù)編》?!短漆屫炐莓嬃_漢》一軸、《宋馬和之畫如來像》一軸、《宋蘇漢臣畫古佛像》一軸、《宋陳居中畫無量壽佛像》一軸、《宋人畫達(dá)摩像》一軸、《元趙孟頫畫達(dá)摩像》一軸、《元趙孟頫畫浴象圖》一軸、《元人畫毘盧遮那佛像》一軸(四體書)、《元人畫達(dá)摩像》一軸、《明仇英畫普賢像》一軸、《明鄭重畫釋迦牟尼佛》一軸、《明崔子忠掃象圖》一軸、《金廷標(biāo)畫羅漢》一軸、《陳士俊白描大士像》一軸。②以上14件見《秘殿珠林三編》。乾隆帝所題贊多于畫作本幅,有個別題于詩堂等處。而宗教作品中也有少量題詩,如《吳彬畫十八應(yīng)真》、《馬和之麻姑仙像》上均為題詩。
第三,以詩論畫,注重神韻。書畫品鑒活動的深入,必然一定程度上趨向于畫理畫論的探討,表達(dá)出欣賞者對繪畫筆墨、構(gòu)圖、形神的理解,從而形成個人對書畫獨到的美學(xué)情趣。乾隆帝喜好將畫論的內(nèi)容注入詩歌的體材表達(dá)出來。如《仇英仿趙伯駒桃源圖》:“傳神別致超凡品,避世高情足靜論。粉本問從誰所得,伯駒真跡石渠存?!雹邸妒汅爬m(xù)編》重華宮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1冊,第455頁。其中“傳神別致超凡品”體現(xiàn)其繪畫理念,即“形神論”?!耙孕螌懮瘛弊钤缫娪陬檺鹬墩摦嫛つ⊥孛罘ā芬晃模?dāng)時主要針對人物畫提出,后世書畫家及鑒賞家將人物畫之“形神”在所有畫科中泛化,成為中國傳統(tǒng)繪畫理論中一項重要的內(nèi)容?!吧瘛笔侵副憩F(xiàn)對象的內(nèi)在精神氣質(zhì),“形”是指表現(xiàn)對象之外在形象,“以形寫神”就是要求畫家通過自身的觀察、捕捉、提煉、概括,乃至感悟,展現(xiàn)繪畫對象的個性化特點,將其“神”賦之于畫。中國繪畫至宋,人文畫昌盛,“重神輕形”的觀念愈加明顯,如蘇軾詩云:“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④(宋)蘇軾著,(清)王文誥輯注:《蘇軾詩集》東坡集,卷十六《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525頁。,乾隆帝也秉承了此種精神,在題《徐渭潑墨十二種》中有“淡墨寫意弗寫形,恰似野人不衫履”⑤《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652、630頁。之句,體現(xiàn)出得意忘形時的不羈與灑脫。再如題《仇英西園雅集圖》中寫道“底須著色求形肖,三鬣由來貴得神”⑥《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652、630頁。,引顧愷之畫裴楷像之典故,“頰上加三毛,觀者覺神明殊勝”⑦《晉書》卷九二《文苑傳·顧愷之傳》,第2405頁。,表達(dá)其對“以形寫神”的理解。
在以上三種主要類型之外,還有以帝王之心體恤民情之作,如題《李成寒鴉圖》:“千林葉落樹枝干,鴉集啼饑復(fù)叫寒。嗟我民寧無似此,圍爐不忍展圖看?!雹唷妒汅爬m(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25、563頁。由書畫鑒賞而生發(fā)出憂民之情,一方面體現(xiàn)出圖畫有超出藝術(shù)欣賞之作用,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乾隆帝作為一代帝王時時不忘民生之心。此外還有以詩論史之作,如題《宋人文姬歸漢圖》:“刖足修史猶不許,何用千金贖一女。去留兩地不忍言,十八拍中字字苦”。⑨《石渠寶笈續(xù)編》養(yǎng)心殿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0冊,第525、563頁。由圖畫而引申出對歷史的重新評論,對曹操重金贖文姬提出質(zhì)疑,并以畫面中文姬“去留兩地不忍言”的矛盾神色予以佐證。
