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維
“世家”,我們努力傳承
王安維
昌江,這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起于何時何地,無法考證;她奔向何時何地,也無法知道。但是我在這條河邊出生,在這條河邊成長,她實實在在是我的母親河。
現(xiàn)有的文字記載表明“新平冶陶,始于漢世”,實際上,隨著考古的不斷發(fā)現(xiàn),這一歷史也不斷前移。如果拋開狹隘的地域觀念,那么中國乃至世界上制陶歷史實際上和人類的文明史同步。人類形成的重要標記之一,是對于火的使用,而火恰恰是制陶最重要的元素。因此水土宜陶,火與土的結合,是原始人類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意的發(fā)現(xiàn),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恩賜,也正是這一重要的結合,讓他們能夠擺脫完全自在無為的狀態(tài),成長為萬物之靈,人類開始漫長的文明進步。
我多次到西安去看仰韶文化的彩陶,在半坡目睹精美生動的彩陶,我一直認為這僅僅是人類由舊石器時代步入新石器時代的一小部分物證而已,真正精彩部分可能還沒有被我們找到?,F(xiàn)在還無法考證出最初被無意中制造出的第一件陶器出于何時何地,相貌如何,也許早就從這個世界上像其他無數(shù)珍寶一樣消失無形,也許還默默地沉睡在世界某個角落,等著有緣人跨越時空和它相遇——時間消弭,空間頓無——人類歷史本來就是由無數(shù)這樣的傳奇組成,雖然這些傳奇因為被更多的塵埃所掩蓋,百年乃至千年難有一次。
景德鎮(zhèn)這三個字為世人所知,不過千年的歷史——相比其他近年來或最多近百年來得名的所謂文化名城而言,這樣厚重的歷史讓人驚嘆。但是在更長的有文字和沒有文字的歷史長河中,千年不過一瞬,而作為文字符號的景德鎮(zhèn)也不過一個偶然的產(chǎn)生,它真正的生命不屬于一時一地,她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她是宋朝以來,更在宋朝以前。讓我們跳出狹隘的文字歷史,極目眺望,就發(fā)現(xiàn),這是一條前無來處,后無去處——不是沒有,而是目前的人力無法勘測,從藝術化生存來說,我們壓根兒應該放棄這種企圖——的長河。我們只要一只腳踏進這條長河,我們就成為藝術,無論浪花,無論礁石,無論小舟,無論巨輪,都在這條長河中存在,渾然一體。舊的自然被淹埋,或者在若干年后被發(fā)現(xiàn),重現(xiàn)人世,給后人許多
困惑,許多驚喜。新的不斷產(chǎn)生,同樣讓人驚喜,或者苦惱,但是這條河不去理會這些,它任由自己的性子,向前奔流不息,用它貌不驚人但是綿厚有力的手掌,撫平一切時間和空間的差距,向前,向前,向前……
王安維作品《行路難》
對于家族的歷史,我同樣感到茫然,文革期間由于造反派對我家的光顧,并洗劫一空,大量的文字史料和珍貴的文物遺失。雖然翻閱殘存的幾頁家譜,可以看到一群曾經(jīng)在家族里閃耀的星辰,或者是沒有任何事跡記載,單純留下的一個名字。也許文字從產(chǎn)生之日起,就有了這種選擇的功利,史官利用這種天賦的權力,任由自己的興趣,進行選擇,而后人則只能被動地認知,以至于后來認為只有這種文字記載的歷史才是歷史,才是真的歷史,而更為豐富生動的歷史被無情地刪削,而完全無視了這種單薄的歷史,哪怕不是謊言,是實在的存在,也是離不開那被遺棄和忽視的厚重的土壤,它才是這條長河真正的源頭——一條河是由不能分離的河水組成,而不是僅僅幾朵耀眼的浪花。
不過這部歷史過于厚重。從知識接受的角度來說,矚目浪花也有合理的地方,人的時間精力畢竟有限,如果淹埋在一般的河水中,那么這條河歷經(jīng)千年萬年,沒有一朵浪花驚起,那么是何等的枯燥乏味,會不會它自己都厭倦了奔流,而自愿干涸,甚至寧可靜默為高山大川,讓后人壓根兒不知道曾經(jīng)有這么一條長河呢?
