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起

李玉英、高艷芬合租了一個(gè)獨(dú)單，房子很不錯(cuò)，租金只要800元，同等條件的房子都在1000元以上，兩人特別高興。因?yàn)槭帐胺块g，整理物品，到了午夜12點(diǎn)她們才睡下。忙活了一天，有點(diǎn)累，高艷芬很快就睡著了，李玉英也睡眼蒙了，迷糊中，聽到有人在說話──

“看見沒，咱家又來人了！”

“誰呀？”

“喏?！?/p>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好像就站在旁邊。李玉英一驚，蒙沒了，趕緊開燈，沒有人。再聽，除了高艷芬輕微的呼嚕聲，什么聲音也沒有。李玉英想了想，莫非自己累出幻聽來了？隨手又關(guān)了燈。誰知?jiǎng)偘褵絷P(guān)了一小會兒，又聽到了──

“哎呀，別喝了！”女人說。

“別！別管我！”男的說。

李玉英又一驚，隨手又開了燈。這次，她是瞪大了眼睛把屋子看了個(gè)遍，除了身旁酣睡的高艷芬沒有他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玉英越想越害怕，就把高艷芬推醒了。

“干嗎呀，人家剛睡著！”高艷芬忒不樂意，閉著眼嘟噥道。

“起來，起來！”李玉英一邊拉她一邊急急地說。

“干嗎呀？”高艷芬又嘟噥道，還沒睜眼。

李玉英沒跟高艷芬說干嗎，拉不起來就打了她一下子，高艷芬“哎喲”一聲，這才睜開眼。李玉英不由分說硬把她拉了起來，還拉著她看了廚房衛(wèi)生間，什么也沒看到。其實(shí)李玉英是拉高艷芬墊背壯膽。高艷芬瞇瞪著眼，一邊跟著走一邊還問干嗎？李玉英也不回答她，等看完回到臥室后，才惴惴不安地告訴她：“我聽見有人說話！”

“啥人說話呀？”高艷芬一邊往床上爬一邊問。

“一個(gè)男的一個(gè)女的說話！”李玉英又說。

“哎呀，管他呢！”高艷芬又不樂意地說著，就蓋被子。

“在咱屋里說話！”李玉英有點(diǎn)慌亂地說。

“啥？在、在咱屋里說話！”高艷芬這會兒睜眼了，睜得還老大，轉(zhuǎn)著脖子看屋子，沒看見有人?？梢豢蠢钣裼⒁荒橌@恐就“啊”了一聲，拉被子連頭也蒙住了?？墒遣灰粫海鋈挥至瞄_了，很不滿地說：“神經(jīng)啊，嚇唬貓啊，你當(dāng)我腦殘?。“胍谷聂[啥，困死了?！闭f完，轉(zhuǎn)身就睡。李玉英一時(shí)無語，她又在懷疑是自己幻聽?？墒牵瑒偘褵絷P(guān)了一會兒，又來了，聲音雖然不大，但很清晰。

“別喝了！她們把床占了，咱怎么辦?。俊迸酥钡卣f。

“擠、擠走、她們?！蹦腥俗眭铬傅卣f。

這次高艷芬也聽到了，她還沒睡著，驚得翻身開了燈，燈一亮，說話聲立刻又沒了。高艷芬驚訝中又把屋子看了一遍，才說：“是、是、是有人說話！”話都結(jié)巴了。李玉英也聽得清清楚楚，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高艷芬，沒說話。

“啊，有鬼！”高艷芬忽然喊了一聲，越發(fā)害怕了，又用被子蒙住了頭，李玉英也跟著蒙住了自己。

屋里有鬼，還睡得著嗎，兩人緊緊擠在一起，戰(zhàn)戰(zhàn)兢兢，整整一夜。燈也亮了一夜，當(dāng)然，也沒有再聽到鬼說話。因?yàn)楣矶际窃诤诎抵谐鰜恚?/p>

第二天早上，她們就給房東打電話，說屋里有鬼，退房。房東說她們胡說八道，可接著說，退房可以，但一個(gè)月的違約金不能退。還說啥違約金不違約金，總不能跟鬼住一塊兒吧！高艷芬、李玉英用800元的違約金，買了一個(gè)驚恐之夜，慌慌地逃走了。

如今，房子不愁租，便宜更有人搶。李玉英、高艷芬走了，自有后來人。此后一個(gè)月的時(shí)間里，這間只租女生的獨(dú)單，就換了八撥。其中五撥一夜而逃，兩撥兩夜而逃，一撥三夜而逃，房東就收獲了6400元的違約金，一個(gè)月收獲了八個(gè)月的錢。

這間屋子里是不是有鬼？房東說沒有，依據(jù)是世間根本沒有鬼。鄰居們說有，依據(jù)是曾經(jīng)有一對同居者死在屋里。租住的人說有，依據(jù)是她們聽到了鬼說話。三比二，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房子里有鬼！可是那些陌生的租房人不知道，所以走了八撥，自然還有九撥十撥，一撥接一撥……

又換了一撥，這是一年之后，這撥也說不清是第多少撥了。這撥誰呀？李玉英，沒有高艷芬。李玉英又回來了，而且還是一個(gè)人，長膽了。房東也沒認(rèn)出她是誰，再說李玉英也把自己修飾得不讓他認(rèn)出來。

李玉英住進(jìn)來的當(dāng)天夜里，自然還會聽到鬼說話。第二天，李玉英又打電話把房東給叫過來了，可是她沒說退房，只告訴房東抓住了“鬼”。

“鬼，啥鬼？我聽不明白你說什么?！狈繓|很詫異地說。

“噢，有人會給你說明白，出來吧。”李玉英的話一說完，就從廚房走出一個(gè)小伙子來。

“你、你怎么帶男生來？”房東看見后，很不高興，質(zhì)問李玉英。

“哦，他是幫我來抓鬼的?！崩钣裼⒄f。

“抓鬼，鬼在哪里？”房東睜大了眼睛問道。

李玉英微微一笑，指著吊在屋頂?shù)幕粽f：“就在那兒?！?/p>

房東愣愣地沒有說出話來。

李玉英又說：“如果我沒說錯(cuò)的話，你是做IT的吧?！倍笥种钢概赃叺男』镒诱f，“他也是做IT的。他一出手就在吊燈里抓住了鬼，一個(gè)微型發(fā)音芯片。”

房東看看李玉英，看看小伙子，明白了。

李玉英又說：“以前，我租過你這房子，可是讓鬼嚇跑了。這次我抓住了鬼，你說這事怎么著呢？”說完，李玉英摘了墨鏡。

李玉英一摘墨鏡，房東睜大眼睛看了看，認(rèn)出來了：“啊，是你！”

李玉英沒做答。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昏了頭?！狈繓|整個(gè)人忽然軟了。

李玉英還沒做答。

“哦，我、我把那違約金退給你?！狈繓|馬上又說，“再免你倆月租金？”

李玉英這才搖頭說：“不，你跟他走吧?！?/p>

“跟他走？”房東疑惑地睜大了眼睛。

這時(shí)小伙子掏出了證件，舉到他眼前說：“我是警察?！?/p>

選自《新故事》2012.10上

（趙雷 圖）