乾隆帝在書畫上題詩多為御筆親書,但偶爾也有詩為御制之作而請詞臣代筆書寫的情況。乾隆帝青宮和即位之初代筆者為梁詩正,⑩參見第三章第五節(jié)“乾隆青宮時收藏歸入內(nèi)府”,所載38件繪畫多有乾隆青宮時題詩,由梁詩正代筆題寫者有《郎世寧寫生花卉》(《石渠寶笈》卷四)、《鄒一桂花卉》(《石渠寶笈》卷二十三)、《明仇英清明上河圖》(《石渠寶笈》卷二十五)、《王原祁草堂煙樹圖》(《石渠寶笈》卷二十七)、《慎郡王允禧山靜日長圖》(《石渠寶笈》卷二十七)、《唐岱千山落照圖》(《石渠寶笈》卷二十七)、《明唐寅山靜日長圖》(《石渠寶笈三編》)。此外還有張照、陳邦彥、張若靄、于敏中、汪由敦等書法出眾的詞臣,落款處一般為“御題,臣某某(奉敕)敬書”,如《畫院丹臺春曉圖》一卷陳邦彥書御題詩于前隔水上,落款為“乾隆甲子仲春御題,臣陳邦彥敬書”;①《石渠寶笈》卷十六《畫院丹臺春曉圖》,第628頁?!懂嬙簯c豐圖》一卷前隔水梁詩正書御題詩,款為“乾隆辛酉五月御題,臣梁詩正敬書”;②《石渠寶笈》卷十六《畫院慶豐圖》,第629頁。《郎世寧八駿圖》于敏中在玉池中楷書御制詩,款為“臣于敏中奉敕敬書”。③《石渠寶笈續(xù)編》寧壽宮藏《郎世寧八駿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390頁。乾隆帝晚年多由董誥代筆,其在《快雪時晴帖》題跋中曾書:“予八十有三,不用眼鏡,今歲詩字,多艱于細(xì)書,命董誥代寫,亦佳話也?!雹堋犊煅r晴帖》(臺北故宮數(shù)位典藏)。
乾隆帝于書畫上題詩,一首至多首不等。題詩多首,一種為一件作品上一時分題多首,如《董邦達(dá)仿古山水》一冊折裝十二幅,每幅均獨立為一主題,有水墨畫春巖茅屋、設(shè)色畫柳堂放鴨、水墨畫林巒煙雨、設(shè)色畫春嵐瀑泉、水墨畫夏山深樾、設(shè)色畫蓮塘晚棹、水墨畫林壑幽居、設(shè)色畫草堂清逸、水墨畫疊嶂飛流、設(shè)色畫江帆秋影、水墨畫萬木寒溪、設(shè)色畫蒼筠激礉等十二幅組成,乾隆帝于丁亥清和月一次為每幅畫作依據(jù)內(nèi)容分題詩。⑤《石渠寶笈三編》延春閣藏《董邦達(dá)仿古山水》,《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251頁。此種以裝裱為冊頁和手卷品式的書畫上更為多見。另一種為不同時間在同一作品上反復(fù)題詠,如乾隆在《明董其昌婉孌草堂圖》上從乾隆十九年至嘉慶二年題詩達(dá)21次之多,題詩落款時間依次為:甲戌春日(乾隆十九年題詩兩次)、乙亥春(乾隆二十年)、戊寅冬(乾隆二十三年)、庚辰仲春(乾隆二十五年)、癸未仲春(乾隆二十八年)、癸未仲春坐草堂因題(乾隆二十八年)、甲申小春(乾隆二十九年)、丙戌仲春(乾隆三十一年)、己丑暮春中澣(乾隆三十四年)庚寅仲春下澣(乾隆三十五年)、壬申仲春下澣(乾隆三十七年)、甲午仲春(乾隆三十九年)、乙未暮春(乾隆四十年)、壬寅暮春(乾隆四十七年)、乙巳暮春上澣(乾隆五十年)、丁未暮春月(乾隆五十二年)、己酉季春月(乾隆五十四年)、辛亥季春(乾隆五十六年)、八十三老人筆(乾隆五十八年)、丁巳季春(嘉慶二年)。⑥《石渠寶笈三編》延春閣藏《明董其昌婉孌草堂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27頁。
書畫題跋在書畫鑒賞活動中是最為重要方面,這種形式較題簽、題字、題詩等形式對書畫的鑒賞程度更為深廣。乾隆對古書畫及臣工書畫題跋數(shù)量不多,有近200余件作品,主要涉及品評、鑒定、紀(jì)事以及其他四個方面。
針對書畫家及其作品的品評是書畫題跋中最為常見的內(nèi)容。乾隆帝所作題跋中對歷代名家書畫多有品評。如《晉顧愷之畫女史箴》拖尾御跋云:“晉顧愷之善丹青,圖寫尤妙跡,其自言傳神正在阿堵間,則知非深入三昧不能到也,是卷女史箴圖流傳千五六百年而神采煥發(fā),意態(tài)隨出,非后人筆墨所可涯涘。……乾隆丙寅夏至前五日,長春書屋御筆”。⑦《石渠寶笈》卷四十四,第1198頁。評唐韓幹畫馬“其毛色骨相,隨意所匠,冥會通神”;⑧《石渠寶笈續(xù)編》淳化軒藏《韓幹照夜白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3冊,第488頁。評宋李公麟,“蜀江卷,尋丈間有萬里之勢,脫盡筆墨痕,與造物者游矣”,⑨《石渠寶笈》卷四十四《宋李公麟蜀川圖》,第1198、1202頁。其《九歌圖》,“幾余披覽但覺靈氣往來,非尋常意度所及,宣和畫譜謂公麟畫以立意為先,此正公麟超軼陸吳處,至其人物秀發(fā),行筆精妙,以虎頭女史卷相證尤信,其能入前人之室云”;⑩《石渠寶笈》卷四十四《宋李公麟蜀川圖》,第1198、1202頁。評宋米芾書《離騷經(jīng)》,“昔之評芾書者,曰超邁入神,曰沉著痛快。此冊殆兼有其美。余固以端莊流麗目之。石渠寶笈藏米書多矣,無出其右者”;?