歷史是這么讓我們糾結,但它又是這么寬厚。無論我們發(fā)現(xiàn),或者遺忘,無論我們順流而上,或者連續(xù)地跨越,隨心所欲地阻隔,它都靜默無語。也許是它已經(jīng)走過這么長的歷程,任何我們的個人選擇,在它智慧的目光看來,都如同頑童的游戲,不值得計較,而事實上我們自己認為驚天動地的折騰,往高處和遠處看去,都不過是再渺小不過的浪花,在游戲者本身的心里波濤洶涌,在歷史長河里則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
但是歷史畢竟又是由無數(shù)游戲者共同書寫,雖然他們的初衷并不是要彪炳史冊,青史留名,只是隨心適意,用生命隨意在長河里劃動,平靜的水面也就留下道道痕跡,被更多的同游者和后行者所知曉,所模擬,所闡發(fā),所激揚,這條河
也就不經(jīng)意間河岸更寬,流速也發(fā)生著變化,浪花的數(shù)量也在變化著,吸引著更多的眼光。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考證家族成員涉足陶瓷始于何時何人,也許曾經(jīng)有很多始祖陶醉于這種火和土結合的藝術,但更多的始祖只是一輩子用這種工藝謀生或者僅僅是娛樂,所以他們的名字因為血統(tǒng)的關系存在于族譜,而淹沒于陶瓷歷史,不為后人所知。但是后來者并非完全破空而出,家族的血液流淌和陶瓷的長河流淌雖然沒有河流,但是在無意中朝同一方向行進。國家和時代的風尚形成集體無意識,影響著家族的發(fā)展,中間個別始祖以其個性和才華也在家族歷史長河中激起朵朵浪花,漫延出歷史支流,讓家族史更為豐富多彩。
從一般的生活的角度來說,家族的歷史和民族的歷史一樣,是一條長河,畢我一生之力,不能窮盡萬萬分之一的奧妙。從家族和陶瓷的結緣來說,我一方面為身上流淌的家族血液而榮耀和自豪,另一方面,呱呱落地,即開始在這條長河中浸泡,已經(jīng)難以說清到底是哪一掊水對我影響最深。浸于斯,泡于斯,我已經(jīng)和這條家族河流融為一體,只不過頑皮和淘氣的我并不完全滿足于潛行,而是時不時爬上岸來,看看風景,反觀自己的投影,既陶醉于這條長河的壯闊,為自己的這種歷史淵源感到自豪,同時又感到一種對于未來的惶恐——我們將流向何方,這條已經(jīng)千年流淌的長河會不會在將來越來越窄,越來越淺,終于有一天會消弭無形呢?這讓我感到隨波逐流的適意,同時也為這種完全迷失方向的放任自流而感到驚懼,我們從歷史流來,我們有責任和義務將這條大河向未來的歷史伸展,讓更多的后人在這條長河中吸取營養(yǎng),修煉技藝,成長為歷史的傳承人。
這樣我覺得就不能一味埋頭在這條長河里扎猛子了,我有必要沿著下游回溯,去看看歷史的風景,尋找我往前游的啟示。同時也不能僅僅陶醉在家族的長河里,需要走出去,到更大的民族長河和世界長河里漫游,避免自己成為井底之蛙。
有偉人說歷史是一條鏈條,任何人都是歷史鏈條上的一環(huán)。這種說法讓我們對歷史的節(jié)點看得更為清晰。雖然更確切的描述還是歷史是一條長河,我們都是融化在歷史當中的水珠,誰也不能完全把自己和其他水珠分開,歷史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是后人為了書寫的方便,做出的人為的區(qū)分,而在真正的歷史當中,任何驚濤駭浪也不可能脫離歷史長河,橫空而出,而同樣是千萬顆小水珠互相牽連,凝聚而成。