《石渠寶笈續(xù)編》乾清宮藏《米芾書離騷經(jīng)》,《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643頁。評《宋米友仁瀟湘圖》,“米家畫法多以煙云掩映為工,而元暉機(jī)趣超逸昔人,評其草草中不失天真……展覽一過,夜雨方霽,曉煙欲出,迷離空闊,景狀不啻置身三湘七澤間”;①《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三,第1173、1180頁;卷四十四,第119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四十四,第1202頁。評董其昌書,《明董其昌雜書》,“董文敏自謂作書不使一實筆。今觀此冊,轉(zhuǎn)掣停頓,腕有萬鈞力,蓋運實于虛,要在無所結(jié)滯耳”,②《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三,第1173、1180頁;卷四十四,第119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四十四,第1202頁?!睹鞫洳骂佌媲涓嫔怼?,“香光臨古人書,別具神解,不以形似為工”。③《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三,第1173、1180頁;卷四十四,第119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四十四,第1202頁。
對于清代書畫家作品也加以品評,如評《王翬山水》,“內(nèi)府所收王翚畫佳者頗多,近復(fù)得此幅,乃篷窗乘興所作,涉筆皆有天趣,尤得意筆也”;④《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三,第1173、1180頁;卷四十四,第119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四十四,第1202頁。并帶有濃烈感情色彩地評價了《董邦達(dá)畫千尺雪》,“適披斯卷,清秋新霽,珠玉噴濺,皚如其色,鏗爾其聲,覺苑中人巧,固當(dāng)遜此天真耳”。⑤《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0冊,第677頁;第1076冊,第364頁;第1081冊,第182頁;1069冊,第654頁;第1070冊,第163頁;第1075冊,第701頁
除評價古今名人書畫外,對于工人所作摹本《雙鉤蘭亭序》也給與了很高的評價:“鉤摹,古法也。昔人謂唐橅稧帖,下真跡一等。此冊為元人陸繼善鉤本,喜其筆法生動,因命內(nèi)府工人仿之。神采宛然,不爽毫發(fā)。昔褚河南、米南宮書法大家,故神妙獨到,今以工人而臻此,可謂精其能者矣”。⑥《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0冊,第677頁;第1076冊,第364頁;第1081冊,第182頁;1069冊,第654頁;第1070冊,第163頁;第1075冊,第701頁
在書畫收藏中鑒別真贗是一項最基本的工作。鑒定結(jié)果除在題簽中直接反映外,在題跋中往往會有更加詳細(xì)的鑒定意見,并由此可探悉出鑒賞者所秉持的鑒定方法和思想。乾隆帝的鑒定題跋不多,其中一部分為直接表述出鑒定結(jié)果,如《宋米芾畫云山煙樹》跋:“既辨其贗,因久弆天籟書屋,聊存之”;⑦《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0冊,第677頁;第1076冊,第364頁;第1081冊,第182頁;1069冊,第654頁;第1070冊,第163頁;第1075冊,第701頁《朱熹自書讀道書有感詩》御識行書:“是雙鉤者所為,下真跡一等”;⑧《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0冊,第677頁;第1076冊,第364頁;第1081冊,第182頁;1069冊,第654頁;第1070冊,第163頁;第1075冊,第701頁《趙孟頫書蘇軾煙江疊嶂圖詩沈周文征明補(bǔ)圖》御識行書:“雙鉤贗作佳者?!雹帷妒汅湃帯?,《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0冊,第677頁;第1076冊,第364頁;第1081冊,第182頁;1069冊,第654頁;第1070冊,第163頁;第1075冊,第701頁
此外對某些作品的鑒定持不確的態(tài)度,如《元人洛社耆英會圖》后隔水御識:“右耆英會圖一卷,縑素筆墨皆舊,幀末無款,不知何時魚爛,或為俗工割裂,審視似出元代人手筆”;⑩《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80冊,第677頁;第1076冊,第364頁;第1081冊,第182頁;1069冊,第654頁;第1070冊,第163頁;第1075冊,第701頁再如《明文征明節(jié)書鶴林玉露并詩帖》第十三幅至廿幅書七言律詩二首,款識云:“甲寅秋九月二日,夜坐書舊作,征明”,后御筆識云:“后八頁似偽作,以待識者辨”。?《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三,第1173、1180頁;卷四十四,第119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四十四,第1202頁。
又有經(jīng)重新審定,推翻以前鑒定結(jié)果者,如《李公麟摹吳道子天龍八部中四部圖》原定名為《李公麟畫佛像》,后內(nèi)府又得《吳道子天龍八部圖》一卷,“取而相較,則盡像,規(guī)模悉合,雖精力不逮吳生,而白描用筆亦非伯時不能。辨當(dāng)是李臨吳本,因為訂正題籖”;?《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3、53、58、53頁。再如《宋黃庭堅書寒山子龐居士詩》前隔水御識:“雙鉤既偽,詩更誤。向謂上等,實錯?!?《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7冊,第158頁。
乾隆帝鑒定有兩個特點:第一,以筆法和文獻(xiàn)為主要依據(jù),如《梁張僧繇畫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御識云:“今此冊筆墨精微,設(shè)色濃古,與(張)丑書中所載吻合,定為真跡無疑。”?《秘殿珠林》卷十八,第186頁。再如《吳道子畫天龍八部中四部圖》引首御題:“《吳道子天龍八部圖》見于張丑《清河書畫舫》,載諸款跋甚。詳今觀此卷,用筆古勁,勾勒圓渾,所作梵釋鬼神諸相,窮形盡變妙處不可思議,信為吳生擅場之作。而卷后題跋頗與張丑所載相合,其為書畫舫中物無疑。”?《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3、53、58、53頁。第二,注重從筆法上判定,而將圖印、他人題跋、作者署款等因素放在次要位置考慮,如《唐人畫十六應(yīng)真》御題行書:“唐人十六應(yīng)真長卷,行筆如古篆籀,參以飛白,草圣之法,神僧梵相,涌現(xiàn)波濤云氣間,樹石禽魚水族怪類,呵 矆睒,驚詭奇變,殊形異狀,雖不著作者姓名,其為唐人筆無疑,信僧繇、道子之亞也”;?《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3、53、58、53頁。在《吳道子畫天龍八部中四部圖》跋語中乾隆帝曾提出“真跡初不以圖印為據(jù)”的觀點,并考證出其中的前人跋語為假,并不以假跋而害真跡,指出此件作品為“真畫假跋”。?《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3、53、58、53頁。在《宋李公麟九歌圖一卷》后隔水御跋中,乾隆帝明確提出:“賞鑒家但當(dāng)論筆墨佳否,若以題識別真贗,是賈豎見耳”。?《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三,第1173、1180頁;卷四十四,第119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四十四,第1202頁。
乾隆帝在題跋中對書畫本身進(jìn)行品評、鑒賞外,還紀(jì)錄一些與書畫相關(guān)的其他信息。主要紀(jì)錄的有臨摹與弆藏兩項事宜。
乾隆帝臨摹古人書畫,喜好在原件上紀(jì)錄下其臨摹的時間和地點等信息。如:
臨摹《馬和之麻姑仙像》中《有唐撫州南城縣麻姑山仙壇記》,御識:“乾隆庚午冬日御臨于隨安室”。①《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五,《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195頁。