但是為了觀察的方便,人類往往需要將運動暫時抽離,以靜止的影像呈現(xiàn)。只要我們沒有忘記這種運動的本質,暫時作一下靜觀,確實能夠讓我們獲得更為深刻的生命體驗,而不是淹埋在運動之中,對于自身和歷史都失去感知。
順著家族歷史長河,往上漫游,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浮現(xiàn),那就是我的曾祖父王昌彬先生。歷史的因緣際會,讓他擔任了光緒、宣統(tǒng)年間的御窯廠督辦。御窯廠形成的歷史背景是封建專制,同時又和中國至今仍在盛行的舉國體制文化一脈相
承。這種聚合全國優(yōu)秀藝人、能工巧匠,用最精美的材料和工藝相結合,打造最精美的藝術品,這種不計成本,但求精品的制作于今已經(jīng)難以復制。但是曾祖父有幸?guī)砥溟g,這種文化的浸染對于整個家族的影響難以言傳。陶瓷精品一方面以古取勝,另一方面卻以精取勝,所以御窯廠這種官窯陶瓷的價值難以估量。而對于我享受的并不是得到多少家傳古董,而是這種文化血液浸染,大師薈萃,并且相互交融,這種合力和爆發(fā)力,甚至能夠局部改變歷史長河的流向,在某個地方將河岸一下子拓展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并激起無數(shù)驚濤駭浪,卷起千堆雪。
曾祖父自己是否也手癢難耐,加入這支精品制作的隊伍,我已經(jīng)不得而知,在這個時代,共名是時代的主流價值觀念,個人注定要被歷史沉埋,藝人手藝再高超,只能得到自己和知心好友的會心一笑,而不能在千年不朽的陶瓷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雖然另一種口耳相傳的歷史不會將他們忘懷,他們至今鮮活地生存在后人的記憶之中。王昌彬先生善于總結能工巧匠的技巧及工藝方法,可惜文革時期,他曾寫下的《窯彩雜言》等珍貴史料被造反派拿到造紙廠造紙去了。
如果說曾祖父對于我來說主要是一個光輝的符號,那么爺爺王庭芳(旺柏)對于我來說,則是我在這條長河中漫游的啟蒙教師。祖父早年畢業(yè)于饒州府的省立陶業(yè)學?!@是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的前身,是中國最早也是唯一的陶瓷專業(yè)學校。繼而就讀于上海美專,喜愛美術,對海派畫家風范頗有研究,能書善畫。祖父對于我的教育并不是循規(guī)蹈矩、一板一眼的教育,而是用他自己的生活和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對我進行浸染。有一次,陽光將家里一棵樹投影到墻上,爺爺就領著我去看樹影的疏密斜正,濃淡變化,然后又和其他的樹影進行比較。這種形象教育十分直觀,多年后我記憶猶新,因為這是真正的藝術教育。等到我自己后來從事專業(yè)藝術教育,我就明白該教給學生什么,和怎么教,最關鍵的是讓他們獲得生命體驗,而不是脫離生命,去人為地抽象一些教條,讓學生死背硬記,生搬硬套。