《明董其昌書七言律詩》末幅御筆識云:“乾隆乙丑春二月桃花寺行宮駐蹕曾臨”。②《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董其昌書畫合璧》后副頁御筆跋云:“董華亭書畫神味蕭遠(yuǎn),超軼古人,而此冊尤稱美具難并,予晨夕愛玩不置,近以田盤之游攜之行簏,每日駐蹕余閑輒隨意臨仿一過,雖未能遠(yuǎn)追筆妙,而翰墨風(fēng)華與川原行色相映致足喜也。乾隆甲子冬十月白澗行宮識”。③《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文征明五君子圖》識云:“乾隆甲子秋九月曾臨一過”。④《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唐寅折梅仕女》御筆識云:“乾隆壬戌冬曾橅一過”。⑤《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元趙孟頫蘭蕙圖》卷前御筆記云:“甲子仲秋月曾臨一過”。⑥《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董其昌臨褚遂良蘭亭敘》末幅御筆識云:“乾隆乙丑初夏長春書屋御筆摹臨一過”。⑦《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董其昌臨淳化閣帖》末幅御筆識云:“乾隆乙丑暮春月望日養(yǎng)心殿御筆曾臨一過”。⑧《石 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 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 十八,第835頁;卷三 十二,第963頁;卷三十 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 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文征明節(jié)書鶴林玉露并詩帖》御筆識云:“乾隆乙丑仲春駐蹕盤山,漫臨娛暇”。⑨《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宋李公麟畫女史箴》卷后御筆記云:“乾隆甲子秋八月橅臨一周”。⑩《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仇英修褉圖》上方御臨蘭亭敘,款識云:“乾隆甲子夏四月既望御臨玉枕本”。?《石渠 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明董其昌疏林遠(yuǎn)山圖》御識云:“丙寅春正背臨一過”,下有“乾隆御筆”一璽。?《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 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 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在《石渠寶笈》著錄中可找到與之對應(yīng)的乾隆帝臨摹作品,如:
《御臨唐寅折梅仕女圖》款題云:“摹唐解元折梅仕女圖”。?《石 渠 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 四,第585頁;卷二 十 一,第720頁;卷二十 八,第830頁;卷二 十八,第835頁;卷三 十 二,第963頁;卷三十 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 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 十二,第1222頁;卷四 十二,第1230頁;卷四 十二,第1221頁
《御臨文征明五君子圖》款識云:“乾隆甲子秋九月御筆臨”。?《石 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 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 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 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 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御臨趙孟頫蘭蕙圖》款識云:“甲子仲秋月上浣九日御臨”。?《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關(guān)于書畫的特殊貯藏情況,乾隆帝也在題跋中有所反映。有將相同或相似作品合貯一處者如《吳道子畫天龍八部中四部圖》前隔水御題行書:“吳道子、李公麟《天龍八部圖》各一卷,向原分貯,茲從林逋、蘇軾詩帖例,匯函藏之……辛亥春御識。”?《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53頁。再如《宋人華燈侍宴圖》御識云:“《華燈侍宴圖》,內(nèi)府有兩本。……但前編所載者貯御書房,入續(xù)編者貯乾清宮,溯此圖流傳七百余年,先后同入內(nèi)府,邀鑒賞,真可謂翰墨緣,而分貯各志,合而未合,仍未得為延津之遇,因命同弆一篋,貯乾清宮,以征兩美之必合耳。乾隆六十一年丙辰小春月御識,臣董誥奉敕敬書”。?《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又有題跋記載乾隆帝設(shè)立專門貯藏特定書畫的地點,如“畫禪室”,在《唐宋元名畫大觀》第十二幅副頁御識云:“唐王維雪溪、元黃公望富春山居二圖為千古名筆,皆董香光畫禪室中藏物,題識墨跡猶存,今先后收入內(nèi)府,爰于咸福宮西室什襲以藏,即仿香光之意,顏曰‘畫禪’,并令儒臣為圖以傳之,參學(xué)者由此證入,是無上正法眼,藏后得嘉跡,的系畫禪當(dāng)日鑒賞之物,有香光題識可據(jù)者將皆歸之,乾隆御識”。?《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此后又有書畫陸續(xù)歸入其中,如《宋米友仁瀟湘圖》前隔水董其昌題語,后御識云:“香光此跋興與神遇,心心相印之妙,至今尚可想見,因歸之畫禪室中,以還其舊,御題”。?《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 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宋元明名畫》御識:“內(nèi)府畫禪室,收存董其昌名畫大觀,匯集歷代畫幅鑒別品第,為精識之尤。今此冊亦經(jīng)其昌鑒定,因與名畫大觀,并弆畫禪室。氣類相同,敬成巧合。庚辰仲秋月御題?!?《石渠寶笈續(xù)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4冊,第220頁。《唐虞世南臨蘭亭帖》后隔水御跋云:“此卷經(jīng)董其昌定為虞永興摹,以其于禇法外,別有神韻也,香光得之吳氏后,雖以贈茅元儀,而在香光齋頭頗久,故歸之畫禪室中,御題”。?《石渠寶笈》卷三,第318頁;卷四,第346頁;卷六,第392頁;卷八,第432頁;卷十四,第585頁;卷二十一,第720頁;卷二十八,第830頁;卷二十八,第835頁;卷三十二,第963頁;卷三十八,第1126頁;卷四十四,第1189頁;卷二,第299、292頁;卷二十,第701頁;卷四十,第1151頁;卷四十二,第1222頁;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四十二,第1221頁
此外,紀(jì)事類題跋還有如《郎世寧瑞麅圖》①《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42頁;第1079冊,第655、618頁;第1076冊,第290頁;第1077冊,第485頁;第1075冊,第701頁。、《院畫東海馴鹿圖》②《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42頁;第1079冊,第655、618頁;第1076冊,第290頁;第1077冊,第485頁;第1075冊,第701頁。等記錄所畫動物之來源;及《彭元瑞書高宗純皇帝御制說經(jīng)文》記彭元瑞所進(jìn)書冊之內(nèi)容與編排序次,③《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42頁;第1079冊,第655、618頁;第1076冊,第290頁;第1077冊,第485頁;第1075冊,第701頁。等等。