父親王隆夫是在爺爺?shù)亩δ咳局薪鹃L大,當然如果不是生計所迫,他也許不會走上這條專業(yè)創(chuàng)作的道路。但是走上這條路,而沒有僅僅成為一名循規(guī)蹈矩的工匠,卻是父親的稟賦和勤奮使然。父親生于一個戰(zhàn)亂頻仍的壞時代,但這又是一個文化交流的好時代。父親轉益多師為我?guī)?,不僅從珠山八友這些前輩那里吸取陶瓷藝術創(chuàng)作的營養(yǎng),更因為結交潘天壽這樣的美術大師,讓自己觸類旁通,走出了狹隘的陶瓷工藝的范疇,為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找尋到更廣闊的天地,同時謀取到更豐富多彩的表現(xiàn)手法。父親的業(yè)余時間沒有太多的愛好,我看到他老是帶著一副老花眼鏡在昏暗的燈光下刻印。隨著時間的推移,眼睛的度數(shù)加大了,他就帶著兩幅眼鏡重疊起來篆刻,在他的繪畫線條里就不難看出具有深厚的篆刻金石味。父親的瓷藝作品很善于在書法、繪畫、金石、詩詞中吸取營養(yǎng)。前不久我與父親在南昌拜
望得美術館舉辦父子作品展時,主持人讓我即興講話,我提到了我們創(chuàng)作的作品及思路有三個不敢拋棄,即:我不敢拋棄唐詩、宋詞、元曲;我不敢拋棄中國的書法藝術;我更不能拋棄景德鎮(zhèn)千年的陶瓷文化底蘊以及景德鎮(zhèn)陶瓷的特有材質。只有站在前人創(chuàng)作、積累的精華藝術基礎上,找到一個創(chuàng)作的方向,哪怕是一點小的突破,都能使作品富有生命力。
說到父親的作品以及他的創(chuàng)作歷程,又不得不提到我的母親夏勝蘭,長期與父親合作共事,夫妻畫的瓷器基本上由她完成填色,母親對粉彩的設色是非??季康模览渖{與暖色調的對比統(tǒng)一關系,她先在景德鎮(zhèn)瓷廠工作,后輾轉到勝利瓷廠、宇宙瓷廠、新光瓷廠,長期從事高檔藝術瓷的填色,施于人教授、郭文蓮教授的作品她都參與設色。小時候,老是看到她手不離磨砵,顏料在她手上磨得格外細嫩,她填的顏色在玻璃白表面上漸變的猶如光合作用下的牡丹花,通體透亮,漸變效果過渡十分自然。我父親早期作品《十八學士》、《八仙過海》瓷板條幅大多是父母親相互配合完成的佳作,至今流傳。母親在設色上總結了很多寶貴的經(jīng)驗,比如她講:一件作品必須要有一個完整的色調,絕對不能追求色彩過于豐富而忽視了主色調,這樣就會使作品沒有了主次關系。在具體制作上,有些瓷瓶的凹凸面過大,粉彩填色時就容易流動而無法填平,母親說:只要在顏料里放少量鹽水就不會流動,而且燒出來的顏料特別鮮亮,因為氯化鈉有助熔作用。今天看來,母親的設色技巧還是有科學道理的。
從曾祖父到父親,我看到家族這條長河既獨立運行,奔騰不息,同時又并不固步自封,而是河納百川,既能夠走出去,又能夠吸進來,從而靜中有動,變化不息。在上世紀的動亂年代,家藏的各種書畫和陶瓷精品都被“造反派”席卷而去,了無蹤影。動亂結束,只歸還了一本有他祖孫三人批讀圈點的線裝古籍《易經(jīng)》。父親因此將宅所取名為“還經(jīng)樓”。動亂結束,父親重新煥發(fā)了藝術生命,并當選全國政協(xié)委員,當時另一位享譽海內外的書法大家啟功先生也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聞此欣然為我家題寫“還經(jīng)樓”三字。時至今日,我父親八十多歲了,仍然精力充沛,創(chuàng)作不止,前不久還應文化部邀請出訪德國、冰島、以及北極地區(qū)。在北極也創(chuàng)作了多幅國畫,受到多國元首的嘉獎。這是因為這種藝術精魂從未從他身上被剝奪,動亂可以損失財產(chǎn),損失時間,但是從另一方面,這種磨難也會加深對生命的體悟,讓作品的意蘊更為深厚。