除以上三大類內(nèi)容外,乾隆帝所作的題跋也涉及其他與書畫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或勘誤,或探究,或議論。
乾隆帝鑒賞精細(xì),發(fā)現(xiàn)作者本人或前人題跋中有誤,便通過跋語的形式指出。如《明陸治丹楓秋色》本幅自題詩有“落盡丹楓秋鏡闊。野鷗飛點亂沙文”句,乾隆帝于題跋指出:“治末句‘沙文’之‘文’應(yīng)是‘紋’字誤書”。④《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42頁;第1079冊,第655、618頁;第1076冊,第290頁;第1077冊,第485頁;第1075冊,第701頁。又,《宋米友仁瀟湘圖》拖尾原有前人《瀟湘圖考》一文,而后幅缺軼,無作者名姓,在沈周跋語中提及此文為“王常宗作,常宗名彝,嘉定人,明初嘗預(yù)修《元史》”,而乾隆帝考《明史》及《明詩小傳》,發(fā)現(xiàn)“彝,字常宗,而沈作宗常,或由筆誤耶”。⑤《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二十三,第751頁;卷十四,第566頁;卷四十一,第844頁。
乾隆帝又喜在跋語中探究、辨析相關(guān)名物的源流。在《明周道行歲朝圖》中提出“清和”代指二月與沈德潛的訛誤有關(guān),其跋語云:“唐德宗詔謂二月為中和節(jié),蓋以二月為春之中時之和尚可,乃沈德潛訛‘中’為‘清’,遂以二月為清和,附會割裂,于詞義俱無所取,向嘗有詩闢其謬……惟意取熙恬,頗得老安少懷氣象,為可喜耳。”⑥《石渠寶笈三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56頁。“清和”是農(nóng)歷四月代稱的說法較為公認(rèn),而以“清和”指代二月也為一說。乾隆帝指“沈德潛訛‘中’為‘清’,遂以二月為清和”的說法,有失考察。乾隆帝又在《明杜瓊獅子林圖》跋中探究了杜瓊、徐賁、倪瓚三者畫獅子林圖的臨仿關(guān)系,“杜瓊跋謂:‘?dāng)M徐賁獅子林十二段作小幀’,而布景筆法,全似云林。有不言賁為臨瓚,或幼文曾見倪卷,竊其意以分段見奇,究不能掩其奪胎之跡。瓊復(fù)合而為一,仍不離本來面目。即謂杜臨倪,亦無不可?!雹摺妒汅湃帯?,《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42頁;第1079冊,第655、618頁;第1076冊,第290頁;第1077冊,第485頁;第1075冊,第701頁。
乾隆帝在題跋中也借題發(fā)揮,偶發(fā)議論。在《陳枚畫耕織圖》中懷圣祖仁皇帝重農(nóng)恤民之心,并以此激勵自己勤政愛民:
農(nóng)恤民”帝之跋中探討,辨析昔我圣祖仁皇帝嘗譜農(nóng)功蠶事之始終,繪圖各二十三幅,幅系以詩序而刻之,以示子孫臣庶。予少見而慕之,及長少知文,律口詠心惟于序,所稱“衣帛思織女之寒,食粟念農(nóng)夫之苦”,未嘗不三復(fù)流連而不能自已也。爰依次布韻,引伸觸類,以闡教思之深志,景行之切。竊惟我皇祖臨御天下六十有一年,實政深仁,淪浹于四海,皆重農(nóng)桑勤恤民隱之心,所充積而四達(dá)也,因命工繪前圖,每幅書舊作于上,自惟辭義蹇淺,不足以續(xù)圣制之高深,而朝夕披覽,庶幾無忘初志于我皇祖勤恤民隱之實心實政,孜孜不敢怠云耳,乾隆四年夏四月既望題并書。⑧《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二十三,第751頁;卷十四,第566頁;卷四十一,第844頁。
又于《元人洛社耆英會圖》跋中闡發(fā)對君子小人的議論:“予嘗謂,君子小人何代無之,惟在明其界而慎其跡。若漢唐宋明門戶朋黨糾若棼絲,不獨小人之害君子,其君子亦且有操室中之戈。其后至于不可問者,豈非上之人不能明其界而大顯其跡之所致耶。是不可不慎也?!雹帷妒汅湃帯?,《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78冊,第42頁;第1079冊,第655、618頁;第1076冊,第290頁;第1077冊,第485頁;第1075冊,第701頁。