我出生的時候,這場動亂還只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童年時光趕上這場文化浩劫,既是大不幸,同時也許又是一種大幸。按照孟子的說法“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能夠從小就接受磨難,也許是天之使然,讓我從外力方面避免了浮躁的可能——而這正是今天這個時代的通病。家族的長河并未因為時代的突變而中斷旅程,依舊默默前行。雖是苦難,但是我仍然在藝術的氛圍里成長,不要說爺爺、父
親這些大師的言傳身教,他們的隨便一個朋友或學生,也都是絕技在身,和他們一起干活或聊天,都是最好的學習,不自覺間就將他們的技藝和氣質融匯一身。
更為幸運的是,我畢竟還是趕上了一個好時代?!拔母铩苯Y束,我得以繼續(xù)有學習的機會。系統(tǒng)的理論學習,比在黑夜中暗自摸索,大大縮短了探索的旅程,前賢的經(jīng)驗積累更助我一臂之力,讓我迅速騰飛。求學前的感性認識,學習中的理性提升,學成回到美研所,這種從實踐到理論,從理論上到實踐,從陶瓷起步,再到各種綜合藝術,再又回到陶瓷專業(yè),但是并不局限于此,而是詩書畫印均有涉及,旁及哲學、宗教,開壩引流,讓家族河流和陶瓷河流更為廣闊。
三十多年的陶瓷創(chuàng)作歷程,從時間上來說,是彈指一揮間,從心路歷程來說,則是波瀾起伏,回環(huán)曲折。家族的光環(huán)是榮耀,也是局限,陶瓷的歷史既厚重,也是負擔。如何面對這條傳統(tǒng)的大河,如何讓這條大河流淌得更寬,吸納更多的新生事物,充滿生機,這是處于新時代的我的使命和責任。
三十年的創(chuàng)作體悟,我歸結為一個字,那就是“道”,“道”法自然而生萬物。中國人在五千多年的漫長的文明歷程中發(fā)展了有獨特個性的民族精神,形成了自己的審美范疇,尤以溫柔敦厚的美學體系和營造意境為主的美學風格卓顯于世。但是“道”并不是封閉自足的哲學范疇,本質上和西方的“邏各斯”是相通的,都是對于世界本質的雖然混沌但是又確實是宏觀的揭示。中西藝術互相滲透溝通,但是同時保持各自的個性,并不互相替代。這就像世界上的大河大川,各循其道,交叉溝通,奔騰不息,但是又各自獨立存在,并生不悖。
在這條藝術河流中游泳,同時又不時上岸反觀,我就更清楚自己的使命和責任,明白如何繼承傳統(tǒng)和進行現(xiàn)實創(chuàng)新,如何吸收傳統(tǒng)營養(yǎng),而又不泯滅自己的藝術個性,既形成自己的風格特征,不與他人混同一體,同時也不盲目跟風,故意標新立異,而是始終讓自己浸泡在傳統(tǒng)大河中,同時探出腦袋,看到陶瓷以外的世界,看到中國以外的世界,看到現(xiàn)在,看到未來,根據(jù)自己的稟賦和氣質,適時修正自己的方向,讓自己游得更遠,游得更寬。
善于吸納營養(yǎng)的大河是不會干涸的,而只會越來越寬,越來越深,在這樣的大河中游泳,只會讓我越來越愜意。雖然我也明白任何筑起大壩或者強行引流開源的做法都是狂妄的,最終是要被看起來柔軟的水給沖毀,而奔走在自己的生命大道上。
明乎此,我就會知道自己的位置,繼續(xù)協(xié)調自己和這條大河的關系,讓自己更好地融入其中,成為浪花一朵,和先賢,和后來人,一起繼續(xù)奔騰前進。
大河奔流不止,我的生命就不會止息,對于藝術,對于自己,我充滿期待……
王安維:景德鎮(zhèn)學院圖書館館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