在以上四大類鑒賞活動之外,乾隆帝還有一些次要的鑒賞行為留在書畫上。
第一,題寫與書畫題材相關(guān)的原作。如《宋馬和之畫召南八篇圖》上在每段前空方御筆書召南本詩,⑩《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二十三,第751頁;卷十四,第566頁;卷四十一,第844頁?!端务R和之畫邶風(fēng)七篇圖》一冊上有乾隆御筆書七篇本詩?《石渠寶笈》卷四十二,第1230頁;卷二十三,第751頁;卷十四,第566頁;卷四十一,第844頁。?!冻塘寒嬶嬛邪讼蓤D》和《丁觀鵬畫飲中八仙圖》上均有乾隆御筆分書杜甫《飲中八仙歌》。?《石渠寶笈三編》延春閣藏、寧壽宮藏,《續(xù)修四庫全書》?!渡骺ね醯犬嫹冻纱笈D月村田樂府圖》十軸上乾隆御筆分書范成大原詩十首。此種類似于康熙帝在書畫上題寫前人詩歌,但乾隆所題詩作與書畫的相關(guān)性較康熙帝所題更高,而在數(shù)量上無法與其專門題畫御制詩相比,在其題詩中所占比重極小。
第二,在前人作品上繪畫。此種所見不多,且所繪內(nèi)容均較為簡單。有《晉顧愷之畫女史箴》一卷后隔水上御筆繪幽蘭一枝;①《石渠寶笈》卷四十四,第1198頁。《宋李公麟蜀川圖》一卷后有隔水御筆畫梅花,題云:“丙寅季夏靜怡軒御制”,下有“乾隆宸翰”一璽,右方有“幾暇臨池”一璽;②《石渠寶笈》卷四十四,第1198頁。《宋李公麟九歌圖》一卷上御筆繪折枝蘭菊;③《石渠寶笈》卷四十四,第1202頁?!端卫罟霝t湘臥游圖》一卷后隔水御筆繪竹數(shù)枝識云:“閑窗對雨展伯時是卷,欣然有會,因?qū)懹曛駭?shù)枝于卷尾,時丙寅六月朔日也,清暉閣御識”,下有“會心不遠(yuǎn)”、“德充符”、“筆端造化”三璽。④《石渠寶笈》卷四十四,第1203頁。或為乾隆帝鑒賞時興之所致而為之。
第三,在佛教繪畫作品上題寫《心經(jīng)》?!陡呶倪M(jìn)畫寶相觀音》一軸,在玉池中有御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款:“乾隆壬午六月望,御筆”,鈐寶二“乾”、“隆”;⑤《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63頁?!端稳水嫙o量壽佛》一軸于本幅處御筆金書《心經(jīng)》,款:“乾隆戊子仲夏月望,御筆”,鈐寶二“鈐”、“隆”;⑥《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83頁。《丁觀鵬摹張勝溫法界源流圖》一卷上御筆《心經(jīng)》,款:“乾隆三十二年歲在丁亥秋七月中澣御筆”,鈐寶二“會心不遠(yuǎn)”、“德充符”。⑦《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296頁?!囤w孟籲畫十八羅漢》一卷于引首御書心經(jīng)。⑧《秘殿珠林續(xù)編》乾清宮藏三,《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99頁。
第四,其它。御筆補(bǔ)原作上所缺之文字,如《宋人胡笳十八拍圖》一卷,原第一拍缺三十五字,御筆補(bǔ)書于前,隔水上款云:“乾隆壬戌菊月御筆補(bǔ)書闕文”,上鈐“乾隆宸翰”一璽。⑨《石渠寶笈》卷三十五,第1065頁。御筆書釋文,如《丁觀鵬仿張僧繇五星二十八宿圖》一冊三十三幅,每幅本幅左有篆書圖說,右方有乾隆帝御筆釋文。后御識云:“內(nèi)府藏《張僧繇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一冊,每幅右有梁令瓉篆書《諸星圖說》,圖舊止存十七幅,張丑《清河書畫舫》識載已然,曩以所闕室宿以下十六圖,命畫院仿其筆法補(bǔ)繪,并敕汪由敦補(bǔ)篆星說。而全冊左幅則命張照書釋文,俾成完璧,列為秘殿珠林上等。茲命丁觀鵬摹繪全圖,篆書則命陳孝泳臨寫,而左方釋文則于幾暇自書之?!雹狻睹氐钪榱掷m(xù)編》乾清宮藏八,《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069冊,第315頁。
題簽、題字、題詩、題跋四種主要形式在內(nèi)容上或有所重疊,但因形式所決定的特性,又使四者在鑒賞活動中互為補(bǔ)充,共同構(gòu)成了乾隆帝書畫鑒賞題識的完整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